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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風凌天下 -【夢舞風雲】《連載中》 [打印本頁]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08:56 AM     標題: 風凌天下 -【夢舞風雲】《連載中》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17-4-29 04:52 PM 編輯

【書名】:夢舞風雲

【作者】:風淩天下

【內容簡介】:


  隋末,天下第一首富漢陽蕭家不知何故,慘被滅門,主人公蕭晨風歷經磨難,矢志復仇,英雄肝膽,絕代風華,盡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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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08:58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一章 天下首富

  「天下金銀何處去,三成皇家七成蕭。」

  這句話是說,天下金銀,皇家只占了三成而已,而漢陽蕭家卻足占七成之多!此言雖甚是誇張,但是蕭家之財力已是可見一斑,說是富可敵國也是毫不為過。

  漢陽蕭家世代為商,一輩輩經營下來,生意早已遍佈中原各地,茶樓酒肆賭館青樓,甚至是兵器的加工鑄造,錢莊典當行……………等等等等,凡是能賺錢盈利的行業,無不有蕭家插入一足。蕭家的收入,已不能用日進斗金來形容,曾經有人開玩笑說,蕭家直可『日進金山』了,此言雖屬談笑,但蕭家之財力確已不能用金銀來衡量計數了,對於蕭家人來說,金銀財寶早已成為一堆數字,再不具有任何意義了。

  如此巨大的財富,當然會引起江湖人物的窺伺,眼紅耳熱之下,不少的黑道豪雄,綠林好漢均有染指之意,紛紛打起了主意。一時間,有一段時間,每到夜晚,漢陽蕭府『訪客』無數,絡繹不絕。翻牆而入者有之,直接砸門打算強取豪奪者有之,綁架勒索者有之………各種手段,層出不窮。

  但是幾年過去,漢陽蕭府依舊矗立,巍然不動。蕭家生意依然紅紅火火。但是,凡是把主意打到蕭家身上,想要在蕭家發一筆橫財的江湖人物,卻是只見有人進入,不見有人出去,紛紛消泯於江湖之上。久而久之,再也無人敢打蕭家主意,而江湖上少了許多窮凶極惡之輩,倒也清淨了許多。

  如此富蓋天下的大財閥,豈能無自保之力?!

  事實上,漢陽蕭家對於真正有難處前來求助的江湖人物,是十分慷慨大方的,凡有所求,只要不逾理逾規,大抵也是慷慨解囊,濟人於危困之中。是以江湖上對漢陽蕭家的口碑也是向來十分不錯的。

  當今蕭家家主蕭夢龍蕭老爺子,不僅是一算盤極精的老生意,其本身的一身武技,也是江湖中有數的高手之一。少年時闖蕩江湖,遊歷天下,一手蕭家怒劍罕逢敵手!江湖人稱『神龍劍客』。長子蕭振雲,次子蕭振聲,正值壯年,家傳武功已隱隱然有青出於藍之勢,更分別得少林高僧虛悟和青城高手名宿蒼竹道人傳授,一身武功早已登堂入室。如此影響之下,蕭家老少人人學武,個個練功,加上府中護衛高手無數,不少皆是江湖上成名高手,整個蕭府戒備森嚴,如同龍潭虎穴一般,雖不是什麼武林世家,但府中力量相比起其他所謂的武林世家來,早已是毫不遜色了。

  而蕭夢龍老爺子一生交友極為廣闊,對武林朋友江湖好漢均是著意接納,便是與官府也是不惜重金,大力結交,是以,朝興代廢,蕭家商業王朝歷經戰亂,改朝換代後,依然雄霸中原!

  是夜。蕭家閣樓。

  月光如水,清輝柔和。微風輕拂,修竹曳影,宛如天上宮殿,玉宇瓊樓。

  蕭家二子蕭振聲負手立於窗前,兩道劍眉斜飛入鬢,丹唇微抿,目光深邃,卻是滿臉的神彩飛揚,躊躇滿志。

  在他身後,是一個大腹便便的年輕女子,白衣素服,娥眉如畫,鳳目微合,雖然只是普通的白衣,但是穿在她的身上,卻是說不出的高貴華麗。她只是輕輕倚坐在椅上,卻已是說不出的風情萬種,儀態萬方!雖然挺著一個即將臨盆的大肚子,卻依然無損她的美麗與高雅,反而憑添了一份初為人母的慈愛風采,一臉的幸福與滿足。正是蕭振聲之妻,江湖上人稱「巾幗諸葛」的峨眉女俠柳依寒。

  柳依寒,出身於峨嵋派,在其年僅15歲時,魔教中三長老『無情天君』段別離引數百魔教高手突襲峨眉,事發突然,峨嵋派得知消息時,敵人已至山下,已來不及請求外援和召回在外高手,單憑當時峨嵋派的留守力量絕對不是來犯眾敵的對手。一時間,峨嵋派危在旦夕,數百年基業眼看就要毀於一旦。便在此時,年僅十五歲的柳依寒挺身而出,大布疑陣,竟使得眾魔教高手顧頭忌尾,裹足不前,白白浪費了大好時機。硬生生將時間拖了三天!三天後,段別離發覺上當決定攻擊時,為時已晚。峨嵋派在外高手紛紛回援,各派援軍大舉到來。段別離悔之不及,引眾怏怏而退。段別離離開峨眉之時,仰天長嘆︰峨眉有此女,足可保盛名三十年不墜!

  段別離身為魔教長老,武林中公認的『無情天君』,不僅一身武技極為強橫,其智謀也是相當了得,就算在人才濟濟的天下第一大教中,也是一個出類拔萃的人物。但就是如此一個人物,竟被一個年僅十五歲的小丫頭玩弄於鼓掌之間而不自覺,而且得知上當後竟然沒有憤怒之意,只是仰天長嘆,自愧不如。這簡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段別離此言一出,整個江湖武林頓時對峨嵋派刮目相看,柳依寒之名,頓時於旦夕間風傳江湖。

  柳依寒經此一役,『巾幗諸葛』之名不脛而走,武林中江湖女子成名如此之早者,如此之快者,寥寥可數,柳依寒算是異數了。及後,柳依寒學劍有成,仗劍行走江湖,一身武功盡得峨眉真傳,更兼智計百出,刁鑽古怪,邪派高手,綠林豪雄,無不見之頭疼,何況柳依寒容貌美麗,風姿過人,江湖上世家公子,武林俠少紛紛為之傾倒,拜倒在石榴裙下。直至偶遇蕭家二公子蕭振聲,兩人同行江湖,情投意合,一代天之驕女,終究花落蕭家。

  夫妻二人靜靜的看著窗外朦朧月色,均是不出一語,但兩人眉宇間柔情四溢,似乎只是這樣的獨處對兩人來說已經足夠。

  風清月白,樹影婆娑,兩人一站一坐,似乎已融入了這神奇的天地之中……

  良久。

  柳依寒忽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蕭振聲目光轉向妻子,微笑道︰「你笑什麼?」

  柳依寒抿嘴笑道︰「笑你啊,跟傻子似的,老是站著不累嗎?」

  蕭振聲哈哈一笑,轉又沉思地道︰「我嗎,倒是不累,就是腦袋快想暈了,你下個月就要分娩了,我正在為我們的孩子取名字,可我搜腸刮肚這麼久,卻覺得沒一個名字能配得上我們的孩子。傷腦筋。」

  柳依寒嬌嗔的白他一眼,道︰「這半年來,你們全家上下幾十人張羅著給孩子取名字,算算也取了幾千個名字了吧?怎麼還沒選好呀?」滿足的嘆了口氣,道︰「這麼多名字,足夠給幾千個孩子取名了,你們還說不好,唉……」

  蕭振聲哈哈大笑,道︰「那咱就生他幾千個,免得浪費了。」

  柳依寒臉上一紅,嗔笑道︰「幾千個?你當我是老母豬哇?就這一個已經折騰死我了,以後一個也不要了,想要幾千個,行啊,你找別人去。哎呀……」柳依寒手撫小腹,輕輕摩挲,展眉笑道︰「小傢伙不滿意我說他呢,又踢我一腳,真……有勁,咯咯。」

  蕭振聲哈哈大笑,來到妻子身前,俯下身子將耳朵貼在妻子腹上,道︰「我聽聽,看來這小傢伙急不可待的要出來見爸爸了,小寒,我已經迫不及待了,哈哈。」

  正在此時,腹中胎兒又是一動,柳依寒不由輕輕呻吟一聲。胎兒這下動作甚大,蕭振聲臉貼在上面,登時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了,頓時,一股血脈相連的溫馨感覺傳遍全身,渾身觸電一般,從頭到腳突然之間就被一種巨大的幸福感覺包圍住了。

  激動的抬起頭來,掩飾般笑道︰「等長大了,肯定又是一個調皮鬼,看他現在多活潑。呵呵呵……」

  柳依寒輕輕攬住丈夫脖頸,臻首輕輕枕在丈夫肩上,鳳目微眯,夢囈般道︰「等我們的孩子出生後,我什麼都不做了,專門在家照顧他。我要他無災無難平平安安長大,不求他文采斐然,武功蓋世,更不求他富可敵國,只希望我的孩子一生平安喜樂,就夠了。」

  蕭振聲輕輕抓住妻子的手,說道︰「那是自然,小寒,等他長大了,我就教他習武練劍,你就教他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每天哄得他開開心心的………想想那種日子,我就覺得快活。呵呵,小寒,你不要他富可敵國,似乎難度挺大的。哈哈哈,」

  柳依寒鼻中滿足的輕輕「嗯」了一聲,一時間心馳神往,似乎已到了丈夫所說的幸福日子裡去,嘴角不由漾起一絲甜美的笑容。

  蕭振聲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聲音低沉起來,道︰「小寒,我蕭家家大業大,偏從父親這一代開始,人丁不旺,兩位叔叔尚未成家,便相繼病亡,家中後輩只有我和大哥兩人,偏偏大哥醉心武學,無意婚娶,連家族事業也是一概不理,父親母親盼孫子孫女已是盼了十年了,好不容易你肚子有了動靜,全家都樂暈了啊。」

  柳依寒不滿地道︰「你們全家倒是樂暈了呢,可苦了我了,什麼都不要我做,除了坐著就躺著,偶爾起來走兩步,身後面最少跟著七八個人,比坐牢看的還嚴密。活動太少,吃得太多,我都胖了許多了,真煩人。」

  蕭振聲冤枉的叫起來︰「老婆,你沒胖,是我胖了好不好?每次請您這位姑奶奶吃飯,我都要身先士卒,飯菜都要先吃一遍,然後你才張口,吃一點又不吃了,怕兩位老人不放心,每次都逼我把剩下的全吃光,看我現在,都快成圓的了。」

  柳依寒咯咯的笑起來,道︰「哼,你不喜歡啊?那我找別人去吃。」

  蕭振聲連聲喊起冤來,「我哪有啊,我每次都吃的興高采烈啊。」

  柳依寒輕輕哼了一聲,道︰「便宜你了。」

  蕭振聲心中苦笑︰這種便宜,還是少占的好。心裡想著,嘴上卻不敢說出來,連聲道︰「是是是,老婆大人說得對。」

  說著,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哈哈大笑起來,道︰「小寒,你知道嗎?當父親和母親他們知道你懷有身孕的事情時,那副表情,我一輩子都忘不了。當時,母親在繡花,父親手裡拿一個大餅在吃飯,我一說,父親當時一下子愣住了,偌大一塊大餅被硬生生嗆進了喉嚨裡,接著一咳嗽卻是從鼻孔裡嗆了出來,嘴裡還一邊樂得大笑,母親也不繡花了,手忙腳亂的張羅著拜謝天地,祭拜祖先,安排還願,當時你沒看到,兩位老人家興奮的臉都紅了。」

  柳依寒偎依在丈夫懷中,也輕輕的笑了起來,道︰「兩位老人家對我這個兒媳婦真是太好了,振聲,我們以後一定要好好孝順他們。」

  蕭振聲嗯了一聲,道︰「小寒,夜深了,我抱你回房睡吧?」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09:00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二章 午夜驚變

  柳依寒不依的扭動身子,道︰「我不去房間睡,我要你就這樣抱著我睡。」

  蕭振聲呵呵一笑。心想自己與妻子已成親三年了,但每次妻子一撒嬌,自己仍然是毫無辦法,寵溺的道︰「好好好,不去房間睡,我就在這裡抱著你,好了吧?」

  柳依寒滿足的「嗯」了一聲,閉上了眼楮,不多時沉沉睡去,嘴角猶帶著甜甜的笑。

  蕭振聲抱著妻子,心中愉悅之極,只覺人生如此,夫復何求?心中溢滿了幸福與快樂的感覺,低下頭看著懷中妻子姣好的臉龐,想著以後攜妻教子的快活日子,一時間心馳神往,不由癡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清晨的微風悄悄拂過窗前,蕭振聲登時感到一股清新之氣撲面而來,心頭靈光一閃,險些叫出聲來,暗暗叫道︰「我想到了,我想到了孩子的名字!就叫『晨風』,蕭晨風,清晨之風,哈哈哈哈……」

  彎腰,輕輕抱起妻子,便要向臥房走去。忽地心有所感,回頭望去。

  便在此時,振翼聲起,一道白光「嗖」地從視窗中穿進來,卻是一隻通體雪白的信鴿,穿進窗子後逕自停在了蕭振聲的肩上,烏溜溜的黑眼珠轉來轉去,甚是可愛。

  蕭振聲輕笑一聲,抱著妻子進了臥房。將妻子輕輕放在床上,右手扯過被子,蓋在她身上。

  柳依寒夢中似有所覺,不滿的哼哼幾聲,方又睡去。

  蕭振聲寵溺的一笑,滿足的望著妻子恬靜的睡容,良久,俯身在妻子光潔的前額輕輕一吻,方自戀戀不捨地走出臥房,將房門輕輕關住。

  伸手將尚在肩上的信鴿取下,將小白鴿右腿上綁著的小布帛取了下來,湊在燈前,展開望去。一望之下,不由得臉色大變,雙手也微微顫抖起來,面白如紙。

  蕭振聲縱身下樓,向父親所在奔去。這位江湖中的「狂風劍客」,自藝成以來,已是好久沒在家中展開輕功疾馳了,穿過兩個庭院,父親蕭夢龍的書房已隱隱在望,似乎有燈火傳出。

  蕭振聲身在疾馳之中,腦中卻又泛出手中那片白布上驚心動魄的五個字「局危,速隱」,落款是「勇」,字跡潦草之極,似乎此人寫此書信時已是根本沒有時間,白布是一片錦袍的袍角被硬生生撕下來的。最令蕭振聲驚駭的,是字跡,竟然是鮮血所書,顯然是事急無奈,咬破手指所寫。

  蕭振聲自然知道來信的是什麼人物,也清楚此人身份是何等的高貴和崇高。正因為知道的太清楚,才反而更加的驚慌起來。他實在想不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能夠使得此人如此緊迫,竟然以他的身份也要到了寫血書通知的地步,竟然沒有找筆墨的時間了!可見事情之緊急已是迫在眉睫,刻不容緩了。

  前面暗影處有人低聲喝問︰「誰?」

  蕭振聲身形不停,一掠而過,口中沉聲道︰「我!」

  暗影中那人道︰「啊!是二少……」他話尚未說完,蕭振聲的身影已經遠在十丈開外!這人納悶的撓撓頭皮,望著蕭振聲遠去的身影,心中想到︰「出什麼事了,連二少爺都如此慌張,聽說少夫人還沒到生的時間啊。」搖搖頭,自回到暗影中。

  書房之中,蕭夢龍老爺子端坐椅上,神色凝重。他本已入睡,卻又突然感到心神不寧,不知為何竟然心亂如麻起來,這在他幾十年的生命中尚是第一次。隱隱感到將有什麼大事即將發生,偏偏絞盡腦汁,想不出半點頭緒。

  便在此時,窗外掠空聲起,蕭夢龍白鬚飄動,伸手輕招,掛在牆上的佩劍如同有一根無形的絲線牽動一般,突地已到了他手上,沉聲問道︰「誰?」

  語音未落,「喀」地一聲響,蕭振聲已出現在他面前,滿目惶急,滿臉通紅,鼻息咻咻。

  蕭夢龍身形不動如山,沉聲道︰「聲兒,什麼事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蕭夢龍心知必是出了大事,否則依兒子的脾氣,斷不會如此惶急。但他語音仍舊平和自然,絲毫不動聲色。

  蕭振聲見父親神情鎮定,身軀如蒼松峻嶽,巍然不動,雖只是坐著,但寬寬的雙肩卻似能將漫天風雲一肩扛起,心中不由一定,快步走到父親面前,將那血字白布遞了過去。

  蕭夢龍雄軀一震,面色不動。呼地站起身來,負手踱到窗前,緩緩道︰「收拾行裝,加強戒備,明日一早便走!」嘆了口氣,回過頭來,看著兒子,道︰「保護好依寒,那是我們蕭家唯一的血脈,只要她在,我們蕭家無論如何都有希望!」

  蕭振聲應道︰「是,孩兒記住了。」

  蕭夢龍仰首望天,沉沉的道︰「我們蕭家兩百年基業,生死存亡,就在這幾天了。」聲音猶如嘆息一般,兩鬢頭髮也似乎更加白了。

  蕭振聲硬咽著說了一句︰「爹爹保重,我去看小寒。」逃也似的奔了出來。看見父親似乎一瞬間蒼老了許多,蕭振聲心頭酸酸的,一時間淚水幾乎奪眶而出。

  父子二人都意識到了一點︰情況危急之極!蕭家已在旦夕之間了

  厚重的鐘聲悠揚的響起!第一戒備令已然發出。

  漢陽蕭家,天下第一首富之家,頓時整個府中散發出一種森然之氣,似乎沉澱百年的積累要在今夜噴薄而出!

  柳依寒一驚而起,擁被而坐,眼神瞬間便已恢復了清明。人影一晃,蕭振聲已跨進房內。

  夫妻二人四目相對,柳依寒頓時發現了丈夫的緊張,問道︰「出什麼事了?」聲音依舊柔美動人,不見有絲毫慌亂。

  蕭振聲目注妻子眼楮,沉聲道︰「蕭家已是生死存亡之際!勇太子血書,局危,速隱。父親已經決定,明日一早,全家分散出走,我們要收拾一下。」

  柳依寒大吃一驚︰「勇太子?血書?竟然是血書?」

  蕭振聲緩緩點頭。

  柳依寒輕輕搖了搖頭,低聲道︰「既然這樣,恐怕我們已經來不及了。」在這一刻,柳依寒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突起的小腹上,滿眼的慈愛與不甘。

  蕭振聲大吃一驚,愣住。問道︰「此話怎講?」

  柳依寒悠悠一嘆,道︰「聲哥,勇太子是何等人物?何等的權勢?連他都急迫的要撕布做紙,切指為書,連這點時間都沒有!這只能說明了一點,勇太子得知此事時不在宮中,而且,勇太子得知此事時早已為時過晚,是以才急切的割袍切指作書通知。如我所料不錯,此時蕭府外已是一片鐵壁銅牆了,敵人恐怕早就到了。」

  蕭振聲登時呆若木雞。

  大廳上,一眾護院高手靜靜站立,雖然人數不少,足有百人,但卻是人人臉色鎮定,不發出半點聲音,大廳,依然跟無人似的,落針可聞。

  蕭夢龍緩步而出,面色沉穩,毫無異色。雙眼環視一周,突然大聲喝道︰「有強敵來襲,我們該當如何?」

  眾人異口同聲,齊聲大喊道︰「殺!殺了他們!」聲如雷震,登時驚得林中飛鳥振翅而起,啾啾而飛。

  蕭夢龍沉聲喝道︰「不錯!我蕭某縱橫半生,漢陽蕭家鼎立於天下,怕過誰來?我與眾位兄弟朝夕相處,情意深厚。只要有眾位兄弟在,天大的危險,我們也過得去!」

  一瘦高的中年人越眾而出,雙目冷然如冰,沉聲道︰「家主待我們如兄弟手足,此恩此情,無以為報,不管是何人敢於我們蕭家作對,定要他來得去不得。」

  「不錯!不管是誰,要他來得去不得!」眾人齊聲合應,

  忽地,一個陰冷的聲音遠遠傳來:「好!我倒要看看,你們如何要我來得去不得。」

  聲音細如鋼針,紮入眾人耳中。登時人人均覺得說不出的難受。

  轟然一聲巨響,蕭府大門頓時如被九天雷神狠狠砸了一斧頭,堅硬的紫檀木四散而飛,變得粉碎!一人背負雙手,施施然走了進來,晨風呼嘯,此時,已是四更天了。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09:03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三章 九幽魔君

  閣樓上,蕭振聲身軀一震,道︰「他們來了。」說話時,身形挺得筆直,兩眼平靜無波,似乎此事跟自己毫無關係。

  事情到了緊急關頭,蕭振聲忽然發現自己完全鎮定了下來,初時剛見到血書時的慌亂早已不知去向,不愧是天下第一首富漢陽蕭家的繼承人,身上自有一股凜然氣度。

  柳依寒癡癡的望著丈夫,心中湧起滔天愛意,就是眼前這個男人,自己當初一見到他便即傾心,翱翔九天的一代俠女,峨嵋掌門的第一候選人,不惜頂著被逐出師門的壓力,毅然嫁他為妻。雖幾乎與師門決裂,自己卻是從無後悔之意。成親後也證明了自己的眼光和選擇是對的。這幾年的日子夫妻恩愛之極,每一天都似乎生活在天堂一樣,每一刻都充滿了溫馨愉悅。心中想起兩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不由得癡了,對外面的強敵竟然渾沒放在心上。心中只有一句話︰這一生,值了!

  語音平靜,蕭振聲像是在說別人家的事,「今夜之事,顯是謀劃良久,既然他們來了,就必然是雷霆萬鈞之勢,依我蕭家之力,沒有任何敵人敢給我們喘息的機會,便是今夜之事的主使人,也不敢!所以,蕭家今夜必然是生死關頭,勝算實在不大。」他轉過身來,雙目神光閃爍,深深注進妻子眼內,「小寒,所以,你必須保住自己,必須活下去!因為,我蕭家所有的希望全在你和孩子身上!你,必須活下去!」

  柳依寒心膽俱裂,緊緊盯住蕭振聲的眼楮,道︰「聲哥,我們夫妻同命,生死與共,天上人間,不離不棄!這幾句話你還記得嗎?這可是你當初許下的誓言!今夜之事,若能善了也罷,如若不然,我們夫妻一同歸去,便是在九泉之下,也要做一對恩愛夫妻!」

  蕭振聲一陣激動,聲音竟然有些硬咽︰「小寒啊,我的愛妻,我何嘗不想?我何嘗願意把你一個人孤零零留下啊,可是,你身上可是懷有我蕭家唯一的骨血啊。若有不測,九泉之下,我們如何面對我蕭家列祖列宗?」

  柳依寒眼中淚水滾滾而下,一時硬咽不能出聲,緊緊偎依在丈夫溫暖的懷裡,淚水打濕了蕭振聲的前襟,這個溫暖的懷抱,哪怕多依偎一刻,也是好的。

  蕭振聲緊緊抱住妻子溫軟的身體,心下想到尚未出世的孩子,一時間心如刀絞。

  驀地,蕭振聲把心一橫,抱起妻子身體,留戀的向房中一望,轉身下樓,再不回顧。

  大堂上,蕭夢龍眼望來人,目光收縮,緩緩道︰「原來是你!」

  那人仰天一聲長笑,道︰「便是我了,蕭兄,我原以為你早該知道,對你蕭家下刀子,怎會少了小弟的份啊,嘿嘿嘿嘿。」語音陰冷,但中間的恨意之深任憑他強自掩飾,依舊森森而出。

  門口一名護院武師離此人最近,見此人對自己心中神話般的家主不敬,不由心中大怒。罵道︰「哪裡來的王八蛋,便是你又怎樣?」身隨聲動,一拳擊出,呼呼有風,足見一身外家功夫已是不凡。

  蕭夢龍大喝︰「住手!」身如閃電,橫空掠來。他深深知道眼前此人心狠手辣,那武師絕不是他對手。

  那人目光一寒,陰陰地道︰「便是我就要你死!」『死』字剛出口,也不見他如何作勢,整個身子已從那大漢身邊一掠而過。眾人尚未看清楚他如何動作,那名武師已如一灘爛泥般倒了下去,大好頭顱,已被拍得稀爛,一時間腦漿橫飛,鮮血四濺。

  便在此時,蕭夢龍淩空撲到,那人頭也不回,反手拍出一掌,蕭夢龍早已聚集全身真力,身在空中,一掌迎擊過去。

  雙掌相接,登時轟然一聲巨響,勁氣四散,蕭夢龍尚未落地,淩空一個跟頭又翻了回去,身子飄然落地,正與撲出前在同一個位置。

  那人倉促應對,功力未及運滿十成,登時吃了個小虧,整個身體斜斜退出五步,所踏之處,地下青磚紛紛碎裂!

  眾武師見有便宜可占,紛紛挺起刀劍便殺了過去。

  那人手往腰間一抹,一道銀光沖天而起,繞腰一圈,撲過去的武師一人斷手,一人被齊腰斬斷,五臟六腑頓時流了一地,血腥味十足。

  蕭夢龍白髮飄動,鬚眉皆張,沉聲大喝︰「尤九幽爾敢!」

  便在此時,一人身如鬼魅,從內堂飄出,但聽「砰砰」聲不絕,已於尤九幽戰在一處。

  兩人身法均快極,走馬燈般轉了幾圈,眾人尚未看清楚時,兩人已對了七八掌,轉眼間分了開來。卻是一名身材瘦小,面容清臒的老人,花白頭髮,白鬚蕭然。

  尤九幽嘿嘿一笑,道:「好一個翻雲掌孟潔之,數年不出江湖,原來是巴結上有錢人了,哈哈哈,在蕭府這幾年,你可發財了吧?嘿嘿,當人家有錢人的奴才滋味可好受不?」語音譏嘲之極。

  翻雲掌孟潔之嘿嘿冷笑,道︰「便算是當奴才,也比賣了祖宗的要強得多!」

  尤九幽的父親原是陳王手下大將,隋滅陳後,尤九幽之父力戰不屈,戰死在沙場之上。尤九幽不思報仇,反仗著一身邪門功夫,投入殺父仇人帳下,為虎作倀起來。

  尤九幽聽他提起此事,心中不由大怒!眼中厲光一閃,陰惻惻地道︰「孟潔之,老夫今夜不殺你這老匹夫,誓不為人!」

  孟潔之嘿嘿一笑,道︰「尤九幽,誰曾將你當人看來著?」

  尤九幽怒不可遏,身上魔功全力運轉,登時一層黑氣隱隱從身體透出,臉上更加青白,嘴唇竟泛起紫色!

  「陰魄神功!」蕭夢龍吃了一驚,叫道︰「孟兄小心,」

  孟潔之回首一笑,道︰「不打緊,他不會練,火候差的太遠,給我撓撓癢還不錯,想要傷我,恐怕他最少還要再練三十年。」語中輕視之意溢於言表。

  尤九幽只氣得七竅生煙,厲吼一聲,右手帶起一股腥風,掌心變得烏黑,一掌平平擊出。

  孟潔之臉色凝重,他雖將尤九幽貶的一文不值,可心下清楚,尤九幽號稱『九幽魔君』,一身武功只在自己之上,決不在自己之下。身形飄動,運足內力,一掌掌如開天巨斧,緩緩拍出。

  空氣中勁氣四溢,暗潮洶湧,周圍功力稍差的武師竟然立足不住,被勁氣逼得四散而出。

  蕭夢龍心下猶豫,不知該不該上前助老友一臂之力。若是普通江湖較鬥,蕭夢龍插手便是以二對一,以多勝少,但今天面臨全家生死關頭,又豈記得那許多江湖規矩?

  蕭夢龍手臂一振,長劍鏘然出鞘,仗劍便要撲上前去。

  「想以多勝少嗎?蕭老頭,你可是越來越不要臉了啊。」一個聲音悠悠傳來。便在此時,蕭夢龍驀地發現,周圍牆頭上,房頂上密密麻麻地站滿了弓箭手,一個個弓已開,箭已在弦!黑黑的箭頭在月光下閃著幽冷的光芒,似是九幽魔鬼的眼楮在黑暗中不住閃爍。

  說話之人便就那麼驀然的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廳中人甚多,竟沒有一個發現他是怎麼來的!這般輕身功夫,直是可驚可怖!

  蕭夢龍一見此人,不由得腦海中轟然一震,竟然是他!刀尊,歷向天!武林中九大高手之一。

  一時間,蕭夢龍心如一下子掉進了萬丈冰窟。登時感覺到了絕望。

  周圍一陣「啵啵啵」聲音響起,正在激鬥中的兩人不約而同的對轟幾拳,分了開來。孟潔之額頭見汗,呼吸不穩,尤九幽滿面潮紅,也是呼吸急促。兩人竟然是平分秋色之局。

  後院柴房處,蕭振聲挪開地面一張石板,露出一個黑糊糊的洞口,抱著妻子,一頭鑽了進去。

  行不多久,赫然一間窄小的石室出現在柳依寒眼前,床被褥俱全。蕭振聲把妻子輕輕放在床上,道︰「小寒,你就在這裡耐心等著,左面石室中有食物和清水,足夠你七天之用。若是無事,我兩天內定來接你出去,若是我不來,你定要小心探查動靜,務必確定安全後方可出去,切記切記。」

  柳依寒緊緊抱住丈夫的腰,硬咽道︰「聲哥,你一定要保重自己,我等著你來接我,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蕭振聲嘴角抽動,艱難的道︰「小寒,我會的。」輕輕拉過被子為妻子蓋上身體,兩人四眼相對,都是難捨難離。

  蕭振聲把心一橫,強忍眼淚,轉身便走。

  柳依寒淒然叫道︰「聲哥……」

  蕭振聲身子定住,卻不回頭。

  柳依寒淚落如雨,硬咽地道︰「……聲哥……你…再抱我一次……」

  蕭振聲瘋狂的轉過身,緊緊把妻子抱在懷裡,似乎要將妻子揉進自己身體一般,柳依寒不由得放聲大哭,哀哀欲絕。

  蕭振聲站起身來,背對妻子,淒聲道︰「孩子名字我想好了,就叫晨風,蕭晨風。」說完這句話,身子旋風般捲了出去,竟不敢回頭。他知道,只要回頭再看到妻子的淚眼,恐怕就再也走不了了。

  柳依寒望著丈夫身影消失在石室中,一時間悲痛欲絕,想喚他一聲,喉嚨卻像是塞住了,竟然無法出聲,徒勞的向丈夫消失的方向伸出了手,卻又頹然落下……

  此時,名聞天下的漢陽蕭府,已是火光沖天,喊殺聲四起。無數的黑衣漢子手持刀劍,闖了進來。蕭府武師紛紛從隱藏中衝出,刀劍相擊聲不絕於耳,蕭振聲心懸老父,心急如焚,身如飄風般閃過幾處打鬥的人群,流星一般向前院衝了過去。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09:05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四章 四個消息

  大廳上,氣氛越來越是沉凝。蕭夢龍面冷如冰,當先而立。身後,便是翻天掌孟潔之。上百名護衛整齊的排在二人身後,人人鼻息粗重,臉色悲憤,眼中閃著仇恨的光芒,都是一言不發。人人都知道,話語在此時沒有絲毫意義,能說話的只有刀劍。用刀說話!用劍說話!只有自己的刀劍染上了敵人的鮮血,才是眾人最渴望最盼望的。握著刀劍的手均都青筋暴露。眾人眼中的殺機和仇恨,宛若成型。

  流不盡的英雄血!殺不完的仇人頭!

  草莽江湖,鐵血生涯!本就如此,這些從江湖中來的漢子感於蕭夢龍的恩德,投入蕭府,這些年蕭夢龍待之如兄弟如手足,這些鐵血漢子早已存有以死相報之心。如今正是蕭家危急存亡關頭,但蕭府下人們竟無一人逃走,所有的人紛紛選擇了同一條路︰同生同死,共存共亡!

  對面,名震天下的刀尊,歷向天!負手而立,青袍飄飄,面色平和,甚至還帶著微笑,看他臉色,好像不是來殺人滅門的,反而像是到久違不見的老朋友家做客來了。

  九幽魔君尤九幽立於刀尊歷向天身後,相差半個身位。在他身後,高高矮矮站著十來個人,均是一言不發。看得出來,這些人,包括尤九幽在內,都是以歷向天馬首是瞻。

  廳外,喊殺聲不絕於耳,廳中近兩百人對峙,竟是落針可聞!

  此時,如果有人能夠出去看一眼,就會發現,在蕭府周邊,密密麻麻的黑衣人都是挺身而立,裡三層外三層,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竟然把這個占地方圓達二十畝的蕭府大宅院圍得似鐵桶一般,水泄不通。人人均是刀出鞘,箭上弦!一副隨時準備廝殺的樣子。

  廳中,歷向天輕輕咳嗽一聲,微笑道︰「蕭兄,今夜之事,我等冒昧來訪,甚為抱歉,還望蕭兄大人大量,不要見怪才是。」

  眾人聽完,都是一陣錯愕。如有外人聽見他這句絲毫不帶煙火氣的話,恐怕會以為歷向天和蕭夢龍是一對極其要好的朋友在閒話家常。

  蕭夢龍一時間第一感覺不是憤怒,竟然是啼笑皆非,呵呵一笑,道︰「歷兄哪裡話來,歷兄刀尊之名,震攝天下,江湖武林,誰不欽服?若非今日,恐怕蕭某想見歷兄,還不知何年何月。今日一見,歷兄氣度森然,武功高強,榮華富貴,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蕭某佩服的緊那。」

  歷向天老臉不由一紅,蕭夢龍雖是一番恭維之詞,但其中濃濃的譏刺之味又有誰聽不出來。本來這番話也沒什麼,甚至與歷向天在江湖中的地位來說,還算是不誇張的,但問題就在這番話中多出了『榮華富貴』四個字,頓時就使這一番恭維的話語變成了諷刺和譏笑,完全變了味道。偏又無法反駁,頓時吃了個啞巴虧。

  歷向天乾笑兩聲,道︰「蕭兄經商多年,口才果然好極。」

  蕭夢龍皮肉不動地道︰「歷兄錦衣怒馬,萬里迢迢。前呼後擁,率領萬馬千軍來到蕭府,該不是專為誇獎蕭某口才而來吧?」

  歷向天身後的尤九幽勃然大怒,踏前一步,正要開口怒駡,歷向天一揮手,尤九幽立即又躬身退了回去。

  孟潔之忽地嘿嘿笑道︰「歷刀尊這位下人可聽話的緊啊,培訓了好長時間了吧,嘖嘖,渾身奴性十足啊。哈哈哈。」

  身後眾護衛武師紛紛哈哈大笑,「是啊,什麼時候讓這位仁兄到蕭府來打打雜,定會很稱職啊。」

  「不錯不錯,這個僕役素質還是蠻好的,嘎嘎」

  尤九幽勃然大怒,雙目凶光閃閃,就待發作。

  歷向天微笑道︰「尤兄弟身手高強,是歷某不可多得的強力臂助,我們兄弟相稱,何來僕役之說。」尤九幽醜臉上露出感動之意。

  歷向天續道︰「今次來蕭府,有四個消息報與蕭兄知曉,另外也要煩勞蕭兄一事。」

  蕭夢龍心頭一跳,道︰「歷兄請講。」

  歷向天微笑不語。尤九幽踏前一步,從懷中取出一張紙,舉在面前,陰冷的聲音念道︰「第一個消息,川中百草堂於本月初十遇襲,自堂主以下,全軍覆沒,無一人逃出,第二個消息,洛陽蕭家樓於本月初十遇襲,自樓主以下,無一人倖免………」

  剛念到這裡,蕭夢龍臉色突轉蒼白,身子搖搖欲墜,終於忍不住「哇」地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來,叫道︰「你們……你們…好狠毒啊………」

  尤九幽心中充滿了報復的快感,理也不理,繼續念道︰「第三個消息,蘇杭蕭家金堂遇襲,無一人倖免。第四個消息,本月十一,蕭家大公子『斷腸劍客』蕭振雲路經秦嶺,遭不明人物襲擊,摔落萬丈絕崖之下,屍骨無存。」

  蕭夢龍又是一口鮮血噴出,頜下白鬚上鮮血點點,整個人似乎在這一瞬間蒼老了幾十歲,喘息著道︰「好!好!好!尤九幽,歷向天!還有你們所有的人,包括你們身後主使人,我蕭家與你們誓不兩立!」歷向天詭異地一笑,道︰「蕭兄想與我們共存於世,怕是十分困難了。蕭兄,我們要煩勞蕭兄的事情就是,希望蕭兄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把那件東西交出來,歷某保證為蕭兄留一副全屍,選一處上好的風水寶地入葬。蕭兄的蕭家王朝,如今已是全在陰曹地府等候,歷某非常期望蕭兄到了九泉之下,仍能再現蕭家輝煌。」

  蕭夢龍不住喘息,鮮血仍順著嘴角點滴流下,目光淒厲,狠狠道︰「歷向天,你毀我基業,傷我兄弟,殺我愛子,你,你,你竟然還想要我蕭家祖傳之寶!你做夢!蕭某寧死,也是決計不從!歷向天,尤九幽,還有那姓楊的,我蕭夢龍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歷向天哈哈大笑,道︰「蕭兄風骨凜凜,歷某自是信得過,只是不知貴府中其他人是否也如蕭兄這般硬骨頭?都帶上來!」後面一句話卻是向眾手下說的。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一群黑衣人手持刀劍,押著一眾老弱婦孺走進廳來,被押之人人人臉色憔悴,頭髮散亂,雙手具被反綁,身上無不帶傷。

  蕭夢龍霎時間只氣得渾身哆嗦,厲吼道︰「歷向天,枉你為江湖中九大高手之一,刀中至尊,竟使用這般卑鄙手段,你,你你,有何面目在江湖武林稱雄為霸?」

  歷向天臉色陰沉,緩緩道︰「蕭夢龍,這些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問你一句,交是不交?我問一遍你不答,我殺一人,我問兩遍你不答,我就殺兩個!」

  蕭夢龍身軀劇烈顫抖,望著被反綁雙手的家人,裡面有自己結髮四十年的老妻,有自己結拜兄弟的妻子兒女。一時間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他這才知道,歷向天自走進廳中未曾動手,原來是拖延時間,讓手下去俘獲自己的家人去了。自然是怕自己等人拼死力戰,玉石俱焚。如今,自己的家人盡數落進他手中,他的真實目的和本來面目方才暴露出來。

  忽地,蕭夢龍眼中閃過一道亮光︰這些人裡面,沒有二兒子蕭振聲和兒媳柳依寒!這個發現讓蕭夢龍頓時興奮起來!

  這時,一個黑衣人湊到歷向天耳邊,說了兩句話,歷向天眼中殺機大盛!

  歷向天霍地轉過頭來,冷冷道︰「蕭夢龍,可是見到這些人中沒有你兒子兒媳,心中有些放心了?我告訴你,在你蕭府門外,我尚有三萬人馬重重包圍,就算你兒子兒媳變成兩隻蒼蠅,也休想逃得出去。」

  蕭夢龍神情委頓,勉強提起精神,厲聲道︰「歷向天,你在癡人說夢。」心中卻是一沉。

  歷向天語音如冰︰「蕭夢龍,廢話少說,現在我問你,那件東西,你交是不交?!」

  身後,一名黑衣人身子一側,「鏘」地一聲,長劍出鞘,手腕一抖,已將長劍抵住一名中年女子後心。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09:07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五章 慘烈一戰

  蕭夢龍定定的看著那中年女子,沉痛地道︰「弟妹,是大哥連累你了。」

  那中年女子抬起無神的雙眼,艱難的道︰「大哥說哪裡話來,這些年我們一家蒙大哥周濟照顧,方得以衣食無憂,孩兒也是大哥尋訪名師,加以調教,小妹本想攜夫帶子以畢生之力相報於大哥,今日蕭府危難,小妹不能挽狂瀾於危難之間,不能報答大哥天高地厚之恩情,已是慚愧得很,哪能再讓大哥為我們為難?」

  說著,一張端莊秀麗的臉上露出淒然悲壯的笑容,低呼道︰「大哥,小妹先走一步了。」口中輕念「蘇郎,劍兒」,一個身子突地向後急退,背後那黑衣人猝不及防之下,不及收劍,長劍頓時透體而入,一點劍尖已是從胸前露了出來。鮮血順著劍尖流在地上。

  尤九幽陰笑道︰「蕭夢龍,再不說,下一個可就是你老婆了。」一個黑衣人向前一步,拔出長劍架在蕭老夫人頸間。兩隻眼楮冷冷的看著蕭夢龍,意思很明白︰你不說,我就殺你老婆!

  蕭夢龍長嘆一聲,眼楮望向自己妻子,四目相對,登時瞭解妻子心意。兩人夫妻四十年,一些話語早已不用說出來,一個眼神便即了然於心。蕭夢龍幾乎不為人察覺的緩緩點了點頭,便即轉過身去。

  蕭夢龍沉聲喝道︰「蕭某一生錦衣玉食,榮華富貴。朋友遍天下,遍地有知交,這一生,早已足夠,便是今日,與家人兄弟共赴黃泉,卻又如何?不過如是。黃泉路上,那位兄弟先走一步的,尚請等等老夫,一同上路。」語氣決絕,再無轉圜餘地。

  歷向天嘿嘿冷笑,道︰「好個貞烈夫人,好個兄弟義氣,好!好!好!」連說三聲好字,語氣越來越重,眼中厲芒連閃,喝道︰「既是如此,那我就成全你們,殺!!」

  便在此時,蕭夢龍也喊出了這相同的一個字!「殺!」

  兩聲『殺』字一出,這寬闊優雅的廳堂霎時間變成了修羅地獄!幾個黑衣漢子長劍到處,被反綁雙手的婦人紛紛屍橫就地。蕭老婦人自進廳中便一言未出,一雙眼楮只是癡癡的看著自己的丈夫,便在長劍透胸而過時,身子在傾倒的過程中,一雙眼楮依然看著丈夫,眼中沒有仇恨,盡是恆久的愛意。似乎要將丈夫的面容身形牢牢的記在心裡,不管此去是地獄還是天堂。

  翻天掌孟潔之大吼一聲,掄身撲上,身如離弦之箭,直撲一代刀尊——歷向天!他心裡想的是,自己拼出這條性命纏住刀尊歷向天,拜兄蕭夢龍便有脫身的機會,哪怕只能纏住他一刻,也是為拜兄多爭取了一刻的時間。

  哪想到蕭夢龍也是一樣的想法,蕭夢龍的身體也在同一時間撲向了歷向天!

  背後上百名大漢齊齊發出一聲狂吼,悍不畏死的對著尤九幽與那些黑衣人撲了上來,人未到時,善用暗器的便已甩出自己的絕活,一時間,鐵蓮子,鐵菩提,梅花針,袖箭等在空中匯成了一道閃亮的長河,帶著死神的咆哮,向黑衣人們紛刺而至。

  尤九幽身子一旋,手中已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劍,手腕輕抖之下,一道亮麗的劍光繞體橫飛,飛來的暗器還未到他身前,便已紛紛斬斷。這柄劍竟然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利器!

  身後的黑衣人顯然也不是弱者,各自長劍紛飛,將暗器擊落在地。但是,便是這一耽擱,那百多條大漢已是撲進身來。

  便在此時,大廳門口處一團劍光如狂風驟雨般向大廳中的黑衣人狂捲而至,持劍人身形挺拔,長身玉立,滿臉悲憤,渾身盡是傷口,鮮血染的衣服早已看不出是什麼顏色,正是蕭振聲!

  頓時之間,大廳門口的黑衣人陷入了腹背受敵的尷尬局面。蕭振聲一身武功早已登堂入室,江湖上威名赫赫的狂風劍客豈是易於?

  尤九幽手起劍落,將一名武士斬成兩段,旋即也發現了背後蕭振聲的威脅,長劍圈轉,複又向回路殺了過去,他心裡清楚,前面敵人雖多,高手卻沒幾個,手下的黑衣人完全可以應付,但背後蕭振聲的威脅卻是大極。另外,他心裡還有一個自私的想法,那就是活捉蕭振聲,從他身上逼問出那件東西的下落。雖然自己並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卻知道自己的主子對那件東西重視至極,如能從自己手上交上去,那可是大功一件!

  蕭振聲心中早萌死志,一進廳中便已看見母親的屍體和父親正在拼死搏鬥的身影。心知今日之事絕無善罷,外邊重重包圍,早已沒有衝出去的希望,現下的處境已是絕路,唯有多殺一個是一個,見到九幽魔君尤九幽回身殺來,正中下懷。身子邊戰邊移動,兩人中間的距離在慢慢靠近。

  蕭夢龍突然見到兒子殺進來,心中頓時一陣焦急,手中長劍也略有散亂,滿心只是想兒媳母子是否安全,想到蕭家唯一的血脈,更是心急如焚,恨不得將兒子抓過來問一問。

  歷向天不愧為武林中一代刀尊,蕭夢龍與孟潔之兩大高手合攻於他,竟然至今尚未亮出自己成名的嘯月神刀,只是徒手在兩人狂風暴雨般的攻勢下穿梭來去,身子悠然瀟灑,竟似尚未出全力。

  一聲暴喝,蕭振聲縱身而起,長劍在空中挽了個劍花,閃電般劈落。下面,尤九幽長劍繞身盤旋,一道道劍影如同一座滾動的劍山,向上堆積而起。

  兩大劍手,終於正面對決!

  一聲巨響過處,尤九幽身如皮球般滾了出去,身上縱橫交錯足有七八道劍痕,鮮血激射而出,雖不致命,卻也暫時失去了戰力。

  蕭振聲他功力本就不如尤九幽深厚,又是力戰受傷之後全力相拼,

  身在空中無處借力,傷得更重,長劍一交之下,尤九幽的陰寒真氣透劍而來,瞬間攻入他全身經脈,登時虎口崩裂,口中鮮血狂噴。一個身體震得飛騰而起,整個神智幾已陷入昏迷狀態。

  勉強定了定神,狠狠咬了自己舌頭一下,神智暫時恢復了清明。底下一名黑衣人看到便宜,長劍對準空中蕭振聲即將落下的身體狠狠刺去。

  蕭振聲雙眼朦朧,本能的挺劍相架。

  便在此時,蕭夢龍那邊戰事已到緊急關頭,蕭夢龍心神受創,在長時間的打鬥之下,功力竟然無法提聚,歷向天身如飄風,運足功力對著孟潔之連續三記大力摔碑手,將他震到一邊,身子突然逆轉真氣,瞬間到了蕭夢龍身側,一掌毫無花巧的拍出。竟然透入蕭夢龍劍影之中,結結實實的印上胸膛!

  「砰」的一聲,蕭夢龍滿口鮮血狂噴,委頓於地。孟潔之狂吼一聲,不要命的撲進。歷向天借著手掌拍擊蕭夢龍胸口的反震之力,一個倒翻跟頭落在孟潔之身前,劈頭蓋臉便是三十掌匯成一線,雷神開天般向孟潔之轟了過去。

  蕭振聲長劍剛與黑衣人相交,便看到父親中掌倒地,厲嘯一聲,本已油盡燈枯的身體不知為何突然產生了力量,長劍一震,將黑衣人震落地上,順勢刺進了他胸膛。轉瞬間拔起長劍帶起一縷血光,淩空向歷向天撲了過去。

  孟潔之竭力招架歷向天的滔天掌力,早覺力不從心,這時突然見到蕭振聲如天外飛仙般淩空仗劍而來,心中一動,突然對歷向天的掌力不躲不閃,挺胸迎了上去,歷向天絕未想到孟潔之會突然拼命,未及變招,雙掌已排山倒海般擊上了孟潔之的胸膛。

噔噔噔嚓聲起,孟潔之胸前肋骨盡數折斷,在歷向天強橫的掌力之下,五臟頓時粉碎。孟潔之早已料到會是這種情況,在歷向天雙掌擊上自己胸膛的同時,兩手大張,牢牢地抱住了歷向天的身體。口中鮮血狂噴而出,帶著體內五臟六腑的碎塊,盡數噴在歷向天臉上。

  蕭夢龍本已委頓在地,此時見到結拜兄弟慘死之狀,悲憤莫名之下,從地上一躍而起,長劍如怒龍般突刺而出,正對著歷向天的前胸。

  霎時間,歷向天腹背受敵,身子還被孟潔之的屍體牢牢抱住了,情急之下,連出十八掌轟擊在孟潔之身體上,將他擊飛了出去,此時,一前一後兩柄寶劍已是接觸到了他的皮膚,劍上發出的森森寒氣已是激的身上起了一層疙瘩。

  歷向天勉力扭轉身子,雙掌前後拍出,同時身子向後急退。

  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一劍已經是蕭夢龍父子二人各自所能擊出的最後一擊。此劍殺不了歷向天,恐怕之後連劍都拿不起來了,是以父子二人都沒存有閃避歷向天掌力的念頭,任憑歷向天雙掌拍擊,手中長劍方向不變,眼看就要將歷向天的身體刺出兩個透明窟窿。

  歷向天狂喝一聲,渾身功力已是運到十層,整個身體不顧一切的向後退了出去,便在此時,刷刷兩聲,蕭夢龍的長劍刺到歷向天左肩膀之上,透肩而出,蕭振聲長劍則是從歷向天右腹部穿了出來。同一時間,歷向天灌注了全身功力的雙掌也擊到了兩人身上,蕭夢龍天靈蓋中掌,登時腦漿迸裂,慘死當場!蕭振聲淩空撲落,歷向天的右掌正正擊在他小腹氣海穴上。整個身體被巨大的掌力拍出,在空中飄飄蕩蕩的直飛出十幾丈遠,重重的落在地上,呼吸已停止。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09:10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六章 晉王楊廣

  大廳中眾武師與黑衣人的戰鬥也已到了最後關頭,足足一百多名護院武師現在只剩下不到二十人,而八名黑衣人雖然武藝高強,但蕭府眾武師人人均是以命搏命的打法,個個悍不畏死,,對黑衣人也造成了非常大的傷亡,只有兩名黑衣人在場中,其他的業已死亡者竟然見不到屍體,已被憤怒的武師砍成粉碎。僅剩的兩人也是傷痕累累。

  本來如若九幽魔君尤九幽在於蕭振聲一戰之後幫黑衣人戰鬥的話,黑衣人的傷亡絕不會如此之大,但是尤九幽生性自私自利,在於蕭振聲一戰中已是受了嚴重的內外傷,唯恐自己傷勢加重,影響到以後的功力進展,是以早已找地方療傷去了。

  蕭府僅剩的武師見到家主與二公子同時身亡,個個都紅了眼楮,大家都知道,今夜無論如何都是必死之局,索性拼出性命也要為自己撈回本來,至不濟也要在敵人身上砍上一刀,眾人互相一施顏色,紛紛挺起刀劍,攻勢更加猛烈了,一個大漢索性迎著其中一個人的長劍合身撲上,那名黑衣人的長劍在刺進他咽喉的同時,他手中的大刀也砍在了那黑衣人的腿上,中劍之後身體仍在前衝,後面的幾個夥伴借著機會,瘋狂般將手中長劍向黑衣人身上落了下去,對黑衣人反擊的長劍大家都是一樣的做法︰不閃不避。你刺我一劍,我就砍你一刀,大家都不吃虧。

  受傷的黑衣人挺劍殺了兩人後,終於被砍翻在地,瞬間便在眾武師的刀劍之下化為一團肉糜!

  最後一個黑衣人被眾武師團團圍在中間,如同被狼群團團包圍的小樣,神情早已絕望之極,只是瘋狂的揮舞著手中的長劍,瘋狂的劈砍,終於,一個武師狂吼一聲將他連人帶劍抱住,黑衣人大驚,長劍瞬間在那武師身上進出二十次,帶出了一道道血光!

  可是,晚了,其他武師早已圍了過來,一時間刀劍齊下,這名黑衣人連慘叫也沒來得及發出,便遭遇了與同夥一樣的下場,粉身碎骨。

  眾武師沒了對手,相互看一眼,不約而同的挺起刀劍,向著殺死家主和二少爺的大仇人撲了過去,刀劍齊下!

  歷向天懊惱之極,他一向自重身份,成名以來,嘯月神刀不遇強敵絕不出鞘,已經成了習慣,而蕭家雖然錢財之多冠絕中原,但武技方面,歷向天還從未將他們放進眼裡,沒想到今天過於托大,險些將性命喪在這裡。

  他極為小心的把身上兩柄長劍抽出,已是幾乎痛的暈了過去,剛拿出金創藥,尚未自己敷上,便見到十幾個蕭府武師兇神惡煞般衝了過來。

  歷向天眼中厲芒狂閃,熊熊殺機沖天而起。自己再怎麼說也是武林中一代宗師的地位,竟然幾個護院武師便要來挑戰自己!偏偏此時還受了傷,身體不能移動。

  光芒一閃,一柄厚重大刀已出現在掌握之中。

  『嘯月神刀!』想不到歷向天決戰兩大高手還未使用的嘯月神刀,竟然在此時對著遍體鱗傷的護院武師亮了出來!

  歷向天已動了真怒,他受的傷雖嚴重,卻是外傷,內力絲毫不受影響。一雙眼楮冷冷看著越來越近的一眾護院武師,體內真氣瘋狂運轉,嘯月神刀頓時亮如烈陽,平平一刀斬出。這一刀,已是一代刀尊歷向天畢生功力所聚!威力之大,無與倫比!

  正在衝近的武士們突然覺得心頭一陣發涼,還未來得及回味一下到底是為什麼,一道淒豔的刀光瞬間亮起,一剎那間,衝進來的十三名漢子同一時間身體變成了兩截,甚至在倒下去後竟然沒感覺到疼痛便已完全失去了一切的知覺。

  歷向天冷哼一聲,才發現廳中除了滿地的碎肉,已見不到一個人影,這座富麗堂皇的蕭家大廳,此時怎麼看怎麼像修羅地獄。廳外,一隊隊黑衣人整齊的站立,人人均是目無表情。

  歷向天頓時鬱悶得要死︰剛才激戰時自己竟然忘了發出信號讓亭外的戰士進來參加戰鬥,白白損失了八名好手!

  招呼來兩個黑衣人,為自己包紮好傷口,又吩咐他們出去找來一頂轎子,自己艱難的強撐著挪進轎內。只這一活動,渾身已是疼出了一身冷汗。

  一切塵埃落定!

  不知怎麼,周圍突然變得無比的安靜,似乎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一股強大的壓力充斥於空氣之中,無聲無息地,一個青年人已出現在蕭府大廳門口。

  瘦長身材,雙目如鷹,閃著冷酷的光芒,錦袍裹身,玉帶圍腰,金冠束髮。身上似乎與生俱來般帶著睥睨天下的氣勢。對眼前血腥的場面似乎司空見慣般不以為意。

  歷向天昏迷前唯一的念頭︰是王爺!王爺來了!

  那年輕人負手走了幾步,皺皺眉頭,道︰「想不到區區一個商業世家,竟然能令我的死神小組全軍覆沒!竟然能令歷向天也重傷昏迷!來人,把尤九幽給我叫來!你們幾個,給我找個乾淨點的地方。」這個人並沒有具體的對一個人下達任務,但是,手下卻沒有一點混亂,叫人的叫人,打掃的打掃,其他人仍如木樁一般站立,連眼神也不動一下。

  很快,這個青年人便在現今蕭府最為潔淨的地方舒舒服服的坐了下來。正是蕭家家主蕭夢龍的書房之中,絲毫沒有受到外面修羅地獄的影響,書房裡面,仍舊安靜平和,充滿了書卷的氣息。

  青年坐的椅子正是蕭夢龍的座椅,隨手拿起桌面上一卷書,應該是蕭夢龍出事前正在看的書,《經脈論》,青年口中發出一聲嘲諷的笑︰「死老頭,不知道你現在在陰曹地府還有沒有經脈,我想應該沒有吧,哈哈哈…………」發出一陣張狂的大笑,喃喃自語道︰「這就是你跟我作對的下場,只要是跟我楊廣作對的人,我會讓你們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楊勇!!哼哼。」嘴角揚起陰冷的笑容,宛如一條在黑暗中正要擇人而噬的毒蛇,渾身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稟小王爺,屬下尤九幽奉命來到。」門外傳來尤九幽陰冷的聲音。只是,聲音中多了幾分恭敬和………恐懼。

  這個青年人,正是當朝皇帝大隋朝開國皇帝楊堅的第二個兒子,晉王楊廣!

  「嗯,進來吧。」楊廣頭也不抬的道。

  門開處,尤九幽極為小心地走了進來,這位江湖上的絕頂高手,此刻竟然連大氣也不敢喘,可見其內心的恐懼有多強烈,也看出楊廣平時御下手段之嚴。

  尤九幽內傷未愈,臉色臘白,胸腹間隱隱疼痛,渾身的劍傷更是讓他有一種想呻吟出來的衝動,但是此刻,他卻是半點生音也不敢發出,還要強忍身體上傳來的不適感覺,一個瘦削的身子挺立的筆直,一雙眼楮雖不敢直視自己的主子,但一雙耳朵早已豎的老高,唯恐漏下什麼,那可是不可原諒的死罪!

  「說說吧,怎麼回事。」楊廣仍舊沒有抬頭,淡淡的道。

  「是!屬下奉王爺命,跟隨歷向天歷大哥,於今夜三更後進入蕭府,為免打草驚蛇,只有我和歷大哥與死神小組三十六人,及王爺的一十二名護衛進入蕭府。先從周邊開始掃蕩進去………」

  楊廣揮揮手,極為不耐的打斷了他,「我不想聽這個,說重點。」

  尤九幽身子一顫,低聲道︰「蕭府反擊極猛,人人均是以命搏命,死神第一組九人全軍覆沒,屬下與歷大哥均受傷甚重,蕭府除少夫人柳依寒至今未見蹤影外,其餘人等已盡數伏誅!」

  「什麼?!」以楊廣心機之深沉也不由得脫口而出,猛地站起身來。「都殺了?一個活口也沒留?」

  「是。蕭府上下人人都是抱著必死之心,屬下與歷大哥無奈之下,將其全部誅殺!」尤九幽一陣緊張,身上冷汗登時流了出來。

  「廢物!一群廢物!」楊廣暴怒的喊了起來。「若只為殺人,我何必前後調集上千名武林高手?出動三萬禁衛軍??現在好了,人都死光了,那東西我找誰要去?嗯?你說,我找誰要去?啊?」

  尤九幽極度恐懼之下,噗通跪了下來,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一滴滴流了下來,勉力道︰「其實尚未殺光,還有蕭家少夫人柳依寒至今未見其下落,可能不在府中………」

  楊廣不等他說完,便即道︰「傳令下去,搜捕柳依寒,要活口,無論如何,三天之內,我要看到這個女人在我面前!另外,將蕭府中所有財產登記造冊,不得遺漏任何一處,任何一樣東西。一天之後,我要看到清單!」

  尤九幽應道︰「是!屬下遵命!屬下這就去辦。」緩緩站起身來,躬著身子一步步退了出去,甫出房門,一陣風吹來,覺得渾身涼涼的,一時間竟有再世為人的感覺。

  書房內,楊廣滿臉陰鷙,低聲自語道︰日月神珠!日月神珠!我一定要得到手中!一定!!似乎是無意識的動作,一隻修長的右手輕輕拍在堅硬的檀木書桌上,下一刻,讓人為之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無聲無息地,這張檀木書桌整個的塌了下去,等楊廣右手抬起,這張紫檀木的書桌已經化成了一堆紫檀木粉末!而這整個過程,竟然沒有半點聲音發出!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09:12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七章 巾幗諸葛(上)

  已經是三天過去。楊廣所要的蕭家少夫人柳依寒依舊毫無消息,當然,他最想得到的日月神珠也是毫無音訊。不過,查抄出來的蕭家巨大的財富倒是給了他一份不小的驚喜,使他在懊惱之餘居然也覺得頗有收穫,不虛此行。

  三天來,楊廣手下的黑衣人人人戰戰兢兢,得不到主子想要的東西,每次前去彙報楊廣都會大發雷霆,每次均把前去彙報之人罵的狗血淋頭!現在每天兩次的彙報已成黑衣人們最大的苦差,前去彙報之人從一開始的推任前去逐漸發展到要擲色子決定人選了,若是誰運氣不好擲色子輸了,在前去彙報之前,竟已隱隱然帶有幾分慷慨就義的味道了……

  歷向天與尤九幽兩人最為輕鬆,這兩個始作俑者借療傷為名,早已躲得不知去向,致使楊廣現在想找人商量事情時竟然找不到人,這也使得楊廣發脾氣拍桌子的時間越來越長,次數也是越來越多了。

  現在留在蕭府的黑衣人每時每刻神經都繃得緊緊的,雖然身處的蕭府庭院樓閣無不美輪美奐,景色宜人,但是黑衣人們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其實是生活在地獄之中了,那種度日如年的感覺幾乎將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凶徒逼瘋了!人人都在盼著,王爺趕緊找到需要的東西,撤回京城。雖然在京城也會不時的見到這位王爺,但是總比在這裡遇見的幾率要少上幾十倍。

  感覺度日如年的人又豈只是這些黑衣人而已?更為難受的人還在默默的承受著。

  蕭府後院地下石室中,柳依寒目光慘澹無神。已經三天過去了,丈夫還沒有來迎接自己!這些只說明了一件事︰自己深愛的丈夫已經與自己天人永隔!

  三天來,柳依寒每時每刻都在盼望著,盼望著在某一個時間,突然地穴打開,然後那一張溫煦的笑臉驀然出現在自己面前,自己則再度投入那溫暖安全的懷抱之中,享受那從心底泛出的幸福……

  三天了,柳依寒早已望眼欲穿,死靜死靜的石室,自己早已呆夠了啊,聲哥啊,你在哪裡?

  曾經有那麼一瞬間,柳依寒恨起自己腹中的胎兒來,若不是有他牽絆著自己,自己早已出去與自己深愛的丈夫並肩戰鬥,生同衾,死同穴,那麼,就算是死亡也是一種幸福啊。而現在,自己孤苦伶仃,生無可戀,卻偏偏竟然連死的權利都沒有!

  三天來,精神上的強大壓力,加上身體的不便,柳依寒的身子已經極為虛弱了。昔日飽滿紅潤的雙頰早已消瘦了下去,頭髮散亂,面容枯槁,昔日流水橫波的妙目已是又紅又腫!夫妻的恩愛場景彷彿仍在眼前,可是卻已經是滄桑變化了。

  腹中孩兒不時的動作提醒了柳依寒,自己還是一個母親,自己的孩子馬上就要出生了,孩子!現在自己唯一的希望!也是唯一的依靠!更是自己唯一活下去的目標!

  想到這裡,柳依寒的目光逐漸的堅定起來!為了孩子,自己一定要活下去!這是蕭家唯一的血脈傳承!也是丈夫留給自己的最好的禮物!更是自己生命的延續,蕭家未來復仇雪恨的唯一執刀之人!

  閉上眼楮,似乎自己的丈夫又站到了身前。柳依寒默默的道︰聲哥,你和公公婆婆就放心走吧,孩子交給我,我一定要將他撫養成人,讓他成為一個頂天立地,呼風喚雨的強者!蕭家的仇恨,必定要讓我們的孩子親手洗雪!蕭家的血債,遲早要讓我們的孩子一筆一筆的索討回來!

  心中打定了主意,似乎心神也安定了許多,手輕輕撫在自己凸起的小腹上,輕輕地,溫柔的道︰「孩子,你是不幸的,還未出世就已經失去了父親,失去了除母親外所有的家人,還未出世,你身上的責任就已經重如山嶽!與其他的孩子比起來,你是何等的不幸!可是,你知道嗎,你又是幸運的,因為這一切,都註定了你這未來一生的不平凡,註定了你會成為一個天下最為強大的存在!只有變得強大,我們的仇恨才能夠從你手中洗雪,我們的血債,才能一筆一筆的索討回來!晨風,我的晨風孩兒,你可知道,你的名字是你父親在臨死之前給你取的,這兩個字裡面包含了你父親對你天高地厚的愛和殷切的期盼!總有一日,我們蕭家的晨風必定會吹遍天下武林!橫掃江湖!

  腹中的孩兒似乎能聽懂母親的話語,突然安靜下來,似乎要讓自己苦難的母親好好的休息……

  又是兩天過去了,在蕭府中的黑衣人感覺裡似乎過去了二十年一樣的漫長!楊廣的脾氣越來越大,誰只要在他身邊,不知什麼時候就要耳光馬鞭劈頭蓋臉得下來。大家現在都已經知道,王爺要找的是一件叫做『日月神珠』的東西,可是誰也不知道這個日月神珠究竟對王爺有什麼好處,使得他在滅人滿門之後,竟然冒著天下之大不諱在人家府中堂而皇之的住了下來,大肆搜尋。

  楊廣在這幾天中又從京城抽調了幾名機關設計的高手過來,將蕭家幾乎掘地三尺來尋找,卻仍舊是毫無所獲!

  江湖中偵騎四出,所有平日依附楊廣的勢力之人,均派出了自己最得力的下屬,或者有的乾脆親自出馬,傾巢出動,目標只有一個︰巾幗諸葛柳依寒

  天下第一首富之家漢陽蕭府發生如此滅門慘案之事,早已在江湖中掀起軒然大波!而罪魁禍首竟然堂而皇之佔據蕭家大院,大肆搜尋!其囂張之態也早已引起有心人士的不滿。蕭家在江湖中雖然只是商業世家,但蕭家父子三人一向樂善好施,江湖中受過蕭家恩惠的人物著實不少,在得知殲滅蕭家的勢力為朝廷中人時,這些人雖不敢公然作對,但是私下也是大量散發人手尋找蕭家少夫人柳依寒,只希望能在敵對勢力找到她前將她尋到,加以保護。

  一時間江湖中形勢微妙之極,常有兩幫人馬不知何故突然就動起手來,死傷無數。當調停人員問及原因時,卻雙方面都是支支吾吾,說不出理由。各有各的苦衷。楊廣的依附勢力當然不會明說,這種事情觸犯了江湖中的大忌!一旦挑明,就將會成為整個江湖的公敵!如此滅人滿門尚不甘休的極其兇殘之事,誰敢明白說出來?那不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麼。

  而對方同樣支支吾吾不說原因,是因為大家心裡都明白,柳依寒是當朝小王爺晉王楊廣要的人,阻止抓柳依寒,就是跟晉王作對!誰不知道現在晉王權勢滔天,連當朝太子楊勇也被他壓制的毫無反擊之力。一旦明白說出來了,那好,漢陽蕭家便是前車之鑒了。是以大家都是悶著腦袋打糊塗仗,反正只要目標相同目的不同者,一旦遇上,打就是了,誰管那麼多啊。

  武林中的九大門派也紛紛下山插手此事,而京城中太子楊勇的人也是一隊一隊的出現在江湖之中………一時間,江湖中風波迭起,氣氛微妙之極!

  卻說引起江湖動亂的核心人物,巾幗諸葛柳依寒,如今在地穴中已經度日如年的呆了五天,食物和清水都已所剩無幾,如若再不出去,恐怕就要活活餓死在這地穴之中了。柳依寒自己對生死早已抱著無所謂的態度,可是關鍵是現在自己腹中還有孩子在,柳依寒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允許自己的孩子遭遇如此悲慘的命運的。所以,柳依寒決定,開啟地穴,離開這裡。

  地穴深在地面四丈以下,隔著厚厚的土層和石塊,對地面上的動靜根本毫無所知。柳依寒也不知道自己今番出去究竟會遭遇到什麼,她只知道,出去冒險,還有一線生機,繼續在這裡呆下去卻只能是死路一條了!

  柳依寒努力的收拾著自己,儘量的讓自己利索一些,終於,艱難的將身體移動到了地穴的入口之處!

  出口在一棵茂盛的桂花樹下,這顆碩大的桂花樹實際上是栽在一個大花盆裡面,下面便是一層厚厚的石板,只要一開動機括,石板便會向一邊移動,露出洞口,從外邊扳動機括時,石板便會移回原位,而周圍的石板也會隨之移動,泯滅這裡移動過的痕跡,是以楊廣的手下雖然都曾無數次的從這裡經過,也在附近幾乎掘地三尺的尋找,卻都沒想到,竟然是在這棵活著的茂盛的桂花樹下另有洞天!

  柳依寒將耳朵努力的貼在石板上,仔細的傾聽外邊的動靜,好半晌,外邊卻是靜靜的毫無動靜。將心一橫,正要不顧一切的扳動開關時,意外地,似乎傳來兩人談話的聲音,不由心中大震!凝聚起全身功力,仔細的聽去。

  「三哥,這樣尋找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啊,晉王爺好像打著在這裡常住的主意了啊,我真夠了,這那是人過的日子啊!」一個細微的聲音傳來,似乎頗有抱怨。

  另一個聲音響起︰「五弟,這事急也不是辦法,今次晉王足足調動幾萬人來做這件事,目的可能就是那日月神珠,如今,幾萬人勞師動眾,前後佈置幾個月,卻只是殺了幾個人而已,最重要的東西卻沒有得到,照我估計呵,晉王爺他不找到日月神珠是絕不會甘休的。」

  「三哥,那日月神珠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日月神珠!!竟然是日月神珠惹得禍!柳依寒心中大震,功力消散,對後面的話便沒聽清。

  她至今還記得,半年以前,那時候自己剛剛懷上孩子,有一天,大公子蕭振雲從外面回來,神神秘秘的召集全家人在一處,說要給大家看個寶貝。等一家人到齊之後,才萬分小心的從懷中取出一個極為精緻的白玉匣。裡面裝的便是日月神珠。這日月神珠本是一對,兩顆明珠一大一小,據說戴在身上能令人青春永駐,練武之人佩帶在身,無論練什麼功夫都不用擔心會不會走火入魔,而且功力進展會在一般人一倍以上。更聽人說起,在這日月神珠之內,更隱藏有一個驚天動地的大秘密,誰得知了這個秘密,不僅可以立即變得天下無敵,更可以主宰天下!成為天下至尊!

  柳依寒記得,當時公公說過這樣一句話︰「這個日月神珠來的真是時候,竟然伴著我的孫兒一起來到了我蕭家,看來我孫兒定然不是等閒之輩。這對日月神珠誰也不准打主意,這是我送給孫兒的滿月之禮!」當時自己滿心的幸福,公公對孩子的看重讓自己這做母親的感到了由衷的驕傲。

  現在看來,這哪裡是什麼寶物,分明是自己全家的催命符啊。

  柳依寒想起當日全家相聚的快樂時光,登時心頭一酸,悲從心來。公公的關心,婆婆的慈愛,丈夫的深情款款的目光……這一切都已經變成了南柯一夢,而始作俑者,竟然就是這日月神珠!

  突然之間,心中一動,眼光霎時明亮起來,柳依寒心中已經有了一個脫身的計畫!

  柳依寒目光堅定,毅然伸出芊芊玉手,向石壁上機括用力的按了下去!

  縱然是冒險,那麼,現在也已經到了非冒不可的時候!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09:15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八章 巾幗諸葛(下)

  走過外面的武士一個叫劉三,一個叫祁五,兩人有一搭無一搭的搜尋著,心裡都知道不會有什麼發現,這方圓幾十里內基本上連地皮都掘下去了幾尺深了,從來也沒有發現什麼,只是在外邊找找,溜達溜達,總比被王爺抓住劈頭蓋臉的臭駡一頓好。是以兩人對自己目前的境況都已經十分滿足了。

  此時已是夜晚,將近二更天。兩人對望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笑,同時挨著桂花樹坐了下去。看樣子,趁著四周無人,哥兒倆要睡一覺,休息休息了。

  哪知道屁股剛著地,從屁股下面突然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同時自己坐著的這塊草皮連同中間那顆年歲不小的桂花樹都移動了起來!兩人頓時大吃一驚,只嚇得亡魂皆冒。屁股上跟札了釘子似的蹦了起來!「刷刷」兩聲,兩隻長劍同時出鞘,兩人手挺長劍,身子後縮,擺出一個隨時都會逃之夭夭的架勢,眼楮一眨不眨的望著前方正在緩緩移動的桂花樹,如臨大敵。

  柳依寒終於扳下了機括,隨著「咯吱咯吱」聲音的響起,一顆心也是七上八下︰如果自己判斷失誤,恐怕今夜便是自己與未曾謀面的兒子葬身之時!

  劉三和祁五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隨著桂花樹的移動,下面竟然慢慢露出一個圓圓的洞口,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從洞口處慢慢爬了上來!兩人喉結振動,臉色慘白,心中不由自主的冒出來一個字︰鬼啊。

  那女鬼逐漸的露出了全身,竟然是個挺著大肚子的女鬼,長髮散亂,面容慘白!兩人頭皮發麻,眼中露出恐懼之色,鬼神之說向來深入人心,何況在這個大宅院中這幾天冤死的又何止百人而已?兩個人四條腿篩糠般顫抖,想跑竟然邁不開腿,想叫,喉嚨裡卻像堵著什麼東西,竟然喊不出來。當當兩聲,卻是長劍掉在地上。兩人四腿一軟,同時跪在了地上。

  卻聽那女鬼道︰「帶我去見你們王爺!」語氣陰冷森然,毫無半點溫度。兩人更是害怕,磕頭如搗蒜的道︰「大仙饒命,不關我事。我們也是……今天剛…剛來,什麼都不知…道…道……」上下牙齒格格作響,竟然是嚇得。

  那女鬼身形飄動,向前移來,竟似足不沾地。劉三終於忍不住,只覺得胯間一熱,竟然嚇得屎尿齊流!

  這個『女鬼』,自然是柳依寒了,見這兩人如此害怕,不由愕然。她本是冰雪聰明,稍微一想,便即明白。心中不禁有想笑的感覺,只是此時心中苦痛,又哪裡能笑的出來。隨手撿起地下長劍,當拐棍拄著,說道︰「我是蕭家少夫人,你們前去稟報你們王爺,就說我要見他!」

  兩人驚魂未定,總算確定了眼前這個女人不是鬼魂,膽氣也一點一點升了起來,祁五壯著膽子道︰「請少夫人稍等,我去稟報王爺。」

  看著劉三施個眼色,轉身去了。

  楊廣心裡越來越是焦躁,他本是天不怕地不怕得主,但此事到了如今這種地步,卻已經是騎虎難下,朝野震動,江湖鼎沸,如果自己再得不到那日月神珠,就算得到了蕭家那比國庫還要超越三四倍的財富,那也是得不償失。朝中已經有不少大臣在彈劾自己,若不是還有些親近大臣和母后為自己說話,恐怕這次就要糟糕,饒是如此,自己在父皇眼中的形象也已經一落千丈,不知道要再花多少工夫才能挽回。

  想到這裡,不由嘆了口氣,對這次行動感覺有些後悔起來。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腳步聲,一人恭敬的聲音道︰「啟稟王爺,發現了蕭家少夫人柳依寒的下落,蕭少夫人說要見王爺,請王爺定奪。」

  楊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聲問道︰「你說什麼?柳依寒?在那裡?」

  門外那人恭敬地道︰「啟稟王爺,就在蕭府之內。」

  楊廣大喜過望,大聲道︰「快快快,叫她過來。」

  門口那人應了聲是,便即去了。

  不多時,門外細碎的腳步聲響起,還是那聲音道︰「啟稟王爺,柳依寒帶到。」

  楊廣急不可耐的道︰「快讓她進來。呃,你去帳房,領二百兩銀子,就說本王賞你的。」那人恭恭敬敬的應了一聲,道︰「蕭少夫人請進,王爺在裡面,屬下告退。」

  房門「喀」的一響,一個女人走了進來,頭髮散亂枯槁,臉色慘白,毫無半點血色,卻挺著一個即將臨盆的大肚子。楊廣不禁愕然,自己久聞柳依寒乃是江湖中一等一的美人,此刻一見,怎麼竟是此等形象?不由問道︰「你就是柳依寒?巾幗諸葛柳依寒??」

  柳依寒望著眼前這個男人,心中恨意沖天而起!就是眼前這個人,讓自己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失去了自己深深摯愛的丈夫,而這個人的目的,竟然是為了自己家的財富和那傳說中的日月神珠!這個人,就算殺他一千次,一萬次,也絲毫不能解柳依寒心中之恨!

  但是柳依寒心中明白,這個人還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暴虐人物,萬一衝撞了他,自己死不足惜,還要連累自己未出世的孩兒。

  當下微微低頭,道︰「賤妾正是柳依寒,不敢當巾幗諸葛之稱。賤妾有孕在身,無法行禮,請王爺恕罪。」

  楊廣一時間大失所望,暗暗想道︰「看來江湖中女子不過如此,比起宮中的千嬌百媚差的遠了。」臉色不由得沉了下來。

  柳依寒卻不知道,自己今晚上的表現,無形中救了許多江湖上的姐妹。楊廣登基之後,窮奢極欲,對女色尤其看重,但糾其一生也是絕不染指江湖女兒,便是拜今日柳依寒所賜。這是後話不提。

  楊廣強提精神,勉力擠出一個笑容,道︰「少夫人不必多禮,小王久聞少夫人豔麗多姿,咳咳,今日一見,咳咳,果然名不虛傳。」話題一轉,道︰「少夫人,我們都是明白人,打開天窗說亮話,小王勸少夫人交出那日月神珠給小王,小王感激不盡。」

  柳依寒輕輕冷笑一聲,道︰「交出日月神珠本不是難事,只不過賤妾想知道,王爺該如何對賤妾感激不盡法?」

  楊廣一愕,乾笑道︰「那,以少夫人之見,小王該當如何?」

  柳依寒鳳目中寒光一閃,道︰「王爺可以先許賤妾優厚條件,哄勸賤妾將日月神珠交出,然後再將賤妾殺死滅口,豈不是上上之策?」

  楊廣目光一冷,柳依寒這句話正說准了他心裡的想法和打算,乾笑一聲,道︰「少夫人說笑了,小王又豈能是那種人?」心中卻是打了個突,感覺到對眼前的女子的智慧必須重新估計了。巾幗諸葛,果然名不虛傳!

  柳依寒輕笑一聲,看也不看楊廣,逕自走到書桌之後,自在的坐了下去,眼楮淒迷的望著前方,似乎視線全無一點焦距,悠悠地道︰「現下賤妾與腹中孩兒兩條性命全在王爺一念之間,賤妾畢竟只是個女人,雖然自信要比一些粗豪漢子看的要遠一些,可是王爺也應該知道,女人就是女人!一個女人她能夠想到的能夠要求的,並不多。」

  楊廣暗贊一聲︰好聰明的女人,竟然能夠利用女人的天性來和我講條件!沉吟道︰「少夫人此言倒也有幾分道理,只是你腹中孩兒………哈哈,本王不得不慮啊。」

  柳依寒譏諷的笑了起來,道︰「賤妾腹中孩兒,是男是女尚不知情,就算是一男丁,難道以王爺通天徹地之能,還會在乎一個尚未出生的小小嬰兒嗎?」頓了頓,又道︰「賤妾看得很明白,以王爺之大才,又豈會自甘居於人下?東宮太子常年積弱,又怎是王爺對手?這個天下,遲早是王爺的天下,九五之位,只是時間問題而已。賤妾只是一個母親,只希望自己的孩兒平安長大,別無所求。更何況,與王爺作對,既是與朝廷對抗,賤妾現在一無所靠,一無所有,就算有那想法,卻又能如何?」

  楊廣呵呵大笑,「少夫人果然不愧巾幗諸葛之名,本王佩服的緊啊。」說著長身而起,一股睥睨天下之氣油然而生,「不錯,以本王實力,現在的確不用再顧及任何人,這樣吧,柳依寒,只要你將日月神珠交出,本王就放你母子一條生路,如何?」

  楊廣本來就是一極端狂妄,剛愎自負之人,而柳依寒這番話又是句句說到了他心裡,一時間豪情頓起,直覺當今天下,捨我其誰?更何況他對柳依寒和其腹中孩兒根本沒有放在眼中,這樣的一個人,在他眼中,直接可以達到無視的地步了,登時這番話衝口而出。

  柳依寒微微躬身,道︰「多謝王爺不殺之嗯,尚請王爺現在就傳下號令,以安賤妾之心,賤妾定將日月神珠完好交到王爺手上。」

  楊廣略一沉吟,喝道︰「來人!」

  門口武士一聲答應,進來兩人,垂首肅立。

  楊廣淡淡地道︰「傳我號令,取消對柳依寒的抓捕。」頓了一頓,又道︰「今後對此女子,大可不必理會。」

  兩名武士略感詫異,恭聲應是,退了出去。

  柳依寒淡淡地道︰「得王爺金口一諾,柳依寒甚是感激。」

  楊廣笑道︰「少夫人可放心了吧?可否將日月神珠交出,容小王一開眼界?」

  柳依寒低沉地道︰「那是自然,賤妾雖是一弱質女子,卻還知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的道理,更何況王爺金口已開,賤妾豈敢如此不識抬舉?請問王爺,是否小女子將神珠交出後,便可以自行離去?」

  楊廣怫然不悅,道︰「難道少夫人信不過小王?小王雖心狠手辣,可這點信用還是有的!只要你交出日月神珠,從此後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儘管去逍遙自在便了。」

  柳依寒低低應了一聲,從椅上站起身來,道︰「日月神珠,就在這書房之中!」

  楊廣大奇,道︰「這書房我已令人搜尋無數遍,根本沒有任何機關設置,神珠藏於何處?」

  柳依寒淡淡一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伸出右手,將自己坐的椅子翻轉過來,左手貼與椅底,暗運內力,向外一吸。一塊比巴掌稍大的紫檀木片頓時落入手中。右手中已多了一個白玉小盒。

  楊廣眼楮一亮,撫掌大笑道︰「好高明的設計,好高明的心思!如此至寶,就放在一張普通的椅子之上,天下間有誰能料想得到?哈哈哈,高明之極!小王佩服佩服。」

  柳依寒站起身來,淡淡的道︰「王爺如今心意已償,賤妾該告辭了。」微微一躬身,轉身向門外走去。

  還未走到門口,只聽得身後楊廣喝道︰「站住!」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09:16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九章 逃出生天

  柳依寒心中一震,停下了腳步。一時間心念電轉︰難道他要反悔?

  緩緩轉過身來,問道︰「不知王爺還有什麼吩咐?」

  楊廣手中捏著那白玉小盒,心裡也是甚是矛盾,自己本已經答應了放她走,但是,就在柳依寒即將走出房門的那一刻,楊廣的心裡突然亂了起來,望著那孱弱的背影,不知為了什麼,楊廣突然感覺到一絲恐懼!對!就是恐懼的感覺。連楊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湧起恐懼的感覺,就算在父皇面前,自己也從沒有過這種感覺啊。所以,在柳依寒即將離開她的視線時,一聲喝止衝口而出。

  見到柳依寒轉過身來的平靜臉龐,楊廣不由得在心裡又是啞然失笑,這只不過是一個女人,雖然頗有些智計,但現在她所能夠依仗的所有的一切,都已被自己摧毀,就算她有通天徹地之能,一個無依無靠的女人又能夠翻起多大的風浪?

  柳依寒靜靜的站在那裡,望著楊廣不住變幻的臉色,心中一片平靜。如果楊廣反悔,自己是無論如何也走不出這間書房的。

  但柳依寒堅信自己的判斷不會有錯,自從自己家族選擇了支持太子楊勇,關於楊勇的最大對手,晉王楊廣的一切自己早已是瞭若指掌。

  這個人殘忍好殺,荒淫暴虐,剛愎自用,獨斷獨行。但是楊廣卻有一個最大的優點,那就是一言九鼎,說出口的話從來沒有不算數的。哪怕自己知道是錯的,也會貫徹到底。

  這也是柳依寒敢於走出地穴的惟一一個憑籍。所以柳依寒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安全。這個人要是反悔,那他也不是楊廣了!

  楊廣乾笑一聲,從心裡感覺到了自己的猶豫,但終究還是做出了決定。「少夫人不想陪本王一同欣賞一下這蓋世奇珍嗎?」無可奈何之下,楊廣也只能想出這個拙劣的藉口,來掩飾自己的失態。

  柳依寒厲目如電,冰雪聰明,早已看出楊廣內心的矛盾與掙扎。不置可否的一笑,道︰「王爺放心,這日月神珠絕不會是假的,賤妾還沒愚蠢到如此地步。既然王爺懷疑,那賤妾就等王爺鑒定完畢再走好了。」說著,已走了回來。

  楊廣不由得臉上一熱,嘿嘿道︰「好,好,呵呵呵。」實在無話可說,乾笑了一聲,聲音甚是古怪,宛一隻如被掐住了脖子的母雞。

  玉匣已打開,一片柔和的乳白色光芒伴隨著若有如無的奇異香氣透了出來,瞬間充斥了整個房間,柳依寒與楊廣均不由的精神一振,兩人同時沐浴在光芒之中,都感覺到了無比的溫暖舒適,兩個兒拳大小的明珠赫然出現,在這一霎那間,天上璀璨的星光彷彿驟然失卻了顏色!

  楊廣眼光發直,雙眼中充滿了狂熱,忍不住伸出雙手將神珠小心翼翼的拿了起來,托在掌心,兩顆寶珠彷彿一樣大小,一樣顏色,但仔細感覺,卻會發現,其中一顆散發的氣息是溫煦的,而另外一顆散發的氣息卻是稍寒,晶瑩剔透,宛如不是實質,夢幻般的存在。

  柳依寒再次看見這兩顆珠子,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酸甜苦辣恨,百味雜陳,彷彿又回到了那溫馨的一晚,淚水再也忍不住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楊廣得意之極,哈哈大笑,面目猙獰地道︰「哈哈哈,日月在手,天下我有!哈哈哈哈……楊勇,你就給我等著吧!哈哈哈………想不到,我楊廣也有今天!!」狂笑聲中,赫然有兩道淚水緩緩流下,兩眼凶光畢露,宛若瘋狂。

  柳依寒靜靜的站著,一語不發,卻在心中暗暗立下志願︰總有一天,我要奪回屬於我蕭家的日月神珠!

  楊廣極其小心的將日月神珠放回玉盒之內,珍而重之地揣入懷中,滿面紅光,轉眼見到柳依寒冷冷冰冰毫不在意的樣子,不由得心中一陣不舒服,但多年的心願剛剛完成,心中畢竟高興,揮揮手道︰「你走吧,不要讓我再看見你。看在這日月神珠的份上,本王今天就放你一馬!柳依寒,我知道你恨我,可你也同樣清楚,跟本王作對是什麼下場,今後該走什麼路,希望你心裡有數。你記住,下一次如果讓本王看見你出現,那就是你人頭落地之時!走吧!」

  東方微明,尤九幽打著呵欠,心滿意足的從荷花軒走了出來,想起昨夜一夜的癲狂和小玉香綿軟白嫩的身子,含情脈脈的眼神,不由得又是咕嘟一口唾沫吞了下去,恨不得轉身回去再續春夢,想起王爺的嚴令,終究還是頹然搖了搖頭。邁開瘦長的兩條腿,向蕭府懶洋洋的走去。

  遠遠地,已是看見了蕭府那金漆大門,突然發現一個大著肚子的婦人釵橫發亂的走了出來,不由得心中嘿嘿一笑,心道:原來王爺的愛好與眾不同啊,喜歡大肚子的。淫褻的眼光看著這個婦人走路費力的樣子,心中對王爺佩服不已。

  心裡正在胡七八想,那婦人已越過了他。摸摸下頜,心裡本能的覺得有點不對勁,想了半天,卻沒什麼頭緒,轉頭看時,那婦人正拐過一個彎口,消失在牆後。尤九幽不由自嘲的搖搖頭,暗罵了自己一句︰神經病。整理了一下身上長袍,施施然走進了蕭家大門。

  門口是一個矮胖的漢子,正抱著腰刀睡的正香,兩道亮晶晶的東西從嘴角流下………尤九幽嘿嘿一笑,上前就是一腳。

  那漢子頓時怪叫一聲,捂著屁股跳了起來,大怒駡道︰「是那個兔崽子………」一句話還未說完,已認出了來人是誰,頓時滿臉的憤怒化成了滿臉阿諛的笑容,低聲下氣的道︰「呃……對不住,小的睡眼昏花,一時沒看清是您老!這麼大早的,尤爺怎不多休息休息,呵呵,身子骨要緊啊。」

  尤九幽鼻孔向天,重重的哼了一聲,道︰「老子要是跟你們這般睡得跟死豬似的,恐怕項上人頭早搬家了,王爺的安全又有誰來維護?除了吃就是睡,一群不中用的東西!」

  那漢子哈著腰,一迭聲地道︰「是是是是,尤爺武功高強,心思縝密,高瞻遠矚,小的們誰不佩服?,都盼著尤爺什麼時候心情好了指點一下小的們,那小的們一生可就受用不盡啦。」

  尤九幽舒心的笑了,大刺刺的擺擺手,「嗯,等爺什麼時候來了心情,給你們操練操練,你只要學到爺一成本事,江湖上也盡可橫著走了。」

  矮胖漢子頓時又是一陣馬屁狂拍,阿諛奉承之詞滾滾而來,尤九幽渾身舒泰,剔著牙眯著眼楮慢條斯理的問道︰「剛才走的那娘們,是王爺昨天晚上的相好?」

  矮胖漢子一愣,滿臉堆笑的道︰「尤爺還不知道哇,剛才走的那個就是蕭府的少夫人啊,這個女人倒也識相,王爺久尋不到日月神珠,這個女人自己走出來,乖乖的獻了出來,王爺心情大悅,已答應放她走路了。這下可好了,終於可以回京城了,媽的在這地方呆的,都要閒出鳥來……」

  他話還沒說完,尤九幽一下子緊張起來,一把抓住他前襟,竟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將眼楮湊在他眼前,語氣中竟帶有說不出的緊張︰「蕭家少夫人?可是柳依寒?說!」

  那矮胖漢子雙腳離地,登時喘不上氣來,「咳咳……尤…爺………」

  尤九幽大喝一聲︰「快說!」

  矮胖漢子滿臉憋得通紅,好不容易從最終擠出幾個字來︰「……聽說…姓……柳……啊——」一聲慘叫,卻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再看尤九幽時,已是不知去向。

  摸著脖子,急促的闖了幾口氣,咳嗽兩聲,好不容易順過氣來,恨恨地罵道︰「他媽的,什麼東西,長的跟殭屍似的,人見人厭的東西,什麼時候落到老子手裡,老子叫你好看!」恨恨地又罵了兩聲,呸地吐了口唾沫。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09:18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十章 日月神珠

  尤九幽全力疾馳,眼楮四處搜尋剛才那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下落,轉眼間,已將周圍幾裡方圓尋了個遍,卻是毫無發現!柳依寒就像是突然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尤九幽心頭焦躁,宛若有條蛇在心口潛伏著,胸口一陣陣感到發涼。

  楊廣可以放柳依寒走,那是因為楊廣不是一個江湖人,雖然武功高的出奇,畢竟不瞭解江湖武林,也意識不到柳依寒這個巾幗諸葛的厲害,更沒有把被他一舉而摧的蕭家放在眼裡。畢竟曾經雄霸天下的蕭家已經灰飛煙滅,只是一個柳依寒,再厲害又能怎樣?

  楊廣可以這樣想,可是作為一個江湖人的九幽魔君尤九幽卻決不會這樣認為。蕭家雖然財力冠絕天下,但蕭家在江湖上也就是一個商業世家而已,真正的江湖人是不會將這樣一個商業世家放在眼裡的。但是,蕭家自從有了柳依寒,那便大不一樣了。

  柳依寒的超絕智慧也只有江湖人才領略得到,巾幗諸葛的可怕也只有江湖中人才會念念不忘。柳依寒的可怕不在她的武功,而是她算無遺策的智慧。當初柳依寒退出江湖,下嫁蕭振聲,江湖上不知有多少黑道人物撫額稱慶。

  畢竟,做了蕭家的少奶奶,就基本上和江湖脫離了關係,蕭家也不會允許自己天下第一首富的媳婦再在江湖上拋頭露面。

  若是從蕭家所有人中挑出最為可怕的人,那絕不是劍法超凡的蕭夢龍,也不是斷腸劍客蕭振雲,更不是狂風劍客蕭振聲,而是巾幗諸葛柳依寒!

  如今,柳依寒再沒有了身上的牽絆,而且還背上了不共戴天的仇恨!最為可怕的是,這樣一個智慧超絕,手眼通天的人物,從此後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人人都知道她在蕭家,目標明顯,而是隱入了暗處!有這樣一個可怕人物在暗處窺伺,天下間有誰能夠安枕?

  尤九幽心急如焚,他知道,如果柳依寒要報復,想動楊廣是絕不容易,機會決不會很多。但是想對付自己,卻是有著無數的辦法和機會。畢竟自己是一個江湖人,王爺有很多的事情要在自己手上去辦,這樣一來,難免就會四處奔波,若是柳依寒存心要對自己下手,那是防不勝防!

  尤九幽心中懊悔之極︰如若自己早回來一天,那會發生這種放虎歸山的事情?王爺放了她那是王爺的事情,而自己自行決定殺了她,除卻後患,就算王爺知道了,也決計不會把自己怎樣啊。

  不甘心的又在附近尋找一遍,依然是空空如也,毫無蹤跡。尤九幽肚皮裡已經開始罵娘了。他想不通,一個懷孕即將臨盆,大腹便便,行動極為困難的女人究竟是如何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突然消失的。站在空空的大街上,尤九幽怔怔的愣了半晌,狠狠地一跺腳,拔身而起,身子在半空中一個轉折,消失不見。

  歷向天孱弱的躺在床上,渾身上下包的像一個木乃伊,他萬萬沒有想到,因為自己的一時大意,竟會受了如此嚴重的傷勢!自己自出道江湖以來,這樣重的傷勢還是破天荒第一次。枉自己身為一代刀尊,武林九大強者之一,竟然陰溝裡翻船!這事傳出江湖,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笑掉了大牙!想到這裡,無比鬱悶的嘆了口氣。

  風聲響起,尤九幽瘦竹竿一樣的身體出現在眼前,「大哥,王爺把柳依寒放跑了。」

  劈頭一句話,歷向天一口氣幾乎沒喘上來,劇烈的咳嗽起來!

  尤九幽趕緊湊上前來,又揉又拍,好不容易,我們的刀尊一口氣順了過來。一把抓住尤九幽,早已失去了一向的雍容自若!

  「什麼?你是說……王爺放了她?已經抓住了又放了?」歷向天有點不敢置信,他比誰都清楚楊廣那暴虐無比的脾氣,殺個人還不是家常便飯,怎麼會把這個與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大仇人就這麼放走了?

  「聽說,柳依寒主動交出了日月神珠,以此為交換,換得了脫身的機會。」尤九幽悶悶的道,兩道眉毛早已擰成了「川」字。

  「日月神珠?!竟然是日月神珠!」歷向天不顧身上傷處,騰地坐了起來,眼楮瞪得如銅鈴,呼吸也急促了起來,「難怪,難怪………厲害!這個女人真不簡單!」歷向天有點悵然若失,竟然是日月神珠!日月神珠!

  尤九幽嚇了一跳,跟隨老大這麼多年了,老大一向是沉穩自若,從沒見他如此失態,不由好奇的問道︰「大哥,這個日月神珠究竟是什麼東西?」

  「日月神珠!日月神珠啊,你不知道?」歷向天純粹以看白癡的眼神看著尤九幽。

  尷尬的摸摸腦袋,尤九幽嘿嘿一笑︰「這個日月神珠有什麼用處?王爺這麼著緊?」

  「唉!」歷向天長嘆一聲,在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一個人不知道日月神珠!而這個人還是自己的兄弟!

  「秦平六國後,得至寶兩件,其一就是流傳千古的和氏之璧,現在的傳國玉璽!這個你知道吧?」歷向天頗為無奈。

  「和氏璧我當然知道,可是日月神珠和和氏璧有什麼關係?」尤九幽還是一頭霧水。

  「這第二件,就是日月神珠了。傳說日月神珠裡有一種神奇的力量,佩帶在身上,可以逐漸改變一個人的體質,而且,佩戴上此寶珠,修習內力不僅可事半功倍,還絕無走火入魔之虞。另外,傳說在日月神珠之內,尚隱藏有一篇功參造化的內功心法,練成少許即可天下無敵。這些還不是最重要的,」歷向天有些恨恨地道︰「關鍵還是傳說得日月神珠者可得天下。日月神珠,又被稱為『天子之珠』。」

  尤九幽一雙眼楮隨著歷向天的訴說越睜越大,眼珠險些掉了出來︰天下間竟有如此寶物!

  「二百年前,江南一個落魄書生,無意中得到了這日月神珠,參透了其中的秘密。於二十歲時才開始練武,十年有成。以一己之力,獨自剿滅了當時的第一大教,皇道教,然後,強行糾合武林中所有的門派,統一在他手上。成為歷史上第一個武林皇帝,這個人你也知道,就是逆天書生歐陽正南。二百年來公認的無法超越的天下第一高手!你知道日月神珠的厲害了吧?」

  尤九幽倒吸了一口涼氣!半晌不語。

  作為武林中人,開始習練武學的最佳時期,就是三歲至九歲,超過了這個年齡段,就算再有天賦,再怎麼努力,想要達到武學的巔峰,也是絕無可能!而日月神珠竟然能夠讓一個二十多歲沒有絲毫武功底子的文弱書生在十年之內成為天下第一高手!這簡直就是神話故事一般的存在!

  歷向天嘆了口氣,道︰「你現在知道日月神珠的厲害了吧?現在日月神珠到了王爺手裡……啊呀,不好!」

  歷向天一臉的惶急,沉重的道︰「你馬上傳我命令給所有人,無論如何,不惜任何代價,將柳依寒誅殺!萬一她將日月神珠的消息散發於江湖之上,那我們將永無寧日!」

  尤九幽頓時嚇了一跳,以柳依寒的智慧,對如此重要的消息又怎麼會不加以利用?日月神珠啊,誰不想得到?一旦消息散出,晉王府必然會成為一塊大大的蜜糖!而自己身為晉王府中屬下,就將要面對全天下所有的高手!!

  想到這裡,尤九幽頓時感覺腦袋大了三倍!事不宜遲,尤九幽連跟歷向天告辭都來不及,火燒屁股一般急匆匆的去了。

  歷向天目光幽冷,眼底深處似乎有一團火焰在燃燒,滿心中灌滿了那四個字︰日!月!神!珠!

  良久,心神稍定,想到目前處境和即將面臨的風暴,不由得長長一嘆!

  好狠毒的女人!好有心機的女人!

  這是歷向天現在唯一的想法!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09:19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十一章 風起雲湧

  晉王楊廣現在可說是志得意滿,自己的眼中釘太子楊勇的最大勢力被自己摧毀了,還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日月神珠。雖說動作太大了點,肯定會引起朝中大臣的非議,但是,有母后在,應該沒什麼問題。再說,自己現在在朝中一支獨大,朝臣便是有一個兩個彈劾自己的也大可不必在意,正好看有多少與自己做對的,一一找出來,將來自己登上大位時,慢慢一個一個收拾也不遲。

  手握著日月神珠,隱然有一種江山在手的感覺,哈哈哈,痛快。現在的楊廣已經狂妄到了極點,彷彿已經看到那九五之尊的寶座自己已經坐在了上面。一時間春風得意馬蹄疾。於是,楊廣得意洋洋的傳下號令︰班師回京。

  隨著幾萬人的隊伍浩浩蕩蕩的離去,往日鐘鳴鼎沸人來人往的天下第一首富之家已變成一片死域。

  一群寒鴉忽地飛起,呱呱不住鳴叫,繞空盤旋,久久不肯落下……

  只有那高聳入雲的金漆牌樓尚在提醒世人,在這個匾額後面的這個家族,曾經統治整個中原的財富達數百年之久………

  同一時間,武林中九大絕頂高手之一,一代刀尊歷向天面向整個江湖傳下懸賞令︰無論是誰,凡殺死或活捉巾幗諸葛柳依寒者,以黃金千兩為酬!更奉送刀尊成名刀法《雪浪神刀》刀譜一部!

  同一時間,峨眉掌門鐵劍神尼對外宣稱︰峨眉派宣佈下一任掌門人選,巾幗諸葛柳依寒向為峨眉嫡傳弟子,峨眉全派將不惜一切代價保護柳依寒的安全,同時,柳依寒便是下一任峨嵋派掌門候選人!凡是想要加害柳依寒者,就是峨嵋派最大的敵人,峨嵋派將傾全派之力進行報復!

  一天之後,武林中九大絕頂高手之一,九華劍皇客恨途折劍出山,誓要為結拜兄弟蕭夢龍報仇雪恨!

  江湖中氣氛空前緊張起來,各大門派紛紛收攏在外人員,明眼人一看即知︰整個江湖現今已是一個巨大的漩渦!倘若一不小心被捲進去,恐怕動輒就是家毀人亡之局。少林,武當,昆侖,華山,天山,等久負盛名的大門派,紛紛宣佈閉關!命令在外弟子必須於一月內返回!

  就在全江湖都在拭目以待,等待那即將到來的武林中從所未有的大爆發時,一個消息突然橫空出世!這個消息的出現,是整個江湖武林真正的,徹底的沸騰了起來︰

  曾經成就逆天書生歐陽正南一身通天徹地,泣鬼驚神的絕世武功的日月神珠,重新出現於江湖!而商業霸主漢陽蕭家正是因為日月神珠而起禍,慘被滅門!而日月神珠目前已落入當朝皇子,晉王楊廣的手中!

  舉世皆驚!

  江湖中多亡命之徒,要在風波詭譎的江湖中安身立命,取得一席之地,那就必須要有一身強橫的武功。沒有實力,任你是孔夫子再生,有如來佛般的慈悲,在江湖中也是無人在意。很多江湖中人由於年齡資質所限,對武道的修行已是止步不前了,但是,日月神珠,就是衝破瓶頸,無休止無限期增長功力的絕世之寶!

  擁有了日月神珠,便是擁有了無敵於天下的保證!在這個巨大的誘惑之下,誰還會在乎什麼皇親國戚?什麼晉王太子?

  於是乎,整個江湖中人人蠢蠢欲動,就連一些歸隱多年的老魔頭也紛紛出山,參與到這個日月神珠的搶奪中來。

  少林等各大名門正派剛剛宣佈閉關,又不得不解開門禁,率門下高手投入江湖之中,畢竟,整個江湖中的潛規則已被破壞無遺,魔邪橫行,已到了天翻地覆的地步。必須要有一部分力量來加以制止。

  更何況,自從傳出日月神珠的消息以來,各大門派的所謂的閉關早已成為一紙空文!門下高手早已偷偷潛入江湖,所剩無幾了………

  京城。

  晉王府。

  晉王楊廣滿面青紫之氣,額頭上青筋畢露。重重一掌拍在面前玉石書桌之上,價值千萬的玉石書桌頓時化為一堆玉粉。

  沖天的怒氣頓時充斥了整個王府!

  整個晉王府頓時一片死寂,人人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一聲驚天咆哮響起︰「傳我令,十天之內,我要看到柳依寒那賤女人的人頭擺在我書桌之上!柳依寒!!你好狠!我楊廣好心好意放你生路,你竟然如此對我!總有一天你要落在我的手中,到時,我要讓你後悔為什麼要做人!!」

  又是一聲爆響,楊廣的書房整個的塌了下來!怒極的咆哮從廢墟中傳了出來……周圍的下人們頓時如鳥獸散……

  楊廣現在已經意識到,放了柳依寒恐怕是自己這一生當中最大的錯誤!當日月神珠的消息傳出江湖,楊廣就知道了自己成為了整個江湖風暴的中心。當時就對放走柳依寒之事後悔的腸子都青了。但此時無論怎麼後悔都已於事無補!整個江湖中最起碼為數上萬的武林人物已開始向著京城晉王府進發!

  憤怒的氣息慢慢收斂,被氣得幾乎成為一團漿糊的腦袋也恢復了瞬間的清明,楊廣卓立王府庭院中間,臉上漸漸泛起一絲獰惡的笑容︰江湖武林!那又怎樣?這裡是京城!是晉王府!我倒要看看,究竟什麼人能夠從我的手上搶去日月神珠!誰不怕死,來吧!

  「誰不怕死?!你們來吧!我楊廣等著你們!」

  楊廣驀地提舉全身功力,仰天怒吼!登時天空中風雲激變!怒吼聲遠遠地傳了出去,直沖雲霄!天空中一聲霹靂炸響,一道閃電似乎劃開了天與地的界限!瓢潑似的大雨瞬間淹沒了整個京城……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09:21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十二章 晨風出世

  就在一天之前,柳依寒尚是各大勢力欲得之而後快的人物。

  但就是這短短的一天,整個江湖已經是翻天覆地!現在的江湖武林,已經亂成了一團,所有人的目標只有一個︰日月神珠!

  現在,恐怕就算柳依寒堂而皇之的露面江湖,也不會有人理會了。

  畢竟,殺了柳依寒就是等於跟九大門派中的峨嵋派作對,大家自己估量著有那個分量的還真不多。

  就算柳依寒被自己抓住了,自己也得到了千兩黃金與刀尊秘笈,能不能留著一條命去享用,那也還在未定之天。

  如今之計,什麼都不如日月神珠實惠啊。

  歷向天和尤九幽雖然對消息散出去後的情況已經做了最壞的估計,可是兩人卻也萬萬沒有想到,情況竟然會壞到了如此地步!

  抓捕柳依寒的行動甫開始便已結束,因為已經沒有了抓捕的武裝力量!

  所有的人必須立即動身趕往京城保衛晉王府,守住日月神珠。這才是最重要的!

  楊廣雖然狂妄,卻也沒狂妄到以自己一個王府的力量來對抗整個江湖武林的地步。早已入宮請求父皇楊堅調撥大內侍衛前來王府護駕。

  楊廣的母親獨孤皇后生怕兒子有閃失,在楊堅派出二百名大內高手之後,又將自己的貼身侍衛派過來五十名。

  楊廣的外祖父獨孤世家之主獨孤青煙也不敢坐視,派出家族高手秘密潛入了晉王府,保護自己的外甥。

  可以說,現在的晉王府防備之森嚴早已遠遠超出了大內禁宮!

  只是楊廣自己心裡不舒服得很︰那個女人,先將這絕世之寶交給自己,換的她自己一條生路,一旦脫身之後,竟然立即利用這件消息來對付自己!好一招移禍江東!不僅將自身的危機解決得一乾二淨,還令楊廣焦頭爛額起來!

  好一個柳依寒,好一個巾幗諸葛!

  雖說現在楊廣恨不得將柳依寒碎屍萬段,但在他的心裡卻是對柳依寒的智慧佩服不已!

  一個懷孕即將臨盆的女人,三言兩語從自己手中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出去之後竟然立馬消失的無影無蹤!

  單是這樣也還罷了,這個女人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竟然在一天之內將自己的最大秘密傳遍了江湖!

  這樣一來,最少楊廣在短時間之內自顧不暇,來不及騰出手來對付她,這樣她和自己孩子的安全無形中就有了保障。

  等到孩子出世,柳依寒身體恢復,那時候無論做什麼都要比現在方便的多。

  一想到這些,楊廣就鬱悶無比!當他看到歷向天歸來時看向自己的一絲不滿的眼神時,心裡更是充滿了要殺人的衝動!

  柳依寒一根手指頭也沒動,便在江湖上掀起了滔天大浪。那麼,整個江湖都在為了她傳出的消息而沸騰時,這個始作俑者卻又在何處呢?

  柳依寒並沒有走遠,當時以她的體力也根本不可能走遠!

  從楊廣身邊離開時,柳依寒就已經想到。就算楊廣肯放過自己,但是熟知江湖的歷向天和尤九幽卻是決不會放過自己的!

  作為楊廣最得力的手下,一直站在太子楊勇那邊的柳依寒又豈會忽略掉這兩個重要的人物。

  一出大門,柳依寒就已經認出了對面那瘦長的漢子定就是九幽魔君尤九幽無疑。同時也知道了對自己的抓捕即將就要開始了。

  可是自己的情況實在太糟糕,腹中一陣緊似一陣的隱隱疼痛讓她也更為擔心自己的孩兒。

  是以她剛拐過牆角,馬上便順著牆角繞了一圈重新走了回去,目標便是蕭府牌樓。當尤九幽轉身尋找她時,柳依寒其實就在尤九幽身後七八丈遠的牆角後看著他。

  看著尤九幽火燒屁股一般向著自己先前離去的方向飛也似的奔去,柳依寒嘴角一披,露出一個嘲諷的笑。

  縱身而起,已到了蕭府牌樓上面,輕輕揭開瓦面,縮身進入了夾層。

  便是這麼一個平時輕而易舉的動作,此時竟然是吃力得很,肚子裡痛的也像是厲害了一些。

  而在這時下邊的矮胖漢子正在嘴裡惡毒的詛咒著尤九幽,對周圍的動靜絲毫沒有察覺。

  這也怪不得他,這個矮胖漢子的功力與柳依寒相比較,相差何止一點半點而已。

  柳依寒在賭!

  她這些天來擔心受怕,精神早已透支,再加上已是整整兩天未進水米,早已支援不住。若在平時兩天不飲不食倒也不算什麼,但在懷著孩子即將臨盆的時候出現這樣的事,柳依寒沒有昏倒已經是非常難得了。

  她在賭楊廣得到日月神珠之後會立即離開這裡,畢竟這裡所有的人都是楊廣下令殺的,而這裡畢竟不是戰場,死的這些人與楊廣本就無冤無仇,只是為了楊廣一時的貪欲而慘遭滅門。

  楊廣就算時再怎麼滅絕人性,長時間呆在這裡心裡也會不舒服。

  果然,太陽還未升起,楊廣已傳下號令︰撤出蕭府,立即回京!

  在楊廣率領人馬走出蕭家大門時,柳依寒竭力屏住呼吸,努力收斂全身氣息,封閉全身汗毛孔,唯恐露出一絲一點惹人注意的徵兆。

  她知道,現在從自己身下走出的人,一個一個全是自己的大仇人,可是柳依寒控制著自己,不要去看!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別看!、

  對於一個武林高手,六感敏銳之極,哪怕僅僅一道仇視的目光,也足以讓他生出感應。而現在下面經過的人之中,能夠擁有這種能力的人絕對不在少數!是以柳依寒絕不敢有絲毫大意。

  彷彿過了幾年之久,當柳依寒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發出一聲呻吟時,她立即驚得幾乎跳了起來,可是半晌後卻沒有任何反應,大著膽子探頭一看時,才知道楊廣等人不知何時已經撤退完畢了。

  再次踏入這個曾經充滿了溫暖,充滿了歡笑,充滿了柔情蜜意的家中時,柳依寒悲憤的幾乎心臟也要爆炸了開來!

  恍如隔世!

  似乎在這短短的幾天之中,柳依寒已經經歷了無數次的滄海桑田。

  腹中疼痛越發劇烈,柳依寒強行拖著自己沉重的身子,向自己居住了三年的小閣樓掙扎而去。

  孩子就要出生了,閣樓上有他父親的氣息,有孩子的父親,自己深愛的丈夫留下的點點滴滴,每一點都充滿了他對自己和孩子深切的感情!

  柳依寒心中有一個執著的願望︰要讓孩子在充斥著父愛的氣息中來到這個世界上!這是孩子第一次感覺到父親的氣息,也是最後一次!

  雖然僅此一次,雖然虛無縹緲!雖然只是這麼一霎那!

  但是,孩子畢竟擁有了父親的愛!

  在這種氣息中出生,自己的孩子,這一生,將不會殘缺!

  彷彿跋涉了千山萬水,柳依寒終於來到了閣樓之下,兩隻手交換著攀著扶手,一寸寸的向上挪了過去。

  閣樓,早已不復舊觀,一片狼藉。

  鮮血,已從她身下流出,身後留下一道清晰新鮮地血痕!

  看到床的那一剎那,柳依寒的神智已是接近迷亂!

  迷茫的雙眼空洞的看向前方,口中喃喃地道︰「聲哥,你看見了嗎……你知道嗎……我們的孩子,我們蕭家的晨風,到這個世界上來了啊…………」

  恍惚中,蕭振聲那溫存的笑臉出現在他面前,嘴角還是帶著那對自己的寵溺的笑……

  柳依寒撕心裂肺的哭喊一聲︰「………聲哥…啊………」

  一陣劇痛席捲了柳依寒的全身,終於忍不住………柳依寒,終於昏迷了過去………

  一陣天籟般的稚嫩的哭聲,將柳依寒從昏迷中喚醒,只覺得胯間暖暖的似有一物,勉力低頭看時,一個天使般的嬰兒正依在自己雙腿之間,緊閉雙眼,粉紅的小嘴發出嘹亮的哭聲。

  這個孩子彷彿已經知道了,自己出生後將要面臨的危難,將要擔負著多麼沉重的使命!哭聲嘹亮之極,宛若一封面對黑暗發出的挑戰書,這聲音——

  劃破了蒼穹!

  柳依寒熱淚盈眶。

  我的兒子!

  蕭家唯一的傳人!

  丈夫生命的延續!

  一把刺向所有仇敵的驚天利器!

  蕭!晨!風!!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09:24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十三章 小隱於市

  漢陽之南,一座小土山。

  土山之下,一個小村落。

  這個村落依山而建,周圍便全是模樣差不多的小土山,土山之下便都是差不多的小村落。

  由於地形偏僻,又沒有絲毫油水可撈,官府和附近的土豪們也沒有興趣到這裡來打秋風,偶有戰事,也不會輕易波及到這裡。一代代下來,這裡隱隱然已經成了一個世外的小桃源。

  村落不大,最多也就兩三百人,質樸的村民祖祖輩輩依山而居,生活儉樸,民風淳樸厚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各戶人家都幸福的過著無比平凡的日子。那田裡綠油油的秧苗便是他們全部的期望和為之辛苦勞作的唯一目標。

  正值晌午,初秋的陽光暖洋洋的從天空淡淡的雲層中灑落下來,給這個平靜的小村落瓖上了一層奪目的金邊,家家戶戶炊煙四起,田中正在勞作的漢子們抹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帶著滿足的笑,扛起鋤頭,紛紛踏上了回家的土路。

  漢子們剛走到村口,一個小男孩飛也似的從裡面跑了出來,光著兩隻小腳丫,跑得飛快,一邊跑一邊向後張望。四五歲的年紀,臉上全是惡作劇得逞的笑容。

  一個胖大的婦人罵罵咧咧的從裡面追了出來,手裡還舉著一個業已禿掉的掃帚頭,只是體重明顯限制了她的速度,她剛追出來,那小男孩已遠遠地站在村口一棵大樹下,雙手叉腰,臉不紅氣不喘。

  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一看那婦人正是自己的婆娘,不由的問道︰「怎麼了?」

  那胖大的婦人臉上一紅,竟然有些扭捏,轉眼看到那小男孩子正在衝自己擠眉弄眼,不由得又是氣往上衝,罵道︰「小兔崽子,今天老娘逮住你,非扒了你的皮!」口裡罵著,語氣中竟然還有絲絲的笑意。

  幾個漢子連忙把他攔住,滿頭霧水得道︰「王二嫂,小傢伙又闖什麼禍了?又把你家的煙筒堵上了?哈哈……」

  那婦人的丈夫王二也道︰「到底怎麼回事?你一個大老娘們,舉著掃帚跑什麼?」語氣中隱有責怪之意。

  王二嫂支支吾吾,期期艾艾,卻就是不說為什麼,眼楮悄悄地瞟著自己丈夫,心裡暗罵︰這個榆木腦袋,要是能說不早說了?非當著這麼多人問自己!可是今天這件事自己又怎麼說得出口?

  王二看到妻子為難的臉色,似乎明白了什麼,「哦」了一聲,道︰「那就先回家再說。」拉著妻子就要走。

  旁邊的幾個漢子如何肯讓,頓時大家一擁而上,擋住了王二夫妻的去路。嬉笑著道︰「王二嫂說說,要是真的過分,咱們一起抓住這個小兔崽子給你出氣。」

  王二嫂臉上頓時紅的猴屁股一樣,那群漢子一看,頓時好奇心更勝,纏住了她。

  王二嫂事急無奈,紅著臉,期期艾艾的道︰「我……我……剛才正在……解手……這個小猴子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往茅坑中扔了一塊大石頭……」話未說完,一眾大男人已是捧著肚子笑的人仰馬翻!

  前幾天剛下過一場大雨,茅坑中早已水滿為患,這一石頭扔進去,正在解手的王二嫂的慘狀可想而知。

  王二頓時也是哭笑不得,看看那個仍在大樹下雙手叉腰滿面得意的小男孩,又看看自己妻子氣憤中帶著幾分寵溺的笑容的臉龐,笑駡道︰「都怪你平時寵壞了他,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王二嫂早已忘記了不快,瞪眼道︰「我寵壞了他?你們哪一個不是拿他當寶貝?他媽媽經常不在家,我們幫著管管孩子也能是寵壞了?倒是你們這幫大男人,天天由著他胡鬧也不管,總說還小,哼!」

  重重地哼了一聲,扭轉滿是贅肉的腰肢,向自己家走去。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王二無奈的撓撓頭皮,對那小男孩喊道︰「晨風,過來。你怎麼又惹你二嬸生氣了啊?看你媽媽回來不打你屁股!」

  小男孩小嘴一撇,道︰「我才不怕呢,媽媽從來打不疼我。」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說話間,男孩已到了眾人面前。好一副精靈古怪的樣子。斜挑的劍眉,挺秀的鼻樑,薄薄的嘴唇比大姑娘的嘴唇還紅,滿頭烏黑發亮的頭髮只是隨便紮了個沖天馬尾,還有一部分散亂的垂在頰邊,烏黑的眼珠骨溜溜不住轉動。臉上皮膚又白又嫩,好一個人見人愛粉妝玉琢似的小男孩,怪不得雖然頑皮卻沒人真的對他生氣。

  這個小男孩,就是蕭家後人,巾幗諸葛柳依寒的兒子,蕭晨風了。

  ************************

  柳依寒生下兒子後,情知蕭府不能久留,強拖著產後極度虛弱的身子。離開了蕭府。剛走出去時,便聽到了幾乎半個江湖都在追殺自己的消息。

  柳依寒心中又悲又怒,當然自己現在的情況絕不能回到峨眉去,那只能給自己的師門惹去禍端,使峨眉無形中成為武林風暴的中心,那樣的話,恐怕峨嵋派數百年基業就真的毀於一旦了。

  對師尊作出的支持自己保護自己的決定,柳依寒也早已看在眼裡,對師傅作出的決定柳依寒心裡清楚!

  那得頂著多大的壓力才能夠做出這樣的決定?

  權傾朝野的晉王楊廣!

  武林中一代刀中至尊!歷向天!

  更何況還有依附於晉王府的明裡暗裡的力量不知有多少!

  師傅的這一決定無疑是向整個江湖宣戰!

  峨嵋派數百年來屹立江湖,實力當然不弱!可是也絕對不能與如此龐大的實力對抗啊!師傅鐵劍神尼紅塵師太這一決定,徹底將峨嵋派推到了懸崖邊上,再無後退之路!

  柳依寒萬萬沒有想到,師傅竟然為了自己做出如此重大的犧牲!想起自己當年悍然離開峨眉下嫁蕭振聲時,師傅那痛心到了極點的表情,柳依寒心中一陣陣的抽痛。

  自己當年如此傷了師傅的心,本以為自己再也不會獲得師傅的原諒。三年來,每一次柳依寒到峨眉去拜見師父,紅塵師太總是拒而不見!足見她對自己這個弟子離開峨眉之事始終尚是耿耿於懷!

  可是現在,就在自己舉目無親,茫茫江湖天下皆敵的時候,唯一站出來給自己以安全與溫暖的,是師傅!那被自己傷害過的師傅!

  柳依寒痛哭失聲!

  師傅啊,徒兒如此對不住您老人家,可是您老人家卻在徒兒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挺身而出!在明知力有不逮的情況下,以微弱的力量卻替徒兒抗下了漫天的風雨!

  柳依寒激動過後,第一個想法就是︰師傅危險!峨眉危險!

  以楊廣那暴虐的性子如何能夠忍受師傅這樣明目張膽的挑釁?以師父那剛烈的寧折不彎的性格又怎麼會屈從於楊廣的勢力?

  柳依寒緊張的想著對策,現在自己絕不能到峨眉去,可是禍事由自己身上而起,自己又怎能坐視不理?

  心念一轉間,柳依寒已作出了決定。

  日月神珠的消息柳依寒一開始並沒有打算洩露出去,在她心裡,日月神珠是蕭家的!是屬於自己兒子蕭晨風的!那是公公送給孩子的滿月禮物!

  縱然現在落到了楊廣手中,它依然是自己的兒子的東西!總有一天,蕭家要親手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可是現在,遭遇如此嚴峻的局面,柳依寒除了拋出這最後一張王牌已無計可施!

  只有這樣,才能將江湖上一切風暴的中心從峨眉派,從自己身上挪開!只有這樣才能救自己的師傅,救峨嵋派!

  蕭府外面小巷中,一個渾身皆是補丁的乞丐正懶懶的蹲在地上捉蝨子,頭髮蓬亂如草,身上隱隱散發出一股酸臭的味道,市人皆掩鼻繞路而行。不時有厭惡的目光投在他的身上。

  乞丐毫不在意,依舊懶懶自若。只是眼中隱隱然泛出的閃電一般的精光,證實了他絕不是一般的乞丐!

  一道白光追風掣電般射了過來!所射位置正是乞丐的前胸。

  乞丐頓時大驚失色,一個翻滾躲到一邊,同時右手手指匪夷所思的從絕不可能的部位伸出,把那道白光接在了手裡。

  一張白紙條,上面寥寥幾行字︰漢陽蕭家慘遭滅門,起因為日月神珠!神珠已落入晉王楊廣之手!

  無頭無尾的幾行字卻讓這個乞丐針札屁股一般跳了起來,警惕的看看四周,將紙條小心翼翼的放進懷中,一個縱身,竟然就在鬧市之中展開輕身功夫,疾奔而出。

  同一時間,得到這張小紙條的不下數十人之多。漢陽一片沸騰。各個帶刀跨劍的漢子紛紛急匆匆的離開漢陽,踏上歸途……

  一傳十十傳百!於是,一天之後,晉王楊廣得到日月神珠的消息傳遍了江湖!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09:26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十四章 前路遙遙

  做完了這一切之後,柳依寒長出了一口氣,她的身上,還帶有一些零碎銀子,簡單買了幾件粗布衣服和小兒用品,最後留戀的看了看蕭府牌樓,兩滴眼淚落下的同時,柳依寒邁開腳步出城而去。步伐堅決,再不回顧!

  這個小村莊,還是柳依寒有一次與丈夫蕭振聲出門遊玩踏青時發現的,當時兩人迷了路,七轉八轉之下便轉到了這裡,並在這裡吃了頓飯,給這裡的百姓留下了點銀錢。自那次以後,便再沒來過。

  現在,無家可歸的柳依寒想到自己去處時,竟然鬼使神差的第一個想到了這裡。沒有猶豫,柳依寒在離開漢陽一天之後便到了這個小村落。而此時的江湖之上早已沸沸揚揚。

  百姓們依然記得這個高貴美麗,毫無架子,慷慨大方的少夫人,見到柳依寒如今的情況,甚至都沒有問原因,便毫不猶豫的將柳依寒母子收留下來。

  並主動出人出力為柳依寒母子搭蓋了兩間茅屋,至於桌椅板凳睡床等物更是一應俱全。柳依寒甚是感激,但當她拿出銀子送給這些好心的人們作為酬謝時,竟然無人肯收。

  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懇切地道︰「少夫人,人誰沒有落難的時候?您能在此時想到了我們,已經是給了我們天大的面子了,銀子,我們絕不能收,」

  柳依寒感激之餘,也就在這裡住了下來。

  甚至,柳依寒心中還有一股隱隱的想法︰莫非這裡便是冥冥中的丈夫給自己安排的安身之處嗎?

  想到這裡,柳依寒對這個小村落登時感到了說不出的親切。眾人當然能夠感受到柳依寒心中對自己的親近之意,情知這位美麗的少夫人沒有將自己這些鄉下百姓作為外人。眾人竟不由皆從心裡升起了受寵若驚的感覺。

  村中百姓在那位老人的嚴令之下,對柳依寒到來的消息不約而同的選擇了緘默,封鎖了關於柳依寒的所有消息。

  柳依寒也就帶著孩子在這裡安心的住了下來,一晃已經是四年了。蕭晨風周歲四歲,卻已是頑劣無比,整個小村落從蕭晨風三歲開始,變的熱鬧起來。

  農家住戶,幾乎家家養狗,但是自從蕭晨風逐漸長大,村落裡的狗便倒了大黴!隨著蕭晨風的成長這種倒楣頗有越演越烈之勢。

  幾乎天天雞飛狗跳,本來平靜無波的小村落徹底變了樣子,不是今天誰家的煙筒被堵了,就是明天有個倒楣鬼晚上拉開被子準備睡覺時突然發現被窩裡有條蛇……

  諸如此類的怪事,層出不窮,村落裡的狗天天被趕得圍著莊子瘋跑,而且不是一隻兩隻,是好大一群!幾十條狗一起跑步倒也是蔚為奇觀了。不過當然不是自願的,只是因為身後有一個小惡魔拿著棍子在趕著它們………

  蕭晨風自從兩歲時柳依寒便試探性的教他一些內力修煉法門,結果蕭晨風的領悟力讓柳依寒也為之大吃一驚。

  一個兩歲的小孩子,本是什麼都不懂的年齡。可是柳依寒依本門心法在自己的兒子身上運行一遍之後,竟然發現自己的這個兒子竟然無師自通似的也隨著內力運行的線路自行修習,而且呼吸頻率與內力周天運行頗為吻合!

  最令柳依寒驚異的是:第一次為他試運行時,時間是在晚上晚飯後臨睡前,可是柳依寒驚訝的發現。自從那次以後,每天一到那個時間,蕭晨風便也不哭也不鬧,自己乖乖的盤腿坐在床上,五心向天,開始自己的吐納工作!

  兩歲的孩子一旦心無旁騖的投入到一件事情上來,那種專注是一般人不能比的,所以柳依寒最大的驚訝就是,自己的兒子的內力的修煉進步之快,只能用「神速」來形容了。不過兩個月的時間,峨嵋派嫡傳內功『月心經』,蕭晨風已經突破了第一層『心初動』。

  柳依寒終於確定,自己的兒子竟然是一個武學中千年罕見的奇才!

  柳依寒悲苦的心中總算感到了一絲安慰。

  接下來,柳依寒也開始了自己的努力。她深深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樣的仇敵!有著多麼龐大的勢力!

  據柳依寒看來,楊廣心狠手辣,太子楊勇在宮廷鬥爭中決計不是他的對手,那麼,這個天下落入楊廣手中已是不可爭議之事!遲早,自己的大仇人楊廣會成為九五之尊,掌握全天下的武力!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這樣的實力,又豈是一個恐怖了得?

  對付這樣的勢力,只是單靠個人的力量,哪怕是擁有冠絕古今之力,驚天動地神功,也是不可能動搖的了的。

  更何況,柳依寒要做的又豈是只是取楊廣之命而已?

  我要將楊廣碎屍萬段!

  我要將所有隸屬於他的實力瓦解冰消!

  我要將曾經跟隨楊廣踏入蕭家大門的所有的人個個誅絕!

  只要能夠達到這個目的,柳依寒不惜付出任何代價!

  柳依寒的想法幾近瘋狂!在這個王權至上的現實裡,想要達到這樣的目標無異於癡人說夢,天方夜譚!

  面對這樣的目標,沒有人會自信到可以輕易完成!也沒有人可以給柳依寒任何的幫助!畢竟,這是造反!

  別人不敢,並不代表柳依寒不敢!這些目標,已經成了柳依寒今後的餘生之中唯一為之努力的目標!

  柳依寒有著近乎執拗的信心。

  而想要達成這些目標。

  必須要有相應的足以抗衡的勢力!而建立自己的勢力,又必須要有龐大的財力作支撐!

  橫亙在柳依寒面前的,是兩個天一樣大的難題!

  柳依寒復仇的心第一次感到了自己是這樣的無助!

  從發現了蕭晨風的武學天賦之後,柳依寒更加的忙碌起來。經常將孩子託付給村落中人,而自己則經常一出去便數月不歸。只要一回來,柳依寒便將兒子叫到身邊,將自己所知道的拳經劍譜刀法等要兒子一遍一遍的背誦,直至牢牢地記在心裡。

  柳依寒知道,自己不可能經常陪在兒子身邊,那麼就只有蕭晨風自己修習,為了不耽誤自己的兒子,索性便讓他全部牢牢記在心裡,叮囑兒子︰什麼時候有時間就自己練習。

  柳依寒心裡有一個執著的信念︰自己要在兒子長大成人之前,為他建立一個復仇的平臺!為他建立足可抗衡楊廣的絕大勢力!

  蕭家的仇,只能由蕭晨風親手來報!

  楊廣欠蕭家的血債,只能讓蕭晨風親手索討!

  別人都不可以!就算是柳依寒自己,也不可以!

  楊廣的命,是蕭晨風的!

  在柳依寒心中,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可以宣佈楊廣的死刑!

  只有一個人可以割下楊廣的人頭!

  這個人,就是自己的兒子——蕭晨風!

  因為,他是——蕭,家,的,人!!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09:29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十五章 母子離別

  日子似乎恢復了平靜,在蕭晨風的調皮搗蛋中,日子一天一天溜走。

  小村中人早已習慣了蕭晨風的頑皮,似乎哪一天聽不到蕭晨風童稚的歡笑聲,看不到某一個倒楣的婦人又笑又罵的追出來,村民們反而會感到缺少了什麼。

  這些善良的人們絕對想不到,未來武林中一棵驚天奇葩,江湖中的絕代至尊,一代血腥殺神,正在自己身邊無憂無慮的成長著……

  或許,蕭晨風的一生註定是不平凡的,註定是充滿了殺伐與血腥的,就算在這個與世無爭的小村莊裡,有些似乎是上天早已註定的事情卻也是無法避免的……

  這天一早,柳依寒從茅屋中走出,攏了攏頭髮。轉頭看向自己身後,臉上流露出慈愛欣慰的笑容。

  在她身後,蕭晨風睡眼惺忪的揉著眼楮跟著走了出來,一出房門,先大大的伸了個懶腰,再仰天極為誇張的打了個呵欠。

  柳依寒此次出去足足在外一個多月時間,終於在預定時間中完成了此次出行的目標,於昨天晚上急如星火的趕了回來。

  一個月不見兒子的面,柳依寒早已是牽腸掛肚,當她看到那張精緻俊俏的小臉蛋時,聽到兒子急切的喊著母親猛地撲到自己懷中時,柳依寒差點將控制了好久的淚水傾瀉了出來。一把將兒子小小的身體抱在懷裡,狠狠地親了兩下。鼻中嗅到兒子身上淡淡的乳香味,一股久違的感動頓時充斥了整個心靈。

  抱著兒子,柳依寒的感覺裡好像擁有了全世界,恨不得永遠將兒子抱在身邊。甚至在這一刻有這樣一份感覺︰哪怕是不報仇,能夠看著兒子快快樂樂的長大,那也是無比的幸福。當然,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隨即柳依寒為自己竟然有這樣的想法開始了深深的自責︰全家人屍骨未寒,冤沉海底,自己竟然有這般貪圖安逸的想法!簡直是該死之至!

  蕭晨風咯咯笑著,從母親身邊一竄而出,逕自跑到井臺邊上,搖動轆轤打上水來。若有外人在一邊看到,定會驚訝的合不攏嘴。

  偌大的水桶裝滿了水,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一邊咯咯的笑,一邊毫不費力的搖動轆轤,把滿滿一桶水打了上來!

  一般這個年齡的小孩子,他的父母莫說讓他自己去打水,恐怕跑到了井臺邊上也會忙不迭的趕緊抱了回來。

  而這個孩子的母親卻是全然不以為意,自顧的梳著頭,眼楮含笑看著井臺邊的兒子,眼神中竟然充滿了嘉許!

  蕭晨風剛打上水來,便忙不迭的將亂蓬蓬的頭一下子紮進那桶水裡,初秋的井水已是徹骨的涼,可這個小傢伙竟然毫不在意,反而覺得頗為舒服似的。就那麼洗起頭來,井水潑濺的遍地皆是。

  柳依寒含笑看著兒子,在這一刻,心裡沒有了江湖仇殺,無比恬靜的感覺充盈了她的心間。

  愛憐的將蕭晨風抱了起來,輕輕為他擦去臉上的水珠,在他小臉蛋上「叭」地親了一口。

  蕭晨風雖然被母親抱在懷裡,卻仍是不安分的身子胡亂扭動,一雙小手將母親剛剛梳妝整齊的滿頭青絲又撥弄的亂了起來……

  輕輕打一下兒子的小屁股,將他放了下來,柳依寒徑去井邊梳洗。

  蕭晨風烏黑的眼珠骨溜溜一轉,趁著母親背對著自己,躡手躡腳的向外跑去。

  未及柴門,便覺兩隻耳朵一緊,已被母親一手一個耳朵的擒在了手裡。愁眉苦臉的停住腳步,滿臉無奈的看向正揪著自己耳朵的母親,紅紅的小嘴唇高高的嘟了起來。

  柳依寒一臉的冷肅,眼中卻閃著掩飾不住的笑意,道︰「跟我來。」

  蕭晨風一步一步的跟在母親身後,一步三回頭的看著大門外自由的空間,竟然學著大人一樣長長的嘆了口氣,模樣甚是搞笑。柳依寒臉上頓時解凍,花枝亂顫一般笑了起來。

  再進茅屋,柳依寒久久的看著兒子,道︰「晨兒,為娘今天便要出去辦事,可能要很久才能回來,你在家可要好好的練功,聽叔叔伯伯和嬸嬸們的話,不要亂跑,不得調皮,知道嗎?」

  蕭晨風毫不放在心上的點了點頭,母親隔三差五得出去,卻又從來不帶著自己,自己早已習以為常了,這次也照舊沒有放在心上。

  柳依寒看著兒子,欲言又止。

  終於,下定決心,道︰「晨兒,你也五歲了,是個小男子漢了,有些事情,媽媽想跟你說說。你不是一直追問媽媽,為什麼你沒有父親嗎?」

  聽到『父親』這兩個字,蕭晨風不由的精神一振,連忙坐直了身體,兩隻眼楮一動不動的看著母親的嘴唇,全神貫注起來。

  沒有人知道蕭晨風對父親有著什麼樣的渴盼了,每次看著小夥伴們幸福的騎在他們父親的肩頭上,蕭晨風總是羨慕的要命。

  在蕭晨風的心裡,父親就是一個神秘的、強大而有力的存在,從小夥伴們的神情中便可以看得出來,父親,就是他們的靠山!無論有什麼難事,只要有父親在,便什麼都不用怕!

  而今,自己的父親的消息,終於要從母親嘴裡說出來了,蕭晨風豈能不豎起耳朵,唯恐漏過與父親有關係的每一個字。

  在這個時候,蕭晨風發現自己的母親臉上的神色很奇怪,有回味的甜蜜、溫馨的眼神、還有極度的悲傷、刻骨的仇恨!

  這幾種互為極端的幾種情緒在柳依寒的臉上不住變幻,而柳依寒也像是深深地沉浸到了往事之中,兩顆晶瑩的淚珠一掛到了睫毛邊上,盈盈欲滴。

  蕭晨風心裡奇怪,難道父親是大壞蛋嗎?為什麼母親想起她就哭呢?

  想到就問,「媽媽,父親是壞蛋嗎?他是不是經常欺負你?要是這樣,我們就不要他了,媽媽乖,不要哭了啊。」

  童稚的安慰讓柳依寒從深沉的回憶中驀然驚醒了過來,掩飾的抹了抹眼角,急切的道︰「胡說,你父親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他怎麼會欺負媽媽呢。」

  「那他為什麼把我們扔在這裡,一次也不來看我們呢?」蕭晨風幼小的心裡裝滿了疑問。

  「你父親他……他無時無刻的都在關心著我們,無時無刻的都在注意著我們,他……他是最好的父親!當初為了給你取名字,你父親天天睡不著覺,從上千個名字之中才給你選好了現在的名字,累的白頭發都生出來了。」

  蕭晨風更加不解了,父親既然如此在意母親和自己,卻又從不出現在自己面前,到底是為了什麼?

  終於,柳依寒悠悠的聲音響了起來,這一次,她沒有隱瞞,當年一切的一切紛紛從眼前閃過,柳依寒驀然發現,雖然已經幾年過去了,但是當年與丈夫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每一個生活的細節,都是那麼清楚的再現在自己的腦海裡………

  從當初的相遇、到二人結伴同闖江湖、再到與師傅反目、毅然下嫁、婚後的無比幸福甜蜜的三年、在得知自己懷上孩子時蕭振聲的緊張、全家人的喜悅………接著,就是噩夢的開始,仇人的到來………使自己原本幸福美滿,充滿無限憧憬的日子,在一霎那間灰飛煙滅,化為南柯一夢!

  說著說著,柳依寒早已無心思再去控制自己的情緒,眼淚不住的從明媚的眼楮中不斷線的流了下來………

  蕭晨風隨著母親的講述,小小的心靈中充滿了憤怒!恨恨地道︰「原來是那些壞蛋害死了父親,我一定要殺了他們!」

  柳依寒頓時驚醒,再看向兒子時,突然發現蕭晨風原本黑如點漆的一雙眼楮,在這霎那間變成了鮮血般的紅豔!

  最讓柳依寒驚異的,就是在這一瞬間,自己竟然感受到了濃烈的殺氣!

  從一個五歲小孩子的身上,感受到了濃烈的殺氣!

  這簡直是匪夷所思的事!可事實擺在柳依寒面前,她確認了許久,終於確定︰這股殺氣,就是從自己的兒子身上散發出來的!

  柳依寒一把將兒子抱進懷中,淚如泉湧,哽咽地道︰「晨兒,你一定要記住這血海深仇!將來等你長大了,我們要去一筆一筆的索討血債,絕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傷害過你父親的人。」

  蕭晨風重重點頭。在這一刻,在他小小的身上竟然隱隱透出一絲成熟。

  柳依寒欣慰的看著兒子,繼續道︰「晨兒,仇人的力量非常的強大,你如果想報仇,那你就必須變得比他還要強大,否則,徒然會送了性命,知道嗎?」

  蕭晨風仰起小臉,看向母親︰「那我要變得怎樣的強大才能夠可以去報仇呢?」

  柳依寒眼神深深地凝住進兒子眼中,一個字一個字的道︰「你要變的,成為天下第一高手!並且,你的手下還要擁有左右江湖天下的力量,到那個時候,你才能去報仇!」

  蕭晨風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就在這一刻,在他幼小的心目中悄悄地埋下了一個驚天動地的願望︰我要成為天底下最強大的人!我要為父親報仇!

  就是這天早晨,柳依寒一時的性起,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便是這一段話,竟然成就了一個震古鑠今的絕代武學大宗師!

  柳依寒本想過段時間等兒子再長大一點,才告訴他身世的事情,此時說出來實非本願。只是,柳依寒這段時間在江湖上無意中聽到了一個消息︰荊州富戶李千年病在垂危,得高人相救,賜予一株天山冰晶火蓮,本已是彌留狀態的李千年竟然頓時百病全無,而且身體比以往還要結實了許多。

  此事傳出江湖,頓時引起有心人士的注意。要知道這等天材地寶平常人服用了固然可益壽延年,可是練武之人服用了功效卻會更大,足可抵數十年內力修為。

  並且,據說這樣能夠生死人而肉白骨的冰晶火蓮竟然並不是最佳上品。天山之上據說還有比這種冰晶火蓮更勝一籌的萬年冰晶火蓮存在!

  柳依寒得知此消息後,第一便想到了自己的兒子蕭晨風。她知道自己的兒子乃是練武的上上之才,可是縱然是天縱之才要想在短短十幾年之間成為能夠與楊廣那強大到變態的實力相對抗的超卓人物,依然無異於癡人說夢。

  但是如果兒子能夠服用了這萬年冰晶火蓮,那一切便都會截然不同了。

  是以柳依寒下定了決心,一定要為兒子尋來這萬年冰晶火蓮!

  天山何其遠!天山又何其大!在翰若浩海的群山之中尋找那隻有不到半個巴掌大的冰晶火蓮,無異於大海撈針!

  更何況,就算尋到了,可是此去天山尋寶的武林人物何止千百?能不能有命帶的回來,還是未定之天!

  但是,這是柳依寒復仇的唯一希望。要想勝過日月神珠在手內力進展奇快的楊廣,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至少目前來說,還沒有別的辦法!

  柳依寒自知此去九死一生,可是她又怕自己如果真的喪身天上之上,蕭晨風尚不明白自己的身世,豈不是讓蕭家冤沉海底?

  所以柳依寒考慮再三,還是在這個她認為並不是很適當的時刻,向蕭晨風說出了一切!

  一切收拾停當,柳依寒再次抱了抱兒子,轉身毅然決然的踏上了為子尋寶之路!

  雖然前路渺茫,但柳依寒依然躊躇滿志!

  只是柳依寒萬萬沒有想到,今日一別,她再見到自己心愛的兒子的時候,竟然是在十幾年之後的事情!

  今日的離別,柳依寒為之終生懊悔。

  可是話又說回來,如果讓蕭晨風就這麼活在母親的庇護之下,將來如何誰都不敢說,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絕不會成為震懾天下、縱橫江湖的絕世高手、一代宗師!

  如若不是蕭晨風那離奇而又艱難的遭遇的磨礪,又怎麼會取得如此之大的成就?

  寶劍須磨礪,香梅必酷寒!

  不受風雷鍛打,又豈會長成參天之樹!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09:32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十六章 雪地惡客

  看著母親的身影在村口慢慢的消失,蕭晨風慢慢回到茅屋,小小的心靈中竟似多了幾分心事。一時間竟然連玩耍的興致也提不起來。心中始終想著一句話︰我如何才能夠成為最強大的人呢?

  王二扛著鋤頭走出家門,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心想就剩下最後一塊田了,今天上午早早的完工,回家就可以美美的喝上一頓,還可以輕鬆的歇息幾天。

  想到自己做活是村莊裡最快的一個,其他人有的還只是鋤了一半,王二不由得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想到自己下午就開始一隻手提著茶壺,一隻手抓著茶杯,嘴裡叼著旱煙袋,悠哉遊哉的蹲在田頭,看著昔日的夥伴們用妒忌的眼光看著自己,哈哈哈,王二不由得笑出了聲,渾身上下三萬六千個汗毛孔無不透著熨帖起來。

  哼著小調,剛走到村口,便看見村口的大樹下一個小小的身影動也不動的坐在地上,雙手托腮,似有所思。

  大刺刺的走過去,在這個討人喜歡的小傢伙頭上拍了一把,哈哈笑道︰「小晨風,在想什麼呢?媽媽走了?」

  蕭晨風雙眼眨也不眨的看著前方,若有所思的問道︰「王二叔,我要成為天下最強大的人,您知道怎樣才能成為天下最強大的人嗎?」

  「呃……」王二愣住,做夢也沒有想到有人會問自己這麼一個問題,自己要是知道怎樣能夠成為天底下最強大的人,那自己也不會呆在這個小村莊裡面了。

  為難的皺起了眉頭,「這個…這個嘛………」

  蕭晨風忽地咯咯的一笑,頑皮的眨眨眼楮,歪著頭道︰「王二叔,我跟你問著玩的啊,咯咯,王二叔,你皺起眉頭好醜哦。」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一溜煙的去了。

  王二看著蕭晨風蹦蹦跳跳遠去的身影,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這孩子,越來越調皮了。」扛起鋤頭,繼續向田裡走去,心裡面尚在苦苦思索︰最強大的人,如何才能成為最強大的人呢?

  整個村莊的人從這一天開始,發現那個刁鑽古怪的小鬼頭變了。變得沉默起來,再也不復以往那樣調皮搗蛋了,村莊裡經常雞飛狗跳的日子好像成為了過去,村裡人頓時竟然感到不習慣起來。

  有幾個異常疼愛蕭晨風的大嬸們不放心得到蕭晨風家裡去看時,卻看到蕭晨風盤腿坐在床上,正心無旁騖的修習內力,均是互相看一眼便即離去,過幾天再去看時,依然如此,似乎在這個小小孩子的心裡,除了吃飯等生活瑣事,就只剩下了練功這一件事!

  村莊又回到了以前平靜無波的日子裡。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的過去,轉眼間,已是寒冬到來。

  這一日,蕭晨風一如既往的天剛濛濛亮便從被窩裡爬了出來,披上一件小小的薄棉襖,便推開門跑了出去。

  剛推開門,蕭晨風嘴裡便發出一聲驚喜的叫聲。門外,皚皚白雪已經鋪滿了視線所及的所有地方,天地間一片銀白。

  地上積雪足足能夠漫過了足踝,天上,鵝毛般的大雪還在悠悠緩緩無休無止似的飄飄落下。

  蕭晨風興奮之極的跑出去,在雪地上縱聲歡呼,隨手抓起一把雪,在臉上一抹,頓時,一股冰寒似乎要流進心裡,興奮之下,不由得連翻幾個筋斗,發瘋一般在院子裡大喊大叫,來發洩自己心裡溢滿了的興奮之情。

  蕭晨風從小最喜歡下雪,下雪的日子,母親總是整天在家陪著自己,母子二人一起坐在窗前,看著雪花猶如漫天的精靈似的,歡笑著從瓊霄落下。在那一刻,母子二人心裡總是都是充滿了寧靜和安詳的感覺。似乎所有的煩惱都隨著雪花的落下被深深地掩埋……

  此時看見滿天滿地的雪花,在蕭晨風的心裡,似乎母親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身邊,無形之中,對著飄飄白雪竟然生出一種深深地乳慕之情。

  拿起掃帚,輕輕的把地上積雪掃成一堆,歪著頭想了想,咯咯的笑了笑,放下了笤帚。

  小小的身子一溜煙跑進茅屋,接著又是一溜煙的跑了出來,手裡已是多了一把小小的鐵鍬,極其小心的將雪堆輕輕拍實,絲毫不顧小手被凍的通紅,一點一點地將這個碩大的雪堆慢慢的雕出了雪人的形狀。

  拍拍手,退開了幾步,歪著頭看了看,感覺還是不盡人意,又湊上前去修理一番,再退開去仔細端詳。神情之專注讓人看了不禁忍俊不止,他本人卻似乎毫不察覺,所有的心神全部集中在了眼前雪人的身上。

  如是反復七八次,終於大功告成。雪人有頭有眼有手有腳,甚至在後面還有一個大大的尾巴。卻是把掃帚插了上去。

  滿意的看看自己的成果,蕭晨風感覺到了莫大的成就感。直累的頭上騰騰地冒出霧一樣的熱氣,猶自不覺。興奮地跑進屋裡,拿出一個長長的大紅辣椒,在雪人腦袋上歪歪的一戳,頓時一個可笑的紅鼻子斜斜的長了上去,蕭晨風拍手大笑。

  便在此時,傳來一陣驚恐的狗叫聲,似乎正在叫喊的這條狗遭遇到了不可抗拒的危險一般。

  蕭晨風眉頭一皺,連片刻的猶豫也沒有,便向著狗叫聲傳來的地方飛奔而去。

  蕭晨風雖然天性頑皮,也經常戲弄村落裡的小狗為樂,但在他幼小的心目中,這些小狗都是自己的玩伴,自己的朋友。狗通人性,這話一點不假,小狗們也似乎能夠感到蕭晨風對它們的善意,是以蕭晨風雖然天天惡作劇層出不窮,可是村落裡的小狗們卻依然天天在蕭晨風的身邊搖著尾巴轉來轉去。

  出了村口,蕭晨風赫然發現,在那顆大槐樹下,正有幾條家狗前爪著地,嗚嗚的示威著,在它們面前正有一隻渾身毛色烏黑油亮的碩大黑狗滿眼盡是不屑的看著眼前的幾條狗,在這個大黑狗身後,站著十來個人,衣飾華貴,一個個雙手抱胸站在哪裡,眼中盡是玩味的神色看著眼前即將展開的狗類大戰,似乎皆是興致盎然的樣子。

  居中一個年紀約在十八九歲的貴公子模樣的人,滿臉的邪氣。貂皮袍子披在身上,身材瘦削,一張臉如刀刻般,眸子裡閃著冷狠得光芒。

  在他們身邊,有一條業已經死去的大黃狗,正是蕭晨風經常的玩伴大黃。

  這群人早已看見遠遠跑來一個小孩子,卻是絲毫沒有在意,仍是自顧自的談笑風生。

  那貴公子道︰「沒想到這次出來竟然能遇見這麼好玩的事,王六,你看我們的大黑與這群狗鬥起來那一邊會贏?」

  旁邊一個二十七八歲,滿臉麻子的人阿諛的道︰「當然是大黑贏,我們大黑可是專門訓練過的軍犬,哪能連這群鄉下野狗都鬥不過?」

  那貴公子道︰「好,我們來壓個注,我下一百兩黃金,賭野狗贏,你們誰敢接?」

  其餘人等頓時喜出望外,這簡直是在賞錢嘛,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頓時紛紛下注。竟在這大雪紛飛的空闊場地上作了賭場!

  蕭晨風看見大黃冰冷的身體蜷曲在地上,渾身上下傷痕累累,死狀甚慘。早已是眼珠子都紅了,強忍住眼中就要流出來的淚水,大聲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害死我的大黃?」

  那群人頓時都愣住,當蕭晨風認為他們自己知道理虧被自己一問覺得不好意思的時候,那幾個人形態立變,一個個捧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

  那貴公子抹著眼中笑出來的淚,仍自喘著氣笑道︰「哪來的小兔崽子,嚇我一跳。哈哈哈………」

  蕭晨風一張小臉漲的通紅,一急之下,竟然幾乎話都說不出來,結結巴巴的道︰「你們……你們……笑什麼?」

  那叫王六的麻臉漢子沉下臉來,一步步走上前來,罵道︰「不知禮數的小兔崽子,看見公子爺不行禮已是死罪,竟然還敢大呼小叫,馬上給公子爺磕頭賠罪,要不我把你的脖子給你擰斷了。」

  蕭晨風毫不畏懼,尖聲道︰「你敢!」

  馬臉漢子獰笑著走上前來,「小兔崽子,你看我敢不敢!」

  「王六!」那公子模樣的人適時出聲,王六頓時停住腳步,回首望去。問道︰「公子?」

  那年輕人也不理他,逕自走上前來,眼楮斜斜看著蕭晨風,不屑的道︰「小崽子,你不是心疼你那隻狗嗎?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如果你贏了,我們向你賠禮道歉,並給你一百兩銀子,,再給你送來十條好狗,如何?」此言一出,頓時周圍的幾個人全都愣了︰少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了?還給人賠禮道歉?!

  蕭晨風心下一喜︰若是有了銀子,就可讓王二叔他們的日子過得更為好過一點,臨近過年了,也能為他家的大妞和二妞扯件花布衣服了。自己經常跟兩個小姐姐在一起玩,當然知道兩人的心事。

  不由脫口而出道︰「好!賭什麼?」話說出口才突然想起來,急忙加上一句︰「不過我可沒有銀子。」

  那青年嘴角閃著嘲諷的笑,陰陰地道︰「本人還欠缺你的銀子?我不跟你賭銀子。」

  蕭晨風心裡隱隱感覺有那裡不對勁,偏偏又想不出來,歪頭問道︰「那你賭什麼?」

  那青年一指正在對峙的幾條狗,說道︰「便賭它們。現在,你那邊是六條狗,我這邊只有一條,我們就賭它們的勝負,我一條狗打你六條,你的狗可以一起上。如果你的狗贏了,我所說的東西全部給你。」

  「那我要是輸了呢?」蕭晨風心中大定,六條狗還打不過一條,簡直是笑話了。

  「如果你輸了,我什麼都不要你的,就由你跟我的狗再打一場就行了。哈哈哈………」那青年陰險的道。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09:34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十七章 宇文成都

  其餘正在心裡暗暗納悶的幾個人,一聽到自己公子爺說出這幾句話來,頓時一個個都陰陰的笑了起來。公子爺還是公子爺啊,果然一點沒變啊。眾人看向眼前這個鄉下小孩子的眼光頓時也多了幾分憐憫,似乎這個眉清目秀的小孩子已經成為了一具冰冷而遍體鱗傷的屍體。

  蕭晨風聽了那青年的條件,直覺的感到了不對勁,一時間不由的猶豫起來。拿不定主意,賭還是不賭。

  那青年看到蕭晨風臉上的神色,知他正是舉棋不定之時,上前一步,挑釁的目光看向蕭晨風,口中不屑的激將道︰「怎麼?你不敢嗎?我就知道你是一個怕輸的膽小鬼!!哈哈哈………」一陣張狂的大笑。

  蕭晨風被他一激,好勝之心頓起,大聲道︰「賭就賭,怕你麼。」心想輸了也沒什麼,最多自己再把那條大黑狗打一頓,至不濟讓它咬上一兩口,自己也還是蠻能撐得住,如果贏了,那一百兩銀子可足夠整個村落過個好年了!把心一橫,答應了下來。

  「哈哈哈,有種!」一眾惡客均是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這個青年,正式當朝左丞相宇文化及第二個兒子︰宇文成都。宇文成都自小好武,宇文化及除將本門武功傾囊相授之外,更不惜重金尋訪名師,教兒子練武。是以宇文成都雖是年紀不大,但是一身武功卻已是頗為可觀了。

  在京城,宇文成都可以說是大名鼎鼎,倒並不是因為他的武功高強,而是因為他的心狠手辣。

  據說有一次有一位武林高手不知道他的身份,以至於在宇文成都當街調戲婦女時跳出來打抱不平。卻被宇文成都與其手下將這人擒住,不打不殺,只是封住了他全身內力,然後令黑狗大黑撕咬。

  竟然連續撕咬了三天。最初一天那人還能躲避,受傷不重,可是三天未進水米,又被封住內力,後果可想而知。

  三天之後,那人方被黑狗撕咬而亡!據收屍之人稱,此人全身上下,絕對找不出任何一點哪怕是跟指甲蓋那樣大的完整的皮肉!內臟已是被黑狗咬成了爛麻袋一般。最後死去時,身上竟然沒有了血液流出!

  宇文成都的狠毒可想而知!

  此次,宇文成都的師傅千臂魔君離開京城,到江南辦事。宇文成都在京城早就呆的膩了,這次死活纏著師傅跟了出來。

  一到江南,宇文成都便迫不及待的與師傅分道揚鑣,自己帶著幾個隨從,一路上遊山玩水,縱情聲色,當真是快活之極。

  便在昨天晚上,宇文成都忽地上了興致,帶著幾個人出來打獵,三轉兩轉之下便轉到了這裡。

  這地方雖平平無奇,但是周圍數十個小土山模樣都差不多,一行人鬼使神差的迷了路,幸好隨身帶有帳篷等物,各人又均有內力護體,倒也不虞嚴寒。哪知道一大早起來,尋路下山時,黑狗大黑一路在前,不知怎地便咬死一條黃狗。引起了村落中眾狗的敵視,竟然一時間對峙起來。

  等到宇文成都趕到時,大黑早已按捺不住,宇文成都一看竟然遇到這種事,也是一樂,那肯輕易放過,便喝止大黑。自己則與幾個隨從小賭一把。

  哪知此時竟然愣頭愣腦的跑出一個小孩子來。宇文成都眼楮登時一亮,頓時想出這個陰損之極的辦法來。

  要知道黑狗大黑本是藏獒與野狼交配而生,性情兇惡之極。再加上宇文成都的調教,平時餵養絕不餵熟食,導致這頭畜生極為嗜血,雖不能生撕虎豹,但一個略有幾分武功底子的成年男人也決計不是大黑的對手,更何況是一群小小的家狗和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

  此時,宇文成都與蕭晨風各自指揮自己的狗,已經是展開了賭局!

  蕭晨風口中不住吆喝︰「小黑,對,咬它!」「小灰,咬他屁股,哎呀!」「大花,快咬它呀,咬它脖子啊」…………

  宇文成都的大黑一對陣開始,便如虎入羊群,把一眾家狗趕得四處亂竄。不多時,已是將一條小黑狗咬的趴在地上不能動彈。

  宇文成都嘴角含著陰陰的笑,看著場中眾狗相鬥。眼角瞟向蕭晨風,見他手舞足蹈大呼小叫,不由得心底冷笑一聲。暗道︰今天不叫大黑將這個小子活吞下去,我還叫宇文成都嗎?

  場中戰況已是一目了然,蕭晨風這邊尚有四條狗能夠站立,卻已是遍體鱗傷,不敢再上前了,再看大黑時,渾身上下只有背上有一點點血痕,仍是精神抖擻得很。勝敗已分!

  蕭晨風不由得垂頭喪氣。大黑得意洋洋的搖搖尾巴,大搖大擺的從群狗中間穿出,向主人身邊邀功而去。

  便在此時,異變倏起!一條本已倒臥在地上的花狗看到大黑從自己身前走過,不知怎地突然一躍而起,一張嘴巴死死的咬住了大黑的後腿。

  鋒利的牙齒頓時咬入大黑皮肉之中,殷紅的鮮血頓時噴濺而出。大黑吃痛之下,轉過身子,對花狗拼命撕咬。但那花狗只是咬著它的後腿不鬆口,任憑大黑如何在自己身上撕咬,竟然毫不鬆口。

  劍光一閃,那條花狗已經斷成兩截。宇文成都姿態優雅地緩緩收劍入鞘。再看大黑時,已是倒在了地上,那條花狗雖已死,但鋒利的牙齒連著半個身子,仍是緊緊地嵌在大黑身上。

  馬臉漢子王六急忙跑上前去,注目一看時,不由得亦是搖了搖頭,道︰「少爺,大黑的右後腿已經被這條花狗咬透了,這條腿恐怕是廢了。」

  宇文成都早已料到這種情況,漫不經心的道︰「哦,廢了?廢了就廢了吧,沒用的東西!」語氣淡漠,絲毫不放在心上,宛若那不是自己的愛狗,而是一件無關緊要的東西。天性之涼薄已是可見一斑。

  王六等人均是心中一涼。

  蕭晨風抱著花狗的半截屍體,哀哀痛哭。

  宇文成都身子飄動,來到蕭晨風面前,譏誚的道︰「小子,你輸了!現在輪到你去跟我的大黑狗打架了。」

  群狗瘋狂的叫聲撕咬聲,早已將村落中人驚醒,已是有不少人向這邊走來。宇文成都只是眼楮斜斜的瞟了一眼,神色間混不在意,只是不住催促蕭晨風。

  蕭晨風霍地站了起來,舉起袖子在臉上一抹,大聲道︰「輸便輸了,有什麼了不起!我與那黑狗打便是,只是你為什麼要殺了我的大花?」

  宇文成都冷哼一聲,不耐煩地道︰「莫說是一條狗,便是一個人,少爺也是殺了便殺了,誰又能怎地?你到底服輸不服輸,說過的話當放屁嗎?」

  便在此時,村落中王二等人已是來到眾人面前。看到滿地狼藉的狗屍,噴濺的鮮血,眾人幾時曾見到過這種場面,頓時都是呼吸緊促,心口砰砰直跳。

  王二強自定了定神,走上前來,滿臉堆笑的對宇文成都深深施了一禮,說道︰「這位公子爺,孩子小,不懂事,有什麼衝撞了公子爺的地方,萬望您老人家大人大量,高抬貴手,放過了他吧。」

  宇文成都鼻中輕輕一哼,看也不看王二一眼,口中喝道︰「滾一邊去!」

  王二頓時一怔,半晌才回味過來,登時滿臉漲的通紅,鼻息咻咻。卻是不敢發作,眼前此人一看便是某個權貴人家的少爺,自己萬萬招惹不起。

  停了停,方又小心的湊上前來︰「這位少爺………」話未出口,但覺眼前人影一晃,一個聲音罵道︰「讓你滾一邊去沒聽見嗎?」

  啪啪啪啪的聲音響起,王二兩頰登時高高鼓起,嘴一張,哇的吐出一口鮮血,鮮血中還帶有幾顆斷落的牙齒。宇文成都又是一腳踢出,正中王二胸口!王二魁梧的身軀竟然被他一腳踢起,遠遠地摔出三丈開外,身子一個翻滾,頓時昏死了過去。

  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顫巍巍的走上前來,道︰「你是誰家的公子?怎地不分青紅皂白便打人?須知在這個世界上還有王法嗎。」

  宇文成都輕蔑地斜眼看著這老人,狂傲地道︰「哈哈哈,王法?老不死的,我告訴你,我宇文成都就是王法!」

  老人只氣的鬚髮皆張,幹指怒道︰「你你你………咳咳咳,,咳咳……」竟被氣得一口氣順不過來,一個勁的咳嗽起來。

  宇文成都仰臉向天,冷冷道︰「給我將這些泥腿子統統趕到一邊去,若有不服者,殺了便是。」

  麻臉漢子等齊齊答應一聲,各自擎出刀劍,向眾人逼來。

  蕭晨風大急,大聲說道︰「我們賭約尚未完成,你答應了我我贏了你要賠禮賠銀子的,怎麼,說話不算話嗎?」

  宇文成都略感驚異的轉過身來,舉手一揚,麻臉漢子等人便停下了腳步。

  宇文成都嘿嘿笑道︰「不錯,好戲還未上演,豈能就此終場?小崽子,你挺有種呀!」

  蕭晨風嘿地一聲沒有說話,眼楮卻擔心的看著遠處一動不動的王二,問道︰「你把我王二叔怎麼樣了?」

  宇文成都極為不耐煩的道︰「管他作甚,死不了他。小子,要打就趕緊的,少爺我可沒時間跟你在這窮蘑菇。」

  蕭晨風盯著宇文成都,道︰「你說話可要算話!」

  宇文成都大怒,道︰「你是什麼東西?值得本少爺花那功夫逗著你玩?」

  蕭晨風點了點頭,邁開步子,向那條大黑狗走了過去。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09:36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十八章 山村浩劫

  蕭晨風小小的心靈中滿是憤慨,他對宇文成都的囂張跋扈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雖然自己現在的力量與宇文成都相比遠遠不及。可是蕭晨風也有自信,自己跟隨母親自幼練武,對付一條稍經訓練的軍犬還是蠻有把握的,更何況,這條狗還受了傷,一條腿不能移動。因此,蕭晨風認為自己是穩操勝券了。

  宇文成都看向蕭晨風的眼中殺機狂閃,他自小高高在上,何曾有人拂逆過他的意願?沒想到在這個遠離京城的鄉下小村落裡,被一群農夫、一個小孩子當面質問。

  宇文成都覺得自己面子丟大了。

  更何況,就是在這樣的小村落裡,竟然折了自己的愛犬!

  宇文成都心下早已打定主意︰無論勝負,這個鄉下的小兔崽子必須要死!

  黑狗大黑半臥在地上,後腿處殷紅的鮮血尚在不斷流出。口中嗚嗚的叫著,似乎在求主人給自己加以照料,但眼見自己叫了半天,往常對自己愛護有加的主人竟然無動於衷,不由得聲音漸漸的低沉起來。

  從它眼中望出去,發現那個小小的人類一步步向自己走了過來。

  在這一刻,大黑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那個小小的、瘦弱的人類小孩子身上散發出了濃濃的殺氣和龐大的壓力!

  殺氣的目標,赫然竟是自己!大黑緊張起來,口中嗚嗚叫著,身上毛髮一根根直豎起來,一雙本是滿是可憐與求助的眼楮中,漸漸發出兇狠的光芒。兩隻前爪伏地,僅剩的一條完好的後腿努力地蹬在地上,在這一刻竟然擺出了一副強有力的戰鬥姿態!

  大雪仍舊不停地從半空中飄下來,一片片落在在場眾人的身上。眾人均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尤其是村落中的關心蕭晨風的人們,更是緊張的大氣也不敢出。

  在這一刻,時間幾乎靜止!

  宇文成都不耐的咳嗽一聲,正要開口催促。卻見場中形勢霎時立變!

  黑狗大黑已是率先發動了攻勢,先下口為強!大黑一條後腿猛地一撐,整條身子竟然跳了起來,閃電般向蕭晨風身前一衝而至,白森森的牙齒便向蕭晨風頸中狠狠咬下。

  蕭晨風一個滑步,身子閃過一邊。右手撮掌成拳,狠狠一拳敲在黑狗鼻子上,黑狗慘叫未及發出時,蕭晨風積蓄力量的右腿業已猛地踢在了黑狗的小腹上!一拳一腳。均是正中要害!

  「操他媽的,這小崽子竟然會武功!」宇文成都不禁破口大駡出聲。怎麼也沒有想到,在這個無比偏僻的地方出來一個童子竟然身懷武功!

  蕭晨風雖然擊中了黑狗的要害,但是畢竟人小力輕,黑狗受傷不重。但就是這一拳,將黑狗的鼻子打破了,紅紅的血液流出。黑狗伸出長長的舌頭,舔了舔自己鼻中流下的血液,眼中頓時露出嗜血的凶光,狠狠瞪著蕭晨風,竟不作停留的又衝了上來!

  蕭晨風這一拳,徹底引發了黑狗的凶性!

  蕭晨風不慌不忙,腳下倒踩七星步,巧妙地閃躲著黑狗的進攻,身子飄忽無定。惟一雙小拳頭不時的擊打在黑狗頭上、頸中、腹部………而黑狗一條後腿受傷,本就行動極為不便,這時對蕭晨風神出鬼沒的進擊更是無法閃躲竟然一下也沒能夠躲開。

  砰砰砰的聲音不住響起,伴隨著黑狗一聲慘似一聲的號叫,眾人一眼便知,這場人犬之戰,已是毫無懸念!

  宇文成都的臉色越來越青。忽地一伸手,手中已是多了一顆黃豆大的鐵蓮子,一雙眼楮看著場中,嘴角噙著陰冷的笑意。

  蕭晨風自知勝券在握,展開了遊鬥,一拳一拳仍是不住招呼在黑狗身上,斜眼看向宇文成都,心想勝負已分你還不喊停?

  一斜眼之下,竟然看到宇文成都攏在袖中的右手似乎動了一動,下一刻,大腿處驀地傳來一陣劇痛,本欲向右閃開的身子重重的跌倒在地上!一縷細細的鮮血從大腿上噴射而出!

  黑狗見敵人突然倒在了地上,一個縱身便也撲了過來,兩隻前爪登時抓在了蕭晨風的兩個肩膀上,白森森的牙齒毫不猶豫,一口咬落!

  蕭晨風尚未從腿上的劇痛中回過神來,黑狗已撲上了自己身體!眼看那尖利的牙齒就要咬在自己身上,情急之下,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伸出雙手,牢牢地掐住了黑狗的脖子。黑狗長長的舌頭幾已垂落在蕭晨風的臉上。

  黑狗被掐住脖子,登時急了眼,兩隻前爪一陣亂抓。此時它正將蕭晨風壓在身下,這一亂抓,頓時將蕭晨風身上的小薄棉襖撕了開來,跟著抓落,蕭晨風白嫩的身體上登時多了無數道清晰地血痕,鮮血汨汨流出。

  蕭晨風強忍劇痛,兩隻手逐漸加大力量,死死卡住黑狗的脖子,死也不鬆手,任憑自己身上皮肉被黑狗一爪一爪的撕了下來……

  宇文成都看的哈哈大笑,眉飛色舞,卻聽得身邊「撲通」幾聲,幾個鄉下漢子已是跪在了宇文成都面前,磕頭如搗蒜,道︰「公子爺開恩啊,求求您老人家放過了這孩子吧,我替他爹娘給您老人家磕頭了啊。」

  宇文成都正自看得過癮,一雙眼楮眨也不眨的看向場中,對身邊的事情似乎沒有聽見,也沒有看見。

  王二自被宇文成都扔了出去,便陷入了昏迷,此時悠悠醒轉,勉力坐起身來,剛睜開眼楮,便赫然看到蕭晨風被黑狗壓在身下,渾身是血,已是命在垂危!頓時身上不知哪裡的力氣,忽地站起身來,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去,一雙大手扳住黑狗的脖子,向一邊用力一擰,黑狗一聲慘叫響起,脖頸中一陣骨骼斷開的脆響,一個獰惡的身子終於漸漸軟了下去,伏在蕭晨風身上不動了。

  蕭晨風神智已是陷入模糊,畢竟只是一個未滿六歲的小孩子,小小的身子接連受到重創,早已支持不住。黑狗雖已死,但蕭晨風的雙手仍自緊緊掐在黑狗的脖頸之中,毫不鬆勁,整個人卻已是昏迷過去。

  宇文成都勃然大怒,看到王二正扳著黑狗的身子想將它從蕭晨風身上移開,宇文成都冷冷一哼,身子一閃,已到了王二身前。

  一道劍光亮起,竟然將王二從頭到腳劈成兩半!體內的五臟六腑頓時流了一地。王二連慘呼都來不及,便已遭毒手!

  宇文成都緩緩回過身來,滿臉殺機,手中長劍尚未歸鞘,劍身上滴滴鮮血點點落下,滴落進雪中,形成一朵朵鮮豔的梅花。

  村莊中眾人何曾見到過此等慘烈的場面,一個個頓時都嚇呆了,兩眼發直,身軀一個勁的顫抖。

  突然,一聲撕心裂肺的叫聲響起︰「二哥啊………」一個胖胖的身影撲到王二已分成兩半的屍體之上,放聲大哭。卻是王二的妻子見丈夫久久不歸,出來尋找,哪知剛到此處,便見到丈夫慘遭橫死!一時間心膽俱裂!

  宇文成都若無其事的抓起一把雪,極其仔細的將劍上的鮮血一點一點擦去,「鏘」,還劍入鞘,對地下痛哭的婦人連看也不看一眼,大踏步走出。

  忽地,麻臉漢子王六一聲驚呼︰「公子爺小心!」

  卻是身後王二嫂咬牙切齒的撲了上來。宇文成都頭也不回,長劍瞬間出鞘,霎那間向後連刺了七劍!「噗噗噗噗噗噗噗」,七劍無一落空,王二嫂的胸膛上連中七劍,鮮血如潮湧出。但是一個胖胖的身體已是撲到了宇文成都的身上,一雙手臂,牢牢地抱住了他。王二嫂殘存的神智令她做出了一件事︰一張嘴,死死咬住了宇文成都的脖頸!

  就算是死,也要從仇人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宇文成都大聲慘呼,長劍瘋狂般向王二嫂身上斬去,竟將王二嫂一個胖大的身子在一瞬間削成了碎片,血肉成糜,漫空飛揚。

  但是宇文成都脖頸上已是連皮帶肉被撕掉了一大塊!

  山村中眾人看到這裡,再也忍耐不住,大呼道︰「這人是個惡魔,我們跟他拼了!」大呼聲中,紛紛撲了上來。

  宇文成都怒極,歪著脖子讓王六給自己包紮,口中怒喝道︰「統統給我殺了!一個不留!」

  十來個隨從一起拔出了長劍………

  便在此時,蕭晨風悠悠醒轉…………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09:38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十九章 死裡逃生

  這直接是一場毫無反抗的屠殺!十幾個手持利器的武林高手,對付手無寸鐵的鄉下百姓,後果可想而知。

  一時間,殘肢亂舞,斷臂飛揚,便如是天空中突然下起來腥風血雨。不過眨眼的功夫,已是將七八名村漢斬殺乾淨。

  宇文成都猶自不解恨,喝道︰「將這個狗屁山村的男女老少統統給老子殺了,斬草除根,一個不留!」

  幾名隨從不禁猶豫起來,殺幾個人倒無所謂,但做出這屠村的慘事,一旦有人追究,宇文成都家裡權勢滔天,自是不怕,但他們這幾個人卻是肯定要倒大黴!

  宇文成都大怒,一腳踢在一個錦袍漢子身上,登時將他踢個筋斗,狠狠地道︰「你們聾了嗎?沒聽見我說的話?」

  幾名隨從知道少爺心狠手辣,如果自己等人再一猶豫,恐怕立刻就要面對宇文成都嚴厲的責罰!紛紛對望一眼,一聲呼哨,幾個人仗劍殺入村中,頓時慘呼聲不絕於耳,一個個火頭冒著濃煙,也紛紛從一座座茅屋上冒了出來。

  蕭晨風已是醒轉過來,眼看宇文成都竟然做出此等滅絕人性之事,不由得目眥欲裂,忍不住大叫起來︰「惡魔!你不是人!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宇文成都轉臉冷冷的看著他,語冷如冰,從牙縫裡一個字一個字的迸了出來︰「小崽子,你以為少爺我還會放過你?嗯?你仔細的看著了——」他一把將蕭晨風的身體從地上抓了起來,「看見了嗎?地上的死人、山村裡的死人、那場大火,看見了嗎?小崽子,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知道嗎?是因為你!是你,打攪了老子的興致,是你,讓老子的愛犬死去!還是因為你,老子讓那個臭婆娘咬了一口!你讓老子丟足了面子,老子如不好好伺候伺候你,豈不是太便宜你了?」

  他一邊瘋狂的喊叫,一邊拼命地搖晃著蕭晨風的身子。可是無論他怎麼搖晃,蕭晨風那充滿仇恨的血紅的眸子仍舊死死的盯在他的臉上,一瞬不瞬!似乎要將這大仇人的模樣深深地刻進心裡,一刻不敢或忘!

  宇文成都被他的眸子盯住,只覺得渾身不舒服,一把將他扔在地上,一腳一腳劈頭蓋臉的踢去,口中狂罵︰「我讓你看!……我讓你倔!……老子踢死你……踢死你……你再看……再看……還看……媽的…………」

  蕭晨風口中鮮血不住流出,小小的身子早已一動不動,滿臉青紫,渾身上下均是鮮血淋漓,宇文成都仍不住腳,一腳一腳的踢在這幼小的身子上,嘴裡瘋狂的大笑著,「你不是要殺我嗎?你不是要報仇嗎?你他媽給老子起來啊!我讓你殺我!我讓你報仇!………」

  終於宇文成都狠狠地一腳踢出,將蕭晨風已無半點知覺的身子遠遠地踢出四五丈外,在地下滾了兩滾,便寂然不動。

  宇文成都大口的喘息著,嘴裡仍自狠狠地道︰「讓你報仇!讓你殺我!這下你可死了吧,我倒要看看,一個死人如何殺我!哈哈哈哈……」

  北風更緊,鵝毛般的大雪匆忙的向下降落著,似乎也是不忍再看見這人間慘劇,想要將他趕緊掩蓋過去…………

  幾個隨從已歸來,人人渾身是血,滿臉殺氣。宇文成都疲倦的喘了口氣,翻身上馬,眾隨從緊緊跟隨,一群冷血的劊子手,終於漸漸遠離………只留下了漫天的愁雲慘霧、遍地的血腥仇恨!……

  不知過了多久,滿天的死寂中,一條白色的人影飛射而來,轉眼間落在大樹下,放眼一看,遍地殘肢斷臂,一片血腥,內臟到處都是,登時一聲浩嘆︰「好慘!不知是什麼人如此滅絕人性,做出這天怒人怨之事!」身子一起,閃電般撲入已經燒成一片白地的村落,轉眼間繞了一圈,又回到了大樹下,搖了搖頭︰「竟然沒有一個活口!好辣的手段!究竟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值得下此辣手!」

  長嘆一聲,手起掌落,轟然一聲爆響,竟然在冰凍的無比結實的土地上砸出一個大坑來,口中喃喃道︰「入土為安,老夫便權作一回掘土之人吧!」將散落周圍的屍體紛紛撿至坑中。

  正要掩埋時,目光一掃,搖頭道︰「那邊還有一個小孩子的屍體,唉,竟然對如此孩童也下此毒手!」長嘆著走了過去,將那具小小的身體抱了起來。

  一抱之下,那孩童的身體嘴角和鼻孔中早已乾涸的血跡竟然又冒了出來,滴滴落下。老者心中一驚︰「呀,這孩子竟然未死。」

  伸手搭上孩童腕脈,不由得眉頭緊皺︰「雖然未死,但是渾身骨頭十斷其四,渾身經脈大多損毀,只是尚留下了一口氣而已,就算救活了,恐怕也是一個廢人,卻要費上我一顆關係性命的丹藥!救是不救?」心下不由的矛盾起來。

  終於下定決心,狠狠地一跺腳,「罷罷罷,便先救他一命再說吧,天道無常,誰又能知道以後的機遇會怎樣!哪裡管得了那許多!」|

  伸掌抵住蕭晨風後心,一股渾厚的內力緩緩湧入,足有盞茶時分,方見孩童心口微微起伏,老者已是累的滿頭大汗,呼吸也急促起來。

  站起身來,伸手入懷,再拿出來時,手中已多了一個三寸大小的小葫蘆,不捨的抓在手心看了半天,方才把心一橫,將小葫蘆口拔開,傾倒出一顆紅紅的似乎透明的丹丸來,登時一股異香撲鼻,凜冽的北風狂吹,竟然猶自吹之不散!

  左手拈住丹丸,右手將孩童的下頜一捏,登時小嘴張開。左手一彈,紅色的藥丸已是順喉而下。

  老者將孩童身子抱在懷裡,心下道︰這孩子身受如此重的內外傷,又是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之下,竟然還能保的一口氣不死,當真是命大!不過現在,這孩子的傷勢已是片刻也耽誤不得了。

  單掌一揮,大力湧出,捲起掘出的泥土,轉眼間將墳墓填起。再不停留,身子一縱之下,猶如流星飛泄,轉眼間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大雪依舊無休無止的落下,不多時,已是將一切全部掩埋起來,放眼望去,天地間唯有一片潔白,誰又曾想到,便在這聖潔的白雪之下,曾經掩藏了多少的冤屈?曾經發生過多少的罪惡?

  **********************************************************************

  蕭晨風感覺自己似乎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眼前一片黑暗,似乎身邊有很多人,一個一個的聲音都在向自己吼叫︰回去!快回去!

  蕭晨風不明白自己到了那裡,可是渾渾噩噩之中,卻是感到了無比的溫暖,好像回到了家裡,依偎在了母親溫暖的懷抱中……忍不住滿足的閉上了眼楮…………

  突地,一陣劇痛從身上傳來,不由的大叫一聲,睜開了眼楮,一時間只覺得渾身無處不痛。想動一下手,卻發現兩隻胳膊全部被厚厚的白布包了起來。想動一下腿腳時,發現跟胳膊一樣,絲毫不能動彈。

  甚至,就連自己的上身,腰上,都是同樣的待遇,自己唯一能夠做主的,似乎只有兩隻眼楮……

  一個聲音在自己的身邊響起︰「終於醒了,這孩子這一昏迷竟然足足昏迷了一個月之久,老夫幾乎以為他醒不過來了呢,萬幸,終於醒過來了,哈哈。」

  另一個聲音不滿地道︰「你什麼意思老鬼?你這是在懷疑我的醫術!只要老夫接診,就算他到了閻羅殿上,老夫也能將他拉回來!你這個老匹夫,竟然對我如此沒有信心,小心老夫跟你翻臉不認人!」

  蕭晨風努力地想要看見身邊是什麼人,徒勞的轉了半天眼珠,卻是什麼都沒有看見。

  先前一個聲音急急地道︰「你這個老鬼真是不講道理,老夫只是心中著急,忍不住說出自己的擔心罷了,哪有懷疑你?」

  另一個聲音哼哼道︰「到了老夫這裡,便是擔心也是對老夫的侮辱!老夫『奪魂聖手』的名字是白叫的嗎?」

  桌椅響動,顯是站了起來。下一刻,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出現在蕭晨風眼前。山羊鬍子三角眼,瘦瘦的臉上宛若只有一層皮包著骨頭。活像是墳墓裡的殭屍跑了出來。

  蕭晨風不由一陣害怕,眼中自然而然露出恐懼之色。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09:41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二十章 奪魂聖手

  山羊鬍子伸手把住蕭晨風腕脈,閉目不語。蕭晨風只覺一股柔和的力量從那兩根手指上透出,霎那間遊遍自己全身經脈,頓時覺得說不出的舒服。

  良久,山羊鬍子老者睜開眼楮,注目於另一老者身上,神色凝重,未曾開口,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另一老者不由得心中一跳,問道︰「老鬼,怎麼,有什麼問題嗎?」語氣中盡是擔心之意,唯恐從這個老兒口中再聽到什麼壞消息。

  他與蕭晨風本是素不相識,只是一時可憐,將他救了回來。但是當這個孩子被他抱在懷中奔波千里求醫到此時,心裡無形中已是有了這個孩子一定的地位。此刻見到老友嘆氣,不禁有些驚慌起來。

  山羊鬍子老頭又是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瞪眼道︰「有什麼問題?問題大了去了!你這個老鬼,這次是存心砸我招牌來的吧?」

  另一老者更驚,道︰「竟然如此嚴重?連你這個奪魂聖手也束手無策嗎?」

  山羊鬍子老者大怒,一部山羊鬍子吹的筆直,大發雷霆道︰「歐陽昆侖,別人懼你碎魂劍客之名,老夫卻不懼你,再說出這種話來,別怪老夫翻臉將你趕了出去!」

  那老者歐陽昆侖連忙陪笑道︰「得得得,我不說了還不行?我不是著急嗎。老鬼,你該不是醫治不了惱羞成怒吧?」

  山羊鬍子老者名叫孟文斗,在江湖上有個外號,喚作「奪魂聖手」,一來醫術高明,疑難雜症,外傷內傷,無不在他手上藥到病除,妙手回春,二來呢,也是此人武功高強,手段狠辣,動輒取人性命,絕不留情。是以江湖人稱「不怕閻王來索命,唯恐聖手來奪魂」,意思是說,命被閻王索去,有奪魂聖手在還有可能搶得回來,但是若是得罪了「奪魂聖手」,那便是黴星高照,必死無疑!

  孟文斗說完那句話後,逕自陷入了沉思,對後來歐陽昆侖那句嘲諷的話竟然沒有聽進耳裡。凝神苦苦思索半天,搖了搖頭又嘆了一口氣。

  轉臉面對歐陽昆侖,定定的看了他許久,把歐陽昆侖看得心裡直發毛。

  忽地問道︰「歐陽,你是說,這娃娃本已氣息全無,是你餵了他一顆保命的少林至寶『大檀丸』,是也不是?」

  歐陽昆侖臉色一正,道︰「不錯,是大檀丸。」

  孟文斗惋惜地搖了搖頭,「歐陽,恐怕你心機白費了,這個孩子受傷之重,藥石難療,渾身骨骼盡折,這倒也沒什麼。只是有一種極為陰損的真氣侵入他體內,將他周身筋絡盡數破壞,渾身經脈十斷其八,便是那未斷的,也是已經堵塞,便是老夫不惜靈藥,全力相救,恐怕也只能是只治其表,不治其裡。最多也就是與常人一般能說會走,至於要想修煉內力,那時想也不用想的了。唉!」

  歐陽昆侖目瞪口呆,道︰「老鬼,難道就一點辦法也沒有嗎?可憐這孩子全村被殺,數百人只留下了這一根獨苗,身負如此血海深仇,不練武功內力,如何報仇雪恨?」

  孟文斗白了白眼,沒好氣的道︰「能保一條命在,已是上上大吉,還練什麼武功!」

  他們的對話,蕭晨風一句一句均聽在耳朵裡面,想到自己從此變作廢人,不能習武練功,自己家的血仇與山村血債永無討還之日,不由得萬念俱灰!嘶聲叫道︰「不!我不要做廢人!我要學武功!我要做全天下最強大的人!我要報仇!我要殺光那些壞蛋!」說到後來,聲音已是哽咽起來。

  蕭晨風雖然竭盡全力大聲呼喊,但是他受傷實在太重,拼盡全力,也只是發出微弱的聲音而已。

  孟文斗面露異色,轉身凝神打量床上的這個小小身軀。蕭晨風雖不能動,但兩隻眼楮牢牢地與他對視,竟是絲毫不甘示弱。

  孟文斗皺起眉頭,口中疑惑道︰「此事甚不可解!」想了想,又是搖了搖頭,又道︰「………甚不可解,不可解……」皺眉苦思。

  歐陽昆侖聽得莫名其妙,問道︰「什麼甚不可解?」

  孟文斗依然眉頭緊皺,道︰「歐陽你看,這孩子眸正目清,雙眉恰是龍聚之勢,口如承珠,玉柱鼻通天,分明是一不世人物,且眉宇之間殺氣沖天,將來必是一代人傑!可這也正是老夫百思不得其解之處!」

  歐陽昆侖聽得莫名其妙,不由自主的跟著問道︰「什麼百思不得其解?」

  孟文斗沒好氣的翻翻白眼,道︰「按說有此面相者,萬中無一,可是這孩子周身筋絡盡毀,渾身經脈齊斷,已是廢到不能在廢!如此自相矛盾,豈不令人費解之至?」

  歐陽昆侖對孟文斗所言絲毫不能理解。只聽得雲裡霧裡,頭昏腦脹。大大的打了個呵欠,站起身來,道︰「你且想辦法吧,老夫困乏之極,先睡去了。」走出門外,低聲罵道︰「神經!」自去不提。

  孟文斗對歐陽昆侖離去毫無所覺,仍舊皺著眉頭苦苦思索不已︰難道,真的無法救治?若以金針度劫,輔以老參固本………再以金針連脈……不成,還是不成………仰起了臉,苦苦思索,在這一刻,白髮蕭然,臉上的皺紋似乎也深了幾分。

  蕭晨風看到這老頭為自己如此費神,不由出言安慰道︰「老伯,若是真無法醫治,您老也不用為小子費神了,晨風命該如此,夫復何言,?」

  聲音微弱之極,說這幾句話已是用了全身的力量。

  孟文斗勃然大怒,道︰「老夫醫治不好你,豈不是一世英名喪於一旦?休得多言。」

  蕭晨風強撐精神,道︰「老伯,難道經脈斷了就真的無法續接嗎?」

  孟文斗渾身一震,觸電般跳了起來,一時間竟然緊緊抓住蕭晨風,語無倫次的問道︰「……你說什麼?你……你再說一遍………」語音竟然有些顫抖起來。

  蕭晨風被他一抓,痛入骨髓,強自忍住,艱難地道︰「我……我剛才說,……難道經脈斷了………就……就…真的…無法續接…嗎?」

  忽然,孟文斗興奮之極的跳了起來,仰天哈哈大笑,手舞足蹈。

  口中大呼道︰「我想到了……哈哈哈……我想到了……哈哈哈哈……」

  歐陽昆侖一頭撞了進來,喝道︰「你在發什麼瘋?」語氣中憤怒之極。他已是幾天沒有合眼,困乏之極。剛剛躺下,睡意便已襲來,朦朦朧朧間,正待睡去,卻被孟文斗一陣灌注了內力的瘋狂大笑聲驚醒了起來,還被大大的嚇了一跳!

  孟文斗絲毫不顧老友臉色不善,上前一把抓住他︰「歐陽,哈哈哈。老匹夫,我想到了,我想到了啊。」竟如小孩一般又笑又跳起來。

  歐陽昆侖心中一動,急忙問道︰「你想到什麼了?可是想到醫治辦法了嗎?」

  孟文斗哈哈大笑,道︰「不錯。」

  一時間,歐陽昆侖變得比他更要激動起來,顫抖著聲音道︰「怎……怎麼醫治?」

  孟文斗得意的道︰「這娃娃此刻虛不受補,應以陰寒之物以毒攻毒之,待稍復元氣,當以九華靈芝液以固其本,以千年人參精血再培其源,以千年首烏更伐其髓,最後服以萬年續斷,續接他斷去的經脈,當可大功告成。屆時,他身體中經脈一續,各大靈藥在萬年續斷的功效之下,串遊全身,全身經脈盡皆通暢無阻,便是那最難以打通的武學天塹任督二脈,業已是暢通無阻!不僅傷勢盡復,還可造就一棵千年罕見的武林奇葩!」

  歐陽昆侖大喜,道︰「既然知道方法,那就趕緊醫治吧,還等什麼?」

  孟文斗怒道︰「你以為那九華靈芝、千年人參、千年首烏和那萬年續斷是你家菜園子裡的大白菜啊?說用就用?要來便來?嗯?」

  歐陽昆侖轉念一想,不僅也如泄了氣的皮球似的無精打采起來,道︰「你這老傢伙,這不是徒自讓人一場空歡喜嗎?」

  孟文斗嘿嘿一笑,道︰「倒也不是空歡喜,這幾味藥,我這裡雖不全,卻也尚有幾味。」

  歐陽昆侖不甚帶勁的道︰「有哪幾味?」

  孟文斗拈著山羊鬍子,微笑道︰「老夫幾十年累積,豈是易於?目前我這裡有九華靈芝五百年以上的三株,兩千年人參一株,首烏沒有千年的,有一株接近八百年,也可勉強堪用,只是,只是少了最為主要的一味,萬年續斷,這個………」

  歐陽昆侖緊逼問道︰「如何?」

  孟文斗愁眉苦臉地道︰「為今之計,只有先讓他服用老夫這些靈藥,那萬年續斷麼,則是需要機緣巧合,方能獲得。畢竟有些虛無縹緲………就看這小子的福分了!」

  歐陽昆侖樂的合不攏嘴,道︰「哈哈,那等這小子一能動彈,老夫便即收他為徒,先傳他些本門功夫……」話未說完,孟文斗冷冷的打斷了他,道︰「就算他能動了,也絕對不能修習內力,內力一旦運行,各大藥力在他體內無法保持平衡,勢必互相衝撞,不到半個時辰便能送了他性命!」

  歐陽昆侖嚇了一跳,道︰「這個………如何是好?」

  孟文斗嘿嘿一笑,道︰「也不是沒有辦法,只要讓他將修煉口訣牢牢記在心裡,什麼時候得到了萬年續斷,什麼時候開始練功便是。正好老夫垂垂老矣尚無衣缽傳人,便便宜了這小子,收了他吧。」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09:42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二十一章 拜誰為師

  歐陽昆侖大怒,喝道︰「老匹夫,這孩子是我的,我千里迢迢將他救了回來,一路上小心謹慎,唯恐踫到傷到,費盡了精神,準備傳以衣缽!你這老傢伙動動指頭,磨磨嘴皮就想坐享其成,天下間沒有這等事!」

  孟文斗嗤之以鼻,不屑地道︰「老歐陽,你艱苦?你小心?嗯?」從鼻孔裡嗯了一聲,仰臉向天,雙手抱胸,極其輕蔑的道︰「如若不是有老夫在,你再小心有什麼用?老夫醫治好他,然後他感恩圖報,拜我為師,天經地義!」

  歐陽昆侖只氣的連花白的鬍子也哆嗦了起來,「你你你!老匹夫,不行,絕對不行!你你你,你,欺人太甚!」

  孟文斗嘿嘿一笑,道︰「我咋欺負你了?我辛辛苦苦半輩子積攢下來的看家寶物,盡皆要讓這個小子吃進肚子裡,我收他為徒,再傳我技藝,有什麼不對?倒是你,老匹夫,你只不過抱著我的徒弟跑了幾里路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一枚大檀丸嗎?老夫開爐給你煉一爐如何?免得你唧唧歪歪,像是老夫欠了你多大的情分!」

  要知道武林中名師固然難得,但一個身懷絕技之人,要想找一個根骨俱佳,天資聰穎的徒弟,則更是難上加難!萬一收徒不慎,徒令絕技沒落,又怎對的住歷代宗師?更何況,就算找到這樣一個人,人家願意不願意還是兩可之間。若是大富之家的孩子,那希望幾乎是渺茫的。

  而蕭晨風的根骨之佳,早已是世間罕有!歐陽昆侖若不是發現蕭晨風的天資,又怎麼捨得哪一顆武林至寶大檀丸?

  更何況,蕭晨風家人盡喪,無牽無掛,只有滿腔的仇恨!在此情況之下,又豈會不發狠練功?進步焉能不快?當然,這只是歐陽昆侖自己的想法。

  歐陽昆侖本就打定如意算盤,等孟文斗為蕭晨風醫治好傷勢,自己便即收他為徒,傳以衣缽。

  待聽的蕭晨風的醫治方法之後,這門心思也就更加熱了起來。

  要知道,蕭晨風現已服下武林中至寶大檀丸,此丸向為少林寺鎮山之寶,習武之人服此一粒,足可抵的二十年內力修為之功。

  如若再服下九華靈芝,千年老參,千年首烏,最後服下萬年續斷,那蕭晨風全身經脈已無一點雜質,早已貫通無疑!到時候別說是任督二脈,便是天地之橋,恐怕業已經早已打通。等於一經練武,便是絕世高手!

  常人如果服下這許多靈藥,便算是金剛之軀,恐怕也無法承受這龐大的藥力,只會被強橫的藥力攻擊而死。

  而蕭晨風則不然,他全身經脈盡斷,服下靈芝人參首烏之後,藥力也是局限在某一個範圍之內,無法起衝突。經脈根本不通,又怎麼會衝突?

  但等到萬年續斷服下後,有萬年續斷之力來引導,各大藥力匯而為一,盡皆化成體內內力,便全無害處了。

  據歐陽昆侖粗略估計,這些靈藥一旦發揮作用,等同於兩百年內力是絕無問題的!試問,時間有幾個高手能活到兩百歲?

  有如許內力,再修習武功,那無論修習什麼武功還不是順手拈來,如同兒戲一般?

  一旦武功有成,攜如此功力縱橫江湖,天下間更有誰人能當?天下第一高手豈不是唾手可得?而蕭晨風現在才不過五六歲而已!那也就是說,如果他二十歲之前找到萬年斷續,那便是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天下第一高手!歐陽昆侖光是想想便已經是心跳加速︰

  天下第一高手的師傅,這是何等的榮耀之事?

  而歐陽昆侖萬萬沒有想到,聰明人不止他一個!孟文斗同樣打起了這個主意,而且還要獨佔!是可忍孰不可忍!

  此時歐陽昆侖被孟文斗一陣搶白,不由得臉紅脖子粗,一急之下,越發找不到理由,口中只是「你你你」個沒完。

  孟文斗斜眼看著他,眼珠一轉,詭笑道︰「老匹夫,現在你有兩個選擇。第一,把孩子留下,你自己滾蛋!第二呢,你帶著他一起滾蛋!我也不給他治了,我的靈藥倒還能省下呢。」說完,身子往籐椅上一靠,嘴裡竟然哼起小曲來。端的是有恃無恐。

  殺手鐧一出,歐陽昆侖頓時慌了手腳,氣得渾身哆嗦,道︰「你你,你真無賴!」

  孟文斗翹起了二郎腿,雙手抱膝輕輕搖晃,嘻嘻一笑,更不答話。

  歐陽昆侖氣往上沖,就待拂袖而去。轉念一想︰我這一走,豈不是白白便宜了這老兒?眼楮一溜,正好看到床上蕭晨風兩隻烏黑的眼楮正在骨溜溜轉動,不由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氣呼呼地道︰「好!既然如此,那老夫帶孩子走路就是!你想治還不叫你治了呢!」說完大踏步走到床前,伸出雙手,便要將蕭晨風抱將起來。

  孟文斗大出意料之外,登時慌了手腳,手足無措地跳將起來,張開雙手攔在床前,語無倫次地道︰「老匹夫!你你你……你要幹什麼?不……不要發瘋!」

  歐陽昆侖心中一樂,心道讓你老小子吃獨食,一試被老夫試出來了吧?口中卻仍是氣呼呼地道︰「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老夫與這孩子不在這裡受氣,死就死了吧,那也是命該如此,與你無關!」

  孟文斗只急的臉上冒汗,雙手連搓,「呃。這個……老匹……呃,歐陽啊,這個,你你…要慎重才是………要不…這個……我們想個折中之法……」

  歐陽昆侖氣勢洶洶地道︰「什麼折中之法?那有什麼折中之法?」

  孟文斗討好地笑了笑,搓著手道︰「呃,這個……歐陽老哥……」為了徒弟,連老哥也叫出來了。歐陽昆侖頓時心中熨帖至極,差點沒樂出聲來,急忙咳了兩聲,聽他說下去。

  只聽孟文斗忍氣吞聲地道︰「呃,這個…歐陽老哥啊,咱們可以這樣,咱倆同時收他為徒,這個,呃,每人一天,輪換授徒,怎樣?」

  歐陽昆侖蠻橫地道︰「不行!你絕不能與老夫同起同坐,老夫要多占一大半!娶媳婦還有大小呢,何況是拜師!」

  孟文斗七竅生煙,一蹦而起︰「啥?老匹夫,你的意思是讓我做妾?」

  歐陽昆侖終於忍不住哈地笑出聲來,逐漸發展到前仰後合,「做妾!哈哈哈………做妾!老匹夫,老夫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做妾!哈哈哈哈哈………」

  孟文斗一言出口,已知失言,窘的滿面通紅,一時吶吶說不出話來。

  歐陽昆侖指著孟文斗通紅的老臉,哈哈大笑道︰「瞧你這含羞帶怯的樣子,倒真有幾分做妾的模樣啊哈哈啊哈哈哈哈……」

  孟文斗惱羞成怒,忍不住吼道︰「就這樣,你要是同意那便留下,若不同意,就滾蛋,再笑,老子給你下一個月的瀉藥!」

  歐陽昆侖大笑聲中,起身飄步已出了房門,轉眼間不見蹤影,聲音遠遠的傳來︰「哈哈哈………就依你,咱倆一人一半,都做師傅。哈哈哈……我敢不答應你嗎?這可是你做妾換來的!哈哈哈啊哈啊哈哈哈………」

  孟文斗大吼一聲,隨手抓起竹椅便扔了過去。

  這一扔已是幾乎灌注了全身功力,竹椅帶出嗚嗚的破空聲,遠遠飛了出去。

  遠處,轟然一聲爆響,顯是歐陽昆侖已將竹椅一拳砸爛,笑聲猶自不斷傳來︰「哈哈哈……做妾還這麼大脾氣!真是少見……哈哈哈………」笑聲漸遠,已是去得遠了。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09:44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二十二章 輪流授徒

  轉眼之間,蕭晨風已在這座竹屋中躺了兩個月之久。

  先前他受傷實在太重,兩個月之中,孟文斗幾乎是衣不解帶,吃睡皆在蕭晨風身邊,唯恐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自己不在身邊而耽誤了寶貝徒弟的傷勢進展。

  蕭晨風外傷之重讓這個神醫聖手也是頗為頭痛不已,單是右腿小腿骨便是斷成了三節!至於上身的肋骨,更是無一不斷!

  孟文斗逐步給徒弟療傷,越來越不敢相信,自己這個徒弟究竟是走了什麼大運,還是有哪路神仙在暗中保護,竟然受了如此之重的內外傷之後,竟然還能吊住一口氣!

  單單只是將蕭晨風全身斷碎的骨骼全部續接起來,便是用去了孟文斗將近半月的功夫!每次見到徒弟緊緊咬住牙關死也不哼一聲的倔強樣子,看到徒弟臉上因為疼痛而滲出的黃豆大小的汗珠,孟文斗就心痛的幾乎落淚!只是一個六歲的小小孩子呀,別人家的孩子這麼大時仍在自己父母懷裡撒嬌,而自己的徒弟卻要忍受如此傷痛的折磨!

  孟文斗每次為徒弟療傷,每次均是嚇出一身大汗,再急出一身大汗,然後累出一身大汗!

  歐陽昆侖也因此為孟文斗另外取了一個外號︰孟三汗。

  兩人均對造成徒弟如此重傷的宇文成都恨之入骨!孟文斗與歐陽昆侖每次見面均是爭吵不休,兩人均對對方絲毫不假以辭色!但惟獨提起宇文成都這四個字時,兩人便都是異口同聲,破口大駡!

  歐陽昆侖號稱「碎魂劍客」,在武林中也是名列九大高手之一,與刀尊歷向天齊名當世,一身武功非同小可,劍法之妙,在武林中也是足以名列前三。

  這樣的一個人,在江湖中當然是舉足輕重!但歐陽昆侖向不喜征戰,性情淡泊,出走江湖,抱著與人為善的想法,是以人人皆愛與他結交,可說朋友遍天下,知交滿江湖!武林中受過他恩惠的不知凡幾。但歐陽昆侖武功高強,向來也無什麼事情需要朋友幫忙,但可以想得出來,只要他登高一呼,必定從者無數!

  這次為了徒弟,歐陽昆侖一反常態,奔走江湖之中,逢人便問︰有沒有靈藥?起沉痾治絕症的萬年人參靈芝什麼的?

  以他的人脈,當然收穫頗豐。有些受過歐陽昆侖恩惠的,一時手裡沒有靈藥,寧可花大價錢前去購買,也要專程為他送來!

  如此搜尋之下,所得的所有藥品全部送到孟文斗這裡來。便是以孟文斗之見多識廣也是不禁為之嘡目結舌!每次均是為之大跌眼鏡!

  而且還不是一隻兩隻,每次均是一箱一箱的提過來。

  自從第一次歐陽昆侖提著箱子來過後,孟文斗便徹底改變了對歐陽昆侖的態度,甚至有些阿諛奉承起來……

  在這幾個月之中,蕭晨風卻也沒閒著,每日間除了背誦拳經劍譜,便是熟悉醫學藥理。雖然渾身均裹得跟粽子似的,連手臂都一動也不能動,但是眼楮嘴巴卻是沒一刻閒著。

  蕭晨風知道,這些全是自己邁向自己終極目標的必須之物!是以格外的認真聽話。而蕭晨風的乖巧伶俐更是讓孟文斗與歐陽昆侖疼到了骨子裡去。已經達到了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的地步!

  蕭晨風真正讓兩位師傅大吃一驚的是他驚人的記憶力,不論是拳經劍譜,還是內力口訣,或是醫書藥典,最多念過幾遍便能朗朗上口!而且分毫不差!

  而蕭晨風另一個讓兩位師傅大吃一驚的是他的理解力,任何拳理劍訣,一經解釋,便能舉一反三,自己在心中演練劍法,口中喃喃念誦,孟文斗與歐陽昆侖驚異的發現,蕭晨風所念得劍訣,竟然精確到了劍出幾分,收幾分,受力幾分,迴旋幾分,借力幾分……至於手勢與腳下的定位更是紋絲不錯!

  孟文斗與歐陽昆侖均是興奮之極,兩人只有一個想法︰撿到寶了!現在兩人均是一個表情︰天天心花怒放,笑容滿臉。

  欣慰之下,也嚴格的限制了蕭晨風的練習時間,原本兩人唯恐蕭晨風不用心,現在則是唯恐蕭晨風太過於努力,反而累到了自己。

  兩人均是武學中的大行家,深知欲速則不達的道理。不約而同的對蕭晨風提出來限制。

  孟文斗一身武功雖未能名列九大,但與歐陽昆侖相較卻也只是略遜半分而已,但他一身所學極為駁雜,天文地理,詩詞歌賦,甚至是三教九流,琴棋書畫,均有涉獵。且頗為精通!

  現下見到徒弟天資如此聰穎,便也就毫無保留的傾囊相授。蕭晨風當然不負所望,學的是如饑似渴,教的更是興致勃勃。

  孟文斗現在除了每天在自己的藥材庫和歐陽昆侖送來的藥材中挑挑揀揀,然後親自為徒弟熬藥以外,一天時間均是在蕭晨風病床前呆著,不時地拈著山羊鬍子,一雙眼楮眯成了兩道縫。

  而歐陽昆侖每次送藥上山時,孟文斗總是笑臉相迎。但當歐陽昆侖要行使為人師表的責任,教授蕭晨風武技劍法時,總要與正在霸佔著徒弟的孟文斗臉紅脖子粗的先吵一架,才能拿到這個自己為人師表的權力。

  而且,在他傳授蕭晨風的時候,孟文斗總是有事沒事就來晃悠一番,看向歐陽昆侖的眼中竟然充滿了嫉妒,活像防賊似的防著他,好像他眨眨眼的功夫自己就能把徒弟偷走一樣。

  最為讓歐陽昆侖生氣的是,每當自己看到徒弟精神好像有些疲憊,心一軟而稍微一停時,孟文斗便會立刻衝了上來,以徒弟身體不適為藉口,無情的將他趕到一邊。而他自己則是大模大樣的在徒弟身邊坐下便不走了。

  這樣一來,導致了歐陽昆侖一天的授徒大計不得不半途夭折。心中鬱悶可想而知。

  這樣一來二往,歐陽昆侖幾乎每次都是興沖沖的提著大包小包的極品藥材趕上山來,然後每次均是氣呼呼的滿臉鐵青的拂袖而去。

  最為可氣的是,孟文斗每次在歐陽昆侖下山之時,總要塞給他一張紙條,上面寫明白了下次來需要帶的東西!

  歐陽昆侖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到底是不是孟文斗的僕人?不過,寶貝徒弟還全仰仗著那老小子的一身高絕的醫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歐陽昆侖這樣安慰著自己。

  最為開心的是寶貝徒弟每次見到自己,總要甜甜的稱呼一聲「師傅,晨兒可想死您老人家了。」一聽到這句話,歐陽昆侖便是再大的火氣也是立即煙消雲散,頓時就會眉花眼笑起來。

  天籟之音呀。歐陽昆侖想道。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09:46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二十三章 終於站起

  和風吹拂,萬物復甦,幾株翠柳已吐出了嫩綠的葉芽,在浩蕩的春風中婆娑起舞,滿山的野花也已經悄悄鑽出了地面——又是春暖花開的日子了。

  這日,太陽尚未升起,山中呼嘯而過的晨風仍帶著凜冽的寒氣。

  蕭晨風十分興奮,早早便從床上坐了起來。今日,是孟師傅說的自己已經可以憑自己的雙腿站起來了!

  這個消息,對於已經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躺了將近半年的蕭晨風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在此之前好幾天,蕭晨風便已感覺到自己的雙腿雙手已經是均有了力氣,可以偶然的活動幾下了。之前的幾個月,對與蕭晨風來說簡直是地獄般的折磨!五六歲的小孩子,正是活潑好動的年齡,一下子禁錮在床上,那種難受滋味可想而知!

  最近的兩個月還好過一點,師父經常瞅著天氣好的時候把自己抱到外邊曬曬太陽,不過每次均呆不了多少時候,但已經令蕭晨風非常滿足了。

  尤其是蕭晨風看到師父每次抱自己出來時滿臉的小心翼翼的神色時,心裡總是幸福的想笑。同時心裡也暗暗盼著,什麼時候自己能夠憑藉自己的雙腿走路,也不用讓師傅這樣為難了。

  心裡正在胡思亂想,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孟文斗笑呵呵的走了進來。寵溺的在蕭晨風小臉蛋上輕輕擰了一把,笑道︰「乖徒,等不急了嗎?」

  蕭晨風不好意思的笑笑,偎依在師傅懷裡,揚起臉道︰「是呀,晨兒也想早點能夠自己活動,免得師父天天照顧晨兒這麼辛苦啊,晨兒身為弟子,應當伺候師傅、孝敬師傅才對呀!」

  孟文斗心裡一暖,枯瘦風乾的老臉上頓時充滿了舒心的笑意,道︰「乖徒兒能這樣想,也不枉為師對你一片苦心啊。來,為師扶著你,我們出去逛逛!」

  蕭晨風一臉興奮的伸出手,孟文斗將一隻大手攙在徒弟腋下,輕輕用力,已是幫助蕭晨風站了起來。嘴裡不放心的叮囑道︰「晨兒,你仔細留心腿上感覺,如有不適,趕緊說出口來,千萬別硬撐知道嗎?」

  蕭晨風輕輕應了一聲,試探性的向前邁了一步,並逐漸將全身重量緩緩壓了過去,初時只感覺兩條腿如麵條般鬆軟,半點不受力。身體的重量剛剛壓上去,便覺得兩條腿篩糠般顫抖了起來。

  蕭晨風努力注意保持雙腿的平衡,逐漸適應著加大力道,在孟文斗的攙扶之下,已是在床上足足躺了半年的蕭晨風第一次憑藉著自己雙腿的力量站了起來!

  孟文斗的眼光一瞬不瞬的盯在蕭晨風的臉上,全神貫注的觀察徒弟臉上的表情,緊張之極!恐怕這時候蕭晨風臉上只要稍稍露出一點痛苦之色,今日的出門大計便要立即泡湯了!

  蕭晨風心裡當然明白這一點,是以雙腿上雖然傳來萬蟻噬心般的麻癢和隱隱約約的疼痛,但蕭晨風努力控制著自己臉上始終是洋洋不動聲色。

  站在那裡,急促的喘了幾口氣,感覺渾身的力量有所恢復,麻癢的感覺也稍有減弱,蕭晨風深吸了一口氣,左腿堅定地邁了出去……

  在蕭晨風的感覺裡,從房中走出去的這幾步路雖然僅只丈許,卻像是跨越了萬水千山一般的艱難。

  孟文斗臉上透露出由衷的欣慰的笑容,作為一個醫者,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徒弟邁出這幾步路需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就算是一個成年人也是未必受得了的!可是自己的小徒弟,一個僅僅六歲多一點的小孩子,竟然不動聲色得便完成了!從開始到現在,自己只見到這幾步路的功夫徒弟身上的衣衫已然隱隱透出汗漬,但他臉上的表情竟然一點沒變,一副從容淡定的樣子。如果自己不是親眼看著他的恢復情況,這刻幾乎認為這個孩子身上並沒有傷了………

  終於邁出了房門!一股清新之極的晨風霎時間擁抱了蕭晨風小小的身軀。蕭晨風陶醉地閉上了眼楮,任憑晨風拂動自己額上的髮絲,貪婪的呼吸著空氣中小草的清新氣息和野花的淡淡芬芳,一時間心曠神怡!

  孟文斗臉上含著笑意,悄悄地將自己攙扶在蕭晨風腋下的右手抽了出來。

  蕭晨風全然沒有感覺,他現在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真真切切憑藉自己的力量,不借助任何的外力的支持,結結實實的站起來了!

  接下來的事情讓孟文斗為之大吃一驚︰蕭晨風站立一會之後,毅然又邁動了自己的雙腿!這一次,竟然牢牢穩穩的一直走出了七八步!才又穩穩的站住了!

  孟文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使勁揉了揉,睜眼再看時︰沒錯,是,蕭晨風自己彷彿無意識似的就這麼走了出去!似乎剛才那軟的跟麵條似的雙腿不是他的。

  孟文斗多年行醫,對斷腿之人療治過不知多少,據他想來,像蕭晨風這樣兩條腿全斷,而且其中一條腿還是從脛骨處斷成三節的,便算有深厚的武功底子,想要自己行走,那最少也得半年以上才稍有可能!

  而自己的徒弟不僅斷腿,而且腿上的經脈也受到了嚴重的傷害,早已盡斷!這樣的傷勢能夠站起已經是托天之福!而他竟然自己穩穩的走路,簡直是不可思議!

  一般人來說受到如此傷害,恐怕腿上的肌肉早已萎縮。半年來,孟文斗天天用靈藥刺激蕭晨風腿上經脈,使它們雖然斷開,卻各自仍舊保持著旺盛的生機。再加上歐陽昆侖不惜血本不惜老臉的到處搜刮來的靈藥,蕭晨風的身體恢復得相當快,但是在孟文斗的心裡,以他的經驗判斷,蕭晨風自己邁腿走路,最少也還要在半年之後!

  是以對蕭晨風現在就能自己邁開雙腿穩穩的走路,孟文斗一時間竟然糊塗起來!難道是自己計算錯了?不!自己絕不可能計算錯!可是既然沒錯,那眼前的事情又該如何解釋?

  這是蕭晨風第一次真真正正的看到了自己這半年以來居住的地方!自己與師父居住的竹屋建在半山腰,房後修竹如林,房前被孟文斗開闢出了幾塊農田,滿滿的種植著幾種不知名的藥材,除前方一條僅供一人行走的小路之外,左右全是密密麻麻的松柏!

  這裡是半山腰的唯一一塊平地。蕭晨風沐浴著山風朝陽,心中感到了無比的暢快!幾欲仰天長嘯!

  孟文斗走到他身邊,伸手輕輕撫上蕭晨風的頭,心中激動已極,差點忍不住老淚縱橫而出!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蕭晨風這幾個月所受的苦楚,一個稚嫩的身體就這麼硬生生的抗了過來!現在好了,雖然仍是身體虛弱,與前幾個月相比卻已是天壤之別!

  本能地感到了師傅的慈愛,蕭晨風閉上眼楮。一行淚水終究忍不住奪眶而出!

  在這一刻,他想到了自己的母親、自己慘死的家人、山村中那些淳樸善良的大叔大嬸們……這是山一樣高的仇!海一般深的恨!

  蕭晨風睜開眼楮,面對朝陽,緊握雙手,目光堅定!他在自己的心裡牢牢地立下了這樣一個誓願︰成為全天下最強大的人!殺楊廣!殺宇文成都!殺盡這些萬惡之人!滅掉大隋朝!!血債血償!

  平靜的天空似乎感受到了卓立在山坡上的這個孩童身上沖天的殺氣,看到了他將為未來的江湖天下掀起無數的腥風血雨!一時間平靜的天上風雲突變!大片大片的烏雲從四面八方彙集而至!風聲呼嘯,大雨即將來臨了!

  孟文斗嘡目結舌!他說什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這個小徒弟,絲毫沒有半點武功和內力的小徒弟,在前一刻,渾身上下散發出凜冽的殺氣!就連自己在一邊感受到了竟然也是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噤!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09:47 AM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17-4-29 09:48 AM 編輯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二十四章 千年斷續

  黃豆大小的雨點隨著狂風從九天灑落,霎時間將天地連成了一線,一片渺渺茫茫!春天的第一場雨就這麼攜裹著君臨天下之勢降臨世間!

  蕭晨風端坐在窗前竹椅之上,出神地看著窗外瓢潑般的大雨,心裡也不知道想什麼,只覺得腦海中一片空洞。

  孟文斗站在徒弟身後,一張風乾了橘子皮似的老臉上卻是說不出的得意笑容。拈著山羊鬍鬚,一雙眼楮眯成了一條線。

  蕭晨風忽地想起來什麼,轉頭道︰「師父,今天好像是歐陽師傅上山的日子吧?這麼大的雨,歐陽師父他怎麼來呀?可別淋壞了才好!」

  孟文斗哈的一聲,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乖徒放心,那歐陽老鬼皮糙肉厚,淋點雨正好給他洗澡,乖徒哇,你可不知道,你那歐陽師傅出了名的懶,一年到頭哦也難得洗一次澡,身上那股味哇……嘖嘖!現在天賜良機,他總算可以洗一次了哇!」

  蕭晨風不由得也是咯地笑了出來,想到歐陽師傅每次來自己均聞到一股怪味,原來如此啊。

  不過蕭晨風這次可是冤枉了歐陽昆侖了。歐陽昆侖在江湖上拉下老臉到處求藥,求到後唯恐丟了壞了,總是緊緊地用布裹在懷裡,隨身帶著,形影不離!直到來到山上才得以放下。他每次帶的藥何止幾種而已,各種氣味散發出來,將他周身熏得爛透,便是身上沒有味也有味了。

  孟文斗當然深知此理,但是在蕭晨風面前打擊歐陽昆侖乃是他樂此不疲之事,此刻見到蕭晨風笑了起來,醜化競爭對手成功,不由得也是裂開了嘴,露出一口黃黃的大板牙。

  忽地,孟文斗警惕地抖了抖耳朵,懊惱地道︰「說曹操曹操到,這人咋就這麼不經念叨呢?真邪!說著王八就來鱉!」

  蕭晨風從視窗望出去,只見山間小路上遠遠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點,縮著頭,佝僂著身子,雙手環抱在懷中,似是抱著什麼東西唯恐淋濕了,閃電般向竹屋掠了過來。

  不是歐陽昆侖又是誰?

  歐陽昆侖身法極快,轉眼間已是到了近前。竹門吱呀一聲打開,歐陽昆侖已是帶著滿身的風雨闖了進來。

  孟文斗略一打量,手中端著茶盞剛喝了一口,便突然噗地一下噴了出來,手指著歐陽昆侖,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歐陽昆侖此刻的情形狼狽之極,渾身衣衫濕的透透的貼在身上,頭髮緊緊黏在頭皮上,一綹一綹的,尚在不住的往下滴著水珠,花白的鬍鬚直挺挺的,活似一把毛刷子長在了下頜上。偏偏還佝僂著身子抱著懷裡的東西。此刻聽見笑聲,仍是不敢直起身體,只是把頭揚了起來,兩隻眼楮翻了上去憤憤的看著笑的前仰後合的孟文斗。這下形狀更為可笑,活像一個背著重殼勉力抬頭的老烏龜。

  蕭晨風想起剛才孟文斗所說『說著王八就來鱉』的話,忍不住也是撲哧笑了起來。旋即覺得大是不該,急忙住了口。臉上仍是一副忍俊不止的樣子。

  孟文斗則是全然沒有顧忌,捧著肚子,笑的渾身發顫,連眼淚也流了出來。

  歐陽昆侖惱羞成怒地大吼一聲,「住口!笑什麼笑?」

  孟文斗勉力止住笑聲,雙肩仍是一抽一抽地。

  歐陽昆侖來不及與他計較,先把懷中抱著的東西小心的放了下來。難為他在如此大雨中奔波,而懷中的東西竟然一點未濕!竟然十分乾燥。

  歐陽昆侖得意的道︰「老夫一弄到這東西就趕緊往回跑,還沒到山下呢,下起雨來了。幸虧老夫足智多謀,聚全身真氣自兩手放出,形成了一個真氣罩,將這東西裹了起來!嘿嘿,果然一點沒濕。」

  孟文斗輕蔑的走了過來,伸手去解布包,嘴裡鄙夷地道︰「你足智多謀?我呸!」

  歐陽昆侖隨手將房中毛巾扯了過來,擦著頭上臉上,自行去找衣服換下,邊走邊道︰「老鬼,你看看是什麼東西在說話,現在老夫沒工夫理你!」

  「你能弄到什麼好東西了?還不是破爛人參靈芝的,那東西我這裡有的是………啊啊啊啊……」孟文斗一邊說話已是將布包解了開來,突地,一雙眼楮幾乎瞪出了眼眶,枯乾的一雙手雞爪瘋般抖了起來,嘴裡更是一連串的驚呼!

  「我草!媽的!老鬼,是斷續啊!你你你,從哪裡弄來的?我看看……」驚喜逾恆之下,竟然爆出粗口。

  「嗯,色澤還可以,灰白色,恐怕至少也有千年了。嗯……尖呈碧綠,仍是活物……杆為三角……不錯不錯,老鬼,這下你可立了一大功啦!」孟文斗一邊將那千年斷續在手中翻來覆去得看,嘴裡不住喃喃自語,愛不釋手。

  歐陽昆侖已經換上了孟文斗的一件灰黑色長袍,他身材魁梧,孟文斗則削瘦之極,這件長袍穿在他身上頗為不倫不類,幾乎就是捆在了身上。

  一邊從裡屋走出,一邊頗為不舒服的伸手在身上長袍上扯來扯去,聞言得意地道︰「老東西,這玩意兒不錯吧?我可是費了老大的勁才弄來的。」

  孟文斗連連點頭︰「豈止是不錯而已?等今天下午我就將它調治好熬成藥給晨兒服下,至少能令他恢復一半的筋絡力量,哈哈哈,到那時,我們的徒弟便可以能跑會跳了!」語氣中充滿了說不出的興奮!

  蕭晨風更是激動不已,今日剛剛能夠站起,接著歐陽師父又送來這等靈藥,自己已是恢復有望啊!

  最激動的還是歐陽昆侖,一個箭步便到了孟文斗身前,伸手抓住他肩膀,一陣搖晃︰「當真?老鬼,那晨兒豈不是可以練劍了?」

  孟文斗白了白眼,但是心裡正自高興,對歐陽昆侖的不禮貌稱呼便暫且不予理會,手撚山羊鬍子,沉思道︰「練劍招是可以了,但就算服用了這株斷續,他的經脈依然不能抵擋內力的衝擊,只能先練外功!」

  歐陽昆侖興奮地道︰「能練劍就不錯了,我們先練著,那萬年斷續就算找不到,我們多找幾株這般千年的還是不難,慢慢就會全好了,哈哈哈……」

  孟文斗鄙夷地從鼻孔中「嗤」了一聲,道︰「你以為是吃饅頭呢?吃一個不飽,多吃幾個就撐了?告訴你,就算你再找一千株這樣的來,效果也就已經到此為止了!這是治病,不是吃飯,懂嗎?真難為你一大把年紀了說出這種話來,以往的幾十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嗎?」

  歐陽昆侖頓時一張臉豬肝般紅了起來,只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氣咻咻的上前一步,就要動起手來!

  孟文斗嘿嘿一笑,將千年斷續持在手裡,喝道︰「給老子讓開!你老子要去熬藥了!」

  歐陽昆侖唯恐弄壞了千年斷續,不甘不願的向後退了一步,眼楮中如要噴出火來!

  施施然走出屋門,孟文斗的聲音淡淡傳來︰「跟老夫鬥法?歐陽老兒,你還嫩點………」

  歐陽昆侖更是氣地肺都炸了,恨恨地向竹椅中一坐,哢嚓幾聲響,結實的竹椅被他坐的稀爛!

  蕭晨風勸道︰「師父……您老人家也是為了弟子好,不遠萬里將靈藥送來,晨兒實不知道將來該如何報答您老人家的天高地厚之恩才好!」說著,眼眶已是紅了。

  愛憐地走到徒弟身前,一把將蕭晨風摟在懷裡,歐陽昆侖欣慰地道︰「晨兒,說什麼報答不報答,只要你將來縱橫江湖,領袖群倫,師父能親眼看到那一天,也就滿足了!」

  蕭晨風輕輕道︰「嗯,晨兒定不負師父重望!對了師父,您老人家這次下山,可曾打聽到我母親的消息嗎?」

  歐陽昆侖不由一窒,嘆了口氣,道︰「江湖上無論正邪,都在尋找你母親的下落,至今為止,半點消息也無!」

  蕭晨風眼楮一紅,道︰「不知道母親回家見不到我,會有多麼傷心。江湖上那麼多的人在找她,我好擔心他老人家的安全哦。」

  歐陽昆侖呵呵一笑,道︰「這點你大可放心,你母親巾幗諸葛之名可不是叫著玩的,如果你母親鐵了心藏匿起來,恐怕能夠將她找出來的人在這個江湖中還沒有呢。」笑著揉了揉蕭晨風的頭髮,「你就安心的把心放在肚子裡,將來你和令堂定有相見之日。」

  蕭晨風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嗯,我知道了,師父。」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09:50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二十五章 風雲江湖

  此山原本無名,但自孟文斗在此定居之後,江湖上朋友不約而同的為此山取了個名字︰藥聖山。

  孟文斗生活極為簡樸,自從四十年前來到這個無名小山至今,從來都是獨身一人,連一個隨身使喚的僕役也無。是以一日三餐,都是自己動手。

  現下看看已到中午,習慣地淘米準備做飯,想到了歐陽昆侖大爺似的在房中等著,心裡卻不舒服起來。

  做了一鍋山菇,蒸了半口鍋的白米飯,方始住手。但看到什麼也不做光等著吃的歐陽昆侖,孟文斗心裡頓時不平衡起來,轉了轉眼珠,嘿嘿的偷笑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小塊黃連,切得粉碎,放入了一個大瓷碗中。

  收拾停當,方自吆喝一聲︰「開飯啦!歐陽老兒,過來幫忙端過去。」

  話落人到,歐陽昆侖霎時間已出現在他面前,皺起鼻子,嗤嗤有聲,道︰「好香好香!嘿嘿,老鬼,你做菜越來越有水準了,不去開飯館真可惜了你這塊材料哇。」

  孟文斗哼哼兩聲,也不理他,自己端起兩大盤蘑菇便走了出去。

  歐陽昆侖搔了搔頭皮,隱隱感覺好像哪裡不對勁:今天這老兒怎地不跟我吵了?嗯,定是發現吵不過我,乾脆服輸了。歐陽昆侖這樣想道。

  登時心情大好,端起三大碗白米飯,跟著走了過去。率先將最大的一碗放到蕭晨風面前,慈祥地道︰「晨兒,大病初愈,多吃一點。」

  蕭晨風為難地看著這碩大的瓷碗,道︰「謝謝師父,不過這一碗太大了,徒兒吃不了。」

  孟文斗翻著白眼,道︰「徒兒才多大小孩子?你這老兒真沒點數,也不怕撐壞了孩子,大碗拿來,我吃那一碗。」

  歐陽昆侖瞪眼道︰「憑啥你要吃?徒兒吃不了我也吃不了嘛?」將碗端到了自己身前,另行盛了一碗小的給蕭晨風推了過去。

  孟文斗差點便要笑出聲來,急忙低下頭,道︰「隨你,可別撐死了你這老鬼。」

  歐陽昆侖反唇相譏道︰「你這老鬼不死我怎麼捨得自己上路。」端起碗來,便是一頓狼吞虎嚥。

  他向來吃飯極快,此刻三兩下便扒了半碗飯下肚,忽地嘴裡傳來一陣苦味,不由驚異的嗯了一聲,但手中卻絲毫不停,雖然感覺到了不對勁,可是雙手卻好像不被自己指揮,明明在感覺到苦味之後,雙手竟然憑藉慣性又扒了幾口入肚………

  頓時似乎吃了黃連似的(其實也正是吃了黃連),滿嘴苦的要命,情知中了這老兒算計,卻連找他算帳的時間也沒,嗖地閃身而出逕自去找清水嗽嘴。

  蕭晨風見歐陽昆侖上一刻尚坐在桌前,下一刻不見他如何動作,竟然在眨眼間消失了身影。不由讚嘆道︰「歐陽師傅身法真快」。

  孟文斗幾乎從鼻中將米飯嗆了出來,心道︰「能不快嗎?你吃了黃連恐怕比他更快!」

  臉上卻是不動聲色,道︰「不理他,吃飯吃飯。」

  半晌,歐陽昆侖有氣無力的轉了回來。他一頓狂吐,雖將吃下去的米飯全都吐了出來,但是苦味卻是仍在!唯有喝一肚子清水再吐出來,如此反復數次,方稍稍改善一點,卻已是吐得渾身幾乎沒了力氣!

  進得屋來,尚未說話,孟文斗已搶先開口︰「歐陽,剛才晨兒誇你身法真快啊哈哈哈哈………」終於忍不住爆笑出口。

  歐陽昆侖看著這個始作俑者,氣不打一處來,二話不說,上前一伸手便卡住他脖子,拎小雞一般將他提了出去。

  孟文斗手中尚拿著碗筷,喉嚨中咯咯直響。

  蕭晨風莫名其妙的看著兩個人出去,接著外邊便傳來「砰砰砰」「砰砰砰」的聲音和孟師傅的慘叫。他對這場面早已習以為常,嘻嘻一笑,逕自吃自己的飯,絲毫不理。

  不多時,兩位師傅均是鼻青臉腫。渾身是泥的走了進來,鬥雞般對望一眼,異口同聲的哼了一聲,然後不約而同的一起去內室換衣服去了,只聽得爭吵聲抱怨聲仍不住傳來……

  吃過了飯,三人圍坐在桌前,孟文斗閒閒的剔著牙齒,漫不經心的問道︰「老鬼,江湖上有什麼新鮮事兒?說來聽聽。」

  歐陽昆侖好不容易的自己做了一鍋米飯,總算吃飽了。聽到這老兒問話,本待不理他,轉眼一看,蕭晨風也是瞪著滴溜溜的黑眼珠湊了上來,滿臉感興趣的樣子,不由得心中一軟。

  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道︰「如今的江湖,是直接亂了套了。」又嘆了口氣,才續道︰「宇文世家,南宮世家,慕容世家,以及蜀中唐門這四個大世家之間明爭暗鬥不斷,偏偏這幾個家族中,高手輩出,實力均強大之極。各大門派除了少林、峨眉、天山、昆侖四派,其餘各派也紛紛捲入了四大世家的第一世家爭奪戰中。每三年為一期的世家論劍成為當今武林中的大熱門。在四大世家外,還有一個隸屬皇家的獨孤世家,態度曖昧,令這個世家爭奪戰越發詭異難測起來。」

  喝了口水,看到孟文斗與蕭晨風均是聚精會神的樣子,心下暗爽了一把,才接著道︰「至於魔門在這段時間中倒是沒有什麼大的動靜,平靜的很,門下弟子很少出現在江湖之上,還有便是丐幫,勢力越見壯大,丐幫幫主雄開天於月前挑戰血魂掌成墨風,一舉而潰。」

  孟文斗驚呼一聲︰「血魂掌成墨風?九大高手之一的成墨風?」

  歐陽昆侖點頭道︰「不錯,就是他!據說雙方交手不過百招,成墨風吐血受傷,認敗而走。丐幫聲勢大振。乘勢奪取了漢江一代成墨風烏衣教的控制權。」

  孟文斗眼光發直,喃喃道︰「簡直是不可思議………」

  歐陽昆侖點點頭,「是,我也是覺得匪夷所思,憑成墨風只能,縱使不敵,卻又怎會不濟至此?」

  孟文斗默默不語,端起茶盞一飲而盡。

  「除此之外,江湖中這幾年新興教派如雨後春筍,幾乎遍地皆是,各自為政,互都不服,江湖仇殺屢見不絕,行走在江湖之間,當真是百步又傷患,十里必橫屍。江湖亂世業已到來了。」

  歐陽昆侖慨然而嘆︰「如此江湖,早已不復當年道義為先的江湖了,強者為尊,力大為雄,爭名奪利,讓老夫心中悵惘不已。」

  這次,孟文斗破例沒有與他頂嘴,只是端然靜坐,若有所思。

  「對了,」歐陽昆侖好像想起了什麼,道︰「還有一件晨兒非常關心的消息。」

  蕭晨風精神一振,問道︰「師傅,是不是我母親的消息?」

  歐陽昆侖笑了笑,才沉重地道︰「不是你母親的消息,而且不是好消息。據傳聞,晉王楊廣受封為天下兵馬招討大元帥!統兵百萬,一時間權勢熏天!」

  蕭晨風哦了一聲,小臉低垂下去。

  歐陽昆侖接著又道︰「九大之一九華劍皇客恨途連同同為九大的八荒劍神趙青雲於一個月前夜闖晉王府,欲為結拜兄弟蕭夢龍報仇,並奪取日月神珠,與同樣名列九大的刀尊歷向天對上了。」

  孟文斗精神一振,睜大了眼楮,迫不及待地問道︰「此戰如何?」

  不僅是他,蕭晨風也不由得睜大了眼楮,這尚是他第一次聽到真正於自己有關的事,而且還聽到了爺爺的名字。知道了那九華劍皇客恨途乃是爺爺的結拜兄弟,而且他夜闖晉王府尚是為了給爺爺報仇,和奪回自己家的日月神珠!不僅對這個未見其面的九華劍皇感激不已,不由自主的關心了起來

  歐陽昆侖苦笑一聲,道︰「趙青雲與歷向天兩敗俱傷,均不能再戰,晉王楊廣親自出手,兩百招內擊敗九華劍皇客恨途。客恨途身負重傷,奮起餘力與趙青雲突圍而出,不知下落!現下官府正在搜拿。」

  此言一出,孟文斗頓時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一時間竹屋中死一般寂靜。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09:52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二十六章 九大高手

  半晌,孟文斗如夢初醒,叫道︰「這不可能!那晉王楊廣今年才多大歲數?便是他從在娘胎裡便開始練武,卻也絕對不可能能夠擊敗九華劍皇客恨途啊!客恨途是何等人物?成名江湖四十年!武林中公認的絕頂高手哇!這這這………怎麼可能?」

  歐陽昆侖極為鬱悶地道︰「別說你不相信,便是老夫我也是不信的,可是事實擺在這裡,客恨途確實敗了,而且是在一對一公平決戰的情況下被楊廣擊敗!此事絕非空穴來風!」

  孟文斗呆若木雞。

  歐陽昆侖苦笑一聲,道︰「如以此事看來,晉王楊廣的武功業已晉入先天級高手之列,世間能與之對敵者已是寥寥可數。」

  一直沒有說話的蕭晨風揚起小小的腦袋,堅定地道︰「不管他有多厲害,就算他成了神,我也要殺死他!」語音鏗鏘,擲地有聲!

  歐陽昆侖與孟文斗同時鼓掌大笑,孟文斗哈哈笑道︰「有志氣!徒兒,只要你有這份心思,楊廣的腦袋遲早是你囊中之物!」

  歐陽昆侖甚為贊同的點點頭,道︰「不錯,便算他成了神又怎樣?還是有弱點的,晨兒你只要努力,以你的天資,勝過楊廣也並非不可能之事!」

  蕭晨風嗯了一聲,道︰「是!」在這一刻,蕭晨風一雙劍眉淡淡挑起,便如兩條蟄臥已久的青龍,陡然乘雲升空!

  孟文斗沉默一會,道︰「歐陽,再來點菜,咱老哥倆喝一盅,怎樣?」

  歐陽昆侖詫異的望他一眼,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位老夥計剛才吃飯時不說喝酒,現在吃完飯了,卻又要喝一盅起來。不由的點了點頭。

  不多時,幾個小菜便已擺上了桌。孟文斗抱起酒罈,給歐陽昆侖滿滿的斟了一碗酒,又給自己倒上了。端起酒碗,道︰「老歐陽,乾!」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這下不僅歐陽昆侖覺得反常,就連蕭晨風也詫異起來。須知孟文斗向來對酒敬而遠之,從不貪這杯中之物,今天大異常態,兩人均覺得事不尋常起來。

  歐陽昆侖戰戰兢兢的端起酒碗,道︰「老孟,你搞什麼鬼?弄得人心裡七上八下的?」

  孟文斗哈出一口酒氣,問道︰「歐陽,這些年來,九大高手之名響徹江湖,我原以為,你們九個,武功在當世已是了不起的人物,便是相互之間有高低,也差不了那裡去!唉………」竟是長長一嘆。

  歐陽昆侖無語地望著他,完全不知道這位老夥計為何突然間變得多愁善感起來。倒是蕭晨風在旁邊插了一句嘴︰「師父,九大高手都是那些人?」

  孟文斗豎起手指,道︰「九大高手,哈!九大高手,晨兒,你切聽為師講來。」稍微一沉吟,曼聲吟道︰「九霄雲外金簫客,江湖武林獨第一!這句話說得便是九大高手中的金簫客曲俗塵,此人隨身兵器為一把黃金簫,可作劍用、可為刀使……十八般武器均能變幻使用,武功高絕,排名九大第一人!」

  歐陽昆侖微微一笑,喝了一口酒,接著孟文斗的話道︰「古剎素心一佛手,悠悠天地任遨遊。九大高手排名第二,少林高僧靈靈大師,人稱素心佛手。」

  孟文斗一聲冷笑,道︰「這第三名還是我來說吧,一劍在手碎敵魂,莽莽雲山尊昆侖!便是我們的碎魂劍客歐陽昆侖大人了。」

  蕭晨風雙目放光,崇拜地道︰「呀!師父,您好厲害呀!九大高手前三耶!」

  歐陽昆侖老臉微赤,連忙掩飾似的岔開話題,「九華絕頂閃劍芒,萬劍江湖尊為皇!便是九大高手之四,九華劍皇客恨途。這句話的意思是說,江湖中用劍者,絕無一人能超出客恨途之上。」

  兩碗酒下肚,孟文斗逸興橫飛,道︰「一刀在手辟千軍,刀道修行我為尊!刀尊,歷向天,九大之五。」

  「青雲神劍鎮八荒,劍出日月盡無光!八荒劍神趙青雲。」

  「寧自閻羅九殿轉,不要白髮覆紅顏!白髮紅顏蘇若若,九大高手中唯一女子。」

  「手作煉獄心轉輪,超度江湖一縷魂!血魂掌成墨風。」

  「江湖風雲操在手,一見君面命已休!九大高手中最為神秘莫測的奪命風雲手藍黛青,傳說此人是一名殺手,拿錢奪命,從無失手。」

  蕭晨風聽得如癡如醉,對兩位師傅口中的『江湖武林』更是神往不已。

  歐陽昆侖說道︰「需注意的是,在九大高手榜上,名列九大門派的只有素心佛手靈靈大師一人,但九大門派歷代高手輩出,其中不弱於九大高手的人物定然不少,至少各派掌門就絕不比九大高手要差,只不過自持身份,不屑於參加江湖排名而已。」

  孟文斗大笑一聲,「有道理!」

  歐陽昆侖呵呵一笑,神色轉為凝重,道︰「還有一人,雖不在九大之名,但武功決不低於九大高手排名第一的金簫客曲俗塵。甚至猶有過之。」

  蕭晨風興致勃勃的問道︰「師父,那是誰?這麼厲害?」

  這下,連孟文斗也訝異了起來,道︰「竟還有這麼一個人?是誰?我怎麼不知道?」

  歐陽昆侖道︰「不是你不知道,而是你沒往哪想而已,此人便是當今魔教教主,君臨天下君未敗!」

  孟文斗倒吸了一口涼氣,「竟然是他!不錯!此人實有通天徹地之能,自晉時魔教便已四分五裂,不復風光,但當君未敗接任魔教教主以來,短短不到二十年時間,將魔教三山六旗糾合一處,歸為一統。其雄才大略,足以可見一斑!」

  「此外,還有如今丐幫幫主雄開天也是一不世之雄,其子雄闊海更是天賦異稟,力大無窮,隱隱為江湖年輕一輩第一好手!」

  歐陽昆侖端起酒碗,仰首喝幹,笑道︰「如此持酒論英雄,真乃人生一大快事!」語氣間豪興逸飛,顯然想起自己仗劍江湖的風雲歲月,凜凜神威不自覺地透體而出,顧盼之間,自有睥睨天下之氣油然而生!

  蕭晨風聽得熱血沸騰,恨不得自己此刻已是身懷絕世武功,仗劍江湖,快意恩仇!

  孟文斗長長一嘆,道︰「老鬼,你可知道老夫今天為什麼要說這些嗎?」

  歐陽昆侖一怔,道︰「為什麼?」

  孟文斗臉色沉重,道︰「晨兒身負血海深仇,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為父報仇原也無可厚非,極為應當之事!只是,你可想過,一旦晨兒開始復仇,將要面對的是什麼樣的敵人?」

  歐陽昆侖不由沉默起來。

  孟文斗續道︰「若是只是江湖恩怨,不過快意恩仇而已,但是,晨兒的仇人代表了全天下最為強大的皇權!高手如雲且不去說,一旦開展復仇行動,便是造反的罪名!而且,最大仇人晉王楊廣現下已是有著能夠戰敗九華劍皇的身手!單只他一人已是極為棘手………」長嘆一聲,卻沒說下去。

  歐陽昆侖望向蕭晨風,眼中也是一片痛惜之色。

  蕭晨風昂然道︰「兩位師傅不必擔心,娘親曾經說過,若要報此仇恨,須得晨兒成為天下間最強大的人,建立全天下最強的勢力!在此之前,不得報仇!晨兒一定會成為天下最強大的人,此仇非報不可!」

  歐陽昆侖與孟文斗均是眼前一亮︰天子間最強大的人!最強的實力!說得好!

  在此時,兩人心中同時泛起一陣讚嘆之意︰巾幗諸葛!果然名副其實!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09:55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二十七章 九陰殘陽

  孟文斗聚精會神的守在藥爐前,一刻不敢稍離。鑊裡熬著的,是關係到徒弟生死的千年斷續。

  整整一下午,孟文斗一動未動。看著火焰在眼前飄舞吞吐,凝練的藥品逐漸成形,孟文斗方常常的舒了一口氣。雖然他對自己的煉藥水平極為自負,但事關徒弟終身,由不得半點馬虎,孟文斗關心則亂,也是情不自禁的患得患失起來。

  終於大功告成!孟文斗捧著凝練出來的六顆藥丸,寶貝一般的跑進竹屋,連身後的火焰也來不及撲滅。

  今天是個大日子!

  歐陽昆侖也是沒有下山,不眼看著蕭晨風用藥後的身體恢復情況,歐陽昆侖終究放心不下。

  孟文斗面帶激動之色,匆匆走進。歐陽昆侖猛地從竹椅上站了起來,嘴巴張了兩張,卻是沒有說出話來。

  孟文斗呵呵一笑,破天荒地沒有取笑他,道︰「成了。」

  歐陽昆侖雙目瞪得大大的,猶自沒有回過神來,嘴裡喃喃的跟著念叨︰「成了?」

  蕭晨風更是激動不已,看著師父手中寶貝般托著的六顆通紅透明的晶瑩藥丸,眼楮竟然禁不住有些濕潤。

  孟文斗取出兩顆,放進蕭晨風嘴裡,道︰「分三次服下後,晨兒的身體就可以與普通人一樣了,除了不能修習內力,別的盡都可以做了。」

  歐陽昆侖一蹦而起,嘴裡嗚呼一聲,差點頂破了竹屋房頂。

  孟文斗道︰「一會我要為晨兒用金針刺穴之術引化藥力,老鬼。你不要亂跑,在門口守著護法。」

  歐陽昆侖重重的點了點頭,大笑道︰「放心,有老夫在,保管他一隻老鼠都進不來。」哈哈笑著,深深看了蕭晨風一眼,道︰「乖徒忍住,一會就沒事了。為師在門外為你護法,有什麼事記得叫喚為師進來。」轉頭出了竹屋。

  藥力已是催動,蕭晨風渾身皮膚逐漸發出淡淡的紅色,孟文斗不敢怠慢,將蕭晨風渾身衣服盡皆除去,雙手一揮之下,二十四枚金針在空中一閃,便盡數插入蕭晨風身上穴道。

  蕭晨風渾身一顫,一股麻癢的感覺從全身升起,說不出的難受,但師父已經說過不得亂動,只有強自忍住。

  孟文斗雙手若蝴蝶紛飛,不斷地將金針拔出又插下,速度之快,讓人眼花繚亂。

  孟文斗凝重的臉上露出一絲輕鬆的笑容,已是到了最後一關。只要將胸口的膻中穴打通,藥力便已經流過全身了。

  金針一閃,孟文斗毫不猶豫,對準這人身大穴便插了進去。兩根手指捏著針尾,緩緩拈動。

  忽地,孟文斗驚訝的「咦?」了一聲,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他本已輸出自己內力引導藥力運行,但到了膻中穴後,卻驚異地發現內力藥力均是無法運行,順著一個小缺口自然而然的流逝了。

  孟文斗大吃一驚,猛催內力,跟著便透了過去,忽然全身一震,震驚過度,輸出的內力倒捲而回,孟文斗登時一個跟頭翻了出去,哢嚓一聲落在椅上,登時一張上好的竹椅四分五裂。

  門口人影一閃,歐陽昆侖急匆匆的進來了,看到此種情況,不由大吃一驚,問道︰「怎麼了?………這…這…是怎麼回事?」問話時心情緊張,竟然有些結結巴巴起來。

  孟文斗狼狽的坐在地上,一隻手指向蕭晨風,滿面震驚之色尚未消散。嘴裡不住喘息,喉嚨中咯咯直響。

  歐陽昆侖越發緊張起來︰「老鬼,你你……不是很有把握嗎?你你……你………不會搞砸了吧?」

  孟文斗終於靈魂歸竅,從地下一躍而起,大聲叫道︰「九陰殘陽神脈!」這一口聲音之響,竟是絲毫不亞於佛門絕技獅子吼,雷震一般遠遠傳了出去。

  一聽到這六個字,歐陽昆侖的腦中也是轟然一響,頓時頭暈目眩起來!口中喃喃念道︰「九陰殘陽神脈!竟然是九陰殘陽神脈!」

  忽地一把抓住孟文斗肩頭,用力之大,只把孟文斗肩頭捏的卡卡作響,一迭連聲的問道︰「老鬼……你…你…你他媽的沒有看錯?真的是九陰殘陽神脈?九陰殘陽?」

  兩個肩頭被捏的疼痛無比,孟文斗卻是恍如未覺,仍舊是一臉呆滯的興奮!「我怎麼會看錯?天哪!九陰殘陽神脈啊!我的徒弟是九陰殘陽神脈啊!」

  歐陽昆侖徹底石化!

  蕭晨風從酸痛中驚醒過來,只覺渾身骨骼好似到處都皺皺巴巴的,充滿了不得勁,忍不住將雙腿一蜷。轉瞬想起,雙腿還不能自由活動時,卻驚訝的發現雙腿已經自如的蜷了起來,頓時一陣舒服。便在此時,聽到了兩位師傅的吼聲,不由得好奇的問道︰「師父,九陰殘陽神脈是什麼東西?是我身上的嗎?」

  孟文斗激動地滿臉通紅,語音顫抖的道︰「九陰殘陽神脈,是一副極為古怪的經脈,完全超脫於奇經八脈之外,自成一系,卻又與奇經八脈各不衝突,此等身具異象,在江湖中萬千人中無一個,所有身居九陰殘陽神脈之人,便等於是多了第二條性命,無論多重的傷勢,只要不是人頭落地或是被攔腰斬斷,絕無生命之虞。」

  頓了頓,又道︰「身具九陰殘陽神脈之人,修習內力之進度乃是常人的兩倍以上,蓋因內力修行之時,全身功力遊遍奇經八脈,行一周天後,方自形成自己的內力,以後隨著練功不輟便逐漸壯大,而身具九陰殘陽神脈之人,內力每行一周天,在這道九陰殘陽脈之內,同樣會產生純先天之內力,並引導奇經八脈中的內力自行運轉,最大的好處是,在九陰殘陽神脈甦醒以後,會逐步將奇經八脈中流轉的內力逐步改變成為先天之力!」說到這裡,又是急急的大喘了幾口氣。

  歐陽昆侖急忙插進話來,「徒兒,你知道練武之人將後天修煉的內力轉為先天之力有如何的困難嗎?你可知道,便是當今天下九大高手之中,身具先天內力的恐怕只有金簫客曲俗塵一人而已!而你,則不然,只要內力一經修習,便是純到不能在純的先天內力啊!」

  孟文斗依舊雙手亂顫,語無倫次地道︰「我總算明白了,你為什麼手那麼重的傷還能活下來,原來如此……歐陽老鬼,我好像記得,這九陰殘陽神脈,千百年來,武林中也只有一個人出現過………」

  歐陽昆侖興奮地道︰「不錯,據說只有兩百年前天下第一高手,當時的武林皇帝,逆天書生歐陽正南身居九陰殘陽神脈!當年逆天書生橫掃天下,獨霸江湖,一則是日月神珠上神功無敵,二則是九陰殘陽神脈讓歐陽正南成為了一個打不死的人,記得當時江湖中人還戲稱歐陽正南為『不滅神龍』。」

  孟文斗興奮地手舞足蹈,道︰「歐陽正南雖然得日月神珠之助,於二十歲開始練武,逆天而行雖然身居九陰殘陽神脈,再加上日月神珠的蓋世武功,一身成就震古鑠今,但畢竟已是過了習武的最佳年齡。如今晨兒年方六歲,足足比歐陽正南早了十四年!十四年啊!我真的想不到,晨兒到了二十歲時,會有什麼樣的成就!」

  歐陽昆侖拈鬚微笑,傲然道︰「至少絕不會比歐陽正南差就是了,哈哈哈哈。」

  蕭晨風全然聽不懂兩位師傅在說什麼,貌似自己身上多出來的這什麼經脈還是一個好東西,倒是聽懂了,感染到兩位師傅的激動與歡樂,蕭晨風不由得也咧開小嘴,呵呵的笑了幾聲。

  歐陽昆侖笑了半天,突地想起來了一件事,皺眉問道︰「老鬼,晨兒身具九陰殘陽神脈,是不是不用萬年續斷也可以了?」

  孟文斗笑容一斂,道︰「若是單憑這九陰殘陽神脈的自己恢復,以晨兒受傷如此嚴重來看,恐怕最少要三十年才能恢復如初,到那時………」

  他沒有說下去,歐陽昆侖已是明瞭他的意思。三十年,開什麼玩笑!真要等到那時候才開始練武,恐怕什麼都晚了!

  孟文斗呵呵笑道︰「不過,有了這個九陰殘陽神脈,我們大可以用內力來調理晨兒體內雜亂不堪的經脈了,復原速度最少要能加快一倍。如果服下了萬年續斷,晨兒的傷勢,足可在三天之內全部好轉,一年之內便能將體內靈藥之力化為自己的內力,而且是先天內力!」

  歐陽昆侖目瞪口呆,二百多年的純先天內力!我的乖乖!那是什麼概念?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09:57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二十八章 青袍老人

  時光荏苒,春去秋來。

  當年的幼小孩童,如今已是翩翩少年。

  晨風忽起,朝陽東升,蕭晨風手持木劍,一步邁出門來。

  六年了,六年中,蕭晨風自己都說不清楚兩位師傅究竟在自己身上傾注了多少心血。歐陽昆侖依舊奔波於江湖之上,到處打聽萬年斷續與蕭晨風母親的下落,雖是一次次的失望,卻是從來不肯放棄。

  孟文斗則從蕭晨風身子略有恢復開始,便加緊了對蕭晨風的督促,一開始尚跟以前一樣,蕭晨風的主要任務便是背劍譜、刀譜,拳經掌訣、藥理…………等等等等,隨著身子一步步的結實起來,孟文斗的要求便也一步步提升了上去。

  雖則不能習練內力,但蕭晨風每天練功的時間竟然長達八個時辰,(古時候一時辰為現在的兩個小時)孟文斗也只要求蕭晨風每天練習六個時辰便已足夠,但蕭晨風卻自己又加了兩個時辰。

  他的目的很明確︰不吃苦中苦,怎成人上人?何況,自己的目標是天下間最強大的人!跟別人同樣的付出的話,又怎麼能夠達到自己的目標?

  更何況,雖則兩位師傅對於萬年斷續信心為之有些過剩,但蕭晨風自己心裡卻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萬年斷續始終找不到,那該如何?

  萬年斷續找不到,便註定了蕭晨風一生無法修煉內力,這對於武者來說,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蕭晨風毫不氣餒,他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就算找不到萬年斷續,這一生始終無法修習內力,他,也要成為天下最強大的人!

  是以,他對於掌法拳法等須有內力方能發揮作用的功種,一概牢牢地記在腦中,每天練習的,除了孟文斗所授的琴棋書畫等旁門雜學之外,便只有一樣︰劍!

  不能附帶內力的劍如何能夠縱橫江湖呢?如何才能夠對武林高手造成威脅呢?

  蕭晨風心中始終想著歐陽昆侖師父所講的一句話︰天下武功,無堅不摧,唯快不破!若是你的劍練到了極處,便是全身絲毫內力也沒,依舊能夠斬殺絕頂高手於頃刻之間!關鍵只有一件事︰只要你夠快!在他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一劍封喉!

  蕭晨風牢牢記住了這句話!如果萬一萬年斷續找不到,那這條路便是他唯一的出路!

  蕭晨風第二個念頭,便是破綻!任何拳招劍招刀招,均有自己的破綻存在!天下之間,絕對沒有那一種武功是沒有破綻的,只是在淩厲的攻擊之下,破綻便不成其為破綻了。

  蕭晨風現在的任務,便是將兩位師傅傳授的所有招數,包括劍招刀招以及拳法掌法等全部爛熟於心,然後再一遍一遍的分解開來,找出破綻所在,一舉破之!

  這個過程中,卻是沒有人能夠幫得了他。蓋因歐陽昆侖一身內力渾厚無比,遇見見招拆招之事,自然而然便要用內力破之,也根本不用去費那些心思拆什麼招!孟文斗也是一樣,但兩人對蕭晨風提出來的這種練功方法確實沒有任何異議,一致贊同了。因為這樣的見招拆招無形中便是一種實戰經驗,而蕭晨風現在最缺的便是這個!

  六年的磨礪之下,蕭晨風不僅對兩位師傅所傳授的武功全部爛熟於心,甚至便是孟文斗一身高超醫術也是盡得其真傳!是以從第四年開始,孟文斗與歐陽昆侖兩人不約而同的鬱悶起來︰已經教無可教了!

  兩人同時發現,收這麼一個天資聰穎之極的徒弟,其實是一件很無趣的事!任何武功道理,你只說一遍,那裡便已經開始舉一反三,自己理解了大半。稍加解釋,好了,便全部融會貫通,接著便開始提出自己的想法,往往把二人問的張口結舌,無言以對!

  不過這樣也有好處,起碼歐陽昆侖的劍術竟然在徒弟的啟發之下,這幾年中突飛猛進起來,而孟文斗的醫術被徒弟在後面趕著也是大有提升!不過兩人均對此緘口不言,甚至有人提起時還大發雷霆!

  畢竟這是徒弟啟發而來的,一想到這件事,兩人便鬱悶之極︰到底誰是師傅誰是徒弟?

  發現這件事之後,孟文斗從第四年便下山而去,揚言要深入苗疆尋找那萬年斷續回來!實則是感覺自己在徒弟面前沒有了半點當師傅的樣子,每次兩人討論到最後,大睜著眼楮只是聽的,便是自己這個師傅無疑!如此幾次三番過後,孟文斗終於挫敗的被徒弟刷去了全身的傲氣!

  尤其有一次,師徒二人正在爭辯時,歐陽昆侖不請而來。在旁做了見證人!後果可想而知:孟文斗被歐陽昆侖嘲笑的幾乎體無完膚!

  一橫心之下,乾脆眼不見心不煩,遠遠的去了苗疆,美其名曰︰躲開這個小怪胎,老子不受這個小傢伙蹂躪了!

  於是,藥聖山上便只剩下了蕭晨風一個人。不過蕭晨風對自己的時間把握得相當精確︰每天淩晨起床,練劍拆招,上午拆拳招刀法,下午繼續周而復始的練自己的快劍之道!晚上鑽研孟文斗留下的醫學巨獻。一天的時間自己將自己安排的滿滿的,絲毫沒有給自己留下玩耍的時間!

  歐陽昆侖偶有上山,便被蕭晨風一大堆的問題弄得焦頭爛額,每次都是匆匆而來,將自己在江湖上搜尋到的新奇功法劍法等放下就跑,絲毫不顧自己這張老臉。

  而孟文斗在江湖中名氣雖大,但是卻是一個出了名的老怪物,有見死不救的雅稱。江湖中人除非到了性命交關的時候來求醫之外,平常也是乏人問津。僅有的幾次孟文斗還是將人家趕了出去。原因無他,孟文斗治病,只有一條規矩︰看得順眼!只要看你順眼,不管你是大奸大惡還是邪門歪道,都是藥到病除。而看不順眼,哪怕是少林達摩祖師親來,也是絲毫不給半點面子!

  是以蕭晨風自己在藥聖山上清靜得很。

  現在,蕭晨風便在房後竹林中自己開闢出來的一片空地上,手持竹劍,一劍一劍的劈刺出去,速度越來越快,雖然蕭晨風本身一點內力也無,但刺出的竹劍上依舊呼呼有風!

  挽了個劍花,蕭晨風收劍沉思,總感覺有哪裡出了問題,卻一時說不出來。皺眉苦思。、

  半晌,才突然明瞭的自言自語︰這樣可不行,出劍是快了,但是劍上的風聲又怎能躲人耳目?須得練至出劍無聲才行!可是,一旦無聲,便慢了!應該如何解決?

  想了半天,毫無所得,只好搖了搖頭,起身劈刺幾劍,然後又苦思一會,再練一會,如此迴圈起來。

  若有外人在旁,定會對這個少年正在練的劍招嗤之以鼻,蓋因全無章法可循,每一劍均是獨立的一劍!自古至今,練劍的哪有這樣練的?偏偏這個少年卻是樂此不疲,一劍一劍的劈刺出去,全然感覺不到這其中的枯燥。

  練了半天,終於長嘆一口氣,看看太陽已正中,便收了竹劍,轉身邊要去生火做飯。

  剛一轉身時,登時嚇了一跳。只見身後不知何時已是靜靜的站著一個青衣老人,面容清臒,身材修長,花白的鬍鬚飄在頜下,身上自有一股出塵之氣,令人見之而心生好感。只是臉色稍有蒼白,現下正大感興趣的望著自己。

  兩人四目相對,蕭晨風剛要開口時,見到老人嘴巴一動,顯是要向自己說話,便把到口的問話又咽了回去。

  那老者也是一樣,看到這個少年愣愣的望著自己,卻不說話。心念一動之下,正要開口,卻見這少年也張開了嘴巴,不由心想,且先讓他問我不遲。於是也立即閉上了嘴。

  兩人均是同時張開了嘴巴,然後卻又是同時閉了上去。心中均是一樣的想法。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覺得這個場面甚是有趣,不由得同時哈哈大笑。頓時均覺得對方親切起來。

  蕭晨風抱劍一禮,終究是先開了口︰「這位前輩,如此出現在此山上,可是來尋家師?」

  青袍老人呵呵一笑,道︰「你是那孟老鬼的徒弟?」

  蕭晨風應了一聲,道︰「師傅下山已是兩年了,不知前輩找家師有何要事?」

  說著,仔細打量青袍老人的面色,越看越覺得不妙。青袍老人前額微呈黑氣,兩頰於青白中略略泛出桃紅,分明是受了極重的內傷,至於前額上的黑氣,則定然是中了劇毒無疑!難為他現在竟然站在這裡若無其事的樣子。

  那老人聽的孟文斗不在山上,嘴裡僅是輕輕的「哦」了一聲,臉上神色絲毫不變,竟然未露出半點焦急或是心傷之色!

  蕭晨風心裡不由的暗暗佩服,以這老者受傷之嚴重來看,已是決然撐不了多久,孟文斗無疑便是他最後的希望,現在孟文斗不在,無意義是斷了他最後一條生路,但此人竟然是滿臉的混不在意!

  青袍老者微微一笑,道︰「少年,剛才老夫見你練劍,甚是奇異。雖則全無招法掌法可循,但一股淩厲的殺氣已是成型,不過,要練殺人劍,須有斷腸心!你出劍已是極快了,但是我觀你出劍時身法與步法均不能夠跟的上你出劍的鬼神莫測的速度,須知身法如不能配合,劍法威力再大,也是不能夠完全發揮。你要慎記才好。」

  蕭晨風腦中如有驚雷炸響,頓時若有所悟,感激的道︰「多謝老前輩指點!請問前輩高姓大名?」

  那老者呵呵一笑,道︰「姓名本是身外物,問他作甚。既然令師不在。老夫也該告辭了。小友好自為之吧。」

  就這麼轉過身去,青袍飄飄,轉眼已至竹林邊上。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10:00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二十九章 為君療毒

  青袍老人雖則面色不變,但心中已是黯然︰孟老鬼不在,我身負之傷已是無人能治,所受之毒也已快要攻破心脈!看來老夫命該如此!

  正要展開身法,卻聽到身後那少年略帶童音的聲音道︰「前輩可是受了極重的內傷?」

  青袍老人腳下幾乎一個踉蹌,自己以絕世神功裹住內傷之處,又豈是一個普通孩子能夠看得出來的?

  心裡正在驚疑,聽得蕭晨風又道︰「前輩可是還中了劇毒?」

  兩句話頓時如晴天霹靂響在青袍老者心中,頓時一驚止步!

  背後蕭晨風的聲音接連響起︰「傷及內腑,恐怕為極重的內家掌力所傷,毒已入心脈,內力阻之不住,天下間唯有至毒之物,生於南疆瘴澤的金線蜈蚣方有此毒,前輩可是被那畜生咬了?」

  青袍老者大吃一驚,霍地轉過身來,

  展顏一笑︰「小兄弟果然不凡!果然是名師出高徒啊,佩服佩服。」

  蕭晨風微微一笑,道︰「若是前輩不棄,便由晚輩為前輩療此毒傷如何?」

  青袍老人又是一驚,忽地哈哈笑道︰「少年,你可知道老夫是誰?」

  蕭晨風老老實實的搖頭道︰「前輩未說,晚輩不知。」

  青袍老者一雙眼楮看向蕭晨風,只見對面少年一雙眼楮純淨如水!驀地覺得心中一暖,對這個赤子之心的少年頓時心有好感。良久,心下方打定主意,心道︰如此少年,我怎能欺騙與他?

  青袍老人沉重地道︰「少年,你可知如令師在此,是斷然不會為老夫療傷的?」

  蕭晨風驚異的道︰「這是為何?」

  青袍老人微微一笑,道︰「老夫是魔教中人,與令師向來是道不同不相為謀!若是你貿然為老夫療治傷勢,令師知道了恐怕會非常的不高興!其實老夫今天也是抱著萬一的希望而來,便是令師在山上,老夫心中卻也沒存多少指望。」

  蕭晨風嘴角一撇,不屑地道︰「何為正道?何為魔道?用心之為正,便是魔教也是正道!用心之為邪,便是九大門派也是邪道!以前輩心胸,何苦在乎正邪之分?」

  青袍老人撫掌大笑,道︰「說得好!大快人心!老夫今日縱然不治,能聽到小兄弟這番話卻也是心中為之大暢!」

  頓了頓,道︰「少年,若你果能療治老夫之傷,無論你有什麼要求,老夫均可答應你!」須知以青袍老者在魔教中的地位,他這句話已是極重的承諾了。

  蕭晨風怫然不悅,道︰「前輩也把晚輩看的過輕了,晚輩又豈是貪圖前輩報答之人。無非看前輩合乎心意,比較順眼而已。若是前輩堅持報答,便請下山便了。」

  這幾句話說得頗為不客氣,但青袍老者反而更加的高興起來,口中呵呵大笑不絕,道︰「是老夫世俗了,小兄弟莫見怪。老夫誤解了小兄弟的意思,老夫鄭重向你道歉!」

  說著,竟真的躬下身子,深深一禮。

  這下,蕭晨風反而不好意思起來,搖手笑道︰「前輩莫要如此,折殺晚輩了。一時意氣之言,何敢受前輩大禮?」

  青袍老者支起身子,正色道︰「老夫拜得是你得道理,並不是你這個人,你受不得,道理卻是完全可受老夫一禮而無愧。」

  停了停,方自長嘆道︰「若是天下人均如小兄弟這般,世間安有這許多是非?」

  蕭晨風微笑道︰「晚輩淺見,功無善惡,劍無正邪,惟看運用者之一念存心而已。」

  青袍老者聞言,不由得若有所思,口中喃喃念道︰「功無善惡,劍無正邪,惟看運用著一念存心而已………」霎時間只覺滿口芳香,餘味無窮,一時間咀嚼著這幾句話,竟然癡了。

  蕭晨風微笑催道︰「不知前輩受那毒蟲咬傷,傷在何處?」

  青袍老人如夢初醒,正色看向蕭晨風,道︰「你真的不問老夫身份了嗎?須知你問什麼,老夫便可以告訴你什麼!」

  蕭晨風淡淡地道︰「前輩,作為一個病人,你的話太多了!」

  青袍老者一怔,呵呵大笑,道︰「也罷,你便當一個糊塗的醫生,我便當一個糊塗的病人吧!」伸手將肩上衣衫扯下,道︰「便是此處。」

  蕭晨風湊上前去,只見青袍老者肩膀上一點青烏之色,不過米粒大小,但傷口周圍,包括整個胸膛都已是紫黑之色!

  蕭晨風凝神細看後,道︰「請隨晚輩來!」

  當先走進竹屋之內。指著竹椅道︰「請前輩躺在上面,無論如何,不可稍動!」

  青袍老者滿有興趣的看著他,微微一笑,便躺了上去。

  蕭晨風轉進內室,不多時出來,手中已是多了一個小小的革囊,道︰「內傷可延,劇毒卻是一刻也不能等了,前輩注意,一會晚輩用金針刺穴大法將此毒自你心脈之間往外驅除,你不得以絲毫內力相抗之,否則劇毒入心,便回天乏術!現在,等晚輩第一枚金針插下,前輩便須散盡全身內力,不得有絲毫保留!」

  散去全身內力!便是等於任人宰割了。青袍老者竟然淡然不以為意,道︰「依你。」

  就這麼把自己的性命交在了這個初次見面的少年手上!若有熟知這青袍老者身份之武林人物在旁,恐怕會連眼珠也瞪了出來。

  蕭晨風繼續叮囑道︰「此毒十分霸道,但驅除起來卻也是同樣的快速,是以等晚輩將金針拔起之時,前輩須立即運集全身功力,順金針拔出之順序,運行一周。請前輩務必在金針刺穴過程中保持神志清醒!」

  青袍老者訝然道︰「難道你金針之上不含內力?」

  蕭晨風面無表情,淡淡道︰「晚輩天生痼疾,不能習練內力。」

  青袍老者不由又是大吃一驚,道︰「那你練劍………」

  蕭晨風打斷了他,道︰「請前輩注意,這就開始了!」

  青袍老者正要說話,卻覺得口中突然多了兩粒什麼東西,順喉而下,霎時在體內化開,登時內孵間覺得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正要開口問:這是什麼藥?但見眼前金光一閃,一枚金針已是向著胸腹之間落下!

噔噔噔無奈的嘆了口氣,在金針入體的一剎那,毅然將精修數十年,性命攸關的一口先天內家真氣盡數散去………

  隨著金針一枚枚不斷插入,蕭晨風面容肅穆,額上微微冒出一層細細的汗珠。青袍老者自始至終只有一個表情︰面含著淡淡的微笑,只是饒有興趣的打量著蕭晨風的忙碌,竟是對正在體內肆虐的劇毒絲毫不理,全然的將心思放到了蕭晨風身上來。

  真是個奇異的少年!老者心中唯一的念頭。

  蕭晨風將青袍老者的反應看在眼中,不由得心中大為佩服。

  他是深知這金針刺穴的霸道之處的,尤其此刻又是在療治毒傷,青袍老者體內之難受可想而知,直如萬蟻噬心般的痛苦與麻癢。

  這種感覺蕭晨風體味過多次,青袍老者此次療毒又與自己不同,沒有師傅在一邊給他服用減痛藥物,體內痛苦恐怕是自己歷次所受的十倍以上!可這青袍老者竟然面不改色!依舊是淡淡的笑容………這份承受力,蕭晨風自問不及!

  轉眼間,已是到了最後關頭,一縷黑紫之色極為清晰的出現在老者胸膛之上,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胸、肩兩處中間或進或退。

  蕭晨風大喝一聲︰「起!」

  兩隻手閃電般將金針除下!青袍老者在他第一枚金針離體之時,已是將一口先天內家真氣盡數提起,頓時只覺一身內力如長江大河澎湃不絕,全部注入胸口膻中穴,自膻中穴一股而出,順著金針運行的方向逼了過去。

  便在此刻,蕭晨風手持一把極為小巧的短刀,向青袍老者肩上被毒蟲咬傷處一刀斬下,劃開了一個大大的血口!

  瞬間,老者自身內力裹著紫的毒血一噴而出,便如離弦之箭般從肩頭血口中噴了出來,餘勢未衰,竟然硬生生將堅硬的竹牆打出了一個小小的窟窿!

  蕭晨風一側身,血箭擦著身子飛了過去。如釋重負般道︰「好了,劇毒已清,餘毒已無有大礙了,我再配幾服藥,前輩喝下後,便可身體盡復了。」說著,終於忍不住抬手擦了擦臉上細密的汗珠。

  青袍老者臉色蠟白,適才強運真元逼毒出體,身子損耗甚重。唯恐毒血出不乾淨,在紫黑毒血噴出體外之後仍未停住真氣,導致體內血液一湧而出,白白浪費了許多。

  聽到蕭晨風此言,方自定下心來,運氣內視之下,直覺周身真氣運轉如意,渾身輕飄飄的舒服之極,先前那種渾身滯重,有力難使,乾嘔頭暈的感覺已是消失殆盡。情知劇毒已除!不由得心頭大喜!

  蕭晨風疲憊的道︰「前輩暫且調息一下,晚輩來看看你的內傷如何。」

  青袍老人大搖其頭。道:「小兄弟已經為老夫治好了毒傷,老夫如今功力盡復,區區內傷還是不在話下的,先前老夫運功裹毒,足足用了九成內力才得以暫時將毒性壓住,說到自療內傷已是力不能逮。但此時毒傷已去,憑老夫功力,這些許內傷便就十分輕鬆了。」

  蕭晨風嗯了一聲,也未堅持。情知必是青袍老人見到自己乏累,不忍心讓自己再度勞累才這樣說的,心下對這氣度高雅的青袍老人又是多了幾分好感。

  自己療傷雖說可行,但青袍老人畢竟剛剛大耗元氣逼毒,此刻顯然不是療傷的最佳時機。再說,畢竟不如蕭晨風作為醫者來的經驗豐富。

  蕭晨風略一沉吟,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玉瓶,從中倒出兩枚丹藥,道︰「那便請前輩把這個服下吧。」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10:03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三十章 魔教教主

  此藥一出瓶口,頓時空氣中瀰漫了一層淡淡的檀香味,只是聞到便已感覺渾身舒泰。青袍老者大吃一驚,脫口而出︰「少林大檀丸?」

  蕭晨風笑了,道︰「這不是少林大檀丸,是我師父模仿大檀丸所作,雖說功效神奇,但比之少林大檀丸還略遜一籌。我將它叫做『小檀丸』,。」

  「哈哈,小檀丸!有趣有趣,有趣得很!」青袍老者縱聲大笑,接過這小檀丸服了下去。忽地想起一件事情,問道︰「小兄弟,之前你給我服的那兩粒藥是什麼藥?功效很神奇啊。」

  蕭晨風微笑,道︰「那是八寶紫金丹。」

  青袍老人搖頭失笑,道︰「江湖傳說你師父奪魂聖手煉製的八寶紫金丹珍若拱璧,若有一枚流落在江湖上,甚至開出了十萬兩銀子一枚的天價!想不到老夫,輕輕鬆鬆一張嘴便吞下了二十萬兩銀子!」

  蕭晨風哈哈大笑。青袍老者只覺一股熱力從丹田處升起,情知小檀丸藥力已是催發起來,急忙盤膝坐在地上,閉目運行體內真氣,引導著藥力修復自己受創嚴重的身體,不多時頭上白霧騰騰而起,整個人也已經晉入了物我兩忘之境。

  蕭晨風微微一笑,心道︰這位前輩真是好修為,連歐陽恩師都尚未達到的三花聚頂、五氣朝元之境他竟然已經早已練到了如此地步!想必在江湖中必定是一位叱吒風雲的大人物。第一次,對老者的真實身份好奇起來。

  青袍老者收功而起,只覺內傷盡去,試著運行功力時,但覺一身真氣洶湧澎湃,沛然莫禦,竟然比受傷之前又是精純了許多!心中不由得想起自己前後服用的兩粒八寶紫金丹與兩例小檀丸。

  心中感激之餘,卻也不禁感到奇怪︰這少年身邊靈藥無數,怎麼竟然無法修習內力?難道以孟文斗不讓華佗扁鵲的醫術也無法為他治好嗎?

  想著,便已走出房門,舉目看去時,紅日已是偏西。心中暗道︰「我這一調息,竟然用了半天時間。

  聽得房後禿禿聲響,便舉步而去。

  轉過房角,赫然看見那少年正在劈柴,只不過他用來劈柴的竟然仍是中午他手中那一把竹劍!

  只見他將一根根樹樁端端正正的立在地上,腳下似是踩著奇妙的步法,繞圈而走,走不幾步,便是一劍劈下!竟是將那樹樁一劍便劈成兩半!

  青袍老者看的清清楚楚,在這一劍之中,絕無絲毫內力存在,完全是憑一股巧勁,用一把竹劍,將那堅硬無比的松柏樹樁便這麼輕鬆地一劈而開!

  青袍老者不由得震驚的張大了嘴巴,以他閱歷之廣,城府之深,竟然也是一時間目瞪口呆!

  要知道山上的松柏樹樁堅硬無比,便是一個身材健壯的樵夫用柴刀來砍,也需好幾刀才能劈開!而眼前的這個少年身上毫無內力修為,竟然憑藉著一把竹劍,便這麼輕巧的將偌大的松柏樹樁劈開了!這簡直是不可思議之事!

  青袍老者自問自己如果手持竹劍,運用內力的話,當然是如砍瓜切菜一般容易,但要是讓自己跟這少年一樣,絲毫不用內力,恐怕自己就算把竹劍砍爛了也是決計劈不開的!心中疑竇頓起︰到底是什麼方法,能夠讓一把竹劍在不貫注內力的情況下劈開樹樁呢?

  蕭晨風早已發現了老者的到來,卻還是將樹樁全部劈完方才住手。

  青袍老者一臉驚異的走了過來,道︰「小兄弟,你可真是讓老夫越來越看不透你了,哈哈。」

  蕭晨風嘿嘿一笑,道︰「老前輩,我姓蕭,叫蕭晨風,您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青袍老者道︰「蕭晨風?蕭晨風!好名字,淩晨之風。」

  蕭晨風驕傲的笑了,「是,是我父親給我取得名字!很好聽。」

  青袍老者哈哈一笑,道︰「那你也別叫我老前輩了,我姓君,你就叫我君老哥吧。」

  蕭晨風嘻嘻一笑,叫道︰「君老哥。」

  青袍老者拈鬚微笑,答應了一聲,笑道︰「想不到我孤獨一生,卻在臨老有了一個小兄弟,哈哈哈哈……」笑的極為暢快。

  蕭晨風忽地若有所思,瞪著眼楮道︰「你姓君?你是魔教中人??啊啊啊啊。你莫非就是當今天下魔教教主『君臨天下』君未敗?」

  青袍老者笑的一雙眼楮眯了起來,逗他道︰「不錯,我的小兄弟還有點見識,你老哥我就是江湖上第一大魔頭,江湖上傳說殺人從來不眨眼的魔教教主,君未敗!怎麼?害怕了吧?」

  蕭晨風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救了魔教教主君未敗!而且還差點和這個大魔頭拜了把子!

  初時的震撼過去,蕭晨風心裡也已經平靜下來,道︰「切!我才不怕你呢,魔教教主,很了不起嗎?論武功,你還不是天下第一,論勢力,你更不是天下第一,我怕你做什麼?等將來我建立的勢力,要比你的魔教大上一百倍!」

  魔教教主君未敗尷尬的摸著鼻子乾笑起來,江湖上一提到他的名字,膽大者謾駡者有之、拔刀而上者有之,膽小者,匆忙溜走者有之,溜鬚拍馬者也有之,甚至當場下跪求饒者有之。但從來沒有一個人像眼前這個小傢伙一樣,聽到自己的名頭和魔教的名字竟然這樣的不屑的!

  這種滋味尚是生平第一次嘗到。說他無知吧,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名頭…………君未敗挫敗的望著眼前這個膽大包天的少年,第一次感到了無語的感覺。

  只聽得蕭晨風問道︰「君……老哥,你身為魔教教主,武功又那麼高強,怎麼會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被金線蜈蚣給咬了?」

  提到心中恨事,君未敗臉色陰沉起來,強自一笑,道︰「晨風兄弟,這個……還是不說為好,徒增心中不痛快!總之,是老哥我太不謹慎,受了小人暗算,陰溝裡翻了大帆船啦。」

  蕭晨風嘿嘿一笑,便不再問。

  君未敗蹲下身來,仔細翻看被蕭晨風的竹劍劈開的樹樁,發現劈開處均不是一劈到底,而是有些彎曲著這樣下去,不由得更是奇怪。問道︰「兄弟,你身上毫無內力,究竟是如何用竹劍把木頭劈開的?」

  談到這個問題,蕭晨風甚是得意,道︰「這可是我獨門功法,經過我幾年的研究,我發現了一件事。」

  君未敗很感興趣的道︰「你發現了什麼?」

  蕭晨風眉飛色舞,道︰「看見了嗎?這些樹都是豎著長的。」

  君未敗不由得哭笑不得,心道︰廢話,樹不是豎著長的難道還能是橫著長的?

  只聽得蕭晨風續道︰「既然是豎著長,必定有樹紋,在我劈柴的時候,只要找凖這樹紋,把它劃開就成了。」

  君未敗仔細看去,果然,在樹樁上有著不明顯的紋路,蕭晨風蹲下身子,指著這些紋路,道︰「就是這裡,竹劍必須用劍尖三分處從這裡切下去,便可勢如破竹,將其剖開。」

  站起身來,傲然道︰「不僅是樹,就算是人,身上也同樣有這樣的紋路!還有劍、刀、斧頭等,這個世界上無論什麼東西,都必定有著這樣的紋路。」

  「這些紋路,我統統稱之為︰破綻!」

  君未敗震驚地看著眼前的少年,真真正正的被他這一番言論嚇著了!

  或許蕭晨風現在還沒有想到,但同樣的道理落在君未敗這個武學大宗師耳中,這番話卻無疑是開創了一門嶄新武學的先河!君未敗第一個念頭就是︰天才!

  自己這位小兄弟,將來必定不可限量!

  君未敗又仔細一想,若是將這番道理歸納與武學中,尤其是歸納於劍法之中,那將是整個武林天翻地覆的大改革!

  如此一想,連君未敗也覺得背心涼涼的,竟是暗暗出了一層冷汗!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10:05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三十一章 生死之劍

  蕭晨風劍眉一軒,接著道︰「這些紋路,在我的眼中,就如劍法刀法中的破綻,任何招法,都有他的破綻,只要找准這個破綻,便是我身無絲毫內力,也可以將之一擊而潰!」

  君未敗面露讚賞之色,道︰「兄弟這番話,極是有道理!不錯,世上絕無沒有破綻的功法,而且,越是威力越大的殺招,破綻便越多。只因威力大的招法幾乎全是攻擊之招法,所以在防守上必定是破綻百出。」

  蕭晨風頷首笑道︰「君老哥所言極是,這個道理,便是我雖不能修習內力,卻仍要習武練劍的支撐之所在。」

  君未敗呵呵大笑,道︰「適才見兄弟練劍,發現兄弟的劍法與別人頗有不同之處。」

  蕭晨風眼光一閃,道︰「君老哥如何看?」

  君未敗仰首向天,蕭晨風適才所練劍法一招招一劍劍從心中流過,沉吟良久,方道︰「兄弟你的劍法不是劍法!」

  蕭晨風眼光一亮,道︰「老哥何以見得?」

  君未敗又是思索良久,似乎在心中措辭,又沉吟一會方悠緩的開口︰「老夫與小兄弟一見投緣,便直言了。」

  蕭晨風已隱約猜到他要說的是什麼,道︰「君老哥但說無妨。」

  君未敗眉宇間帶著淡淡的不解之色,道︰「小兄弟練劍,不是為了練劍而練劍。而是為了殺人而練劍!老夫說的可對?」

  蕭晨風心中掀起軒然大波!

  不錯,蕭晨風在練劍的時候,眼前的每一花每一木,在他的眼中均是自己的大仇人楊廣、宇文成都!是以,雖是在練劍,卻是劈出的每一劍中均是滿含殺機!想不到被君未敗一眼看破。

  君未敗接著說了下去︰「一般武林人物練劍,先練其招,再練其神。再得其髓,再以氣禦之,最終天資極好者,便可成就為一代傑出劍客!而小兄弟則完全不然,所練之劍別出蹊徑,每一劍刺出,均是有去無回的慘烈氣勢。如此劍法,敵不亡,我必亡!可謂生死劍!」

  愛惜地望著蕭晨風,君未敗沉沉地道︰「小兄弟年紀輕輕,卻是眉宇間殺氣暗隱,雖是目正眸清,眼神中卻是鋒芒畢露!如我所料不錯,小兄弟身上可是背負著什麼冤屈?」

  蕭晨風一驚抬頭,一雙眼楮神光暴閃,眼光如利劍般射向君未敗!

  君未敗眼神中和煦依舊,這位江湖中一頂一的大魔頭,魔教數十萬教眾之主,此刻看向蕭晨風的眼光,猶如一位敦厚的大哥憐惜的看著自己受了別人欺負的小弟弟,眼神中滿是慈和。

  蕭晨風雙目中神光漸散,低下頭,道︰「是!大哥所言不差,晨風的確身負血海深仇!」

  君未敗呵呵笑道︰「什麼仇家值得兄弟如此恨之入骨?只消兄弟一句話,老哥哥我頃刻便將之殺個乾乾淨淨。」

  他只以為蕭晨風的仇家無非便是江湖中的人物,是以這番話脫口而出。在他看來,並不托大。天下雖大,能夠阻擋魔教教主君未敗殺人的,恐怕還沒有一個!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這位小兄弟的仇家,縱然以他魔教教主之能,魔教十萬教眾之力,恐怕也是杯水車薪而已。

  蕭晨風笑了,「老哥善意,晨風心領就是。不過兄弟自己的仇人,兄弟會親手將他斬殺,絕不甘心於假手他人。更何況,………」說到這裡,突地住口。

  君未敗熱心地道︰「小兄弟可是有顧慮?仇人勢力頗大?」語氣中已是帶有幾分輕蔑之意。

  在君未敗想來,蕭晨風的仇家雖說要自己動手,但自己平白無故受人大嗯,又豈能坐視不理?再說,從蕭晨風的神態中可以看出,仇家勢力不小。君未敗心裡便更加的不放心起來。

  他與蕭晨風一見投緣,自心裡欣賞這個非同一般的少年,唯恐他去冒險報仇,枉自送了性命。心中暗道︰只要激他將仇家姓名說出,自己去偷偷為小兄弟處理了便是。

  再者,君未敗心裡還打有一個小算盤︰這個少年天資極佳,從他自創的幾路劍法便可看出,自己年已近百,尚未有傳人,唯一收過的徒弟早已戰死在江湖之上。難得這個少年對正邪之路看的如此通透,正和自己胃口,如若他肯跟隨自己,當徒弟亦可,忘年之交也不是不可以。自己將一身所學傾囊相授,將來自己百年之後,由他來執掌魔教,恐怕以他的天資要比自己的成就更要大得多!

  君未敗正在心裡盤算,卻聽蕭晨風淡淡道︰「嗯,仇人勢力委實不小。」

  語氣淡淡的,不含絲毫情愫。

  君未敗哈哈大笑,「難道,比我天魔神教的勢力還要大不成?」

  蕭晨風笑了,「魔教百萬之眾,高手數之不盡,確實是一股極為強大的力量!不過,與我的仇家相比,卻也只是如滄海之一粟而已。如若老哥幫我,恐怕,魔教千年的傳承便會就此冰消瓦解,毀於一旦。」

  蕭晨風對這位魔教教主的印象也是好極,一見面便也感覺極為親切,是以主動提出為其治毒療傷。如今,話既然說到如此地步,也並未打算隱藏自己的身份了。

  君未敗大吃一驚︰「以魔教的力量尚只是他滄海之一粟?江湖中哪有這般力量?難道是丐幫?不對啊,丐幫人雖多,但與我教相比,還不能成為對手啊。那是誰?」

  皺起眉頭,苦苦思索。霎時間將江湖中所有門派在心中過了一遍,卻是越想越覺得糊塗起來。忽然腦中靈光一閃,自己也為這突然閃出的念頭嚇了一跳︰「兄弟………你的仇家……難道是朝廷?」

  蕭晨風眼光一凝,道︰「君老哥,你該記得,小弟我姓蕭!」

  君未敗啊啊的驚呼一聲,道︰「兄弟,你是蕭夢龍的後人?」

  蕭晨風呵呵笑了,道︰「不錯。」

  君未敗面容沉肅,道︰「原來……如此。」

  蕭晨風不知怎麼,本能的覺得眼前這個大魔頭非常可靠,值得自己信賴,便毫無保留的將自己的身世說了一遍。

  君未敗仰天長嘆,道︰「兄弟身負血海深仇,便是老哥哥罄盡神教全教之力,恐也是於事無補,反而徒令祖師爺傳下的千年基業毀於一旦!我雖是神教一教之主,卻也不能拿整教百萬生靈作此孤注一擲!老哥我先前所說之話,現在想起當真令老夫汗顏不已。老哥哥心裡抱愧得很!。」

  蕭晨風呵呵笑了,道︰「君老哥何必放在心上?小弟身負血仇,唯有小弟親手索回,方可令九泉之下的冤魂平息,方可解我蕭家不平之氣啊。」

  君未敗擊掌贊道︰「好!有志氣!男兒漢人生在世,理應如此。」

  複又低頭踱了兩步,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霍然抬頭。一雙眼楮發出逼人的精光,直直望進蕭晨風眼內。一字一字地道︰「我神教教眾雖不能捲入此事,但是老哥哥一人之力自己還是做得了主!什麼時候兄弟舉事報仇,老哥哥我屆時必到!為兄弟你搖旗吶喊,以助聲威!」

  蕭晨風心下感激,眼眶不由得紅了,強自一笑,道︰「老哥有此心意,小弟已是感激不盡,絕不敢擾老哥清修。那小弟罪莫大焉。」

  君未敗微微一笑,卻不說話。心中卻已打定主意,定要助蕭晨風一臂之力不可!

  兩人說話間,夜幕已臨,山間霧障頓起,一縷縷的霧氣從兩人身邊流過,宛若神仙中人。

  兩人對視一笑,回至屋中。君未敗握住蕭晨風的手,道︰「兄弟,老哥我毒傷已祛,武功盡複。現在就要向兄弟告辭了。」

  蕭晨風一怔,不捨地道︰「老哥何苦如此來去匆匆?少住一晚,卻又如何?」

  君未敗哈哈大笑,道︰「兄弟相交,貴在知心!朝夕相處,反為不美!更何況,我便是在兄弟這裡住下半年一年,也終是要走的。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兄弟重情重義,日後行走江湖,卻應灑脫才是。」

  蕭晨風低頭應是。君未敗沉吟一會,道︰「臨行之前,老哥哥有幾句話要告誡兄弟你。」

  蕭晨風精神一振,道︰「老哥哥請講。」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10:07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三十二章 千幻無影

  君未敗沉聲道︰「兄弟你身負血海深仇,仇家勢力更是遮天蔽日!老哥以為,你凡事需小心暗中行事,切不可對任何人暴露身份。在雷霆一擊之前,千萬千萬不可稍露行藏。淺見以為,兄弟應先暗中培植自己實力,先行爭霸江湖。待到羽翼豐滿,再行報仇雪恨。手中若無絕大力量,縱使你個人之力足可驚天動地,卻也是於事無補。」

  蕭晨風點頭道︰「老哥哥句句皆是金玉良言,實不相瞞,小弟正有此打算。」

  君未敗舒出一口氣,道︰「這我便稍稍放心了。」

  停了停,又道︰「兄弟當真無法修習內力?難道便無絲毫辦法可想?」

  蕭晨風黯然道︰「除非能尋到萬年斷續,續接小弟斷去的經脈,否則………」

  君未敗不語,眼望遠方重重黑暗,聲音鏗鏘︰「萬年斷續!老哥當為兄弟求之。」

  蕭晨風收拾精神,傲然道︰「便是沒有萬年斷續,小弟身無半點內力,卻也未始不能爭霸武林。」

  君未敗哈哈大笑,道︰「兄弟豪氣干雲,不錯!定當如此。」

  頓了頓,語音轉為沉重,道︰「欲招攬高手,須得行走江湖才是。江湖中多忠義之士,兄弟多加留意便是。」

  蕭晨風頷首受教。君未敗呵呵一笑,突地拔身而起,身子在半空一個轉折,頓時鴻飛冥冥。唯有語音從夜空中傳來︰「兄弟,這是我獨門的千幻無影步法,兄弟可將之融入你劍法之中。老哥哥我在江湖相侯兄弟大駕!」

  聲音越來越遠,越到後來越是輕微,卻是字字清晰,傳入蕭晨風耳中。

  一卷物事似是從天外飛來,穿越無窮夜幕,吧嗒一聲,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入蕭晨風手中!

  蕭晨風低頭一看,卻是一卷羊皮。上書「千幻無影」四字。不由得搖頭失笑,心想君老哥定是見自己一身傲骨,怕明送給自己反遭拒絕,這才出此下策,臨走留言傳功。

  不由得啞然失笑,心道︰「君老哥呀君老哥,兄弟我渴盼力量已是如饑似渴,這等重禮豈有不收之理?」呵呵一笑,向君未敗離去方向微微一揖,將羊皮卷珍而重之的揣入懷中。

  獨坐燈下,對於這一天來的遭遇竟有此刻猶在夢中之感覺。摸摸懷中,千幻無影步這一曠世奇學的秘笈正端端正正的放著。不由得自嘲的一笑。

  吃過了飯,想想左右無事,便將千幻無影步法秘笈從懷中掏了出來,湊在燈前,仔細望去。

  只見羊皮上栩栩如生的繪著幾個人影,與幾行細微的小字,正是修煉功訣!再繼續展開,卻是繪畫著九宮方位,和無數看似淩亂的腳印圖形。

  蕭晨風按圖索驥,便也在房中地上依樣畫葫蘆的畫出一九宮形狀,然後俺圖中腳印方位一遍遍行走。

  捲中明示︰待到千幻無影步大成之時,一旦展開身法,整個人便能如同從敵人面前消失一般,幻出千百個幻影。至於攻擊更是隨心所欲。無怪乎有「千幻無影步,天魔第一功」之稱!

  霎時間,蕭晨風全副心神便已盡數融入這神奇的步伐之中,如癡如醉………渾然不覺時光之流逝……………

  孟文斗身負革囊,風塵僕僕地歸來,遠遠望見藥聖山山頂蒼翠的松柏,不由得更是歸心似箭。

  當年入苗疆為徒弟尋找萬年斷續,這一走竟然足足六年之久!苗疆山山水水自己幾乎用兩隻手量了一遍,萬年斷續仍舊渺無蹤跡,再呆下去,徒然於事無補,便啟程返回。

  如今自己已然站在藥聖山下,孟文斗卻躊躇起來。他很清楚,自己在害怕!

  害怕看見徒弟那充滿希冀的眼光,更害怕看見徒弟那充滿希冀的眼光突然黯淡下去,絕望起來………

  畢竟當年自己臨走時曾經誇下海口︰此去苗疆,若是不能找到萬年斷續,誓不回轉!鏗鏘話語仍在耳邊,自己卻已是空手而回!

  想到這裡,孟文斗就恨不得狠狠的甩自己幾個耳光子︰真沒用!枉稱聖手,卻是連一味藥材也找不來!

  長長嘆了一口氣,回家的興奮忽然就這麼消失的無影無蹤………兩條腿若灌鉛一般沉重,一步一步往山上挪去。

  方走沒有幾步,卻聽得路邊草叢中傳出一個冷厲的聲音︰「老鬼,站住,欲往何處去?」

  孟文斗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站起身來四下一望,沒錯,這分明是自己的藥聖山無疑,難道自己六年不歸,這裡已是換了主人?那徒兒現在怎麼樣了?

  想到這裡,頓時恐慌起來,展開輕功,箭般向山上掠去。

  方走不過幾步,面前刷刷兩聲響動,兩條人影門神般站立在了自己面前,阻住了前去的道路。

  孟文斗心中焦急,喝道︰「讓開!」

  身形絕不稍停,借前衝之勢,兩隻手掌運集功力,同時拍了出去,頓時掌聲呼呼,割面生痛。

  攔路的兩人口中「咦」了一聲,似是想不到這個邋裡邋遢的糟老頭竟然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卻是不慌不忙,各出一掌對了上去!

  砰砰兩聲,兩人踉蹌後退,孟文斗身子一陣搖晃,前衝之勢也停了下來。心中大吃一驚,這兩人功力深厚,絕非俗手,而且配合默契,像是練有合擊之術!自己適才兩掌已是足足具有自己八成功力,但這兩人就這麼倉促之下仍然擋了下來,而且不過後退幾步,面色絲毫未變,顯是並沒有受傷。

  從哪裡冒出這樣的兩個高手?竟然在自己的藥聖山下阻襲自己?

  想到徒弟,孟文斗身形又起,剛才的思想只是電光石火般自腦中掠過,手上卻是絕不稍停,兩記大力摔碑手已是帶著浩蕩的勁氣招呼過去。

  哪兩人更不答話,其中一個身形一矮,手中已多了一把長劍,毒蛇般噬向孟文斗,另一人則是不閃不避,功運雙掌,大刺刺的對了上來。

  孟文斗心中冷笑,雙掌加勁前推,同是一個身子離地而起,兩條腿旋風般向下面那漢子踢去。

  砰!一聲巨響,上面那與孟文斗對掌的漢子被強大的內力震得倒翻了一個筋斗,遠遠地飛了出去。

  下面那持劍漢子則是硬生生與孟文斗的雙腿拼了好幾記,長劍幾乎脫手飛出,震駭之下,向後飛退。

  孟文斗豈肯讓他逃出掌下,一聲沙啞得大笑,身子如蒼鷹搏兔,居高而下。人還未落,一股淩厲的掌風已將持劍漢子牢牢地籠罩住了。

  孟文斗很有信心,自己這一擊定能將持劍漢子傷於掌下!是以,眼神已經盯住了正縱身而來欲解救同伴的另一漢子身上。

  便在此時,一條人影鬼魅般出現,一股大力斜斜撞來,自己如不收手,固然能將那持劍漢子毀在掌下,但這股大力卻也是絕對能將自己擊成重傷!

  權衡利弊之下,孟文斗猛地一撤掌力,身子滴溜溜轉個半圈,兩隻手掌中蘊含的力量再度吐出,這次的目標卻換成了那突然出現之人。

  兩股大力正正對實,轟然一聲巨響!孟文斗胸口氣血翻湧,身子噔噔噔退出四五步,方才拿樁站穩,上身猶自搖晃不已。

  那人同樣不好受,一口鮮血幾欲奪口而出,身子斜斜退了出去。正趕來的漢子伸手往他背心一托,幫他卸掉孟文斗滯留的掌力,方自勉強站定,胸口不住起伏,一雙眼楮狠狠地看向孟文斗。

  孟文斗急於上山探看徒弟,現在正憂心如焚,見三人在自己前方成品字形正好擋住自己去路,不由得心頭火起,暗道:既是如此,那邊別怪老夫要大開殺戒了!

  手腕一翻,一柄亮晶晶的兵刃已是持在手中!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10:15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三十三章 師徒重聚

  這柄兵刃甚是奇特,猛一看像是佛門方便鏟,只不過比方便鏟要小了很多,雖然兩端形狀相同,可是這柄兵器有一段卻是彎折的,形成了一個鋤頭的形狀!

  兵刃雪亮耀眼,在雪亮的兵刃身上,隱隱泛出絲絲血光,足見在這柄兵器之下冤魂不少。

  這柄冰刃一亮出來,放眼江湖,認不出來的人還真不多!蓋因這柄兵刃正是「奪魂聖手」孟文斗的招牌兵器︰藥王鋤!

  舉世之間,也唯此一柄而已!

  當年,孟文斗攜藥王鋤闖蕩江湖,會盡天下英雄豪傑,隨著「奪魂聖手」名揚天下。藥王鋤的身價也是水漲船高!已是逐漸成為武林中的知名兵器!

  果然,藥王鋤一出,對面三人臉色立變!三個人的臉色都很奇怪。有懊惱、後悔、和無奈的表情在三個人臉上不住轉換,一時間精彩之極。

  後來出現的那黑衣人乾笑兩聲,道︰「原來是『奪魂聖手』孟前輩倦遊歸來,我兄弟三人有眼不識泰山,且請孟前輩恕過,」

  孟文斗藥王鋤在手,膽氣為之一壯,正欲出手,卻見三人莫名其妙的軟了下來。心中不由得一動,暗自想道︰這三人武功不俗,雖則一對一不是自己對手,但三人聯手,卻是絕對有著把自己留下來的實力!

  對於這樣的高手,自己『奪魂聖手』之名是唬不住他們的,那他們為什麼一旦認出自己,竟然前倨後恭起來?難道他們有求於自己?

  越想越是覺得有道理,看三人已經無意動手,孟文斗也將自己的寶貝收了起來,大刺刺地問道︰「你們找老夫有什麼事?」

  此刻他認定對方有求於己,說話自然不客氣起來。語氣托大無比,直把三人看作了自己的手下也似,自然而然帶了幾分頤指氣使的味道。

  卻見那三人臉上均掠過一絲滯怒的表情,卻是飛快的消失,居中那人道︰「既然是孟前輩歸來,我等自然不敢再滯留此處,晚輩謹以先前的冒犯向前輩致歉!告辭!」

  三人同時躬身一禮,在孟文斗尚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時,三人已經縱身而起,瞬間消失在孟文斗眼前。

  孟文斗急忙道︰「慢………」慢走的「走」字尚未出口,面前已是人影全無!

  孟文斗納悶地搔了搔腦袋,嘴裡喃喃罵道︰「神經病!」

  這三個人在自己家門口莫名其妙的攔住自己打了一架,就在自己取出兵刃準備大幹一場時,卻又莫名其妙的服軟消失了。只是給孟文斗留下了一個難解的難解的悶葫蘆。孟文斗鬱悶之極。

  這三個人很明顯並沒有把自己「奪魂聖手」的名頭放在心裡,這點孟文斗還是看得出來的。可是怪就怪在這裡,明明沒把自己放在眼裡,實力也強於自己,那為什麼認出自己是誰來後卻轉身就跑呢?

  孟文斗百思不得其解!

  心裡想著這件奇怪的事情,腳下也不由自主的踏上回山腰竹屋的路。一路上神不守舍,不知不覺中已是來到兩棟竹屋門前還是恍如未覺。

  「師父!」一聲歡叫將孟文斗驚醒過來,一個俊秀的少年飛也似地從竹屋中奔了出來,投入孟文斗懷中。

  孟文斗把闊別六年的徒弟狠狠地抱在懷中,貪婪的呼吸著徒弟身上的氣息,一隻手在徒兒的頭頂上不住撫摩著,終於忍不住老淚縱橫!

  愧疚地道︰「晨兒,為師這次在苗疆………並沒有……」

  沒等他說完,蕭晨風已抬起頭來,含淚道︰「師父何必自責?師父為了弟子,六年來流連於窮山惡水之間,歷盡千辛萬苦,為弟子尋找靈藥,此恩此德,天高地厚!更何況,萬年續斷乃是傳說中的東西,是否真有此物還在未定之天,就算是有,那也是全憑機緣巧合方能夠得到。無論如何,弟子都不肯再讓師父去冒此風險了。」

  孟文斗良久無語,道︰「晨兒,你還小,你不知道萬年續斷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

  蕭晨風打斷了他,哽咽道︰「我不要知道它意味著什麼,我只知道就算有十枚百枚萬年續斷,也代替不了師父!」

  孟文斗猛地一把將蕭晨風摟在懷裡…………孟文斗此時只有一個想法︰管他的爭霸江湖,去他的縱橫天下!只要寶貝徒弟好好的,哪怕他一生沒有半點成就?哪怕他一生平凡到老,又有什麼關係?老子願意!

  師徒二人久別重逢,各自唏噓了好一陣,良久,孟文斗擦擦眼楮,不好意思的道︰「嘿,人老了,倒是變得感情豐富了………呵呵。」

  蕭晨風眼角的淚仍在閃爍,嘴裡卻是打趣道︰「師父可不是感情脆弱,師父這是真情流露呢。說真的,師父,」

  孟文斗警惕的問道︰「什麼?」

  「你流淚的樣子好醜哦………哈哈哈哈………」說完了這句話,蕭晨風拔腿就跑。

  孟文斗哭笑不得的站在原地,咬牙切齒地道︰「好你個臭小子!別跑!………」

  師徒二人端坐房內,孟文斗若有所思的道︰「晨兒,最近有沒有外人上山來?」

  蕭晨風撓撓頭皮,道︰「也真怪了,前幾年師傅剛離開的時候,經常隔三差五的來上幾個求醫的,但最近兩年,卻是一個人也未曾來過。除了歐陽師父經常來看看,別人一個也沒有。」

  孟文斗長長的「哦」了一聲,兩眼翻動,隱隱約約覺得這種反常跟山下攔截自己的那三個人肯定有關係。

  想了又想,最終還是不確定。只好放棄,只是心中始終疑惑。

  孟文斗哪裡知道,自從蕭晨風為魔教教主「君臨天下」君未敗療毒之後,君未敗離開後始終尚是覺得自己的小兄弟身無內力,自保能力大是不足,心中始終放心不下。

  思前想後,想出一策,就是派遣教中高手前來輪換把守藥聖山山口,特別注明︰除了山頂少年的授業恩師之外,任何閒雜人等均不可擅自進入藥聖山!

  君未敗在魔教中眾弟子的眼中,不啻是天神一樣的存在,教中弟子們無不以執行教主這條命令為莫大的光榮。輪換到的均是歡天喜地,未輪到的無不垂頭喪氣。

  如此一來,輪到的弟子豈有不盡心盡力之理?

  雖然對教主的這條命令均感到莫名其妙,但教主親自下的命令誰敢稍有質疑?是以輪到的弟子卻全部是盡職盡責的貫徹著教主的命令,不敢稍有半點懈怠!到得後來,竟然連入山砍柴也不允許了!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10:17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三十四章 出道條件

  孟文斗回來的消息第一時間傳書通知了歐陽昆侖。

  老頭以為孟文斗找回了萬年續斷,當下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那叫一個興高采烈,於第三天下午便趕回了藥聖山。

  歐陽昆侖一上山便笑聲不斷,看見孟文斗更是煞是親熱,神情有如獻媚。

  「哈哈哈,老孟,硬是要得!不愧為藥聖,哈哈,趕緊把萬年續斷拿出來,老夫開開眼界!」

  孟文斗心中有鬼,躲躲閃閃的道︰「你………這個……那個……」

  「哎呀,快快,我知道你寶貝那玩意,理解理解,哈哈……老夫要是找到了也捨不得給別人看,不過呢,徒兒現在馬上要用了,早晚還不得看?先拿出來看看有什麼關係?又不會看少了,看沒了……哈哈哈,瞧你那小氣的樣子!」

  孟文斗支支吾吾的道︰「我……老夫,,不是小氣……這個………」

  「不是小氣就快拿出來啊,真是的,老夫盼這玩意盼了六年了……望眼欲穿啊老孟!」說著,摩拳擦掌,恨不得上來就要搜身了!

  孟文斗被他逼的沒法,偷眼看向徒弟,卻見蕭晨風一副看戲的表情看向自己,擺明瞭不幫忙。

  「歐陽……這個………不是不讓你看,而是……而是………」而是了半天,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神再也不復以往的狂妄,宛如做錯了事的小孩,躲躲閃閃,語無倫次,求饒的眼神不住瞟向蕭晨風。

  歐陽昆侖疑心頓起,「而是什麼?你沒找到?嗯??」

  孟文斗低聲下氣地道︰「呃…呃……這個………沒找到………」

  歐陽昆侖火冒三丈地跳了起來,瞪著眼楮看向孟文斗,恨不得把他一口吞下去︰「媽的!沒找到你的色什麼?沒找到你還有臉千里迢迢的把老夫召回來?沒找到?沒找到那你回來幹嘛?你不是藥聖嗎?屁!連一味藥也找不回來的藥聖?敢情你這六年是去遊山玩水了?個不知羞恥的老東西!」

  一頓兜頭蓋臉的臭駡,罵的孟文斗滿臉通紅,偏又自知理虧,不敢反駁。

  鬥雞般湊到孟文斗面前,嘴裡的唾沫星子幾乎全噴在他臉上︰「老東西,你說說你這辦的叫什麼事?啊?家裡亂攤子一扔,跑個無影無蹤!一去就是六年!留下老夫單獨面對這位天才徒弟,你知道老夫這幾年有多慘嗎?」說著說著,歐陽昆侖委屈起來,想到這幾年為了躲避徒弟越來越多的千奇百怪的問題,有家不敢回的狼狽,越發唏噓不已,歸根到底,似乎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眼下就在眼前,而且還沒找回靈藥來!於是越發借機大發雷霆起來!指著孟文斗的鼻子,嘴裡滔滔不絕,越來越是難聽!

  孟文斗起初自覺理虧,沒敢還嘴,現在聽得這個老傢伙越發放肆起來,忍不住反唇相譏。

  「還有臉說我?那萬年斷續乃是天材地寶!可遇而不可求的東西,老夫在外邊六年,餐風飲露,跋山涉水,千辛萬苦!你這個老東西在家裡呆著,喝著大茶,悠悠閒閒的光等著,養的你一身膘肥體壯,卻是連徒弟都教不好,竟然還天天往外逃跑!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說著說著,孟文斗越說越覺得自己委屈起來,本意是強詞奪理,哪知道說著說著,竟然越發覺得自己理直氣壯起來!頓時腰也不彎了,臉也不紅了,索性對著歐陽昆侖吼叫起來。

  歐陽昆侖臉紅脖子粗的吼道︰「媽的死老鬼你一跑六年,留下老夫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的把徒兒拉扯大,你六年來屁東西沒找著一根,現在兩個肩膀扛個頭回來,倒還有理了不成?」

  兩人鬥雞般湊在一堆,均是臉紅脖子粗!蕭晨風本來還在看戲呢,一看情況不對,跑上來勸時,兩人均是不約而同的向著自己吼了一句︰「一邊呆著,沒你的事!今天非和這老傢伙算帳不可!」

  蕭晨風無可奈何的搖搖頭,一溜煙的跑到竹林裡練劍去了。

  過不多時,只聽得吼叫聲越來越大,接著「砰砰嗙嗙」的聲音便連續響了起來,顯然兩個老傢伙嘴巴上分不出勝負,索性飽以老拳了。

  中午吃飯時,蕭晨風剛坐到桌前,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孟文斗嘴歪眼斜,頭髮蓬亂之極,鼻孔中尚有血絲露出,歐陽昆侖兩個眼眶均是烏黑,活像熊貓,下巴上的花白鬍子也明顯的少了一綹。兩人的衣衫均已是破爛不堪!

  給兩位師傅倒上了酒,蕭晨風也給自己倒了一碗,道︰「兩位師傅,今日是我們師徒三人團聚的大好日子,請滿飲此酒。」

  歐陽昆侖與孟文斗兩人對視一眼,均是從鼻孔中重重的哼了一聲,不過伸向酒碗的手倒是都不慢,眨眼間兩碗酒已是涓滴無存!

  蕭晨風不住勸酒勸菜,只把兩位師傅當成了客人一般。

  孟文斗還沒怎地,歐陽昆侖卻已是覺得不對勁起來,放下酒碗,問道︰「小傢伙,你在打什麼鬼主意?怎地今天這麼殷勤?」

  蕭晨風叫起來︰「冤枉啊師父,徒兒今天高興啊,兩位師傅都回來了,我們一家團聚,多好啊。」

  孟文斗白了歐陽昆侖一眼,道︰「這老傢伙就看不得別人高興,徒兒你別理他!」說著綴了口酒,自言自語道︰「這麼乖的徒弟,能有什麼鬼主意?」

  歐陽昆侖幾乎把含在口裡的酒噴了出來,「老鬼你不清楚情況別亂說好不好?他乖?他沒有鬼主意?我的個天哪!」

  孟文斗看看正在文文靜靜斟酒的徒弟,狐疑地道︰「老鬼,你不要血口噴人。」

  歐陽昆侖苦笑不得地道︰「我血口噴人?一會你就知道了。」

  酒過三巡,兩個老頭渾然忘了剛被對方打得鼻青臉腫,高呼暢飲,頻頻舉碗相踫。

  蕭晨風早就在等這一個機會,看看兩位師傅興致正高,便把在心裡醞釀了許久的主意說了出來︰「師父,我想下山,到江湖上闖闖,行不?」

  孟文斗正舉起酒碗湊到嘴邊︰「好啊,江湖上好玩………什麼?你說什麼?」話說一半終於回過神來,酒也不喝了,把碗砰地一聲丟在桌上,一雙眼楮頓時瞪了起來!

  「小東西,你身上半點內力沒有,到江湖上去幹嘛?」

  蕭晨風委屈地道︰「可是……」

  「可是什麼?沒什麼可是!不許!」

  孟文斗霸道的道。

  蕭晨風湊了過來,搖晃著師傅的肩膀︰「師父,徒兒一身的劍術連歐陽師父都說已經登堂入室,大可闖蕩江湖了呀。」

  歐陽昆侖噗地一聲把滿口的酒噴了出來,「我什麼時候說過?小傢伙胡說八道!」

  孟文斗嘿嘿地笑了起來,「既然你歐陽師父說過,那你找他去,只要他同意,我沒意見。」

  蕭晨風翻了翻白眼,心道︰「若是歐陽師傅同意,我不早下山去了?還用等到現在?」

  歐陽昆侖斜眼望著孟文斗,滿嘴的酒氣,話卻是向著蕭晨風說的︰「想下山也行,滿足一個條件你就可以下山了!」

  孟文斗跳了起來,「老匹夫!你你你……」氣得說不出話來。

  歐陽昆侖混不在意,道︰「你急什麼?」

  孟文斗氣不打一處來,「我急什麼?老匹夫,晨兒現在身無半點內力,別說是江湖高手,就是一個普通的鏢局的趟子手也能輕易把他掛了,我能不急?這是我唯一的徒弟!」

  歐陽昆侖怒道︰「光是你唯一的徒弟?難道不是我唯一的徒弟了?莫名奇妙之極!」

  蕭晨風唯恐兩人又吵起來,耽擱了自己大事,急忙打斷他們,問道︰「師父,什麼條件?」

  歐陽昆侖還沒說話,孟文斗吼了起來︰「什麼條件也不行!不准就是不准。」

  蕭晨風不依地道︰「師父,歐陽師父還沒說呢。」

  歐陽昆侖老奸巨猾的笑道︰「條件嘛,就是,只要你能在我手下走上一百招,我和你孟師傅就放你下山行道江湖!」

  一聽到這個條件,孟文斗不由得眉花眼笑起來,先前的鬱悶一掃而空!

  「不錯,只要你在你歐陽師父手下逃過一百招,隨便你到哪裡去都行!」兩個老頭對望一眼,不約而同的陰笑起來。

  兩人都知道,憑蕭晨風現在的情況,就算劍法再好,但是他身無內力,便是在歐陽昆侖手下走過一招已是千難萬難!更別說是一百招!就算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也沒幾個可說穩接『碎魂劍客』歐陽昆侖一百招的!

  蕭晨風若有所思,道︰「是不是我躲過歐陽師父一百招就能下山?」

  這句話大有問題,歐陽昆侖與孟文斗說的是『走過一百招』,而在蕭晨風嘴裡卻變成了『躲過一百招』,已是完全的換了概念!

  所謂走過一百招,當然是有攻有守,但是躲過一百招就完全不一樣了!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10:20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三十五章 百招之約

  兩個老頭同時答應,誰也沒聽出來其中的貓膩,其實便是聽出來了,兩人也不以為意。歐陽昆侖的一百招豈是這麼好躲得?只躲不攻,便是完全的被動!就是九大高手中人也不敢這樣誇口!任憑歐陽昆侖隨便怎麼攻,自己一招不還,只是躲!白癡才會這樣做!

  蕭晨風精神大振,道︰「空口無憑,立字為證!」

  孟文斗哈哈大笑,道︰「便是立一百張字據,又能如何?過不了關就是過不了關!」

  蕭晨風道︰「若是我躲過了歐陽師父一百招,你們仍然不認帳怎麼辦?我又沒處說理去!」

  歐陽昆侖也是哈哈大笑,道︰「立個字據也好!但是要說明白了,如果你接不下來,那麼今後不找到萬年斷續,你便不准提下山之事!」

  蕭晨風咬著嘴唇,思考半晌,終於抬起頭來,道︰「好!一言為定!只要我躲過了一百招,我就下山!」

  兩個老頭這時方聽出點問題,卻均是不以為意,同時道︰「就是如此!」

  林中空地。蕭晨風抱劍而立!

  對面,便是歐陽昆侖,同樣地,手中也是一把竹劍。

  神色間渾不在意,大刺刺地道︰「晨兒,你先出手吧!」

  蕭晨風嘻嘻笑道︰「字據上說得是躲過師父一百招,當然是由師父主攻,我光躲開就好。徒兒要是遞出劍去,豈不是與字據不符了?」

  歐陽昆侖哈哈大笑,道︰「無妨!」

  蕭晨風心中暗暗嘀咕:還無妨呢,我要是先出劍,恐怕接著就被你挌飛了,那還打個屁呀?我才沒那麼傻呢!

  堅決不同意先出招。

  歐陽昆侖心道︰「你先出招後出招不是一樣嗎?還猶豫什麼?見徒弟死活不肯先動手。歐陽昆侖終於忍不住了。

  孟文斗在一邊叫囂道︰「老鬼,手下別放水,趕緊解決了這個小傢伙的念頭,我們回去喝酒去。」

  歐陽昆侖哈哈一笑,竹劍斜指,刷地一劍便刺了出去。

  蕭晨風腳底一滑步,往左平平移開半尺,正好躲過。

  歐陽昆侖目光一亮,喝了聲好,劍法瞬間展開,頓時渾身上下盡是劍影,整個人便如是一座移動的劍山。

  蕭晨風腳下踏著奇怪的步伐,手中竹劍一動不動,貼在身子一側,但身法輕靈無比,在歐陽昆侖如山的劍影中來回往復,如同穿花蝴蝶!任憑歐陽昆侖劍法千變萬幻,卻竟然是安然無恙。

  歐陽昆侖與孟文斗均是大驚失色,見徒弟在劍光中遊刃有餘的穿來穿過,當然能夠看出這小子憑的便是這一套步法,但兩人從沒教過這套步法,他卻是從何處學來?

  更何況,這套步法神妙無比,便是歐陽昆侖與孟文斗也是生平僅見!

  孟文斗大呼小叫︰「歐陽,你這個老傢伙是不是故意夥同徒弟騙我上鉤呢?二十五招了,啊不對,二十七招了………」

  歐陽昆侖也是鬱悶之極,蕭晨風這套步法滑溜無比,竟然能夠在自己的劍影中隨著自己的長劍來去進退自如,任憑劍招如何密集,卻是連一片衣角也沾不到他的!

  這是什麼步法?

  孟文斗也陷入了沉思,這步法實在太奇妙了,皺著眉頭在想,卻是沒一點頭緒。

  歐陽昆侖靈機一動,劍法變得慢了下來,竹劍緩慢無比,劍尖上像是拴著千鈞重物,滯重無比。

  蕭晨風陡然感覺劍風大起,劍雖是慢了,劍風卻是越發尖銳起來。

  歐陽昆侖終於把內力運到了劍上!

  正是歐陽昆侖仗義成名的『碎魂劍法』!

  蕭晨風頓時覺得師父劍上隱隱發出一股吸扯之力,竟然使得自己的千幻無影步為之一亂,一個身子差點便要被裹進劍風之中!而且,劍上的吸力越來越大,逐漸在自己身子周圍形成了一張真力組成的大網,正在緩緩的不斷收緊。自己的身子猶如風中浮萍,已是不由自主起來。

  場外兩個老頭臉上均是掛上了得意的笑容︰任憑你步法再厲害,可是你身上沒有內力,如何對付這真力的吸扯?

  在兩人看來,蕭晨風的落敗已是定局!兩人都準備了一肚子說辭,準備好好的教訓徒弟一番!

  五十六招!

  便在蕭晨風步伐不穩,搖搖欲墜之時,蕭晨風手中的竹劍終於動了起來!

  一劍劈出!

  卻是方向不對,並不是迎向歐陽昆侖的劍,卻是一劍劈在了空處!

  正在孟文斗大惑不解之時,卻見歐陽昆侖臉色大變。

  蕭晨風東刺一劍,西刺一劍,幾劍過後,本來變得滯重的身法突然又恢復了靈活,隨著手中竹劍的劈刺,一個身子如同天上飛鳥、水中游魚,趨前趨後,忽左忽右,行動自如,瀟灑之極。

  孟文斗嘡目結舌。

  歐陽昆侖這套劍法,本是以渾身內力驅動,每一劍劈出,均有一股渾厚的內力隨之而出,劍尖到處,那股內力也就隨之到了那裡,長劍回收時,那股內力仍留在原處,形成了一股看不見的屏障,再出一劍時,另一股內力便與前一股內力相結合,那看不見的內力屏障便也越來越大,終至形成一張看不見的網,將敵人牢牢地困在裡面任憑宰割!

  這套劍法本就是專門對付那些身法小巧,靈活之人,無不奏效!但今天遇見了蕭晨風這個怪胎,竟然莫名其妙的被破!

  其實蕭晨風也是取巧,他每一劍刺出,均是歐陽昆侖長劍收回之時。每一劍的目標均是歐陽昆侖佈置的氣牆之一側,輕易地破除了兩股內力之間的聯繫,使歐陽昆侖苦心佈置的劍網氣牆連不起來,自然也就對他形不成威脅。

  最可氣的是,他在劍網即將形成的那一霎那方開始破除!從而使得歐陽昆侖白白的多用了三十多招!

  一百招已過!

  空地上竹葉紛飛,厚厚的一層!均是被歐陽昆侖真氣所激落下!

  歐陽昆侖與孟文斗兩個人均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就這麼一個身上連半點內力也無的少年,竟然無驚無險的躲過了歐陽昆侖一百招!而且一招未還!

  兩個老頭均覺得自己被騙了。另一個感覺就是︰不可能!

  孟文斗嘴裡咕噥︰這簡直就是辛辛苦苦到大雷音寺拜佛,卻在那裡遇見鬼了——不可思議之極!

  蕭晨風嘻嘻哈哈的跑了過來,興奮地道︰「師父,我躲過了你的一百招!我可以下山了吧?」

  歐陽昆侖如夢初醒,尷尬的「呃、呃」兩聲,回過頭去,看向孟文斗。意思很明白︰你看咋辦?

  孟文斗沒好氣地道︰「什麼叫做躲過一百招了?你歐陽師父純粹是在讓你呢,這也看不出來!」

  一看兩個老傢伙要耍賴皮,蕭晨風頓時急了眼︰「我們可是立字為證的,不管歐陽師父放不放水,反正只要我躲過了一百招,我們就要按照約定的字據行事。師父你不會是想賴帳吧?」

  孟文斗心虛的咳嗽兩聲,道︰「誰想賴帳了?我問你,你剛才的步法從哪學來的?誰教你的?」

  蕭晨風不滿地道︰「師傅你先別岔開話題,我們先說我跟歐陽師父一百招的賭約的事。是不是算我過關了?」

  孟文斗狠狠地白了歐陽昆侖一眼,頗為不情願地道︰「過關倒也是勉強過關了,不過,說沒過關卻也是沒過關,你見過江湖上高手爭鬥有哪個像你一樣?光逃跑不還招,這怎麼行?難道你到了江湖上無論遇見什麼事情都第一個先逃之夭夭嗎?」

  說完,自言自語地道︰「六十年練劍,四十年縱橫江湖,九大高手!嘖嘖嘖……厲害!佩服!真是讓老夫大開了一會眼界!」

  歐陽昆侖頓時臉紅脖子粗起來,低吼道︰「老鬼,你在叨嘰什麼?」

  孟文斗陰陽怪氣地道︰「老夫在誇你呢!歐陽大劍客!盛名傳天下,豪氣冠江湖的歐陽大俠客啊,厲害啊,一百招收拾不下一個身無半點內力修為的十六歲的少年………嘖嘖嘖……我說你幹嘛不去買塊豆腐一頭撞死算了?」

  歐陽昆侖臉紅耳熱地道︰「這能怪我嗎?他那套步法你能拆解?我又不能出殺招傷到了徒弟,我能怎麼辦?換成你,你有什麼辦法?」

  孟文斗冷笑道︰「我又不是九大高手之一,我能有什麼辦法?」

  歐陽昆侖氣的臉色陣紅陣白,索性轉過了身,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孟文斗卻是不放過他,冷哼一聲道︰「自己裝出絕世高手的風度,自己提出一百招的賭約,現在賭輸了,又轉過身去,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嗎?」

  歐陽昆侖氣的霍地轉過身來,道︰「晨兒既然能夠接我一百招,江湖大可去得,放他下山便是了。」

  孟文斗暴跳如雷起來,「你還有臉說?那叫什麼接你一百招?你乾脆拿把劍對著石頭砍上一百劍,然後說徒弟接下來了算了!」

  歐陽昆侖忍氣吞聲地道︰「小孩子到江湖上去見識見識也好,左右我也沒事,我們多照看著他點,不就好了?只要我說一句話,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孟文斗想想也有道理,便沒再堅持。

  蕭晨風一看事有希望,頓時樂的一蹦老高。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10:21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三十六章 出道之前

  三人回到竹屋,相對坐下,歐陽昆侖先開了口︰「現在晨兒到江湖上去,倒也是正是時候。」

  孟文斗眉頭一皺,道︰「這話怎麼說?」

  歐陽昆侖道︰「現下自從楊廣登基做了皇帝,幾乎年年都要有幾起戰事發生,況且,楊廣為了滿足一己之念,不知發了什麼邪,大動土木,開挖大運河,不僅橫徵暴斂,還強拉壯丁,搞得民不聊生!眼看就要天下大亂了。」

  孟文斗眉頭緊鎖,輕嘆一口氣,道︰「這也說得有理,英雄出亂世,時機倒是恰當,可是晨兒身無內力,如何建功立業?懾服江湖豪雄?」

  歐陽昆侖呵呵笑道︰「晨兒應有自己的機遇和抱負,若是我們兩個老傢伙老是把他捆在身邊,那他更加一事無成了!」

  孟文斗白眼一翻,道︰「那有什麼不好?只要徒兒好好地在我身邊,便是不去爭霸江湖,那也是高興的事!」

  面容一肅,轉向蕭晨風,道︰「晨兒,江湖險惡,又值亂世,你可有什麼打算?」

  蕭晨風知道真正的考驗現在才開始,自己現在心裡過了一遍,小心翼翼地道︰「徒兒想,現在江湖上走一走,然後想方設法提升自己的修為,最後再說報仇之事………」

  此話說得籠統之極,但是孟文斗卻笑了起來,「這樣也好,我就最怕你報仇心切,反而白白送了性命。」

  歐陽昆侖拈著鬍子,道︰「歷代以來,天下動亂,必有英雄豪傑趁勢而出,或分疆裂土,或稱雄江湖,或一統天下!亂世中,平庸之人隨波逐流,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君子之人獨善其身,英雄則爭霸天下,殺人盈野,至於一代梟雄,則趁勢而起,成就不朽之霸業!」

  孟文斗撫掌笑道︰「有理!亂世之中,寧為梟雄,不做英雄!寧為小人,莫做君子!江湖之中則是寧為劍客,莫做俠客!」

  蕭晨風大惑不解,道︰「師父,這是為何?難道做一個英雄或者做一個俠客不好麼?」

  孟文斗笑了笑,道︰「所謂英雄俠客,顧慮太多!這也不行,那也不許,平白少了許多人生樂趣,不如做一個普普通通的江湖人,隨心所欲。」

  蕭晨風睜著圓圓的眼楮,兀自不解。

  孟文斗嘆了口氣,恨鐵不成鋼地道︰「打個比方,你是一個俠客,是一個英雄,在你受到了嚴重的傷害的時候,偏偏在身邊還有別人,你不能流淚,不能呻吟,不能示弱,因為這些都會影響你作為英雄作為俠客的形象;如果你那樣做了,肯定就是眾矢之的!別人都會嘲笑你。在宴會上,別人可以開懷大吃,你卻要維持你的君子形象,累不累?」

  蕭晨風點點頭,若有所悟。

  孟文斗喝了口酒,接著道︰「但是作為一個普通的江湖人,就不同了,高興了就大笑,示意了你大哭也沒人笑你,身上沒有什麼道德約束,想到哪裡便能做到哪裡,只要不作出人神共憤之事,便無妨!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縱橫江湖,快意人生,恩仇刀下過,是非自在心,豈不快哉?」

  蕭晨風眼光一亮,喃喃道︰「縱橫江湖,快意人生,恩仇刀下過,是非自在心,豈不快哉,豈不快哉?」

  忽地大呼道︰「我明白了,謝師傅指點!」

  孟文斗拈鬚微笑,眼含贊許之色,頻頻點頭。

  歐陽昆侖呵呵笑道︰「此去江湖,不必顧忌什麼,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想到哪裡,便做到那裡,不要顧前顧後,自己心中有數,只要你不做傷天害理之事,不管什麼事,我和孟老鬼總能幫你撐得起來!要緊記住,無論如何,不能委屈了自己!」

  蕭晨風感激道︰「是!我記住了,師傅。」

  孟文斗與歐陽昆侖相視一笑,孟文斗便又將話題轉了回來︰「今天你和你歐陽師父比劍,你那套步法是哪來的?」

  蕭晨風躊躇一會,道︰「兩年前,一個人受了傷,來找師父求醫,徒兒擅作主張,替他醫治,他臨走時,便教了徒兒這套身法。」

  蕭晨風想起君未敗說的一句話︰若是你師傅在,那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替我醫治的。怕說出君未敗的名字師父生氣,便沒敢提。

  歐陽昆侖笑道︰「那套步法神奇之極,你行走江湖,有那套步法防身,我們也大可放心了。」

  他已是親自領略到了那千幻無影步的厲害,自己劍法如何自己心裡有數得很,但那套步法一旦展開,自己竟對之束手無策。除非使出殺傷範圍極大地殺招,將對方騰挪的空間盡皆罩住,否則便如油浸泥鰍般滑不留手。蕭晨風有這套身法護身,江湖上能夠傷的了他的,已是寥寥可數。

  孟文斗臉色好看了點,沉吟道︰「那套步法詭異之極,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蕭晨風心中不由得一緊。

  卻聽得歐陽昆侖哈哈大笑,道︰「真是江湖越老膽子越小,人家好心好意教給你徒弟一套保命身法,你卻疑神疑鬼起來。」

  孟文斗也是呵呵一笑,卻又問道︰「那人沒說叫什麼名字?」

  蕭晨風支支吾吾地道︰「那人神秘的緊,什麼也沒說,徒兒也覺得奇怪得很。」歐陽昆侖看出徒兒有難言之隱,率先哈哈大笑,道︰「晨兒馬上就要踏入江湖,還是趁這幾天時間,把這幾年所學好好整理一下,晚上到我房間來,我再跟你說說江湖上的避忌事項,務必要牢牢記在心裡,不得或忘。」

  孟文斗也拋開心事,呵呵一笑。

  蕭晨風口中應是,心中卻是翻騰起來,想起以往師父所說江湖中的多姿多彩,風雲歲月,一時間心馳神往…………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10:23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三十七章 少年乞丐

  什麼是江湖?

  江湖在那裡?

  江湖,這個充滿了夢想的地方,這個充滿了憧憬的詞彙!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

  江湖多豪俠!

  江湖多美女!

  江湖,是多姿多彩的,是風雲變幻的………

  諸如此類,蕭晨風整整裝了一腦袋。

  現在,蕭晨風所在的地方,離藥聖山已經足足有幾十里路!

  早晨,在兩位師傅的叮囑和不捨的目光裡,蕭晨風興沖沖的下了山。

  現在,蕭晨風的腦袋裡反而有些茫然起來,這就算進入江湖了嗎?我現在就算一個江湖人了嗎?可是江湖在什麼地方?

  背後革囊裡,有師傅硬給塞上的金葉子、碎銀子、衣服等等等等,在蕭晨風的感覺裡,似乎自己這不是去闖蕩江湖,而是出去度假了——革囊裡竟然還塞進了大包的零嘴……蕭晨風哭笑不得。

  似乎在兩位師傅的眼裡,自己永遠是當初那個歐陽師父背回來的不懂世事的小小孩童,永遠都需要他們照顧……

  藥聖山上,孟文斗忽地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頭,「壞了,忘記了給徒兒購置匹馬,這麼千里迢迢的兩條腿走路如何受得了?」

  歐陽昆侖慵懶的躺在床上,嘿嘿冷笑兩聲。

  孟文斗繼續在房子裡轉來轉去,不時爆出︰「壞了!又忘了……」「壞了,還忘了…………唉……」

  歐陽昆侖煩不勝煩,扯過棉被,蓋住了自己的頭………

  這是一條南北路,路兩邊是茂密的樹林。不時有一陣陣秋風吹來,飄飄揚揚的黃葉便紛紛落了下來。

  蕭晨風站在路邊,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往南還是往北?沉思一會,暗暗拿定主意︰天氣馬上轉寒,往南走意味著舒服,暖和,向北走,無疑是越來越冷!但自己出道江湖是為什麼?難道是為了暖和舒服?

  蕭晨風毫不猶豫,順著官道往北行去。

  這條路顯然走的人並不多,一路走了近四十里地,竟然始終是蕭晨風自己一個人!正午的太陽熱辣辣的照射下來,雖已是接近中秋,但是正午的天氣依然可以用炎熱來形容。

  蕭晨風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感覺兩條腿也酸痛了起來,肚子裡咕咕直叫。蕭晨風四處望望,在自己左側又一個足可令兩人合抱的大柳樹,便走了過去,靠著柳樹坐了下來。

  伸開了兩條腿,大大的伸個懶腰,便把背上的包裹拿了下來,打開包裹,取出裝著食物乾糧的布包,解了開來。裡面有熟牛肉足足三斤之多,另外還有乾糧許多,蕭晨風自己在山上醃制的竹筍也帶了兩小壇!

  取出隨身的小銀刀,將牛肉切成一塊一塊,放進乾糧裡,正欲湊到嘴邊大嚼,突地感覺有異,抬頭一看,卻是一個衣衫襤耬的少年乞丐,蓬頭垢面,臉上倒是有些白淨,卻是不知道給誰在眼眶上狠狠砸了一拳,一圈烏紫赫然醒目之極。一隻腳上穿著草鞋,另一隻腳卻是赤腳。

  此刻這少年乞丐正眼巴巴的看著蕭晨風手裡的乾糧和牛肉,臉上的表情垂涎欲滴,喉嚨一個勁的吞咽著唾沫,看這情景,活似有好幾天沒有吃過飯的樣子。

  蕭晨風善意的笑了,道︰「這位兄弟還沒有吃飯吧?如不嫌棄,與在下共食如何?」

  少年乞丐眼中閃過警惕的神光,氣勢洶洶的問道︰「你是誰?有何企圖?」

  蕭晨風為之無語,心道我看你明明是饑渴難忍,好心好意給你飯吃,你卻如此不客氣。

  轉念一想,記得曾聽的師傅說,江湖中人多有一副怪脾氣,輕易不受人恩惠,難道這個狼狽之極的小叫花子竟然是個武林高手不成?

  這麼一想,便即心中釋然,卻也不會再去踫釘子,心道︰愛吃不吃,難道小爺請人吃飯還要求著你吃不成?便不再理他,自顧自的把牛肉塞進嘴裡大嚼起來。

  少年乞丐臉上掠過一片奇異的神色,口中不住的乾咽唾沫卻是不好意思再開口。是啊,剛才人家讓你吃來著,你不吃,還懷疑人家有企圖,現在怎麼張的開嘴?

  蕭晨風眼角的餘光瞟著這個少年乞丐,看著他饞涎欲滴卻又進退不得的樣子,心裡不禁有些好笑起來。吃完,蕭晨風從懷裡掏出一塊小手巾,慢條斯理的擦了擦嘴。起身離去,自始至終,卻是沒有再看那少年乞丐一眼。

  那少年乞丐賭氣似的把頭轉向一邊,想要離去,卻又捨不得。耳邊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似乎越來越遠。

  轉頭一看,剛才在樹下的少年已是離去,只剩下一個背影。心中一動︰他走路腳步聲如此沉重,看來不是江湖中人。想到這裡,不由得恨不得抓住自己打上幾個耳光子︰人家請你吃牛肉,你裝什麼清高?現在倒好,人家走了,想吃也沒了。

  無精打采地站了起來,肚子裡頓時傳出一陣咕嚕嚕的聲響,不由的嘆了口氣︰兩天水米未進了啊。

  忽然眼前一亮︰在那少年剛才坐過的地方,赫然有一個油布包裹靜靜的躺在地上!

  難道那傢伙忘記了什麼東西不成?

  少年乞丐不由得看向蕭晨風離去的方向,卻是連背影都看不見了。

  慢慢走近樹下,似乎空氣中還殘留著牛肉的香味,忍不住鼻孔狠狠一吸,罵道︰「小氣的傢伙,現在讓我撿到了你掉得東西,一會不好好求求我,才不會還給你。」

  一把將那油布包裹抄在手裡,頓時一股濃濃的香味湧進鼻中,不由一愣,三把兩把將包裹解開,裡面赫然是兩大塊熟牛肉,三塊高粱麵餅,麵餅之下,竟然還留下了一小塊金葉子!

  少年乞丐怔怔地看著這些東西,心中一陣翻騰。微覺鼻頭一陣發酸,不由得喃喃道︰「可惡的傢伙!」說是可惡,語氣中卻是充滿了笑意。

  蕭晨風自顧趕路,路兩邊樹木一片片向身後溜去,對適才之事絲毫沒有放在心上。事情做了便做了,至於那少年乞丐吃還是不吃,有什麼反應,蕭晨風一概未考慮。

  耳邊風聲一響,似乎身邊多了一個人,默默的陪著自己向前走。

  蕭晨風轉頭一望,卻是那少年乞丐面無表情的跟著自己,卻是一言不發。

  蕭晨風對這傢伙的死硬脾氣不由得有些好笑︰明明接受了自己的好意,自己也已經趕上來了,卻還是板著臉不說話,像是在和誰賭氣的樣子。

  蕭晨風腳下不停,仰首望瞭望天,自言自語的道︰「天氣真好。」

  便在同時,聽到了另外一個聲音,那少年也是不約而同地仰首望天,同樣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天氣不錯。」

  蕭晨風幾乎笑出聲來,轉頭道︰「原來是你呀,真巧,我們又踫上了。」

  那少年乞丐咧了咧嘴,道︰「是啊,真巧,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蕭晨風煞有其事的道︰「有緣哪。」

  少年乞丐點點頭︰「確實有緣啊!」

  突然,兩個人又同時停下了腳步,同時看向對方,然後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笑聲中,似乎有一種叫做友誼的東西在緩緩滋長著。

  似乎兩人中所有的陌生和隔閡在這一陣笑聲中就這麼飄散,再也無複存在。

  蕭晨風停住笑聲,緩緩道︰「姓蕭,蕭晨風。」

  少年乞丐笑了笑,學著他的口氣道︰「姓顧,顧劍吟。」口氣中卻是多了幾分自傲。

  蕭晨風呵呵一笑,道︰「原來是顧兄。」

  顧劍吟詫異的看向蕭晨風,謹慎地道︰「蕭兄不是江湖中人?」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10:25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三十八章 一劍懾敵

  蕭晨風一怔,道︰「何以見得?」

  顧劍吟嘿嘿一笑︰「猜的。」心想︰你腳步如此沉重,顯然身上全無內力修為,這還用我猜?

  蕭晨風呵呵一笑,道︰「本來不是,不過現在是了。」

  顧劍吟一愣,「現在是了?蕭兄,你不會說你是準備闖蕩江湖吧?」

  蕭晨風理所當然地道︰「是啊,怎麼了?」

  顧劍吟哈哈大笑,道︰「你身上全無內力,如何行走江湖?」

  蕭晨風笑得有些莫測高深︰「沒有內力便不能行走江湖嗎?這是那一路規矩?」

  顧劍吟呵呵一笑,沒在與他爭辯,心想︰「顯然是個雛,跟他說不清楚。」

  蕭晨風好奇地問道︰「顧兄身懷武功,怎地……」

  顧劍吟嘿嘿一笑,道︰「你是想問我為何如此狼狽?連飯也吃不上了?」

  蕭晨風有些尷尬,道︰「顧兄定有難言之隱?」

  顧劍吟一擺手,道︰「什麼難言之隱,我接了一樁生意,殺了天河幫的金水堂堂主霍長德,被這幫傢伙追著我屁股追了一個月了,雙拳難當四手,這幾天被他們追的別說吃飯,就是合眼的功夫都沒,這幫傢伙武功不算很高,沒想到追蹤之術如此了得。」

  蕭晨風饒有興趣的道︰「顧兄接了筆生意殺了他們一個人?顧兄做的什麼生意?天河幫是什麼東西?」

  顧劍吟呻吟一聲,徹底被他打敗。有氣無力地道︰「我做的是殺人的買賣,拿人頭換銀子,說得好聽一點,就是刺客,說得難聽一點,便是殺手!明白了吧?至於天河幫,他不是什麼東西,是江湖中的一個幫派!唉,我跟你說這個幹嘛。」

  蕭晨風眼光一亮,興致勃勃地道︰「殺人換銀子?怎麼換?殺一個人換的銀子多不多?」

  蕭晨風想起了自己的計畫,第一目標當然是銀子,要想建立自己的勢力,沒銀子怎麼行?本想憑著一身醫術先掙點銀子,沒想到還有比這個更快的,殺個人便能掙到銀子!

  顧劍吟有些無力,看到蕭晨風突然有些躍躍欲試,眼中閃出白花花的銀子的光彩,不禁有些頭大起來。

  蕭晨風還在喋喋不休︰「顧兄,殺一個人能掙多少銀子?……這銀子也太好掙了吧?顧兄,最近還有別的買賣不?………」

  顧劍吟有些不耐煩地道︰「殺的人不同,當然價格不一樣,最低殺一個人一千兩銀子,要是目標是高手,那便水漲船高,不過,高手豈是那麼好殺的?一不留心,自己還要把性命搭在裡面,你以為好玩啊?」

  蕭晨風眼光頓時亮晶晶地︰「最低一千兩銀子?哇!天上掉銀子啊!」

  顧劍吟鬱悶起來,自己說的可是殺人的勾當,這個一點也不像江湖人的傢伙非但不害怕,反而興致勃勃起來,好像蠻有興趣插入一手分一杯羹的意思………

  白癡!顧劍吟在心中罵道。

  聽到蕭晨風尚在沒玩沒了的問這問那,顧劍吟在心裡呻吟一聲,幾欲發狂,直欲抱頭仰天長嘯……

  現在顧劍吟心裡唯一的想法就是︰都怪自己這張大嘴巴!沒事說什麼不好?就算談論一下天氣……討論一會人生……那也比這些問題輕鬆得多啊。

  恐懼的看著蕭晨風不斷張合的小嘴,顧劍吟頭痛欲裂,對牛彈琴!對牛彈琴啊!無語問蒼天…………咋就讓我遇見這個一個怪胎??……

  很快,顧劍吟正在頭痛的問題便解決了,但是換來的新的問題,卻讓顧劍吟寧可再度面對蕭晨風那沒完沒了的問題………

  「哈哈哈………姓顧的,殺了人就想一走了之,哪有這般容易的事?」隨著一陣極為瘋狂的笑聲,蕭晨風突然發現,自己和顧劍吟已經被包圍了!

  兩側林中人影閃現,足足有四五十人團團包圍住了自己兩人。

  顧劍吟苦笑一聲︰真慘!

  來的人一個也不陌生,全是熟人!天河幫清風堂主雲裡青龍羅雨松,血風堂主獨臂刀孫落月,刑堂堂主閻王笑江水寒!至於領頭的那個黑猩猩似的人物便是天河幫副幫主絕命神刀——蘇無顏!

  這等陣容已是等於天河幫精銳盡出,自己已是陷入絕境!毫無僥倖之理!顧劍吟眼中泛出絕望之色。

  天河幫副幫主絕命神刀蘇無顏哈哈大笑,說不出的得意︰「顧劍吟,饒你奸猾刁鑽,又怎逃得出本幫的天羅地網?」

  蕭晨風毫不慌張,悄聲問道︰「這些人全是你的仇家嗎?」

  顧劍吟滿臉冷汗,緊張的點點頭,道︰「這是我跟他們的私人恩怨,跟你沒有關係,一會你千萬不要亂動,估計他們還不至於對你這種毫無武功之人下手!留得性命,趕緊回家去吧。」

  蕭晨風心中一陣感動,顧劍吟在此生死關頭竟然還關心到自己能不能走得了,足見顧劍吟這人夠義氣。

  顧劍吟踏前一步,昂然道︰「一人做事一人當。蘇無顏,這人跟我沒有半點關係,你先讓條路,讓他先走,顧某今天與你們決一死戰!」事到臨頭,顧劍吟已是完全擯棄了心中恐懼,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怕他何來?

  蘇無顏嘎嘎一陣怪笑,獰聲道︰「姓顧的,你想的倒挺美!放你朋友走路?哈哈哈………今天他跟你在一塊,不管是不是你朋友,只有一個字︰殺!」

  顧劍吟大怒,道︰「他不是江湖中人,身無武功,難道你天河幫就是這麼行道江湖嗎?連普通百姓也殺?你們還有沒有人性?」

  蘇無顏揶揄的看著顧劍吟,心中充滿了貓戲老鼠的快感,嘿嘿笑道︰「那就只能怪他自己倒楣,誰讓他遇人不淑,偏偏就遇見你了呢?偏偏還和你有說有笑,談笑風生?跟你沒有半點關係?顧劍吟,你他媽的騙鬼呢?」

  顧劍吟眉頭一皺,眼中殺機狂湧,一字字道︰「蘇無顏,你會為你的這句話付出代價的!」

  蘇無顏哈哈大笑,前仰後合。「死到臨頭,還出言不遜!羅堂主、孫堂主,你二人對付姓顧的,江堂主,你把旁邊那小子先做了。」

  三人一生呼喝,同時撲上,顧劍吟大急︰「欺負一個不會武功之人,算什麼英雄好漢?」刀劍相擊聲響起,顯然已是動起手來。

  刑堂堂主江水寒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瘦小枯乾,一雙眼楮中閃著嗜血的光芒,怪笑著一步一步走近,在他眼中,眼前的這個少年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不過他要做的是要讓這少年在恐懼中活活嚇死,那才是江水寒的樂趣所在。

  蕭晨風看著江水寒一步一步逼近,似乎很慌張的樣子,一步一步向後退去,身子已是逐漸接近顧劍吟與羅雨松、孫落月的戰圈。

  顧劍吟大聲喝罵,數次想要衝了出來解救蕭晨風的危機,但羅雨松與孫落月兩人刀劍齊使,將他逼得不住後退,想要援救蕭晨風無疑是奢望。

  江水寒雙手大張,看著蕭晨風恐懼的臉色,心中得意之極。這時他已經肯定了眼前這個少年果然是身無內力,毫無武功!但心裡卻是一點要放過這小子的念頭也沒有。

  忽地,江水寒兩隻手閃電般向前抓出!他有把握,這一抓定能將眼前這個不會武功的小子開膛破肚,讓他死得慘不堪言!、

  便在此時,異變陡生!

  在他眼前的蕭晨風忽然不見了!

  蕭晨風的身影赫然出現在顧劍吟與羅雨松、孫落月的戰圈之中,三人竟然沒有一個發現他是怎麼進來的!

  劍光一閃!蕭晨風手中不知何時已是多了一柄長劍!

  羅雨松大聲慘呼,身子踉蹌後退,走沒幾步,一跤跌倒,咽喉處血如泉湧!竟已被割斷了喉嚨!

  合圍之勢頓解!孫落月急急後退,臉上滿是恐懼之色!

  周圍旁觀眾人也頓時愣住!

  顧劍吟看的明明白白,就在蕭晨風的身子閃進戰圈之後,一刻也沒有猶豫,手腕一翻,踏著奇妙的步法,倏忽已到了羅雨松的身前,一劍便已將羅雨松的喉嚨刺穿!接著收劍後退,身如行雲流水,絲毫不見勉強!

  這一進一退,宛如鬼魅般快速!劍光一閃之間,堂堂的天河幫四大堂主之一的羅雨松,武林中聲名赫赫的雲裡青龍便已經一命嗚呼!眾人甚至竟然來不及反應!

  顧劍吟不由得張大了嘴,半晌合不攏來!看向蕭晨風的眼光中充滿了驚奇、欽佩還有……羨慕!

  作為一個殺手,顧劍吟當然看的明明白白,蕭晨風剛才出手一劍,乾淨利落!劍出人亡,分明是專屬於殺人的劍法!

  江水寒正在前衝的身子頓時定住!兩隻手猶在往前張開,就這麼擺著一個可笑的造型,一動也不敢動!唯恐自己一動之下剛才那可怕地劍光便會掠過自己的脖子!

  江水寒背上冷汗已是浸透了衣衫!心中暗呼僥倖!幸虧那小煞星那一劍不是對著自己!要不然……看著地上鮮血仍在汨汨流出的羅雨松的屍體,不由自主的渾身哆嗦起來!

  蕭晨風面色沉沉未變,手中長劍緊緊貼在身側,劍尖上正有一滴鮮血緩緩滴落!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10:27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三十九章 殺人之後

  蘇無顏勃然大怒,這小子竟然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不過接著想起剛才那宛若閃電橫空,雷霆怒擊的一劍,頓時渾身發涼!他心裡很清楚︰這一劍,便是自己事先知曉,早有準備,也是絕對躲不過去的!

  蘇無顏擺手止住正要衝上的眾人,面向蕭晨風,喉嚨中勉強擠出一聲乾澀的笑聲,活像是一隻公鴨子被卡住了喉嚨。聲音難聽之極!

  滿臉堆上笑容,小心翼翼地道︰「呃……這位少俠……呵呵,不知尊姓大名?呵呵呵……兄弟蘇無顏,呵呵,就是沒有顏面的無顏……這個……剛才有眼無珠,衝撞了少俠……嘿……」

  說來說去,卻覺得自己本來頗能引以為傲的口才早已不翼而飛,說話結結巴巴,臉上冷汗反倒是活潑了起來,嘩嘩的小河一樣流了下來……

  蕭晨風眼楮看向自己手中的長劍,鮮血已乾涸,頭也不抬的道︰「你不是下令要殺我嗎?說這些幹什麼?」

  蘇無顏氣往上沖,旋又強自壓制下來,對方方才的劍法太過於可怕!自己根本沒有把握能夠接下他一劍!這場仗還如何打?這個時候怒火上來,突然令自己和手下丟了性命而已。看對方殺過人後那氣定神閒的樣子,似乎便是將自己這幾十號人全部斬在劍下也是不會有絲毫動容……

  眼下之策,還是速速離去,以後再做打算方為上策!

  老祖宗說得好︰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呵!

  「哈哈哈哈………」顧劍吟大笑出聲,「今日真是令顧某長了見識了,聲名赫赫的天河幫,囂張跋扈的蘇大幫主,今日竟然是如此一副德行!哈哈,蘇無顏!蘇、無、顏,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蘇無顏面紅耳赤,吶吶說不出話來。

  蕭晨風緊緊閉住嘴,聲音活像是從肚子裡發出來的︰「蘇幫主。」

  蘇無顏頓時一驚,連忙答道︰「蘇無顏在。」

  蕭晨風道︰「今日之事,便如此吧,我不想再殺人,但是若是有人非要找死,我也不介意勉為其難。何去何從,蘇幫主自己拿主意吧!」

  蘇無顏如蒙大赦,連聲道︰「是是。」

  顧劍吟出口阻止道︰「慢!」轉向蕭晨風。「兄弟,這天河幫眾人平時魚肉鄉里,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兄弟何不把他們劍劍誅絕,也為當地百姓除一大害,何苦要放虎歸山?」

  蕭晨風勉強笑道︰「今日第一次撞到我手上,上天有好生之德,何苦要趕盡殺絕?今日放他一次,若是日後不知悔改,我定當再次前來,那時便絲毫不會留情!」

  顧劍吟還要再勸,蕭晨風搖手示意,對蘇無顏道︰「蘇幫主,此時不走,難道還要等我改變主意嗎?」

  蘇無顏一顆心終於落地,感激不盡地道︰「多謝少俠恩典,蘇某告退。」

  恨恨的看了顧劍吟一眼,身子後退,嘴裡一聲呼哨,一個碩大的身子一馬當先的消失在樹林中,堂堂一幫副幫主,竟連一句場面話也來不及交代便落荒而逃!

  天河幫眾抬起羅雨松的屍體,紛紛逃逸,霎時間,一個人影都不剩了。

  顧劍吟瞧得雲裡霧裡,完全不明白蕭晨風為什麼要放這些人離開,心道︰「莫非他並不願意幫我解決麻煩?可是已經殺了對方一人,樑子已經結下,再如此放虎歸山,豈不是後患無窮?」

  看著天河幫眾人如同唯恐少生了兩條腿般一哄而散,轉向蕭晨風,正要發問,卻見蕭晨風雙唇緊閉,向自己搖了搖頭。顧劍吟已是衝到嘴邊的問話便又咽了下去。

  半晌,蕭晨風忽地雙腿一彎,哇的一聲嘔吐起來,頓時吐了個翻江倒海!

  這是蕭晨風第一次殺人!他本已打定主意,在江水寒前撲之時,出其不意的閃入顧劍吟的戰圈,一舉將羅雨松與孫落月斬於劍下!再與顧劍吟兩人聯手,解決剩餘的天河幫眾。

  事實也是按照蕭晨風的計畫進行的,分毫不差。但就在蕭晨風長劍刺入羅雨松咽喉的一刻,看著鮮血噴泉般湧出,蕭晨風頓時胃裡翻騰起來,本要接著刺向孫落月的一劍也頓時無疾而終!

  畢竟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死在自己的劍下,蕭晨風心中有興奮、恐懼、心悸、竟然還隱隱有解脫的感覺,百味雜陳。

  看著蕭晨風在自己身邊吐得天昏地暗,顧劍吟無奈的一笑,明白自己這位兄弟還是第一次殺人,總算知道為什麼在一劍得手震懾敵人之後,蕭晨風卻突然雙唇緊閉一動不動,放敵人離開的理由了。

  顧劍吟當然知道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感覺,自己現在心裡想起來還覺得渾身不得勁,當時自己的情況也和蕭晨風現在差不了那裡去,足足好幾天噁心的沒有吃飯!

  攙住蕭晨風肩膀,將他一步一步架了開去。顧劍吟知道,繼續讓蕭晨風呆在那個地方,只會越來越難受,所以第一步應該先讓他離開那個地方!

  蕭晨風渾身無力,軟軟的把身體靠在顧劍吟身上,仍在不住的嘔吐不已。這時,吐出來的已不是中午吃下去的食物,而是一口口酸水。中午好不容易吃下去的高粱麵餅和牛肉早已毫無保留的倒了出來!

  顧劍吟這一攙住蕭晨風,頓時覺得蕭晨風身上肌肉雖結實,但是與修習過內力的自己頗不相同。見他尚在嘔吐,忍不住運轉內力,便從蕭晨風的肩井穴上將自己內力透了進去,欲以內力幫助蕭晨風平復胸口的翻騰,止住他的嘔吐。

  內力一吐便已覺得不對勁,蕭晨風體內好像沒有經脈、又好像他體內經脈早已堵塞……自己內力竟然無法寸進。

  顧劍吟一震收功,百思不得其解,現在已經證明了自己這位剛認的小兄弟體內並無絲毫內力存在!顯然是沒有練過武功!

  但這也是顧劍吟最為想不通的地方,想起剛才那猶如奔雷掣電般的一劍,又豈是一個身上沒有絲毫內力的普通人能夠使得出來的?

  蕭晨風終於吐無可吐,雖仍在一個勁的乾嘔,卻已是什麼都已經吐不出來了,臉色臘黃,雙眼無神,活似生了一場大病!

  終於知道,便是要做殺手刺客,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顧劍吟扶著蕭晨風找了個樹蔭下坐了下來,搖頭嘆笑道︰「兄弟,我可真是服了你了。」

  蕭晨風無力說話,只是以探詢的目光看向顧劍吟。

  顧劍吟笑道︰「初時看你下盤無力,雙目無神,便知道你不是武林中人,不會武功,哪想到你接著便給了我一個驚奇,恍若無人般闖入我的戰圈,對周圍我們三人的刀劍視如不見,手起一劍,便將天河幫四大堂主之一的雲裡神龍羅雨松斬殺,徹底將天河幫眾人全部鎮住!盡顯高手風範,我又覺得你深藏不露,定是到了返璞歸真之境的武林高手!哪知道你殺過人後………哈哈哈……」

  餘下的意思不言自明,蕭晨風當然知道他的意思,不由自嘲的笑了兩聲。

  顧劍吟接著說道︰「我本想以內力助你不再嘔吐,哪知道你身上竟然全無經脈可言!我的內力竟然不能輸入進去……難道你真的不會武功?」說著,顧劍吟自己也覺得不可置信起來。

  蕭晨風無力的道︰「我會武功!………」

  顧劍吟眼楮一亮,「那就對了……」

  蕭晨風無力的語聲傳來︰「可我不會內功!」

  顧劍吟撲通一聲跌倒在地………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10:29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四十章 兄弟策劃

  蕭晨風終於倚著樹站了起來,深深的呼吸幾口氣,感覺胃裡舒服了好多,轉頭笑道︰「想不到做你這一行銀子也不是那麼好賺的。」

  顧劍吟笑了,「你真想做我這一行?」

  蕭晨風點點頭,道︰「我現在缺銀子。除了這一行還有什麼來銀子比較快?」

  顧劍吟搖頭失笑,道︰「銀子的事情好解決,我這幾年多少也有些積蓄,兄弟你若要用,拿去便是。」

  蕭晨風嘿嘿笑道︰「拿現成的我不習慣,就算我要銀子,也要自己賺來的花著才舒服,實際上賺銀子的過程才是最值得我去追求和享受的。」

  顧劍吟深有同感的道︰「不錯,不勞而獲的東西總是讓人覺得不值得珍惜,唯有自己流了血,出了汗,得到的東西不管是什麼,不管他多麼廉價,但在自己心裡,那就是和別的不一樣!」

  蕭晨風一拍他肩膀,哈哈大笑,道︰「何況就你那點銀兩,對我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無關痛癢了。」

  顧劍吟撇了撇嘴,道︰「這話怎麼說的,我這幾年在江湖中出生入死,手下多少進賬也有四五萬兩銀子,便是你起大屋蓋豪宅,再娶上個三妻四妾也足夠你用了。」

  蕭晨風啞然失笑,道︰「我要的銀子並不能用幾萬兩來計算,幾萬兩銀子夠幹什麼?」

  顧劍吟吃驚的望著他,道︰「幾萬兩還不夠?也是,若是你起兵造反當做軍費,那自然不夠了!」

  蕭晨風心下暗贊︰聰明,雖未全對,卻也是相差不遠,何況自己將要做的事情,又與造反何異?

  顧劍吟猶豫片刻,道︰「若是你需要如此多的銀兩,單靠一筆一筆接生意,你十年八年也難以達成,不如………」

  蕭晨風心中也在考慮這個問題,聞言眼前一亮。靜靜的等他說下去!

  顧劍吟看著蕭晨風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道︰「不如多找些手下,成立一個專門的幫派,接生意,那樣便容易多了。」

  蕭晨風手扶下巴,沉思起來。

  顧劍吟的這個提議雖並不是最好的辦法,卻也不失為可行之策。雖然自己的目的不在於成為一群殺手的頭子,但是如果有這麼一群神出鬼沒的下屬在,對將來行事必有相當大的裨益之處!

  卻聽得顧劍吟又道︰「適才你出手一劍,詭異莫測,一擊必殺!好像是專為殺手創出的這種必殺之技!若是將江湖上一些二三流的殺手刺客聚於你麾下,由你來集中傳授……」

  蕭晨風沉思不語。

  顧劍吟緊張的望著他,他提出這個辦法固然是為蕭晨風解決了難題,但對他自己也有莫大的好處。

  在江湖中像他這樣介於二流與三流之間的小殺手實在是多不勝數,但這們行業卻註定了各人均是獨往獨來,尤如暗夜中的幽靈,見不得光。

  有生意卻不能不接,接下自己吃不下的生意,難免會送了性命。便是成功完成刺殺任務,在日後卻要時時刻刻提心吊膽,躲避目標家人朋友的報復,生活之慘,殊不為外人道之。

  但若是將這些人聯合起來,不僅是一股極為強大的力量,而且彼此間也有了依託,好像再也不是無依無靠!單是這種感覺便已值得個人紛紛前來投奔!

  更何況,在蕭晨風的手中尚有那等神鬼莫測的劍法存在,那簡直是每一個殺手最終的追求,夢寐以求的必殺之劍!

  此刻見蕭晨風沉思不語,不禁有些著急,繼續鼓起如簧之舌,道︰「在現今的世道,門閥橫行,像我們這等人等於是在江湖的夾縫之中掙扎求存,各地為富不仁之富戶不知多少,只要我們手中有了力量,大可以劫富濟貧,那樣,銀子的來路也廣了許多。也能解決我們的燃眉之急!若是單憑一個人的力量,單是到手之後的運輸問題,便已經足夠頭疼。」

  蕭晨風一直皺著眉頭聽他說話,心中卻是將他每一句話均聽了進去,也想越覺得此事可行!

  想不到自己為了彌補不能修習內力而創出來的防身之技,竟然也會成為自己招攬人手的本錢!

  左右無事,便如此大幹一番又有何妨?

  蕭晨風皺著眉頭,轉向顧劍吟,道︰「照你所說,單是召集這些人手便已是頗為不易之事………」

  顧劍吟見他意動,不由心中大喜,道︰「這個卻不是問題,盡可以交給我來處理,我多少在江湖上也走了好幾年,一些人脈還是有的。只要蕭大哥同意,小弟保管辦的妥帖。」

  顧劍吟突然改口叫蕭晨風做大哥,是有著自己的意思的,雖則他比蕭晨風要大著幾歲,但是一旦門派成立,憑藉著蕭晨風這一手神出鬼沒的劍法,那唯一的一個帶頭大哥必是蕭晨風無疑!更何況蕭晨風對自己尚有救命大恩!他此刻將「大哥」二字叫出口來,也是表示了自己對蕭晨風的臣服!

  蕭晨風當然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問道︰「你多長時間能夠把人集結起來?」

  顧劍吟低頭在心中略一算計,道︰「若是不求很多,半年時間足可召集一百來人不是問題,再多了需要的時間也就越長了。」

  蕭晨風滿意的點點頭,一百人!一百人雖不多,但是在剛起步的時候卻也是一個不小的數目了。包括這些人的花銷住宿等,相加起來的數字也足以駭人了。

  呵呵笑道︰「也罷,就半年時間,半年後我在藥聖山前等你帶人前來。在這半年之內,我先想辦法籌集銀兩,希望到時候一切可如願吧。」

  顧劍吟如釋重負的笑道︰「這個絕無問題。我會先將他們攏在一處,待半年後接到大哥消息時,再帶人到藥聖山下與大哥會和。」

  蕭晨風嗯了一聲,踱了兩步,道︰「你這樣尋到的人未免有些良莠不齊,有些高手習慣了獨往獨來,恐怕不會接受我們的招攬!這樣,你可以告訴他們,半年後集結,可以進行公開的比武大會,武功高者可居高位,包括各堂堂主總管等等,無論想要什麼職務,拿實力來換!」

  顧劍吟細細一想,覺得這實在是個高招,如此一來,召集到的人的品質便與自己原先設想的不可同日而語了,定會有不少高手聞風而來!

  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妥,道︰「若是來的高手頗多,身手極為高強,那……」說到這裡,忽覺有些顧忌,鼓起勇氣,才把下面的話說了出來,「會不會……我們辛苦一場,卻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蕭晨風哈哈大笑,一拍顧劍吟的肩膀,道︰「這個你大可放心,屆時一對一擂臺爭雄,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不過,我自有主張。」

  顧劍吟心下釋然,就憑蕭晨風剛才那犀利的一劍,自己所知道的這些人還沒有一人能夠當的下來,既是如此,那自己還擔心什麼?這麼一想,登時放下心來。

  顧劍吟道︰「既是如此,那現在小弟就此別過,先去安排。」

  蕭晨風點點頭,嗯了一聲,道︰「去吧。一路保重。」

  顧劍吟哈哈一笑,道︰「兄弟我再小心一點,掩飾行藏還是不在話下的,更何況現在天河幫已被大哥殺破了膽子,恐怕遇到小弟躲都來不及了!哈哈。」

  想起天河幫,不由又提醒道︰「大哥此去,前方四十里便是天河鎮,是天河幫的勢力範圍,大哥到了那裡,一切需要小心才是。」

  蕭晨風點點頭,絲毫沒放在心上的道︰「嗯,我知道了。」

  顧劍吟一拱手,道︰「蕭大哥,小弟拜辭!」

  蕭晨風還了一禮,道︰「珍重!」

  長笑聲中,顧劍吟身子拔起,宛若飄風般已出去了十幾丈,轉眼間已是影蹤全無!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10:30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四十一章 白衣少女

  蕭晨風暗自一笑,舉目望向前方,想起方才顧劍吟所說,前方便是天河幫地盤天河鎮,不由心道︰天河幫又如何?還能吃了小爺不成?

  他初出江湖,第一次出手便輕易的殺了天河幫四位堂主之一的雲裡青龍羅雨松,心中已是有些自大,無形中產生了「江湖高手、不過如此」的狂妄念頭,現在對所謂的天河幫已是絲毫不放在眼裡。

  更何況,現在有顧劍吟為他做事,想到半年後便能稍具雛形,心下得意不已,只覺得腳步也輕快了許多,邁開步子,向天河鎮走去。

  心道︰「不是猛龍不過江,今日自己便過一過這江,享受一下『猛龍』的滋味。」

  心中正想的得意,忽聽得身後馬蹄聲起,跟著車輪轉動之聲傳來,卻是來了一隊馬車隊伍。

  馬車之前,四個衣飾華麗的大漢騎著四匹高頭大馬,昂然走在前面,挺胸凸肚,不可一世!在四個大漢之後,卻是四個青衣少女,一身勁裝打扮,腰懸長劍,眉目間英氣逼人。

  拉著馬車的兩匹馬渾身雪白,竟無一根雜毛,神駿無比,顯然不是普通馬兒,應為馬中名種無疑。可惜蕭晨風雖想到了這裡,卻是認不出這是兩匹什麼馬。

  馬車車廂兩邊,一邊兩個中年婦人,跟著馬車步行。

  馬車之後,卻是八匹健馬並騎而行,八個形態各異的老者跨坐在馬鞍之上,個個太陽穴高高鼓起,顯然都是內外兼修的高手。

  只聽得四個當先大漢中的一人扯開破鑼嗓子喊道︰「喂,那前面的窮酸,快快閃開一邊,莫要擋了道路,驚了馬兒。」

  蕭晨風氣往上沖,心道這人說話如此不禮貌。當下裝作未聽見,低著頭只是趕自己的路。

  突聽耳後風聲響起,心中一動,斜斜跨了一大步,一根馬鞭刷的一聲從臉前落了下來。若是他不跨出這一步,這一鞭定是實實的抽在了自己頭上!

  頓時轉身站住,眼楮望向尚騎在馬上的四名大漢,心中怒氣勃發。心道幸虧自己躲了開去,若是一個普通人,豈不是白白被他們抽了一鞭?

  蕭晨風心中也沒想過,若是普通人,看見這樣一個車隊,恐怕早已躲的遠遠的不敢照面了。

  那大漢口中「咦」了一聲,道︰「原來是個會家子!相好的,獨身一人攔住大爺去路,可是活得不耐煩了?」

  蕭晨風怒氣沖沖地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憑什麼要小可給你們讓路?這條路可是你家開的?」

  大漢狂笑一聲,「好叫你小子得知,這條路不偏不倚,正是咱家開的!不光這條路,小子,全天下所有的路全是咱家開的!」

  蕭晨風心下怒極,臉上卻已是恢復了平靜,深深喘出一口氣,淡淡地道︰「既是如此,那在下現在正站在你家道路上,你待如何?」

  那大漢狂喝一聲︰「老子待活扒了你的皮!」喝聲中,馬鞭已是劈頭蓋臉的抽了過來。

  蕭晨風心中早有準備,展開千幻無影步,在密密麻麻的鞭影中趨前趨後,閃躲自如,那大漢馬鞭雖是密如急雨,卻是半點也沾不到他身上。

  那大漢手掌一舉,車隊登時停下。翻身躍下馬來,一雙鷹似的雙目牢牢地盯在了蕭晨風臉上。口中冷冷道︰「相好的,身法不錯,到底還是暴露了吧?大爺眼中容不得沙子,說!你是誰?有何企圖?」

  蕭晨風嘴角一披,冷冷道︰「小爺趕路也需要有什麼企圖?可笑啊可笑。」

  大漢大怒,一張面皮登時漲成了青紫色,暴雷般的吼道︰「油嘴小子,讓你知道大爺的厲害。」刷的一聲,已是將腰刀抽了出來。

  蕭晨風手按劍柄,一雙眼楮瞬也不瞬的盯在大漢青筋暴露的手上,心下打定了主意︰「只要你腰刀一出手,便要你嘗嘗小爺的厲害!」

  便在此時,一個溫婉的聲音傳來︰「楊三,你又在鬧事了。」

  那大漢一聽到這聲音,頓時如奉綸音,急忙收刀後退,垂首肅立,竟是連大氣也不敢多出一口。

  馬車上的小窗打了開來,蕭晨風舉目望去,登時頭暈眼花,一顆心撲撲亂跳起來。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一個十五六歲的年輕女子,白衣如雪,雲髻高挽,鳳目如水,峨眉似柳,瓊鼻挺直小巧,小嘴若櫻桃般紅潤,面上神色略帶薄怒,卻是平添了幾分威嚴氣勢,雖只是這麼掀簾一望,卻是自然而然一股頤指氣使的高貴氣質油然而生。

  蕭晨風心中忽地似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似乎這女子與自己早已相識一般,在初一見面之下,心中油然而起一種親切的感覺。

  馬車後一名老者見蕭晨風雙眼緊緊的盯著年輕女子不放,不由得重重咳嗽一聲。

  這一聲咳嗽中卻是貫注了極高的內力,登時如一個悶雷響在眾人耳邊,蕭晨風一驚而醒。突覺得自己就這麼盯住一個初次見面的年輕女子,頗為失禮之極,一時間不由得面紅耳赤。

  那少女卻是毫不在意,一雙鳳目瞧向蕭晨風,溫柔的一笑道︰「下人無禮,公子切莫在意。」聲音如珠落玉盤,偏還帶著一絲的溫婉可人,讓人百聽不厭。

  蕭晨風尷尬的咳嗽一聲,急忙道︰「小姐太客氣了,沒……沒什麼的。」心中緊張之下,說話竟然結結巴巴起來。驚異於自己的笨拙,自己也不由得恨不得打自己兩個耳光。

  馬車一邊隨行的一個勁裝少女看到蕭晨風笨拙的慌亂之態,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旋又覺得不妥,一伸手掩住了自己的小嘴,烏溜溜的眼珠轉了一轉,說不出的活潑俏皮。

  適才那大漢道︰「小姐,此人孤身擋路,行跡頗為可疑,屬下唯恐有人對小姐不利,須知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那少女打斷了他的話,冷冷道︰「你們幾人一路上打著我的旗號作威作福,以為我不知道嗎?如此大道,難道別人走路也不行?何況此人還是在我們之前步行走路,若是有所企圖,他步行可趕得上嗎?」

  那大漢頭上冷汗頓時冒出,死死的低下了頭,再也不敢抬起頭來。

  少女餘怒未消,道︰「若是你們還是這般囂張跋扈,以後本……我出來,你們便留在家裡吧,不要再跟著出來了。」

  四名大漢諾諾應是,汗流浹背,再也不敢張口。蕭晨風心中一動,這少女剛才自稱時,說了一句「本……」卻是沒有說下去,不由得心中猜到︰本……什麼?本小姐?還是本姑娘?抑或是其他?蕭晨風直覺的感到這個少女的來歷定然不簡單。

  那少女轉向蕭晨風,淺淺笑道︰「下人愚魯,讓公子見笑了。」

  蕭晨風心神漸定,淡淡一笑道︰「無妨,他們也是為了姑娘安危著想,忠心可嘉,姑娘也不必在意了。」

  少女眼中露出笑意,頓時如同一陣春風掠過綠波水面,讓人覺得說不出的舒服。轉向那幾名大漢,呵斥道︰「聽見了嗎?望你們如此對待人家,人家這位公子不僅不在意,反而為你們求情,相比之下,慚愧不慚愧?還不謝過這位公子?」

  那大漢口中應是,極為不情願的面向蕭晨風,稍稍一躬身,道︰「多謝公子良言相勸。」

  那少女又向蕭晨風歉意的一笑,再不說話,轎簾已垂了下來。

  車夫喝令馬兒的聲音響起,蹄聲得得,馬車已是開始起行。

  蕭晨風緊趕幾步,大聲道︰「敢問姑娘芳名?」

  蹄聲響處,馬車已行過身邊。卻是再無一點聲音傳出。

  蕭晨風頹然住步,一時間若有所失。

  忽地一個天籟般的聲音自耳邊響起︰「有勞公子垂詢,小女子姓楊。」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10:38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四十二章 情竇初開

  車輪碌碌,蹄聲漸遠,隱隱約約傳來一兩聲嬌笑,卻是隨侍的幾名俏俾的聲音。

  蕭晨風不禁有些悵然若失起來,耳邊似乎仍在迴響著那個美妙的聲音︰有勞公子垂詢,小女子姓楊。

  心中回味著這短短的一句話,竟是有些魂不守舍起來。

  想到那花白鬍子老者臨走時那銳利的一眼,顯然充滿了警告的味道!心中傲氣陡升,心道︰我便跟上前去,你又能如何?

  不知不覺之間,蕭晨風順著那車隊離去的方向展開了腳步。腦海中全然是那車中少女的一顰一笑。

  蕭晨風此刻還不知道,他現在這個年齡,正是對異性充滿了好奇和親近的時候,他在藥聖山上一住十年,除兩位師傅外,很少見到外人,更別說是這樣年輕貌美的女子。

  此刻一見之下,隱藏在心中的那根情弦竟已在不知不覺中被悄悄撥動!少年的心中,第一次有了一些五彩繽紛的痕跡。

  走在這條被那女子的馬車碾過的黃土路上,蕭晨風卻似在享受。彷彿在那揚起的塵煙之中,猶有一絲餘香繚繞……

  蕭晨風疲累之態一掃而光,腳下也是加快了許多。那張巧笑嫣然的俏臉不斷在眼前回蕩,蕭晨風清楚地知道,自己這一生一世將再也抹不去這個影子。

  前方人煙漸多,待走到近處時,赫然發現路邊一塊大大的石碑,上書︰天河鎮。蕭晨風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

  剛才只顧跟著女子的車隊前行,卻是渾然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所在。幸虧女子也是到這小鎮上來,方才沒差了方向。

  想到這裡,心中不由得悚然一驚︰大仇未報,壯志未酬,自己竟然貪圖一女子的美色,差點迷失了自己!

  這樣一想,身上竟然出了一身冷汗!暗自警告自己︰蕭晨風呀蕭晨風,你怎地如此的沒有出息?這樣沉迷下去,如何得了?

  想起那女子臨走時連自己的名字也沒有問過,顯然對自己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不由得又有些自愛自憐起來。心道︰「人家根本沒拿你當回事,你卻自作多情的一路追隨前來,究竟要待如何?便是讓你再見她一面,又能如何?」

  蕭晨風不禁有些萬念俱灰,感覺自己就是那一隻妄想要吃天鵝肉的癩蛤蟆。想到那女子前呼後擁,如此排場,定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之流,自己一個無根無據的江湖浪子如何能夠高攀得上?

  不由得悵然一嘆︰罷了罷了,便當是春夢一場吧!

  強迫自己,暫時將那荒唐的想法壓制下來。蕭晨風的腦袋中頓時恢復了清明,霎時間心念電轉,此處乃是天河幫所在,自己需要處處留心才是。

  突地,肚子咕嚕嚕的叫了起來,不由得啞然失笑︰中午吃的牛肉和麵餅早已吐了個乾淨,現下五臟廟已是開始造反了。

  舉步向前走去,欲要找一個酒館先行大吃一頓再說。走不幾步,卻見前面一個酒幌子斜斜挑了出來︰聚賓樓。

  走到近前時,卻是一個二層酒樓,瞧這光景,顯然生意不錯。裡面人頭湧湧,杯幌交錯。嗯,夕陽西下,已是吃晚飯的晨光了。

  蕭晨風提起革囊,緩緩走了進去。甫一進門,便有一名堂倌迎了上來。「客官想要吃點什麼?」

  蕭晨風打眼一瞧,樓下已是沒有半個空位,皺眉問道︰「還有空桌嗎?」

  堂倌道︰「樓上有雅座,不過,比樓下要貴上幾分銀子………」

  蕭晨風不待他說完,便打斷他道︰「那便樓上吧。」

  堂倌扯開喉嚨︰「貴客雅座一間,樓上請。」

  蕭晨風皺皺眉頭,跟在他後面上去了。挑了一個靠窗的座位,隨便點了幾個小菜,要了兩角酒,便憑欄遠眺,靜靜的等待起來。

  突覺身邊桌椅響動,有人坐在了他身邊。

  轉頭一望,卻是一個中年文士,面白無鬚,一身儒衫已是洗得發白,滿頭黑髮一絲不苟,雙眼略嫌細長,腳下一雙黑布鞋,面色溫和。此刻見蕭晨風轉過頭來,正向他頷首微笑示意。

  蕭晨風回之一笑,雙眼依舊轉回去似在凝望窗外景色,實際卻是早已魂遊物外,想起自己前路茫茫,血仇未報,母親不知下落,越想越覺得心情低沉起來。

  忍不住長嘆一口氣,想起自己適才竟然對一個初次見面的女子顯出癡迷之色,更是在心中自責起來。

  卻聽旁邊一人含笑道︰「窗外夕陽晚照、楓葉正紅,憑欄遠眺,正該心曠神怡才是,兄台何故竟嘆氣起來?」

  蕭晨風霍地驚醒,轉頭望去。說話的正是那中年文士。只聽他又道︰「何況,我觀兄台年紀尚幼,少年人正該躊躇滿志才是,怎麼兄台竟似如此消沉?」

  蕭晨風勉強一笑,淡淡道︰「傷心人自有傷心事,讓先生見笑了!」

  中年文士搖頭晃腦地道︰「小可與兄台初次見面,原也不該多問,稍嫌冒昧了。只是今日與兄台萬千人中,卻是獨與兄台同坐,實屬有緣之極。」

  蕭晨風幾乎被他逗得笑了起來,並不是中年文士說的話可笑,而是中年文士說話時搖頭晃腦,咬文嚼字,顯然是一個書生,觀他身著寒酸,想必還是一個並不得志的書生。滿口的之乎者也,酸腐之極。

  蕭晨風思緒收斂回來,笑道︰「小子江湖飄萍,四海無根,哪及得先生無拘無束,飽讀聖賢之書,明知禮儀敦良,先生當然不能理解小子的苦楚。」

  那中年文士搖頭道︰「非也非也,並不是飽讀聖賢書之人都能賢良敦讓,明禮儀、知羞恥,殊不聞,仗義多是屠狗輩,負心皆為讀書人乎?」

  蕭晨風呵呵笑道︰「先生倒是豁達。如此說來,熟讀聖賢書反而是壞處不成?」

  中年文士搖頭︰「非也,凡有一利,必有一弊,歷朝歷代作亂之甚者,莫過於讀書人。江湖多奇人異士,這些人縱使為亂,也不過為禍一方而已!而讀書人若是心懷不軌,大則可令天下硝煙四起,社稷動蕩、民不聊生,小則也可為禍一方百姓。不能比也。」

  蕭晨風給他引起了興趣,不由道︰「那以先生看來,似乎在先生心中,對讀書人頗有成見?」

  中年文士面露憤慨之色,道︰「飽讀詩書,明知天下,欲要為國效力,奈何雞鳴狗盜之徒把持朝政,眼見天下即將大亂,亂世即將來臨。豈不令人可惜可嘆?」

  蕭晨風心底偷偷的笑了出來︰果然是一個科舉不第的書呆子。

  卻聽得中年文士長籲短嘆道︰「世人之所以讀書,無外乎學經天緯地之才,效定國安邦之力,至為不濟者,也可造福一方桑梓!唉,現今天下亂象已顯,亂世之中,百無一用是書生!生不逢時,為之奈何?」

  蕭晨風忍住笑,道︰「當今天下太平,何來亂象?再則,便算是天下大亂,也未始沒有讀書人的用武之地,只需擇一良主從之,出謀劃策,豈不勝過征戰於江湖草莽?」

  中年文士意態消沉,道︰「談何容易。」

  兩人談話之間,酒菜業已是送了上來,蕭晨風舉杯相邀道︰「先生若不棄,便於在下共飲一杯如何?」

  這話原本是客氣一下,豈料中年文士一口答應下來,眉花眼笑的道︰「如此………便叨擾了。」

  蕭晨風一時鬱結。看到樓上其他人看向自己時均露出同情與訕笑之色,不由心中醒悟,感情這傢伙就是一個想找個人吃白食的。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10:40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四十三章 中年文士

  話一出口,當然無法反悔將人趕了下去,何況蕭晨風本也未打算反悔,左右不過是一頓飯而已!何況,在蕭晨風眼裡,這個中年文士雖則迂腐了些,卻也是不失可愛。與之同席,倒也沒覺得如何難受。

  兩杯酒下肚,中年文士已是反客為主起來,手持酒壺,不住勸飲,手中竹筷更是此起彼落,開懷大吃。

  蕭晨風為之失笑,端起酒杯,輕飲一口,眼看桌上已是一片狼藉,自己卻還是未吃幾口。揮手招來小二,吩咐再上幾個小菜。

  中年文士心懷大暢,笑道︰「我觀小兄弟年紀雖不大,卻已是頭角崢嶸,這個…天庭飽滿……呃,地閣方圓,將來必是一方之雄,國家棟樑之才啊。」

  蕭晨風正將酒杯湊往唇邊,聞言幾乎把口中酒噴了出來,心道︰我請你吃喝,我便是頭角崢嶸、棟樑之才了,還要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這不是走江湖算命的說的話嗎?怎地也用到了我身上?

  夜幕已臨,小二在酒樓各處均掌起了油燈,燈光搖曳,映的人的臉上便也忽明忽暗起來。

  中年文士早已雙眼迷離,醉態可躬。蕭晨風也已是吃飽了肚子,正要掏出銀子付帳,卻聽得大街上車轔轔,馬蕭蕭,竟似來了大隊人馬。

  將頭探出窗外一看,卻是那在路上偶遇的年輕女子一行人,正在酒樓前歇馬,顯然就要到酒樓上來了。

  蕭晨風心中一動,他雖已打定主意不去招惹,免得徒增心中煩惱。但此時既然遇到了,若是起身便走,反而落了下乘。

  身子一起,旋又坐了下去。更何況,在蕭晨風心中,雖然明知無望,可是能夠多看那女子一眼,也是好的。

  招手又要了一角酒,中年文士已是伏在桌上,嘴裡喃喃,不知所云。

  蕭晨風心中渴盼的同時,卻也不禁覺得有些奇怪。那少女一行人遠在自己前面,依據自己料想,此刻應該早已吃喝完畢、遠遠上路了才是,怎地又突然出現在這裡,而且顯然還沒有吃飯?

  只聽得一個粗豪的聲音自樓下響起︰「小二,好好照看爺兒的馬兒,要餵上等的草料,摻酒的麥糠,一會大爺少不得重重賞你。」正是那在路上向自己發難的大漢的聲音,蕭晨風心中還記得,這個漢子名叫楊三。

  噔噔噔……腳步聲自樓梯上響起,顯然不少人走了上來。

  當先上來的,正是那叫楊三的大漢,一上樓梯,便吼叫起來︰「這些人已經吃完了,還賴在這裡作甚?趕緊出去,給大爺們空出幾張桌子來。」

  幾名本地的客紳見他神態兇惡,唯恐惹禍上身,紛紛結帳離去。霎時間空出了一大片桌子。

  楊三眼楮一瞪,吼道︰「兀那小二眼楮可是瞎了?還不來快些收拾收拾,伺候大爺吃飯?這滿地牛黃狗寶的可是人呆的地方?」

  蕭晨風幾乎笑了出來,既不是人呆的地方,那你上來作甚?楊三這一句話,無疑把他自己也罵了進去。但此人神情依然洋洋得意,手持馬鞭,雙手叉腰站在那裡,幹指吆喝,兀自威風凜凜。

  幾名店小二顛顛地一路小跑過來,哈著腰,手腳極其麻利地將一眾桌上收拾乾淨了。

  楊三方讓開了樓梯口,緊接著,幾名少女緩緩拾級而上。正是那女子隨侍的四名少女。到得樓上,四女纖手輕揮,頓時一股如蘭似麝的香味揮灑開來,顯是一種名貴的香料。霎時間,整個酒樓頓時香噴噴的,如入萬花叢中。

  四女撒完香料,便在樓梯口垂首肅立,一邊兩人,神態恭謹。

  蕭晨風知道,那白衣女子即將上樓來,一時間屏住了呼吸,心跳也有些加快起來。

  兩名老者當先而入,緊接著,蕭晨風在路上看見的那隨在車後的八名老者一對一對走了進來,甫進樓中,便分散開來,正好將蕭晨風等一眾尚未離去的酒客與中間幾張桌子隔了開來。

  白影一閃,那女子出現在樓梯口,面罩輕紗,只露出一對剪水明眸,白衣如雪,便如是九天仙子忽地降臨世間。一時間,這個燈火黯淡的酒樓忽似突然變成了陽光明媚、百花盛開的花園,蕭晨風不由得心曠神怡起來。

  只聽那白衣女子低聲嗔道︰「我早說過,出行在外,不必太過於講究,你們怎地還是跟在……家中一樣?」

  一名老者上前一步,躬身道︰「不管到了何處,老奴等絕不敢怠慢委屈了小姐。小姐身份尊貴,今次無可奈何之下來到這鄉下市井的低賤地方,已是大為屈尊,如何再敢怠慢?」

  那白衣女子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嘆道︰「唉!你們呀!」

  一名老者趨前一步,將居中的一張桌子旁邊的椅子拉了開來,一名青衣少女自懷中取出一塊雪白的緞子,小心的鋪在了椅子上,然後手扶椅背,垂手而立。

  那白衣少女身子輕輕走了過去,緩緩坐了下來。姿態優雅,從容不迫。

  蕭晨風眼見這名白衣女子如此排場,更加肯定了對她身份非富即貴的猜測,同時心中也是大為坎坷起來,更加的自慚形穢不由得將身子稍微縮了一縮。

  酒樓上本來人聲鼎沸,推杯換盞之聲不絕於耳,但自從這名白衣女子出現,剩下的幾桌客人為她氣勢所懾,竟然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敢再說話,好似眾人便是連喘氣也是儘量壓低了聲音,唯恐驚擾了這個仙子般的小姐,那可是莫大的罪過。好像如果那麼做了,自己也是不能原諒自己一般。

  楊三等四人占了一桌,八名老者分左右占了兩張桌子,四名少女與兩名僕婦擠做了一桌。那名白衣少女卻是自己獨佔一桌,正好在眾人中間,眾星捧月一般。

  在蕭晨風眼中望出去,除白衣少女之外,其他三桌正是犄角相望,隱隱然互相呼應,竟然是一個極為高明隱蔽的戰鬥陣勢!

  伏在桌上的中年文士突地感覺周遭氣氛有異,醉眼迷離的抬起頭來,卻又不小心踫到了桌邊的竹筷,嘩啦一聲掉在了地上。

  這個聲音若是平時在這個酒樓上恐怕是司空見慣,眾人都不會看他一眼。但在此時酒樓上幾乎萬籟俱靜之時傳了出來,所造成的效果無異於晴空響雷!

  霎時間,眾人一起轉頭,數十道目光齊刷刷的看了過來。

  而罪魁禍首的中年文士此刻又已伏在了桌上,眾人眼光看過來,正好一眼看到正手持酒杯,滿臉尷尬之色的蕭晨風!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10:41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四十四章 四面包圍

  楊三怒哼一聲,道︰「原來是你,小子,你腿腳不慢啊!就這麼兩條腿跟著我們,可累壞了你吧?」語音陰陽怪氣,陰損之極。

  蕭晨風苦笑一聲,不依為忤。畢竟自己雖非有意,卻也是跟著他們車後來的,楊三這句話倒也沒有說錯。

  那白衣少女面紗之後的眼楮中淡淡掠過一絲笑意,輕聲道︰「原來是在路上偶遇的那位公子,想不到又在這裡相見了。」

  蕭晨風淡淡笑道︰「能與楊小姐再次相見,小可不勝榮幸之極!」

  楊三霍地站起身來,怒容滿臉,大聲道︰「小子,我早發現你不地道,此刻果然沒錯,你一路跟隨我們,到底有何企圖?究竟是何人指示與你?」

  蕭晨風笑了,搖首道︰「在下只是一個過路的人,並無任何企圖,此刻能與各位相遇,便是在下自己,也覺得意外得很。當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了。」

  楊三怒極反笑,喝道︰「好一個人生何處不相逢!我看就算我們到了京師,恐怕也會與你小子意外相逢吧?」

  白衣少女冷聲道︰「楊三住口!同為趕路之人,偏是你有這麼多事!」

  楊三憤憤地坐了下去,一雙眼楮厄斜著蕭晨風,恨不得將他一口吞下肚去。

  白衣少女轉向蕭晨風,柔聲道︰「又驚擾了公子,真是過意不去得很。千祈公子不要見怪才是。」

  蕭晨風灑然一笑,道︰「貴屬忠心為主,在下也是羨慕的緊,何來見怪之說?」見無論是楊三四人,還有那八名老者和少女僕婦均是虎視眈眈的望著自己,神色間均是大為不善。蕭晨風頓覺無趣,訕訕坐了下來。

  偏白衣少女卻不放過他,繼續興致勃勃的問道︰「白日間公子曾問小女子的姓名,已是答覆了公子,可是公子大名至今諱莫如深………」

  蕭晨風微笑道︰「賤名不敢有辱小姐清聽,在下姓蕭,草字晨風。」

  白衣女子口中「哦」了一聲,低低念道︰「蕭晨風……蕭晨風……」

  便在此時,白衣少女一行人要的酒菜已是紛紛端了上來。四名少女站起身來,接了過去,竟是絕不讓任何人靠近少女身旁三尺之處。

  中年文士頭稍稍一抬,口中呢喃道︰「兄弟……小兄弟………」

  蕭晨風答應一聲,轉了過來。那邊,白衣少女也已經手持一雙雪白的筷子,正自吃飯,姿勢優雅。她手中的筷子通體雪白,宛若玉質。顯然乃是自行帶來的。

  中年文士終於抬起頭來,兩眼通紅,望著蕭晨風,歉然道︰「適才小兄不勝酒力,竟然出醜,讓小兄弟見笑了。」

  蕭晨風呵呵笑道︰「哪裡的話。」此刻,蕭晨風心中對這個傢伙感激至極,他遲不遲早不早,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正好緩解了自己的尷尬。

  鑒於白衣少女一行人在酒樓之中,便是那些原本便在酒樓吃飯的眾人似乎也變得一個個文雅起來,各人正襟危坐,細嚼慢嚥,均是一派安詳。

  窗外突然亂了起來,雞鳴狗吠之聲不絕於耳,似乎有大批人手在調動,卻是無一個人發出聲音,一切均在靜悄悄中進行。

  八名老者與楊三等人均是臉色一變。

  蕭晨風從窗子望了出去,只見數百名黑衣人自四面八方湧了過來,人人手上明晃晃的持有兵器。

  看那穿著,正是天河幫中人。蕭晨風心中苦笑起來。

  世事難料,在自己最不希望與天河幫衝突之時,偏偏就發生了!

  天河鎮乃是天河幫的老巢,蕭晨風就這麼大搖大擺的闖了進來,天河幫耳目遍地,焉有不知之理?之所以拖到現在才行動,顯然已是深思熟慮了。

  楊三兩步衝到窗前,喝道︰「下面是什麼人?」

  酒樓下,數百人持刀而立。卻是靜悄悄的不發出半點聲音。

  蕭晨風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樓梯聲響,幾人走了上來。

  八名老者神態自若,自在地喝酒吃菜,絲毫不放在心上。四名少女神色略帶緊張,楊三等人已是刀劍出鞘,如臨大敵。白衣少女依舊是靜靜地端坐,慢條斯理的吃著東西,對周圍的緊張形勢視如不見,便如就算是山塌了,也跟自己沒有半點關係。

  人影一晃,樓梯口已是出現了三個人。

  蕭晨風凝目望去,當先一人正是老熟人︰天河幫副幫主蘇無顏,在他身邊,卻是一個年約五六十歲的鷹鉤鼻子老者,應該就是天河幫幫主「一劍震山河」齊子峰了。在兩人身後卻是一名年約三旬左右的中年漢子,面色慘白,雙眉倒吊,活似一具剛從墳墓裡爬出來的殭屍。

  看蘇無顏與齊子峰對那殭屍般的中年漢子神態間甚是尊敬,想必是天河幫邀請來的幫手無疑。

  三人尚未說話,那邊楊三已是跳了出來,大聲喝問︰「你們是什麼人?」

  天河幫幫主齊子峰陰陰一笑,道︰「我們是什麼人?老夫倒要問問你,你是何人?為何在此?」

  那楊三本是橫蠻慣了的人,豈能忍受面前這個老東西如此的語氣?怒喝一聲︰「老子是你爺爺!」手中腰刀刷地一刀便劈將下去。

  齊子峰料想不到上樓來竟然先遇見了這麼一個愣頭青,百忙中長劍出鞘,斜斜擋了上去。

  「當」的一響,刀劍相交,竟然爆出了幾朵火星子,在油燈的映照下分外奪目。

  楊三只覺得一股大力傳來,腳下竟然立足不住,噔噔噔後退了幾步方止住退勢,一張臉已是長成了豬血般的顏色!

  八名老者中的一位端坐在椅上,沉聲喝道︰「齊子峰,你是在找死!」語氣森冷,語音中殺機盎然。

  齊子峰甫上樓來,還未看清楚樓中形勢,便已是兜頭蓋臉吃了一刀。心下憤怒之極,心道︰這是我天河幫所在,竟然被人在自己家門口如此欺負,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劍逼開楊三,身子便要前撲過去,心下拿定主意,定要把這個出言不遜的傢伙一劍斬為兩節!

  便在此時,那名老者的聲音響起。齊子峰聽到有人直呼自己名字,心下勃然大怒!循聲望去,卻見那老者兩道閃電般的目光正向自己射了過來。頓時心中一動,立刻認了出來。此人竟是自己決計不敢招惹的人物!

  滿臉的憤怒之色尚未收斂,卻已是迫不及待的換上了一副阿諛奉承的樣子,神態一時間甚是滑稽。

  「呃……竟然是……」他剛說到這裡,卻見那老者眼光一凝,衝著自己微微搖頭。心下頓悟,急忙改口︰「原來是您老人家到了,子峰不知您老到此,有失遠迎。該死該死!」他年齡看起來比那老者要大上許多,卻是一口一個「老人家」。

  他身後那殭屍般的漢子面露不虞之色,重重地哼了一聲。齊子峰大驚失色,急忙將嘴巴湊到那漢子耳邊,低聲說了幾個字。那漢子頓時也是一臉的震驚之色,再也不敢說出半句話來。

  那老者微微頷首,沉聲道︰「老夫等人從此路過,在此吃一頓飯,你卻是發了什麼瘋?如此大張旗鼓的將這座老夫等人用餐的酒樓包圍了起來?」

  齊子峰滿臉尷尬,吶吶不能語。

  便在此時,一個清越的聲音淡然響起︰「他們,是來找我的。」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10:43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四十五章 決戰之前

  眾人目光刷地回轉,只見在那視窗旁,一個身著淡藍袍子的少年緩緩站了起來。劍眉星目,身材挺拔,足蹬青布緞子軟底靴,神色間不慌不忙,瀟灑自如。好一個偏偏俗世美男子!

  正是蕭晨風。

  齊子峰一雙眼楮狠狠的盯著蕭晨風,恨不得將他一口吞下肚去。蘇無顏已是叫囂起來︰「就是他,就是這小子。橫加插手,放走了殺害金水堂霍堂主的兇手顧劍吟,並謀害了羅雨松羅堂主。我瞧這小子一定是顧劍吟的幫兇無疑。」

  蕭晨風笑吟吟地道︰「說話的可是天河幫蘇副幫主?嗯嗯……今天下午剛聽到有人說起蘇幫主的名諱,說是姓蘇,名無顏,便是沒有臉面的意思。不知蘇幫主認為此人說的可對?還是一派胡言?抑或是瘋狗狂吠呢」。

  蘇無顏一張面皮漲的通紅,這些話正是下午他向蕭晨風求饒時說的,如何能不記得?想不到蕭晨風在此地當著幫主和一眾武林高手的面,硬揭他傷疤。頓時心中慌張,心道︰「若是讓這小子說了出來,我今後有什麼顏面再出來見人?」

  一時間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厲吼一聲︰「本座今天便為兩位堂主報仇!」長劍出手,人也猛地躍起,向蕭晨風衝了過去!

  天河幫幫主齊子峰頓時心底暗叫不好,這個蘇無顏不知道那老者的來歷,這下恐怕要得罪人。齊子峰自始至終便沒將蕭晨風放在眼裡,他在乎的是那名說話的老者。情知若是得罪了此人,不僅自己的天河幫將要冰消瓦解,便是自己的老命能不能保得住也還是在未定之天!

  果然,蘇無顏身子剛到半途,那老者已是冷哼了一聲,身子一晃,後發先至,鬼魅般的突然出現在蘇無顏與蕭晨風之間。一隻手伸出,便如老鷹卡小雞般拎住了蘇無顏肥大的脖子。

  手上一用力,蘇無顏魁梧的身子竟然被他一隻手舉在了半空!蘇無顏四肢均無力的軟趴趴的垂了下去,顯然老者在抓住他得同時已是封閉了他全身的穴道!

  那老者怒容滿臉,喝道︰「老夫剛才說過,與主子在此用餐,你沒聽見嗎?」

  蘇無顏滿臉通紅,卻不是羞臊,而是被老者卡住了喉嚨,喘不上氣來憋的。一雙眼楮中路出驚惶之極的求饒之色。

  那老者餘怒未消,手上稍一用力,喝道︰「去!」

  蘇無顏一個龐大的身子頓時如同騰雲駕霧般從視窗飛了出去,頓時外邊一陣驚呼響起,接著便是呼呼叫痛之聲。顯然砸到了在樓外埋伏的天河幫弟子。

  齊子峰一時間呆若木雞,噤若寒蟬。霎時間與那個殭屍臉的中年漢子兩個人均覺得進退兩難起來。

  自己不惜重金,方將這人禮聘而來,便是為了對付面前這個少年,但是此刻這少年卻與那老者在同一酒樓吃飯,而那老者是說什麼也不會讓自己在這酒樓中動手的,如此一來,若是那少年死活不肯出去,甚至是跟著那老者的車隊離去,自己豈不是只有睜著眼楮看著?無法可施?

  蕭晨風嘴角泛起一絲譏嘲的笑容,輕輕道︰「蘇幫主可是有些進退維谷,難受的很?」

  齊子峰不由一窒,口是心非地道︰「胡說!能夠與他老人家再見一面,當真是齊某莫大的榮幸!豈有進退維谷之理?黃口小兒,竟然信口雌黃,以君子之心度小人………」

  他本想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說到這裡才猛然醒悟過來,說反了,急忙閉上了嘴。

  卻是已經晚了,四名少女頓時一個個捂著嘴輕笑起來。楊三剛才與齊子峰交手,卻是吃了暗虧,這下見到齊子峰出醜,忍不住心花怒放,放開了喉嚨,哈哈大笑!

  其餘幾名老者也是不禁莞爾。

  出手的那名老者似是自言自語地道︰「若是有私人恩怨,我等原也管不著那些閒事,不過眼不見為淨………」他說到這裡,眾人已是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根本無意庇護蕭晨風!甚至有點巴不得他快點死掉的意思。好像這個小子對自己竭盡全力要保護的小姐是一個致命的威脅!這是這名老者心底最終的想法。

  楊三當然會過意來,跳起腳來道︰「小子,你自己招惹的麻煩,難道還要大爺們給你頂缸不成?我家小姐不好意思趕你出去,難道你自己也不識趣麼?」

  蕭晨風本就打定主意要走出酒樓與天河幫做一個了斷,以他的天生傲骨,豈會受庇於一個女人保護之下?更何況,這個女子還是初次見面,素昧平生!

  此刻聽到楊三的話,更是氣往上衝。伸手入懷,掏出碎銀子放在桌上,灑然笑道︰「不管生死如何,總不能讓人家小本生意虧了飯錢。」

  支起身子,看到中年文士正睜大了眼楮看著他,不由安慰的朝他一笑,又從懷中摸出兩片金葉子,遞了過去,含笑道︰「些許銀兩,大哥不用介意,以後每次買醉,便當是與兄弟同飲便是。」

  中年文士愣愣的接過金葉子,卻是一時間無話可說,只是看著蕭晨風的臉,久久不語。

  楊三陰陽怪氣地道︰「嘿嘿,這小子明知不敵,此番下去九死一生,此刻業已在安排後事了。」

  白衣女子一直安穩的坐在桌前,此刻突然出言道︰「楊三!」語氣嚴厲之極,顯然心下動怒。

  楊三素來知道主子的脾氣,聽她這麼一喝,知道已是動了真怒!哪裡還敢言語,垂手而立,大氣也不敢喘。

  蕭晨風心下一暖,那白衣女子雖在教訓下人,本意定是要回護自己,若是她先開了口,那幾名老者勢必不能不聽。自己豈非成了托庇與女子裙下苟安偷活的小人?

  在場眾人也是均已看出來那白衣女子的心思,齊子峰與那老者均是心下大急。

  蕭晨風嘴角含著冷笑,對在場眾人的心思了然於心。霍地站起,道︰「久聞天河幫橫行霸道,獨據一方,高手如雲,今日定當領教高明!」竟然搶在那女子前面把話已經說死了!

  那白衣少女本已站起,一聽此言,口中悠悠一嘆,複又坐了下去,明媚的眼神稍見黯淡起來。

  齊子峰大喜過望,挑指誇道︰「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我等樓下靜候閣下大駕!」向那老者極為恭謹的躬身一揖,袍袖一拂,當先下樓而去。

  那殭屍般的中年漢子微一躬身,跟隨下樓。噔噔噔之聲漸漸遠去。

  蕭晨風身子挺直,面含微笑,一點也不以即將來臨的惡戰為意,神情瀟灑自如,衣袂飄飄之下,已是走到樓梯口上。

  突聽一人道︰「且慢!」

  眾人望去,卻是那中年文士,此刻正站起身來,臉上哪有半點醉意?只聽他向蕭晨風道︰「兄弟胸懷廣闊,小兄佩服不已!但盼以後還能與小兄弟同桌共飲,卻又怕小兄弟忘記了在下。」

  蕭晨風開懷笑道︰「那怎麼可能?不知兄台高姓?」他聞弦歌而知雅意,知道中年文士欲通報姓名,便先一步問了出來。

  那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道︰「適才聽見,小兄弟姓蕭,是也不是?」

  蕭晨風啞然一笑,道︰「兄台沒有聽錯。」

  中年文士呵呵一笑,道︰「為兄癡長了幾歲,看來你要叫聲大哥了。」

  蕭晨風笑道︰「大哥原本是應該叫的。」

  中年文士面色一正,道︰「兄弟,大哥只說一次,你切莫忘記了才好。你記住了,大哥姓曲,作詞作曲的曲。」

  蕭晨風一揖倒地,道︰「曲大哥!」

  那中年文士安然不動,受了他一禮,道︰「兄弟快去快回,此等宵小之類,諒必不能經受兄弟神劍之一擊!」

  蕭晨風訝然抬頭,看向對面的中年文士,卻見對方面色溫潤,一派祥和,嘴角盈盈含笑,似是對自己充滿了信心!

  蕭晨風心下起疑︰自己這位半路相認的大哥,恐怕絕不簡單!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10:47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四十六章 第一高手

  樓下,齊子峰與那殭屍般的中年漢子早已等得不耐起來,數十名天河幫眾手舉火把,圍成了一個大圈,將圈內照的纖毫畢現!

  蕭晨風緩緩拾級下樓,藍衫飄飄,已是到了圈外。邊上舉著火把的漢子往兩邊一分,讓出一條路來。蕭晨風想也不想,昂然走進!

  那殭屍般的中年漢子目注蕭晨風緩緩走近的身影,嘴角下彎,露出一個殘忍的笑意,彷彿是一頭野狼突然發現了甜美可口的獵物,忍不住的躍躍欲試。

  齊子峰與滿臉傷痕累累的蘇無顏並肩站在一處。適才蘇無顏被那老者扔了出來,其時穴道未解,摔了個結結實實,鼻青臉腫,此刻的他倒真是名副其實,確是「無顏」了。

  齊子峰假惺惺地雙掌互擊,叫了聲好,道︰「小兄弟膽色過人,齊某佩服!只不知令師何人?能夠調教得出小兄弟這般人才,想必定是武林中大大有名?」

  蕭晨風曬道︰「原來齊幫主大張旗鼓的調動三四百人,又重金禮聘高手前來,卻只是為了調查一下蕭某的師門身世?」

  齊子峰老臉一熱,蘇無顏在一邊喝罵道︰「小雜種,你死在臨頭,還在出言不遜!」

  蕭晨風正眼也不瞧他,道︰「手下敗將,哪有資格說話?」

  齊子峰嘿嘿陰笑道︰「我且先為小兄弟介紹一下這位武林中的高人,想必小兄弟必然早有耳聞。」

  蕭晨風「哦?」了一聲,斜眼看著他。

  齊子峰一臉得意的笑道︰「這位,便是終南山骷髏神君座下大弟子,江湖上聲名遠播的「白骨刀」秦少明秦大俠!」

  蕭晨風初出江湖,對什麼骷髏神君什麼白骨刀根本就是一無所知,其實骷髏神君此人那裡叫什麼「神君」了,江湖大多稱之為「骷髏魔君」,為邪道中一個凶名頗著的大魔頭,這白骨刀秦少明更不是東西,姦淫擄掠,無惡不作。難為齊子峰如何竟將他請了過來。

  蕭晨風嘿嘿笑道︰「原來適才在樓上大氣也不敢喘一聲,一臉奴才像的這個人,竟然是什麼骷髏神君的大弟子,失敬失敬,失敬之極啊。」

  秦少明雙目泛起血紅,獰聲道︰「小雜種,單憑你這句話,本人今日如不將你挫骨揚灰,誓不為人!」

  蕭晨風哈哈大笑︰「瞧你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樣子,本就不能為人!或許那九幽地府才是你應該去的地方。」

  秦少明勃然大怒,道︰「小子利嘴!」

  酒樓上,白衣少女與那名老者正憑欄而望,白衣少女臉上微帶緊張與憐惜之色,那老者臉上卻是全無表情。

  中年文士獨據一桌,卻是不知何時又叫了一壺酒,正自斟自飲,模樣輕鬆愉快。

  楊三帶著一臉幸災樂禍的笑容,向那中年文士道︰「窮酸,你那兄弟快沒命了,你還有心情用人家的銀子喝酒。」

  突然,砰地一聲響,楊三仰天栽倒在地,口中鮮血狂噴,待到站起身來,大嘴一張,六枚牙齒整齊掉落在地。

  適才說話的老者霍然從窗前轉身,一雙眼楮死死的盯住了中年文士,緩緩道︰「瞧不出兄台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失敬了。」

  旁邊坐著的七名老者同時起身,八個人不約而同的提聚功力,向那中年文士身前走了過來。

  八人心中均是第一次感到了緊張與壓迫的感覺!適才在眾目睽睽之下,眾人竟然沒有一人看得清楚,這窮酸的中年文士是如何出手,何時下的手!如此武功,直是可驚可怖之極!

  那中年文士一隻手持著酒壺,一手端著酒杯,對八個人不理不睬。這八個緩緩逼近的武林高手在他眼中便如空氣無異!

  最初說話的那名老者瞧出事有蹊蹺,雙手一張,攔住其他幾名老者,向中年文士極為謹慎地問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老朽陳寒山。」

  中年文士斜著眼楮看了看他,嘴角一撇,冷冷地道︰「憑你也配在我面前稱老朽?」

  右手一振,恍如變魔術般手中已是多了一件金光閃閃的物事。隨手往桌上一放,旁若無人地繼續自斟自飲起來。

  幾人凝神看去,卻是一隻通體黃金打造的豎簫,造型古拙,那中年文士只是隨手一放,金簫的一端已是插進桌中,便在酒桌上傲然而立!雖只是一隻簫,但就這麼擺在那裡,卻充滿了威嚴的氣勢!便似九天之上的君主,正透過雲霄那麼淡漠地俯瞰芸芸眾生!

  眾老者頓時色變,想起適才中年文士對蕭晨風說過的一句話來︰「你記住了,大哥姓曲,作詞作曲的曲!」

  剛才聽見這句話,眾人只是付諸一笑而已。如今在見到這柄金簫之後,再想起這句話來,頓時眾老者耳中如聞九天霹靂,直震得眾人一陣頭暈眼花起來!

  九霄雲外金簫客,江湖武林獨第一!

  凡是稍稍在江湖中走動過的人,有誰不知道這兩句話?這武林中的第一高手!江湖傳說中神話一般的人物!

  金簫客!曲!俗!塵!

  老者頓時汗流浹背,想起自己剛才唯我獨尊似的樣子,更是渾身不舒服起來!

  結結巴巴地道︰「原來………是您……老人家……大駕到了這裡………這個………」

  事情頓時翻了個個,適才是天河幫主齊子峰年齡看起來比他大卻是一口一個老人家的叫著他,現在,這名老者表面看起來比中年文士金簫客曲俗塵大了何止一倍,卻又是一口一個老人家的稱呼起來,神態之恭謹,較之適才的齊子峰有過之而無不及!

  楊三莫名其妙的吃了個大虧,生生被打掉了六枚牙齒,此刻剛剛回過神來,口中鮮血仍自混著滿嘴的唾液汨汨流出。他雖沒見到是何人打了自己,但想來必定是眼前這個窮酸無疑!

  此刻見這窮酸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高踞桌上自斟自飲,不由得心頭火冒三丈!張嘴便罵道︰「媽的你………」

  一句話尚未說完,兜頭一個大巴掌又蓋了下來!啪啪兩聲,頓時雙頰高高腫起。這次他可是看的明明白白,打自己的分明是自己隊伍中那名老者,眾人均稱之為「陳老」的那個花白鬍子。

  頓時愣住,旋即目中冒火,指著金簫客曲俗塵向那老者說道︰「陳老,你怎麼幫這個………」說話的聲音含含混混,卻是口中牙齒掉落,又被掌摑雙頰,舌頭在口中運轉不靈。

  不過這句話他依然沒有說完,老者陳寒山手指併攏戳出,已是點了他的穴道,頓時如一灘爛泥般軟成一堆。

  陳寒山與其餘幾名老者均是忍不住抬起手來,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冷汗,心底均是大戶僥倖︰幸虧及時制止了這個莽漢,倘若是放他開口,天知道會說出如何難聽的話來!一旦觸怒了曲俗塵,恐怕這天河鎮就真的成了自己一行人的埋骨之所了!

  曲俗塵側過了頭,似笑非笑地望了陳寒山一眼。陳寒山心下一顫,惶恐地道︰「楊三無禮,衝撞了您老人家,晚輩已代為懲治。冒昧之處,尚請您老人家恕罪!」

  曲俗塵淡淡地笑了笑,道︰「罷了!」

  眾老者如蒙大赦,頓時鬆了口氣。卻見曲俗塵眼光悠悠,向窗外望了過去。

  陳寒山不由得心底為天河幫幫主齊子峰祈禱起來︰若是讓齊子峰知道,他大張旗鼓要對付的人正是武林第一高手金簫客曲俗塵剛剛認下的拜弟,而且曲俗塵本人也在場,不知道齊子峰會不會當場就一頭撞死?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10:49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四十七章 龍爭虎鬥

  曲俗塵似乎明瞭他心中的想法,淡淡道︰「已經開始了。」

  眾人為他一言所驚,紛紛湊在窗前向外看去。白衣少女神情始終是淡淡的,透出一股高貴的矜持,就算是剛才突然聞知眼前的這個中年文士就是江湖武林傳說中的神話般的第一高手金簫客曲俗塵時,也只是稍微動容而已!

  似乎在她眼中,不管是什麼人,就算是什麼金簫客銀簫客,在他眼中也不外如是。曲俗塵自然將她的反應收入眼底,心下也是暗暗稱奇。

  窗外,白骨刀秦少明早已亮出了他仗義成名的白骨刀,整個刀柄竟是以骨頭製成,刀柄之首,卻是一個小小的骷髏,似是嬰兒頭骨。刀身雪亮如水,映著天上初升的明月,清冷的泛出絲絲刀光。

  蕭晨風全力運開千幻無影步,在刀光中來回穿梭,身子雖在激鬥之中,卻仍像是閒庭信步,瀟灑飄逸之極。

  秦少明身形晃動,狂撲而上,白骨刀抖起一溜溜的寒芒,便似夜空流星的曳尾,奇異而又淩厲的連攻而至。

  蕭晨風身子不住閃躲,猶自好整以暇的誇讚了一句︰「好刀法!」

  秦少明冷哼一聲,白骨刀上下翻飛,縱橫交錯,一團團、一條條、一片片雲絮似的寒光突斂突放突散突飛,時如瑞雪飄展,時如長虹貫空,幾乎像是永無停息,永無絕止地緊逼而上。

  秦少明的動作又快又狠,眨眼之間,已是一百多招狂攻而出!

  蕭晨風的身子在刀光中隱隱現現,便如是怒海波濤中的一頁扁舟,任他風浪如山,卻始終飄搖其上,數次見他已是在劫難逃,他卻總是在間不容髮之間抽身而出,身週刀影已是密成了一片刀幕,卻偏偏連一片衣衫也沾不到他的。

  蕭晨風自爭鬥一開始,手中長劍便緊緊貼在身側,直到現在仍未有稍動。

  他在等一個機會!一個一擊必殺的機會!

  時機稍縱即逝,決不可有半點馬虎!

  其實蕭晨風早已發現了秦少明刀法中大大小小的破綻多不勝數,但白骨刀實在太快,蕭晨風不敢冒險,他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

  再則,秦少明刀法中顯露出來的破綻大多是腿、肩、臂、背等處,但蕭晨風所要求的破綻只有一處︰那便是咽喉!

  一擊致命!方為上上之策!

  打蛇不死反被其傷的道理蕭晨風明白的緊!若是自己貿然出手,卻只是在秦少明臂上、腿上刺上那麼無關緊要的一劍,那秦少明接下來的趁勢反擊必然會非常輕鬆的要了自己的性命!

  蕭晨風雙眼緊緊盯著秦少明白骨刀的來勢,他清清楚楚的能夠感覺得到白骨刀襲來的每一個方向,這使他在閃躲中遊刃有餘、從容不迫!

  場外,齊子峰與蘇無顏兩人均是屏息靜氣,看著場中兩人龍虎相爭。兩個人從一開始便已是志得意滿,只因為秦少明一出手之下便已將蕭晨風整個人罩入刀影之中,在兩人眼中看上去,蕭晨風早已陷入了只挨打不能還手的境地,彷彿秦少明再加一把勁,便能將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斬於腳下。

  但兩人越看越是著急,開始時戰局如何,現在還是如何,依然是漫空刀影罩著蕭晨風,蕭晨風依然是看上去岌岌可危,性命垂於一線之間。數次兩人的心已是提到了嗓子眼上,只等鮮血飛濺,便要跳將起來歡呼。

  卻萬萬沒想到,盞茶功夫已經過去,戰局依然膠著。

  秦少明的呼吸已是有些急促起來,長時間運用全身真力,全力運轉刀法,一味主攻,對體力的消耗是巨大的,秦少明已是有些吃不住勁了!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悄然出現,眼中也失去了平常的鎮靜,隱隱顯出焦灼之色。

  蕭晨風依然顧往,在刀影中閃躲了盞茶時分,竟是連頭髮也不曾亂了一根。面容依舊沉肅,嘴角依然是隱隱含笑,一派高手風範!

  酒樓上,陳寒山不住搖頭,喃喃自語道︰「這少年的身法奇異的緊,老朽……我行走江湖這個多年,尚是首次得見。」他本欲自稱「老朽」,話剛出嘴,又突然醒悟自己這個稱呼暫時已是不再適合自己,又訕訕的改成了「我」。

  他這句話當然是向曲俗塵說的,其餘幾個老者均是陳寒山的結拜兄弟,八人同闖江湖,若是陳寒山未曾見過,其餘七人當然也是未曾見過。

  曲俗塵心中當然明白這句話實際上就是在問自己︰這是什麼步法?卻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面色沉沉如水,一言不發。只不過眼光中卻是不時閃過驚異與沉思之色,心中暗想道︰「這位小兄弟腳下分明是魔教教主君未敗的不傳絕學『千幻無影步』,難道他是那個老魔頭的弟子?」轉念一想,又是啞然失笑︰「我結交的是這個少年的本人,又不是在乎他的身份,便算他真是君未敗的徒弟,那又如何?」

  曲俗塵心胸豁達,片刻便將這種惱人的情緒驅逐到一邊,饒有興趣的看起樓下的比武來。

  秦少明的刀法在他眼中當然不值一曬,可是蕭晨風的閃躲之技委實是妙若天成,曲俗塵只是想看,蕭晨風如何在這種全面挨打的困境中尋找機會,刺出他那奪命追魂的一劍!

  以曲俗塵的眼光,當然看得出來蕭晨風身上其實並無半點內力,但是他從蕭晨風的神態便可以看出,蕭晨風對於贏得這場爭鬥實是有著絕大的信心!從他一出場長劍引而不發,貼與身側,曲俗塵對他的打算便了然於胸!

  若是以內力強破之,那秦少明的刀法在曲俗塵的眼中直接如三歲小孩子玩刀弄劍,全無可取之處,但是完全不憑內力,卻要一擊刺殺這樣的江湖好手,卻是一件絕不容易的事。是以曲俗塵對蕭晨風的表現也是在心中充滿了渴望!只因就連強如曲俗塵在身上沒有半點內力的情況下恐怕對秦少明此等刀道高手無計可施!

  秦少明呼吸已如牛喘,雖遠可聞。背上黑衣已經被汗水浸濕,貼在了身上,一雙原本狠毒的眼楮裡兇狠之色雖仍依舊,但蕭晨風卻清楚的發現秦少明的瞳孔正在一點一點的放大,這是脫力的表現!機會!即將來臨!

  白骨刀法在秦少明手中已是翻來覆去的使了六遍!對這套刀法中每一個破綻蕭晨風都早已了然於胸!現在的蕭晨風對於秦少明手上的白骨刀法的熟悉程度,恐怕不比在此刀上浸淫十數年的秦少明稍遜半籌,甚或猶有過之!

  其中一招,白骨刀先向左劈刺,然後挽出三個刀花,籠罩敵人整個上三路,這一招威力極大,是為白骨刀法中的絕強殺招!但此招一旦使出來時,破綻卻是足以致命!

  此招破綻有三處︰咽喉、胸口、右肩!

  破綻雖有,但是在激烈的爭鬥當中,又是在敵人使出殺招之時,能夠發現並利用這個破綻的寥寥可數,甚至是沒有!

  對於一般人來說當然如此,可是對蕭晨風來說則是全然不同!

  三個破綻之中,對於胸口與右肩的兩個破綻蕭晨風直接無視!

  對他來說,鎖定的目標只有一個︰咽喉!

  在剛剛見到秦少明刀柄上的嬰兒頭骨之時,蕭晨風早已熊熊殺機沖天而起!

  在那時,蕭晨風便已在心裡決定︰今夜,必殺此僚於劍下!絕不會、決不能再放此人逃出生天!

  秦少明口中怒吼,手中的白骨刀也似乎重愈千斤起來,往日這在手中圓轉如意、如臂使指的白骨刀現在在秦少明的眼中突然變得陌生起來!

  對面,蕭晨風那嘲諷的笑容又在眼前出現!秦少明徹底暴怒起來,口中發出沉悶的暴吼之聲,白骨刀宛若亮了起來,他已是將全身內力全部貫注於此刀之中!這一刀,定要將那嘲諷的笑容斬成粉碎!

  秦少明毫不猶豫的發動了白骨刀法中威力最大的一招!「千魂滅」!

  蕭晨風眼中異彩亮起,這一刻!終於來臨!敵人終究落入自己算中!眼見白骨刀向左一擺!蕭晨風險些仰天長笑!心底突然冒出一句話︰閻王要人三更死,誰能留命到天明?

  酒樓上,曲俗塵神情淡漠,淡淡的道︰「就是此刻了!」

  陳寒山等人均是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凝目望去。

  蕭晨風身子游魚般一擺,整個身子若是風中飄絮,霎時間脫離了滿天刀光的威脅。身子後傾,一雙眼楮鷹隼般盯住了秦少明鋪天蓋地般傾瀉而來的刀勢之中!

  白骨刀在空中如前般翻滾,在翻到第二次時,蕭晨風已是清楚地看到了秦少明的喉結將露未露!

  毫不猶豫,蕭晨風緊貼於身側的長劍如一道驚天長虹,赫然出擊!

  這一劍的光彩,竟然將周圍數以百計的火把之光與天上的星辰之色徹底的壓了下去!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4-29 10:51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四十八章 與敵談判

  秦少明亡魂皆冒!

  在他的眼中,面前的這個少年身子不可思議的一轉,竟然輕輕易易的脫出了自己的刀勢籠罩範圍!緊接著,便看見一柄長劍毒龍般刺了過來!輕易地穿過了自己的刀影,目標,正是自己的咽喉所在!

  秦少明渾身泛起無力的感覺,便如一個垂死之人,眼睜睜的看到了死神的鐮刀正向自己揮來卻是偏偏無力閃躲。只有閉上眼楮等死這一條路可以走!

  這種等待死亡的過程足以令一個神經堅韌之極的人憋至發瘋發狂!

  幸而,秦少明的這種過程非常的短暫,甚至幾乎便沒有等待!

  咽喉一涼!秦少明暴戾的眼楮泛出絕望之色,整個身子宛若被人抽走了全身的骨頭,軟軟的向地下倒了下去!

  鮮血飛濺!卻是半點也沒有濺上蕭晨風的身體!在長劍出手的那一刻,蕭晨風已經清楚地知道︰自己對這個敵人性命的收割已經告一段落,這個敵人的生命已是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所以他一劍出手的同時,便已飄身後退。鮮血雖如噴泉般自秦少明的咽喉處直射出來,但是唯一沾到蕭晨風的,卻只是那劍尖上的一抹淡淡的紅色!

  酒樓上,陳寒山脫口而出︰「好劍法!」旋即又仔細回想起剛才那神兵突出般鬼神莫測的一劍,越想越覺得可怕!

  陳寒山設身處地一想,若是自己與秦少明換位而處,在自己全然的攻勢之下,面對如此詭異的一劍,可以料想得到,那自己唯一能夠做的,便是與秦少明一樣!

  出了閉目等死,別無他法!

  陳寒山這麼一想,頓時渾身發起冷來,感覺咽喉涼涼的,頗為不舒服。

  白衣少女眼中微微流露出春水般的笑意,似乎很為蕭晨風的獲勝而高興不已,竟然絲毫沒把這鮮血橫流的慘烈場面放在眼中。

  曲俗塵手中握著的酒壺已在不知不覺中被他捏的成了扁扁的一塊!在蕭晨風這一劍出手之前,曲俗塵曾經假設自己是蕭晨風,此刻該如何出手,以他得武功見識,短短的一瞬間便已想出四五種方法。

  但蕭晨風的這一劍,卻徹底的顛覆了他先前的猜測!跟他的四五種設想均不相同!

  可是與他的設想比較起來,這一劍卻是更為犀利!更加直接!出手奪命,毫不拖泥帶水!出手之前,便已算凖了這一劍必定得手,是以劍一出手,人便後退!

  這種精凖的判斷力令曲俗塵也驚訝不已。

  而最令曲俗塵驚訝的,卻是這一劍的出處!以他的見識當然看得出來,這一劍完全是隨機應變,並不是什麼招式!這絕對不是一個名師能夠教導出來的!

  這一劍,應完全出於蕭晨風自創!

  要知道,自從有江湖,有武林至今,每一門派的每一招每一式均是經過不斷推敲,千錘百煉之作!要自行創出與眾不同的招式,當真是談何容易!若是沒有一代宗師之才,休想有半點建樹!

  但是此刻,這種奇跡就出現在曲俗塵的眼皮底下,而且,創造出這一奇跡的竟然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曲俗塵眼中泛出溫暖的笑意︰自己這個小兄弟,將來前途未可限量啊!

  隨著秦少明的失身仰天緩緩倒下,齊子峰與蘇無顏兩個人均是在同一時間呆若木雞!兩個人似是同時變成了一座雕像,張口結舌的愣在了那裡。

  蕭晨風靜靜的站在兩人身前,好一會,齊子峰與蘇無顏尚未回過神來!

  不可思議!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戰局一直是有秦少明操縱了全部的主動權,蕭晨風似乎一直都是在被動的挨打、閃躲,哪知道眨眼之下,戰局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蕭晨風不僅顛覆了戰局,而且出手只一劍,便要了秦少明的性命!這讓直到最後還在滿心渴望勝利的齊子峰與蘇無顏如何能夠接受!

  蕭晨風輕輕哼了一聲。

  齊子峰與蘇無顏兩個人觸電般跳起,蕭晨風的這輕輕一哼,聽在兩人耳中,卻無異於晴天霹靂!兩人頓時想起,這個煞星還沒有走,還在自己二人的面前好整以暇的站著,看那情形,似乎還要找自己兩人理論理論………

  齊子峰與蘇無顏不由得差點尿濕了褲子!心底均在大喊︰老天爺!如今這可該怎麼辦才好?

  蕭晨風輕輕咳了一聲,緩緩道︰「齊幫主。」

  齊子峰悚然一驚,急忙趨前兩步,一張臉笑的比哭還要難看︰「呃……不知少俠有何見教?」

  蕭晨風眼皮一翻,冷冷地道︰「齊幫主,我只是來到貴地吃上一頓飯而已,難為你齊幫主上躥下跳,擺出偌大的陣仗,不惜重金聘高手與我為敵,務要令在下命喪此處!現在齊幫主卻反過來問我有何見教?我倒要問問齊幫主,有何見教?」

  蕭晨風雙眼一瞪,凜凜威範隱隱透出,配合著他剛剛一劍斬殺白骨刀秦少明的餘威未盡,齊子峰心口不由重重一跳,頓時口乾舌燥起來。

  是啊,人家自頭至尾只是在安安穩穩的吃自己的飯,全是自己忍不下這一口惡氣,非要為屬下討回公道,大張旗鼓前來尋仇,如今卻弄得灰頭土臉,人家沒有當場將自己毀於劍下,已是大大的寬宏大量了。自己還能怎麼著?

  齊子峰尷尬的咳了兩聲,巴結的道︰「呵呵,在下與少俠也是不打不相識,如今恩怨結清,正該相逢一笑泯恩仇,不知少俠有什麼要求,只要少俠開口,天河幫必定為少俠辦的圓圓滿滿。妥妥貼貼。」

  齊子峰也是一個老奸巨猾的人物,眼見對方殺人後並未離去,也未向自己和蘇無顏動手,便知道對方無意殺人,接下來只是要談談條件而已。畢竟,自己處心積慮的對付人家,如今事敗,若是讓人家拍拍屁股便走,天下絕無這個道理!

  至於他說的「如今恩怨結清,正該相逢一笑泯恩仇」則更是睜著眼楮胡說八道了,恩怨何曾結清?不但未曾結清,反而樑子越結越大了,平添了一天人命!

  他卻是不知道,蕭晨風並非不想將他和蘇無顏盡數留在這裡,只是蕭晨風自己估量沒這個能力罷了。單對單決戰,蕭晨風自問不輸於齊子峰與蘇無顏,甚至有把握將兩人一劍誅殺!畢竟這兩人再強,也強不過白骨刀秦少明去,否則也不會將白骨刀秦少明倚若長城了。但是對方若是數十人上百人一擁而上,以蕭晨風現在的情形來看,混戰之中千幻無影步必然會受到影響,步法施展不開,則定然會被在一時半刻之間斬為肉泥!

  蕭晨風背著手,緩緩走了兩步,沉吟著道︰「你們天河幫乃是主動來找我的麻煩,幫中高手盡出,更兼請來了白骨刀秦少明這種高手………現在雖然麻煩暫時解決,但是卻令本人又結下一強仇大敵,骷髏魔君必定不會與我干休!這些麻煩,全是你們天河幫帶給我的!」說到這裡,蕭晨風口氣漸趨嚴厲。

  齊子峰與蘇無顏戰戰兢兢的聽著,心中不由得栗栗自危。

  卻聽得蕭晨風接下去道︰「本來,我打算,待解決秦少明之後,便將你天河幫全幫上下斬盡殺絕,寸草不留!將你們徹底從這天河鎮上抹去!」

  齊子峰與蘇無顏聽的頭上大汗淋漓,面如死灰。

  蕭晨風眼楮向兩人一瞧,心知已嚇得他們差不多夠了,話音一轉,道︰「但上天原有好生之德,本人也不欲多造殺孽,也就罷了。」

  齊子峰與蘇無顏頓時心底一鬆,均有種從鬼門關前打了一轉的感覺,悄悄地伸出手,將額頭上的冷汗偷偷地抹了一把。卻聽得蕭晨風話鋒又是一轉︰「不過,」兩人的心頓時又提了起來。兩雙眼楮可憐兮兮地看著蕭晨風,卻是不敢插嘴,否則定要問上一句︰不過什麼?

  「不過,若是就這麼輕輕將你們放過,卻是實在難消我心頭之氣!現在麼,你們有兩條路可以走。」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5-10 09:43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五十二章 兩個條件

  「紅安客棧」。路邊,一盞破舊的紅燈籠斜斜挑出,上面依稀便是這幾個字。兩人敲開了門,要了兩間客房,住了下來。

  本來蕭晨風想要一間客房,以便於自己與拜兄連榻而眠,兩人抵足夜談。卻被曲俗塵以天色已晚今日疲累云云等各種理由推卻了。

  看著蕭晨風略顯失望的眼神,曲俗塵心裡暗暗咒駡起來︰「為了你小子與那丫頭的美好姻緣,老夫今日扯下老臉,差點便給你當中做了大媒!哪料到費力不討好,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反而惹來一場挑戰!少不得老夫要去鬆鬆筋骨。不是我不願意與你抵足夜談,委實是老夫要先去給你小子擦屁股哇!」

  今日趕路一天,惡戰兩場,蕭晨風早已疲累不堪。到得房內,稍加洗嗽,便即沉沉睡去。

  三更已到。

  一聲清嘯鼓風而起,宛若鳳鳴九霄,鶴唳長空。

  在蕭晨風下榻的隔壁,窗子悠然打開,一個人影輕煙般飄出,宛若全身沒有重量一般,在空中輕靈的一轉,便在霎那間就這麼突兀地消失的無影無蹤。

  天河鎮外土坡。

  一道身影如驚天長虹,從半空中落下,點塵不驚。

  與此同時,遠方飄飄搖搖的升起一道白影,宛若乘雲御風般足不沾地,姿勢優美之極,一個身軀玲瓏浮凸,雖有輕紗罩臉,卻是難掩那絕代風華!

  便是那宛若絲毫不含人間煙火氣的輕身功法,便已讓人為之目眩神迷。

  帶著遍體的清貴,一身的雍容。楊姓白衣少女已是悄然落在先她一步而來的曲俗塵面前。

  曲俗塵眼中精光閃現,淡淡道︰「霓裳天下步!姑娘果然是深藏不露的高人!老夫果然也不是老眼昏花,呵呵呵。」

  白衣少女想起昨晚之事,猶自又羞又氣,冷聲道︰「九霄雲外金簫客,江湖武林獨第一,曲前輩,不如改成『九霄雲外金簫客,江湖做媒獨第一』算了,以小女子看來,曲前輩做媒的本事絲毫不比曲前輩的蓋世武功遜色,甚或猶有過之。」

  一頓冷嘲熱諷下來,曲俗塵卻是絲毫不動怒,呵呵笑道︰「姑娘見諒,我那兄弟是個愣頭青,姑娘說他豬頭一點也不為過,腦袋裡就像少根弦,見到了合乎心意的姑娘卻是越發嘴拙舌笨起來,我這個做大哥的也只好厚著臉皮、落下老臉親自出馬,越俎代庖………唉!姑娘有所不知啊,這個做人大哥好難的。」

  白衣少女聽他又提起『豬頭』兩個字,沒來由的臉上又是一熱,道︰「以往聽得別人說起九霄雲外金簫客,都是一副宛若燒香拜佛的樣子,虔誠至極!沒想到今日一見,卻是一個說話不知考慮、胡言亂語的老不修!」

  曲俗塵不由老臉一紅,嘿嘿笑道︰「若是真能達成我兄弟的心願,使有情人終成眷屬,那我曲俗塵這張老臉便是完全不要了,也是欣悅之極。」

  白衣少女的臉色越發紅了起來,這個老兒還在胡說八道,什麼叫做達成了他兄弟的心願?那豈不是要本姑娘………想到這裡,越發的臉紅耳熱。

  不由厲叱一生︰「住口!」

  曲俗塵仔細觀察白衣少女的臉色,不由得意的笑了起來,絲毫沒有天下第一高手的風範,反而有點賊忒嘻嘻的笑道︰「弟妹好像很願意聽的樣子,為何要我住口?」

  白衣少女想也不想的道︰「胡說,誰願意聽了?」話一出口。才醒悟過來,剛才這個老傢伙竟然叫自己弟妹!而自己一時糊塗竟然沒有聽得出來,沒有反駁與他!

  頓時一張俏臉又紅又熱,心下這才動了真怒!身子前飄,一雙素手宛若穿花蝴蝶般舞起漫天掌影,水銀瀉地般向曲俗塵攻了過去。

  曲俗塵哈哈大笑,為自己沾了點口頭便宜而得意不已,一個身子便如風中飄絮,宛若化作了一陣風來,整個身子似是沒有實質般在白衣少女的攻勢下閃來躲去,卻是一招不還。

  白衣少女又是兩掌同時拍出,口中喝道︰「為何不還手?」

  曲俗塵怪笑一聲︰「條件尚未談妥,還什麼手?」

  白衣少女忽地身子一旋,脫出戰圈。整個人又恢復了動手之前的平靜與恬淡,面色平靜如常,呼吸平穩如故。問道︰「什麼條件?」

  曲俗塵哈哈笑道︰「既是賭鬥,當然要有點彩頭,比如說你贏了怎麼辦?你輸了怎麼辦?」

  白衣少女張口結舌的道︰「你真的是金簫客曲俗塵?我怎麼覺得對面的是一個市井無賴呢?」

  曲俗塵怪眼一翻,道︰「如假包換!丫頭,你將老夫從我兄弟那熱乎乎的被窩中拖將出來,三更半夜的跑到這個荒涼偏僻的土坡上,若是沒有點好處,老夫可不跟你在這裡墨跡,趁著天色未晚,還要趕緊回去補個回籠覺。」

  白衣少女面紅過耳,什麼叫做『你兄弟那熱呼呼的被窩』,這個老頭實在是可恨之極!銀牙緊咬,大聲道︰「曲前輩,虧你這話也說得出口,你一個天下第一高手,武林人物心中神話一般的人物,與我這未曾在江湖中走動過、年僅十七歲的小姑娘交交手過過招,竟然還有臉提出要彩頭?丟不丟臉啊你?」

  曲俗塵嘿嘿一笑,老奸巨猾地道︰「原來姑娘今年十七歲,想必尚未許配人家,帶我回去就告訴兄弟,姑娘和她同齡呢。?

  白衣少女一個身子一陣顫抖,卻不是發冷,實在是被這個厚顏無恥胡攪蠻纏的天下第一高手氣的七竅生煙、渾身顫抖!幹指指向曲俗塵,恨聲道︰「你…你……」

  心中氣憤之極,竟然一時說不出話來。

  曲俗塵又道︰「若是一般的人物,老夫我還真不屑於與他談什麼條件,但是姑娘你就不同了,如我老眼未曾昏花,姑娘已是到了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內家境地,功力修為已是先天階段,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姑娘,我到這一步也不過幾年而已,但姑娘你方多大?若是沒有非常手段,你的內力怎會修煉如此之快?現在我們是同一級數的人物,談談條件又有什麼?」

  他看到白衣少女眼角蘊淚,嬌軀顫抖的樣子,心中終是不忍起來,連忙給她一個臺階。

  不過這番話要是放到江湖上去,絕對會掀起軒然大波!一代宗師曲俗塵竟然當面承認一個小姑娘與自己乃是同一個級數的人物!這簡直是驚世駭俗之事!

  白衣少女心中一動,道︰「說說你的條件。」

  曲俗塵有點猥瑣的笑了笑,道︰「我不敢說。」

  白衣少女強壓心頭怒氣,道︰「你說就是,不過就是一個條件而已!普天之下,我楊凌兒滿足不了的條件似乎還沒有出現過。」

  曲俗塵恍然大悟道︰「原來姑娘的名字叫做楊凌兒,不知是鈴鐺的鈴還是王令之玲?」

  白衣少女楊凌兒搖搖頭道︰「都不是,乃是淩駕於一切之上的淩!」突然醒悟,竟然不知不覺中又上了這老頭得當,竟然脫口把名字說了出來,還為他詳加解釋!

  曲俗塵捧腹大笑,直不起腰來,嗆咳道︰「咳咳,,咳……咳,真好聽…咳咳……」

  白衣少女楊凌兒大怒,聲音已是尖了起來,「你到底說不說?」

  曲俗塵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笑道︰「條件很簡單。」

  楊凌兒凝神望向他,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曲俗塵忍住笑,接下去道︰「若是你輸了,那你就做我的弟妹!若是你贏了,我就做你的大哥!」說完了這句話,身子刷地沒了蹤影,再出現時已是十幾丈外!哈哈大笑!

  他知道這句話一出口,楊凌兒肯定要發飆,是以先行躲了開去。

  果然,楊凌兒一聽到這句話,想也沒想的雙掌便怒劈了出去!

  轟地一聲,曲俗塵原先所站之處頓時出現了一個方圓幾有丈許的大坑!泥沙飛石沖天而起,久久不絕。

  楊凌兒心中又羞又氣又恨,對曲俗塵的耐心已是到了極處!這兩個條件,除開條件本身不說,根本就是一個條件。輸了做他弟妹,贏了,叫他大哥!這不還是做他弟妹?

  待到煙霧散盡,曲俗塵赫然出現在她面前。

  楊凌兒怒火攻心,雙掌一錯,便要擊了出去。

  曲俗塵卻是一改嬉笑之態,搖手道︰「且慢。」

  楊凌兒見他神色正經,不由自主的為他氣勢所懾,心道︰「且聽他還要說些什麼。」

  曲俗塵面色一正,道︰「丫頭,方才這些,算是送給你的一個見面禮,你絕不是我的對手!便是你的功力勝過了我,也絕對不是我的對手,你可知道為何?」

  楊凌兒心中不解,隱隱然還有點不服氣,道︰「為何?」

  曲俗塵道︰「你的功力雖高,卻是速成!功力與心性的修養殊不對稱。須知高手相交,心性修養方是制勝關鍵!你心浮氣躁,未動手便已亂了陣腳,必敗無疑!」

  這幾句話仿若暮鼓晨鐘,重重的敲中了楊凌兒的心房!回想起剛才的一切,不禁恍然大悟。

  曲俗塵道︰「方才我只是幾句話,便已是激的你數次大怒!在如此的心境下動手,如何保持平靜如水的超然心態?心中一亂,那必是將自己的性命交到了敵人的手中!」

  楊凌兒心悅誠服的點點頭,曲俗塵又道︰「看我那小兄弟,在這方面就比你強,他誅殺那什麼秦少明的,便是利用了秦少明的心態,以遊鬥的方式將秦少明平靜的心態打亂,所以才有可乘之機!將之一劍誅殺!否則,憑秦少明的武功雖不高,但蕭晨風想要殺他,卻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事,至不濟秦少明也可保命逃走,全身而退!你明白嗎?我看你年紀輕輕,一身武功已是超凡入聖,一般高手早已不是你的對手,但也養成了你自視甚高的心態,須知上的山多終遇虎。終有一日,若是與高手生死對決,必吃大虧!所以才點醒於你。」

  楊凌兒心悅誠服的施了一禮,道︰「多謝前輩教誨。」

  同時楊凌兒心中暗暗想道︰「我的心性修養雖稍弱,卻也不是如今日這般不堪一擊,若不是你數次提起那小子,我又怎會如此不堪?」

  便是楊凌兒也不得不承認,蕭晨風的身影,慢慢的在自己的心中已是有了一定的地位,雖是說不上什麼好感如潮。但是在這個天之驕女的心裡,卻是生平第一次有了男人的影子存在!

  曲俗塵呵呵一笑,道︰「容你半個時辰調整心態,然後老夫便領教一下楊姑娘的不世絕學!」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5-10 09:45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五十三章 高手對決

  楊凌兒肅容而立,面色肅穆,平靜無波。一個嬌怯怯的身子在此刻竟然散發出絕強的氣勢,宛若成型。帶著一身的仙氣,攜著無籌的氣勢!

  一襲白衣無風自動,滿頭黑緞子似的長髮紛紛飄舞!整個人便如是九天仙子突然降臨世間!

  在她對面,曲俗塵雙手負在背後,一副閒逸的樣子,就那麼閒閒的站在那裡,對楊凌兒身上散出的絕強氣勢恍如未覺。

  他也並沒有提聚全身功力發動氣場相抗,可是一個人雖然明明白白的就站在那裡,但在楊凌兒的感覺中,自己散出的真氣竟然無法感覺到曲俗塵的存在!

  曲俗塵似乎整個人已是融入了天地!在這一刻,風來,他便是風,雲至,他就是雲!漫天的落葉紛紛被激的在半空中飄飄揚揚,曲俗塵好似便化作了其中的一片!

  這是一種玄妙至極的感覺!在這一刻,楊凌兒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了自己與曲俗塵之間的差距究竟有多大!也清清楚楚的知道了什麼叫做「境界」!

  雖然曲俗塵與自己同樣是跨入了先天內家至境的高手,可是兩個人之間的差距,卻是判若雲泥!

  現在才知道,曲俗塵數十年來雄踞在天下第一這個寶座上,的的確確不是幸至!自己以前所遇到的那些高手,包括與曲俗塵同樣名列九大的一代刀尊歷向天,簡直連給曲俗塵提鞋都不配!

  在這一刻,楊凌兒心中不由自主的提出這樣一個疑問︰他們怎麼會齊名九大的?差距如此之大,怎麼會並列排名?

  對面,曲俗塵心中也是驚訝之極,他清楚的感覺到,楊凌兒真氣形成的氣場四周散佈均勻,沒有任何一點的遺漏之處!氣勢之強,竟也是他生平少見!

  要知道自己達到對面少女這個境界的時候,是在三十五歲那一年,中間經過多少的摸索,多少的失敗,那真是說也說不清楚!

  而這少女,只有十七歲!

  這簡直是駭人聽聞之事!

  這少女出身名門,甚至是王公貴族之家,這一點已是無可質疑,她全身超強的內力,必是服用了什麼天材地寶之類的物事,致使她一蹴而就!再加上名師教導。

  但這些,卻不是她現在的成就的主要原因!主要還是這個少女天資之佳,無與倫比!武道到了一定的地步,便形成了一個天然的瓶頸!那便不是勤學苦練就能夠突破的,要想突破這個瓶頸,必須要有絕佳的天分,還要有一定的機遇與運氣!缺一不可!

  並不是內力高強天下第一,本人便就是天下第一高手!那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打個比方說,一個二愣子便算是身懷千萬鉅資進入賭場,也只會在老手手裡輸成光屁股!

  江湖,便是這個巨大的賭場!

  一般高手身上散出的氣勢,曲俗塵閉著眼楮一經感覺,便能清清楚楚的知道這個人的弱點在那裡,如何對付,如何花費最小的代價,來取得最大的勝利!在一見面之下已是形成了明顯的勝負之勢!只因為這些人的氣場分佈不均勻,有強處。有弱點,在曲俗塵這種高手眼裡看出去,那是確確實實的一目了然!

  但是楊凌兒的氣勢卻是渾圓一體,無強無弱!這種境界,卻不是師傅能夠教出來的,完全要憑自己的摸索,一步一步一點一點探索,才能夠僥倖達到!

  而曲俗塵完全想不通,這個明顯出身豪門非富即貴的千金大小姐,是如何能夠取得如今的成就的。

  看到了蕭晨風與楊凌兒這兩個武林怪胎,曲俗塵不得不從心底承認了一件自己以前一直嗤之以鼻的事情︰這個世界中,的的確確有奇跡在不斷的出現!在武道的探索中也的的確確有天才的存在!

  曲俗塵身子在楊凌兒的內力識感之外,卻在楊凌兒的眼楮視覺之內,他不在靜止不動,而是隨著吹來的風在飄動,隨著漫天的落葉在飄舞,整個身子就像一個有形無質的精靈,沒有絲毫重量的瞬間欺近,然後又瞬間遠揚………

  曲俗塵展開了試探,他在試探,對面這個天才少女努力維持的氣場能不能隨著自己身體的移動而相應的挪動鎖定的目標!

  若是楊凌兒能夠達到了他的這種猜想,那他對楊凌兒的評價必須要立即改變,現在採取的應敵之法也必須要馬上改變。因為那個級數,才是真正與曲俗塵平起平坐的級數!

  數次的試探之後,楊凌兒的氣場巍然不動!曲俗塵便已知道,她尚未達到那個境界,那個真正的絕頂高手的境界!

  在鬆了一口氣之餘,曲俗塵卻是又感到了一絲可惜!與淡淡的寂寥!高處不勝寒,這些年來,曲俗塵雄踞在武道追求的終端,欲求一敗而不可得,內心的寂寥與無奈實是與他的武功一樣,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若是有人在此刻能夠讓他嘗到失敗的滋味,那曲俗塵相信自己只有一個感覺,那便是欣喜若狂!

  不經歷失敗,沒有相應的對手,自己又怎能真真正正的邁入武道的巔峰?

  楊凌兒感覺到了曲俗塵的試探,感覺到曲俗塵的身體對自己的氣場視若無物,要來便來要去便去的情況。對曲俗塵的佩服已是越來越是強烈!

  可是欽佩歸欽佩,戰還是要戰!或許,經過這一戰,自己即將會邁入一個嶄新的武學境界!

  在沒有任何的預兆之中,楊凌兒的氣場悄然消失,下一刻,楊凌兒的身體如同淩波仙子般掠身而起,淩空跨越五丈距離,纖纖玉手陡然出現在胸前,擺出一個蘭花綻放的絕美姿態,同時,密密麻麻的掌影,便充滿了曲俗塵的視線!

  曲俗塵淡淡一笑,喝了一聲︰「好!」身子一旋,拔地而起,剛起便落,一股淩厲之極的掌風隨手而下,身子在半空中一個怪異的轉折,雙腿似乎完全脫離了身體一般,活像是從身上突然掉了下來般連續就是三十腿,狂風暴雨般踢向楊凌兒!

  此刻,曲俗塵的大頭朝下,雙手朝下,雙腳竟然也朝下狂攻!如此異術,楊凌兒生平首見!

  楊凌兒不慌不忙,身體半矮,貼地一個盤旋,一層層的掌影便如佛前蓮花綻放,無休無止地向上湧了過去,隨著掌影的曽多,逐漸下尖上方,竟然形成了一個極為清晰地蓮花寶塔的形狀!

  曲俗塵大喝一聲:「好一個佛門七級浮屠掌!」

  身子不知何時已落下,鬼魅般出現在楊凌兒的身後,雙掌拍出!

  楊凌兒頭上突然不見了敵人的蹤影,第一個反應便是箭矢般向前竄出,同時雙腳力蹬,一片沙石離地而起,向突然出現在她身後的曲俗塵飛揚了過去。

  曲俗塵身子一閃而沒。

  楊凌兒身子飛出四丈,衝勢未停之下,一個玲瓏身軀已是站直,雙掌護胸,便要轉過身去!驀然,肩頭一沉,一隻手掌已是輕輕的拍在了她肩上!

  楊凌兒身子一僵,頓時站在當地,再不動彈。她心中明白,這隻手掌之上絕對沒有絲毫的力量存在!

  若是對方哪怕只用一點點力量,那麼,此刻自己早已魂飛命斷!

  曲俗塵溫和而嘉許的笑臉出現在自己面前。

  靜靜地,楊凌兒站在那裡,神情迷惘,她的心思還在回味著剛才的一招一式,良久,突然抬起頭來,眼中絲毫沒有戰敗的恥辱感覺,純淨如水,靜靜的看向曲俗塵,唇角劃出意思炫目的微笑,輕輕道︰「我敗了!」

  曲俗塵微微一笑,卻不說話。

  他心裡清楚,剛才這一戰,對於眼前這個女孩子來說,將是一次脫胎換骨般的蛻變,心頭保持這份明悟,那麼,破繭成蝶,指日可待!

  楊凌兒心情欣悅,畢竟,敗在天下第一高手手下,並不是一件恥辱的事情!反而是一件非常光榮的事!世間武林人物千萬,有那一個能夠與曲俗塵這種絕世強者交手並能夠獲得他無私的指點?甚或是還有著濃濃的嘉許?

  楊凌兒揚起了臉,道︰「在酒樓上,曲前輩曾經說過,戰後要問我一個問題,不知是什麼問題?」

  曲俗塵異常欣賞的望著眼前這個女孩子,心中止不住的升起喜愛之念。

  緩緩問道︰「是誰教你的武功?」

  楊凌兒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道︰「就是這個問題嗎?」

  曲俗塵呵呵笑了,「不錯!」

  楊凌兒突然升起了一絲調皮的念頭,鄭重其事的道︰「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你,但是你不能再問其他的問題,好嗎?」該死的老不修,看本姑娘如何報復與你!楊凌兒心中快樂的想道。

  曲俗塵啞然失笑,道︰「當然,男子漢一言九鼎,就這一個問題。」

  楊凌兒微笑道︰「教我武功的,是我的哥哥。」說完飄身而起,向後飛退,口中道︰「問題已答過,晚輩告辭!多謝前輩指點!」

  曲俗塵一陣傻眼,急忙追著問道︰「你哥哥是誰?叫什麼名字?」

  遠遠地,楊凌兒甜美的聲音飄飄渺渺的傳來︰「前輩,這是第二個問題……第三個問題……咯咯咯咯………」

  銀鈴般的笑聲傳來時,楊凌兒已不見蹤影!

  曲俗塵哭笑不得地呆在當地,想不到自己忙活了一夜,最想知道的問題卻是………

  唉!曲俗塵仰天一聲頹然長嘆——竟然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給耍了……………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5-10 09:47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五十四章 當頭棒喝

  東方微亮。

  晨風呼嘯而起,已是淩晨。

  曲俗塵閃電般的身影已是到了紅安客棧門口,遠遠的望見自己房間視窗仍是半開著,微微一笑,身子拔起,輕輕巧巧的從窗子裡一閃而進。

  甫進室內,便吃了一驚。

  蕭晨風著裝整齊,在房間內唯一的一張椅子上端然而坐!一雙銳利的眼光正瞬也不瞬的望向自己!

  蕭晨風雖是已經入睡,但是幼年的悲慘遭遇,卻讓他在不知不覺中形成了一個習慣︰睡不踏實,稍有風吹草動,便即驚醒!而且,他有著一種近乎野獸般的第六感覺,身邊但凡有半點風吹草動,便能立刻感覺得到!

  昨夜睡夢中,突有一絲警兆悄然傳來,讓蕭晨風突然便睜開了眼楮,正在心裡奇怪,就聽遠方一聲清嘯隨風傳來,這清嘯的聲音竟然帶給蕭晨風一股親切和熟悉的感覺,彷彿自己與這個發嘯之人有著相當的熟悉。

  接著,窗外便似有陰影一閃不見,心中一動,奔到窗前看時,卻是什麼也沒有發現,側目望去,拜兄的房間的窗子似乎敞開了半扇。要知現在正是深秋時節,天氣轉寒,尤其半夜風涼,哪有開窗睡覺之理?

  擔心義兄有事,蕭晨風兩步便即到了曲俗塵門前,敲門無應,心急之下,撞門而進!房內空無一人!

  蕭晨風慢慢走進房內,在椅子上緩緩坐下。內心卻已是開始了緊張的思索。

  他從自己第一次見到曲俗塵開始想起,曲俗塵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在這一刻,紛紛自蕭晨風腦海中緩緩的流淌而過。

  想起自己面對天河幫的挑戰時,曲俗塵那面上表情絲毫不動的樣子,說到結拜兄弟時的灑脫自如,以及到後來自己戰罷回到酒樓時那奇怪的現象,好似那個時候酒樓上的每一個人均對曲俗塵十分害怕………不,不僅是害怕!還有……尊敬!想到楊姓白衣少女臨走時怪異的沉默………

  剛才的那熟悉的、怪異的嘯聲……窗子莫名半開……房中毫無人影………

  驀然,蕭晨風想起了一句話!一句至關緊要的話!

  「兄弟,你記住了,大哥我姓曲。作詞作曲的曲,呵呵呵………」

  蕭晨風渾身劇烈的一震!難道………是他?

  蕭晨風早已猜測自己這位拜兄定然不是一般人物,卻也只是把他當做一個江湖中的隱士,武林中的一個成名人物而已!

  可是把適才自己心中所想串聯一塊,蕭晨風才突然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這位曲姓拜兄的身份在蕭晨風層層抽繭剝絲之下,已是躍然欲出!

  想到了他的真實身份,蕭晨風頓時感覺有些頭暈目眩起來!這位江湖中驚天動地的人物突然對自己折節下交,是何用意?

  蕭晨風思緒紛然來去,到得後來,已是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時間在一點點的溜走,突然,人影一晃,曲俗塵已是穿窗而進!

  看到蕭晨風在自己房內,曲俗塵一時間也有些愕然。含笑問道︰「兄弟起得好早。」

  蕭晨風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道︰「我早?不見得!恐怕與大哥比起來,小弟要晚的多了吧?」

  曲俗塵哈哈大笑,道︰「兄弟真是冰雪聰明,不愧為君臨天下的衣缽傳人啊。」

  蕭晨風笑了,道︰「我不是那個人的徒弟!」

  曲俗塵一怔,難道自己猜錯?可他對敵時的步法的的確確就是魔教教主君臨天下君未敗的千幻無影步啊!

  蕭晨風接著道︰「君老哥只是教了我一套步法,別的什麼也沒有!」

  曲俗塵張大了嘴︰「君老哥?他是你老哥?」

  蕭晨風點頭道︰「是!我老哥!跟你一樣。」

  曲俗塵捧腹大笑︰「剛才我還一直在擔心會不會憑空矮了一輩,原來那傢伙也是你老哥,哈哈哈哈,那老東西還沒死呢?」

  蕭晨風笑道︰「曲大哥這般歲數尚且夜不歸宿,整夜遊蕩,不辭勞苦,我那君老哥當然也不會這麼早便去啊。」

  曲俗塵嘿嘿一聲笑,罵道︰「小子真是不識好歹,哥哥我今夜出去,還不是為了你小子的事?現在倒幫著別人數說起我起來?小沒良心的!」

  蕭晨風奇道︰「為了我的事?什麼事?」

  曲俗塵頹然一嘆道︰「在酒樓上,為了滿足你小子的一片癡心,老哥我厚顏出面,得罪了人啦,今夜被人家好一頓涮哪………」想起最後仍是被那丫頭擺了一道,曲俗塵心中頗為有些憤憤不平。

  再看到這蕭晨風又是一副不領情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蕭晨風恍然大悟,旋又瞪大了眼楮︰「三更時那陣清嘯,竟然是楊姑娘發出的?」聲音中滿是不可置信,還有一點點的竊喜存在。

  若是那少女純粹是為一個侯門貴族之女,那自己與她直接沒有可能,如今聽得她居然身懷武功,而且武功不錯,竟然敢正面挑戰曲俗塵!頓時思想又拐了個彎,開始猜測是那一個江湖世家起來。

  曲俗塵厄斜著眼楮,望著蕭晨風道︰「就你現在的樣子,還對人家癡心妄想?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人家姑娘一根手指頭就能點趴下你這樣的上百個!」

  蕭晨風心情一陣黯然,不錯,現在的自己有什麼資格去癡心妄想?不由得默默地垂下了頭。

  曲俗塵大怒,道︰「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說說就死氣沉沉、萬念俱灰了麼?呸!給我抬起頭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你比人家缺條胳膊缺條腿?人家能夠達到現在的地步,你就不能超越了嗎?如此的沒有志氣,怎配做我曲俗塵的兄弟?」

  蕭晨風大怒,抬起頭來,雙眼狠狠地盯進曲俗塵的眼中,大聲道︰「誰說我沒有志氣?可是你又知道什麼?要不是我這殘廢的身體,我蕭晨風豈肯落於人後?」

  曲俗塵嗤之以鼻地道︰「還不是沒有志氣?不就是不能修煉內力嗎?有什麼了不起?武道修行之路難道就必須內外雙修嗎?通往武道極巔之路千萬條,你就只認這一條嗎?你根本就是對自己沒有信心!世上有其傷,便定有其藥!在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一成不變的東西!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蕭晨風呆住!

  曲俗塵這一番話便如是當頭棒喝!使蕭晨風迷惘的思路便這麼驟然清晰起來!一時間心頭塊壘突然一掃而空,心頭清明如水,波瀾不驚。在這一刻,蕭晨風雖然身無內力,可是心境卻是已經邁入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頓時只覺全身通通透透,心神活潑潑地無一遺漏的把握到周遭的一切!若是周遭的物事為一幅圖畫,那麼蕭晨風的心靈,便是一副巨大的鏡子!周圍所有的物事盡皆清清楚楚的在這面鏡子上反映出來!細緻入微!

  一時間蕭晨風心神俱醉,魂遊物外,突然間覺得自己斷裂的經脈竟然也在輕輕的顫動………蕭晨風欣喜若狂,隱隱約約似乎把握到了一絲什麼,卻是虛無飄渺,不可捉摸!

  曲俗塵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了蕭晨風的心境之變化,不由得在心中一陣贊許,嘴角也露出了嘉許的笑意。

  都說響鼓不用重錘敲,曲俗塵卻是反其道而行之!響鼓更得重錘!要不然,怎配稱之為響鼓?輕輕敲響,那與一般普通的鼓又有何兩樣?

  蕭晨風雙目電閃,道︰「大哥說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小弟從此後絕不敢再妄自菲薄!定要另闢蹊徑,闖出一番絕然與眾不同的天地!浩浩長天,任我叱 !蒼茫大地,由我縱橫!」

  曲俗塵哈哈大笑!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5-10 09:48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五十五章 門派起源

  曲俗塵坐在床沿之上,語音悠緩,「兄弟,你可知道當今九大門派是如何出現的?」

  蕭晨風眼光一亮,道︰「還請大哥指教。」

  曲俗塵目光悠遠,語音似是從虛無飄渺中傳來,聲音中竟然帶著一種濃濃的嚮往和深深地羨慕………

  蕭晨風心中大動,是什麼能令曲俗塵如此表情如此嚮往?

  「先從天山派說起,天山派在七百年前不存在,直到有一個人出現,這個人的名字叫做紮赫爾,是一個草原上的普通牧民。紮赫爾便是天山派的開山始祖!紮赫爾生平以放養牧牛為生,整日奔馳在大草原上。性格豪爽粗獷,但是有一天,草原部落間發生了衝突,紮赫爾的家人與族人全部被殺,紮赫爾也身受重傷,逃到了天山之上一個山洞裡,他整日琢磨報仇之事,可是他當時只是一個普通的牧民,力量實在太過於弱小!……」

  蕭晨風不由得聽得入神,聯想到自己的身世,整個心神都融入了這個故事中去,彷彿自己就是紮赫爾,在琢磨如何報仇………

  「紮赫爾每日坐在天山絕頂,望著眼前的蒼茫雲海發呆,天山酷寒,時有大雪漫空,但就是大雪之日,也不能澆滅紮赫爾心中的仇恨之火,依舊坐在那裡凝神靜想復仇之法,終於有一天,紮赫爾突然發現,那漫空飄舞的雪花,便似是一個個的精靈,從天空飄飄落下,卻是每一朵雪花大小形狀皆不相同,甚至是落地的方式也是千種百態,紮赫爾若有所悟︰若是將這雪花落地之態比喻成武功的招數,不知是否可行?」

  「從那天開始,紮赫爾便拜雪花為師,天天苦盼著雪花再度飄舞……他凝神看著每一朵雪花的飛行軌跡,自創武功,每想出一招一式,便加以記載,勤學苦練,然後下山找仇人報仇。如是三十年,三十年之後,紮赫爾無師自通,成為江湖上的絕頂高手,一代宗師!自創寒雪劍法,飛雪劍法、飄雪劍法、天山派中無論掌法、拳法、劍法、刀法均是以寒雪、飛雪、飄雪為名,便是為此!紮赫爾三十年之內將仇人屠戳至盡,也成就了他的武林盛名!江湖中人多尊稱其為『天山老人』而不名之。在紮赫爾七十歲那年,開創天山一派,收了十個徒弟,便是天山十位祖師爺!此後七百年,天山派盛名不墮,直至今天。」

  蕭晨風聽得如癡如醉,對於那位紮赫爾前輩真是佩服的無以復加!眼中頓時閃出狂熱的光芒︰別人能夠做到的,難道我不能夠嗎?

  這才明白曲俗塵眼中閃出的嚮往與羨慕是什麼意思,為了什麼。紮赫爾的境界正是曲俗塵現在最想達到的境界呵!

  曲俗塵輕輕接著道︰「還有,現在的昆侖派,在六百年前,有一個在當時負有盛名的武林家族,便是令狐家族,人人習武,個個練功,在江湖上稱雄一時。當時的家主叫做令狐雄威,生有三個兒子,大兒子與二兒子均是武林高手,唯獨三少爺卻是一塊天生廢材,三少爺名叫令狐空,自他出生便是天生絕脈,身上經脈全然堵塞,雖然驚才絕豔,聰明過人,但是一個弱質書生生在一個武林家族之中,卻是一個莫大的悲哀,自小沒人看得起他,便是連下人也是經常以欺辱他為樂。終於,在他二十歲那年,一場門派比武開始,所有嫡系家族中人都必須參加!令狐空當然不能例外!」

  「在那場比武中,令狐空遭遇到了空前的打擊!當他被對手一次一次打倒在地時,就連他的父親令狐雄威也是毫無憐憫之色!並在那場比武之後,令狐雄威當眾宣佈,將令狐空一直暗中喜歡的一個女孩子許配給他的二哥!三個月之後,那個女子被他的二哥淩虐致死!令狐空肝腸寸斷,一個人悄悄離開了令狐世家,漂泊於江湖之上。終有一日,到了昆侖,為昆侖山的雄奇所感,在此長久定居。」

  「如此一住便是二十年,二十年中,令狐空心中塊壘漸漸放下,他一直沒有放棄證實自己不是一個廢人!終於在一天大雨過後,空中飄散的雲彩給了他一分深深地明悟,從此,他以山為師,以雲為師,以天地為師,如是四十年,終於開創了名垂武林的昆侖一派!六百年過去,昆侖派歷經風雨屹立不倒,可是當時雄霸天下的令狐世家卻早已風流雲散,成為昨日黃花!如果不是令狐空的存在,估計令狐世家的名字都不會流傳下來!」

  「峨嵋派創派祖師則是拜風為師,創出峨眉飄渺的掌劍之法,黃山派則是脫胎於黃山雲海之中………」

  曲俗塵的話音逐漸低沉,「你明白了嗎?」

  蕭晨風神智一清,從那虛無的幻境中退了出來,目光猶自飄渺,道︰「大哥,我明白了,以人為師又怎及得以天地為師?大哥,我明白你的一片苦心了。」

  曲俗塵深深的一笑,道︰「天地之妙,山川之奇,便是集齊古今之力,也不過得露冰山之一角而已,我輩又豈敢妄自菲薄?」

  蕭晨風低頭受教,直覺曲俗塵所說之話字字珠璣,獨自在心中回味一遍,但覺餘香滿嘴,回味無窮。

  朝日東升,霞光萬道,金燦燦的陽光從視窗射了進來,直照的兩個人的臉上也是五彩繽紛,絢爛之極。

  曲俗塵與蕭晨風相對而坐,兩人均是沉浸在了自己各自的思海之中,一時之間,室內靜謐之極,落針可聞。

  忽地,曲俗塵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發出了一聲自嘲的笑聲。

  蕭晨風猛然驚醒,問道︰「大哥在笑什麼?」

  曲俗塵嘆了一口氣。道︰「那姓楊的丫頭心思靈巧,詭計多端,昨晚竟是連哥哥我也是吃了她的暗虧!」

  蕭晨風大驚失色,道︰「曲大哥竟然也不是她的對手?」

  「呸!」曲俗塵異常氣憤地道︰「若論武功,那丫頭又怎會是我的對手?不過……」說著,便將昨天晚上兩人交手之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訴說時猶自吹鬍子瞪眼楮,忿忿不已。道︰「我本想問她教她那人是誰,不過肯定是一個驚天動地的人物,普通人決計調教不出這樣的徒弟,這個人必然會是我的生平勁敵!老夫尋找這麼一個人已是尋找了二十年啦。」

  言下的寂寞、寂寥、孤獨之意,溢於言表!蕭晨風為之肅然起敬!

  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體味到這種身在最高處的寂寞與孤獨的,便是單單這種寂寞與寂寥,便是一種境界!一種絕高的境界!

  瞬間,蕭晨風的心靈卻又轉向了另一方面︰原來她叫做楊凌兒,今年十七歲,和我同齡,嗯……

  曲俗塵見蕭晨風此刻突然出神,嘴角還依稀掛著微笑,焉能不知道這小子現在在想什麼?沒好氣地在蕭晨風屁股上踢了一腳,道︰「又做什麼白日夢呢?天都大亮了,還不準備啟程?」

  蕭晨風痛叫一聲,捂著屁股跳了起來。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5-10 09:50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五十六章 神秘聖主

  秋高氣爽,金葉遍地。北方的天空之下一片肅殺!

  蕭晨風與曲俗塵已經出了天河鎮,順著官道兩人邊談邊行。

  曲俗塵知道,現在的蕭晨風,便如一塊未經雕琢的渾金璞玉,任何的人為修飾均會抹掉他天然的風韻!最好的辦法便是由他自己去琢磨,若是蕭晨風長時間跟自己在一塊,反為不美。

  想到了這一點之後,曲俗塵與蕭晨風的談話便自然而然轉到了行走江湖這一塊上來,蕭晨風孜孜不倦,曲俗塵興致勃勃。將自己行走江湖幾十年的經驗毫無保留的傾囊而授,一個教的用心,一個學的專心,漫漫的時光便這麼自兩人身邊悄悄溜走。

  雖則長路漫漫,但兩人談談說說卻是殊不寂寞。閒暇時,兩人便說說生平遭遇,當曲俗塵聽到蕭晨風的身世時,卻是久久不語。良久才意味深長的拍拍蕭晨風的肩頭,說了一句蕭晨風百思不得其解的話︰「報仇無妨,莫傷情心。」

  轉眼已是三天之久。三天之內,兩人也曾遇見過幾波前來阻殺蕭晨風的殺手,每次曲俗塵均是袖手旁觀,有蕭晨風獨立解決。

  這一日,兩人吃過中飯,相攜走出。甫出小鎮,方到了官道路口,曲俗塵忽地停下了腳步,蕭晨風訝然望去時,卻聽得曲俗塵說道︰「兄弟,咱們兄弟兩人就此別過。」

  蕭晨風灑然一笑,雖是心中不捨,卻知道曲俗塵的用意乃是為了自己。灑脫的一笑,道︰「大哥請便,待到小弟有閒暇,當專程到江湖之上尋訪大哥,屆時你我兄弟再度暢飲,一醉方休。」

  曲俗塵哈哈大笑,道︰「再向前四天路程,便是京都長安,這個地方我不喜歡,而且有一個理由使我不能前去,小弟你自己小心就好。」

  蕭晨風嗯了一聲。

  於是,在蕭晨風目光注視之下,曲俗塵的身子宛若突然由實體化作了虛無,一個身子幻影般在蕭晨風的面前慢慢消散,直至無影無蹤……

  蕭晨風就這麼瞪著眼楮看著,竟然沒有發現曲俗塵究竟是如何離去、何時離去的!在這一霎那,蕭晨風甚至懷疑,是否一路伴隨自己的只是曲俗塵的分身幻影?

  搖了搖頭,蕭晨風苦笑一聲,驅散了自己這個可笑的念頭,逕自往前路行去。

  這是一個小城鎮,靠近城鎮,三三兩兩的行人便逐漸多了起來,人人身背包裹,各個一臉滿足,或三人一行,或五人一路,談笑風生,偶有江湖人物提刀跨劍卻也是步履匆匆,一閃而沒。

  看著這個小城鎮,蕭晨風的眼中有些濕潤,這熟悉的氣氛,讓他想起了自己自小生長的那個淳樸的小山村,忍不住對眼前這個小城鎮從心底湧上來一股莫名的親切感覺。

  漫步走在小城鎮中最為繁華的一條大街上,看到路邊眾人或三或兩在一起談談說說,偶爾你錘我一拳,我笑駡一句,一個個平凡無奇的面孔上洋溢著的均是對生活的滿足和對家人的熱愛。

  蕭晨風羨慕的瞧著這一切,一時間,竟然有一種回家的感覺,心中酸酸澀澀,不禁想起了母親。

  母親柳依寒離開自己時,自己才五歲,對母親的印象已是有點模糊,但是唯一清晰地,卻是每次依偎在母親懷中的時候,那種莫名的安全、那直透心中的溫暖、那銘心刻骨的關愛與寵溺………

  蕭晨風不由得眼眶一熱,搖搖頭,強迫自己不再想下去。

  蕭晨風心中有一種執拗的信念︰終有一日,自己會與母親重逢!

  一座不知名的大山裡,林木蔥蔥郁鬱,遮天蔽日,林間雜草叢生,恍無人跡。

  一個瘦小的身影星丸跳擲般在林間穿梭,每一起落之間,最少有三五丈的距離,且每一個落足點均不是地面,而是周圍的樹幹,輕輕一點,整個身子便又飛出老遠,便如一個靈敏之極的猿猴在林間穿梭玩耍……

  出了這片樹林,瘦小人影的速度明顯加快,連著翻過兩個陡峭的山坡,眼前豁然開朗,竟是一片平地。平地上有數棟木制小樓錯落而建,小樓旁邊,有著數十座木制平房。再近些,只見平地上東一個花圃,西一片鮮花,奼紫嫣紅,爭奇鬥豔。

  此時雖已是深秋時節,但這個山谷中卻是溫暖如春。只因前後均有插天般的山峰阻擋,冷氣無法肆虐。

  瘦小的黑衣人一出現在平地之上,山谷中便突然悠悠響起鐘聲,顯然山谷中戒備森嚴,發現有來人,便即鳴鐘示警。

  居中的一座小樓大廳中,十數名白衣人分作兩排,在紫檀木椅上端然而坐,雙手下垂,神態恭謹。

  大廳北端,卻是一個木制的平臺,上面放置了一張鋪著雪白的虎皮的紫檀木椅。

  瘦小的黑衣人已被帶到了這裡,正在大廳門口垂首肅立,身體若標槍般挺直,眼神中,竟然流露出一種即將朝聖般的狂熱的目光。

  輕盈的腳步聲響起,兩名少女一左一右走了出來,在北端那紫檀木椅左右肅立。

  宛若一陣清風飄進,一個面罩黑紗的身影不知何時已是端坐於中央的木椅之上,黑紗之外,一雙看透世情般的眼光淡淡地、靜靜地環視一周。

  兩邊的紛紛立起,躬身行禮︰「參見聖主大駕!」門口的瘦小的黑衣人則是直接五體投地的跪了下去。

  面罩黑紗的神秘人右手輕輕一抬,口中淡淡地道︰「各位兄弟不必多禮。都坐下吧。」語音清冷,卻是中正平和,似乎帶有一種奇異的能夠安定人心的魔力。

  眾人落座之後,左首首位木椅上,一個紫色臉膛的老人複又站了起來,語調威嚴︰「杜十一,這次回山,有何要事?」

  門口那瘦小的黑衣人仍舊伏在地下,聽見問話,稍稍把頭一抬,道︰「啟稟大長老,這次屬下等探查到了一宗大買賣,但屬下等人唯恐人單力薄,反而壞了大事,是以專程前來,請聖主聖裁。」

  那紫色臉膛的老人口中「唔」了一聲,深感興趣的道︰「什麼大買賣?說來聽聽。」

  黑衣人杜十一恭謹地道︰「江湖中有人散佈消息,重金懸賞刺殺一個人,賞金五十萬兩。」

  那紫色臉膛的大長老露出一個驚異的眼神,撫髯道︰「五十萬兩銀子殺一個人,看來此人並不好殺啊……」

  黑衣人道︰「聽說目標年齡不大,只有十六七歲,武功並不是很高,但是劍法厲害。曾將白骨刀秦少明一劍誅殺,在斬殺秦少明之前,曾殺死天河幫四大堂主之一的雲裡青龍羅雨松,也是一劍封喉。」

  大長老眼中露出沉思之色,久久不語。

  黑衣人接著道︰「這個少年本身也是沒有什麼,不過屬下聽到一個江湖傳言,屬下不敢擅專,是以才匆匆而來。」

  大長老皺眉道︰「什麼傳言?」

  黑衣人杜十一道︰「江湖傳言,這少年是九大高手排名第一位的金簫客曲俗塵的結拜兄弟。」

  紫色臉膛的大長老倒吸了一口冷氣,轉向平臺上的神秘人,道︰「事關曲俗塵,此事如何處置,還請聖主示下。」

  那名聖主渾身罩在極為寬大的黑袍之中,看不出是男是女,只聽他道︰「事關曲俗塵又如何?須知五十萬兩銀子足可解我們的燃眉之急,大長老你可斟酌辦事便是。」

  大長老略一躬身,道︰「是!」

  那名聖主站起身來,便要轉進內堂,臨走,卻又想起了什麼,極為隨便平淡的問道︰「那少年叫什麼名字?」

  黑衣人杜十一道︰「聽說那少年姓蕭,名叫蕭晨風!」

  那名聖主身子劇烈的一陣顫抖,突然旋風般轉過身子,雙目中精光大閃︰「什麼?!」語音顫抖尖銳,竟是一個女子。

  眾人眼前一花,聖主已到了門口杜十一面前,右手一伸,竟然生生把他拎了起來,語音竟然有些瘋狂的意味,甚至接近於竭斯底裡︰「再說一遍!那三個字?」

  黑衣人杜十一手腳亂舞,竭盡全力地道︰「蕭晨風……蕭蕭落葉之蕭……早晨的風……的……晨…風……」已是上氣不接下氣。

  「砰」一聲,杜十一一個身子癱軟在地下,聖主渾身顫抖,竟似站也站不住了,眼中熱淚奪眶而出…………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5-10 09:53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五十七章 慈母情懷

  「晨風……晨風……」黑衣聖主嘴唇顫抖,口中不停地念叨著這兩個字,終於,一個身子顫抖著委頓於地面之上,雙肩顫抖,整個人的情緒似乎已是無法控制……

  周圍大長老等人無不大驚失色,在他們的記憶中,聖主向來是喜怒不動於色,哪怕是天崩地裂、山嶽傾頹,眼皮也不眨一下的人物!在他們眼中,聖主是無所不能的,足可與天地相抗衡的超卓人物!

  哪想到今日帶回一個獵殺物件的名字,竟然讓聖主情緒失控至如此地步!一時間,眾人均不由得不知所措起來。

  黑影一晃,黑衣聖主已是消失在眾人面前,一個仍是略帶顫抖的聲音遠遠傳來︰「……傳令本盟上下,任何人均不得接此懸賞任務,杜十一暫留谷中,通知八大護衛準備隨本座起行,大長老一同前往………」

  眾人均是一陣莫名其妙,但聖主之令,誰敢違抗?按黑衣聖主之命令傳達下去後,眾人的眼光均是望在了大長老身上,一個個滿懷疑竇。

  大長老站起身來,正要離去,卻見的眾人的眼光都盯在自己身上,一個個眼神中充滿了疑問之意,不由沒好氣的道︰「幹什麼?」

  另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老者討好地向大長老身邊靠近兩步,涎著臉道︰「大長老,在眾人之間,只有你跟隨聖主時間最長,還望您為兄弟們解解疑竇哇。」

  大長老神目如電,環視一周,緩緩問道︰「你們想知道今天聖主情緒為何反常?為何如此激動?」

  眾人小雞琢米似的一陣猛點頭。

  大長老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仰首望天。眾人屏息靜氣等待著,唯恐漏過任何一字。

  半晌後,大長老低下頭來,望向眾人。眾人頓時又是一陣諂媚的笑。

  袍袖一拂,大長老冷冷地道︰「老夫也想知道!」昂首而去!

  「……………」眾人一陣無語。

  木樓上一座極為雅致的房間裡,黑衣聖主伏在桌上,失聲痛哭,身體劇烈顫抖,似乎幾十年來壓抑著的情緒要在此刻全部傾瀉出來,聲音中有傷心、牽掛。還有濃濃的解脫、放心等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在她的偶爾的喃喃自語中,「晨兒…」兩個字不時的出現,聲音中充滿了牽腸掛肚的思念,還有濃濃的愧疚………

  她的面紗早已取了下來,但見她鳳目瓊鼻,極為美豔,只是眼角卻已是顯出美人遲暮的細細紋路,兩鬢也已經有了點點斑白之色……

  這位黑衣聖主,正是蕭晨風的母親,曾經在江湖中掀起軒然大波的峨眉女俠——巾幗諸葛,柳依寒!

  那日,為了給兒子尋找天山萬年冰晶火蓮,柳依寒依然孤身上路,輾轉數千里,遠赴天山。一路風塵僕僕,餐風飲露,不知道受了多少千辛萬苦,才得以到得天山!

  來到天山之後,柳依寒本是火熱的充滿了希望的心靈頓時如被當頭潑了一瓢涼水!且不說前來懷有和柳依寒同樣目的的武林人物多如牛毛,更不提天山一派早已將天山禁嚴,便是天山那綿延千里的山體便已是讓柳依寒心如死灰。

  柳依寒性子極是堅毅,雖是明知無望,卻是絕不願意放棄,在她的心中,有一股極端執拗的信念︰一定要為兒子將天山萬年冰晶火蓮帶回去!

  想起兒子在家中翹首苦盼的小臉,柳依寒渾身平添了幾多勇氣。終於在一個夜晚,柳依寒帶齊隨身物品,躲過天山派的盤查,悄悄遁入天山之中!

  天山終年積雪,亙古不化,天氣之寒,不是常人所能想像得到!而柳依寒只是一個自幼便在溫暖如春的江南長大的女子,要獨身一人忍受這來自地獄般的苦寒,談何容易!

  連柳依寒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在天山絕頂呆了下來!既然千辛萬苦得來到了這裡,那麼達不到自己的目的,怎能空手而回?這便是柳依寒的想法!兒子的前途,便是柳依寒所有的動力!

  為了自己的兒子能夠成為真正的強者,手刃大仇,柳依寒寧願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

  如此在天山之上一呆便是半年!半年之中,柳依寒一方面想方設法避開天山派的人和同樣前來尋寶的武林人物,另一方面卻是專挑一些懸崖峭壁下手,對每一個可能藏有冰晶火蓮的所在均不放過,數十次險象環生,命垂一線!卻是毫無所獲!

  半年之中,柳依寒的足跡踏遍了天山茫茫千里之內的所有的山頭。天山之上的每一個絕崖之下均曾出現過柳依寒的身影!名貴的雪蓮倒是採了不少,但是萬年冰晶火蓮依舊影蹤全無!別說萬年冰晶火蓮,便是尋常的冰晶火蓮也是沒有發現半株!

  終於,柳依寒那堅強的心裡也出現了絕望的心思︰或許,世上就根本沒有萬年冰晶火蓮這樣東西,或許只是一些無聊的武林人士編造出來騙人的!

  萬念俱灰之下,柳依寒已是準備下山了,那一夜,天山下起了空前的大暴雪!其時柳依寒尚在天山絕頂柏格達峰上,匆忙之中,無處棲身,便找了一個山洞避了進去。

  便在那個山洞之中,柳依寒意外的發現了這個山洞竟然有人居住過的痕跡,便在山洞中細細尋找,卻是意外的發現,這個山洞便是天山派開山之祖天山老人在未曾開山立派之前的居住之所!洞中石壁上尚刻有天山老人的生平事蹟與他的武功修煉心得!

  柳依寒如獲至寶,便在洞中住了下來。其實便是她想走也是無能為力,那場空前的暴雪已是將山中溝壑盡數填平!四野望出去一馬平川,若是貿然下山,必會因無法準確的找到道路而葬身絕崖之下!

  在過了足有兩個月的茹毛飲血的野人生活之後,柳依寒終於迎來了春暖花開,融雪解凍的日子!便在她滿心興奮恨不得插翅回到兒子身邊的時候,不知是何原因,天山之上發生了大規模的雪崩事件!

  面對那天地之威,柳依寒明智的選擇了繼續留下,待到雪崩過後,柳依寒赫然發現,便在那所居住的山峰一側,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斜坡!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柳依寒遠遠地發現在那斜坡的內側兩片血紅的痕跡在迎風搖曳!

  下去一看,赫然正是兩朵冰晶火蓮!柳依寒自然知道,平常的冰晶火蓮是為粉白色,百年以上的冰晶火蓮逐漸變為粉紅色,千年以上為大紅色,唯有萬年冰晶火蓮才會發出火紅色!而柳依寒發現的這兩株冰晶火蓮均為血紅色!顯然均是萬年以上的精品!

  柳依寒欣喜若狂!

  看到這兩朵萬年冰晶火蓮,柳依寒已是彷彿看到了兒子蕭晨風神功大成、縱橫天下、仇人紛紛授首的快意景象!

  萬年冰晶火蓮已然到手,柳依寒歸心似箭!草草收拾一下,便即匆忙下山!

  已是足足一年沒有見到寶貝兒子了,柳依寒心頭火熱!想到兒子一見到自己回家,便會遠遠的跑上來摟住自己脖子,用那甜甜糯懦的聲音叫自己媽媽的甜蜜時刻,柳依寒更是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去的時候一個月的路程,但柳依寒回去的時候竟然用了不足二十天便即趕回!

  柳依寒萬萬沒有想到,等待自己的竟然是遍地的殘破荒涼!回到那熟悉的小山村,迎接柳依寒的是幾乎寒透骨髓的冰冷!

  昔日自己離開時那溫馨的景象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已經被夷為平地的小村落,柳依寒細細搜尋之下,赫然發現數十具未曾掩埋的屍骨!

  屍骨均以變作白骨骷髏!周圍雜草叢生!很顯然,這裡早在許久之前便已遭人洗劫!全村老少無一活口!

  柳依寒發瘋般奔到自己與兒子居住的木屋,卻是滿滿的蛛網在迎接她的回歸!床頭上,赫然還放著一條自己臨走時候親手給兒子一針一線縫製的小棉褲……

  從那小棉褲身上柳依寒便知道,恐怕自己剛剛離開,慘劇便即發生了!

  自己離開的時候已是深冬,兒子竟然沒穿過這件小棉褲!柳依寒肝膽俱裂!她發瘋般的四處尋找兒子的下落,卻又在村頭發現了那巨大的墳墓!

  柳依寒想也未想,便將墳墓掘開,她清楚的記得,自己離開時,村裡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共是兩百四十五人!柳依寒花費幾天時間,將所有能夠尋到的屍骨點驗一遍,沒錯,共是兩百四十四具屍體!少了一人!

  柳依寒心中存著萬一的指望,在埋葬了村人之後,便即輾轉江湖,尋找兒子下落!

  她那裡知道,此刻的兒子,正在藥聖山上,而且歐陽昆侖也在四處打探自己的下落!柳依寒身份敏感,又豈會輕易暴露自己行藏?

  如是一年之後,柳依寒終於放棄!帶著一顆破碎的心,從此不知所蹤!

  兒子生死未卜,可是萬年冰晶火蓮卻是不能長久保存!柳依寒在一年的尋找之中,早已是身心俱疲,以她不到三十歲的年紀,竟然兩鬢過早的斑白起來。

  柳依寒知道,如果兒子始終找不到或者業已慘遭不幸!那麼,自己便是蕭家唯一復仇的火種!她曾想過乾脆一死了之,去九泉之下尋找丈夫蕭振聲,一家團聚!可是,大仇未報,柳依寒決計無意輕生,再則,柳依寒心中始終存在著一個飄渺的願望︰兒子沒死!他還活著!

  儘管柳依寒自己也知道,自己的這種希冀是多麼的渺茫!但是,柳依寒寧願抱著這個渺茫的願望一年一年的苦苦尋找下去,也絕對不會願意相信自己的兒子已經死了!

  這已經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萬般無奈之下,柳依寒服食了那兩株萬年冰晶火蓮!於是,在一段時間的煉化之後,柳依寒的武功已是到了驚世駭俗的境界!

  儘管武功大長,但是柳依寒沒有絲毫復仇的把握!柳依寒也絕對不會滿足於只將楊廣殺死!她要的是覆滅楊廣的整個大隋王朝!

  她要讓楊廣眾叛親離、生不如死!

  她要將所有楊廣的幫兇個個誅絕!滿門皆滅!

  懷著這樣的瘋狂的復仇信念,柳依寒一手創立了殘天盟!

  隨著實力的膨脹,柳依寒每年對於尋找兒子蕭晨風的事情投入的人手與精力也是越見增多。但一晃十幾年過去,兒子的消息依舊是杳若黃鶴。但柳依寒卻是未曾有一天放棄,這已是她賴以生存下去的唯一指望!

  現在,終於知道了兒子的下落!「或許這個也叫蕭晨風的少年不是自己的兒子」——這樣的念頭柳依寒從來沒有想過,一聽到這個名字,柳依寒便已經斷定︰這個蕭晨風,就是自己的兒子!

  柳依寒的情緒終於稍有平復,呆呆的坐在椅上,她的腦海中泛起杜十一彙報時說的一句話︰這個少年,乃是天下第一高手金簫客曲俗塵的結拜兄弟!

  柳依寒已經開始為自己的兒子驕傲起來!有誰能夠成為天下第一高手的結拜兄弟?只有自己的兒子!別人誰配?!

  心情一旦平復,柳依寒便再也呆不下去了,她要立刻見到自己的兒子!

  在慈母的心中,兒子這些年不在自己身邊,定然是吃了不少的苦!所以柳依寒更加迫不及待!

  她要找到兒子,更要為兒子撫平這些年來所有的苦楚!

  柳依寒業已是枯涸了十幾年的心靈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振奮起來!甚至等不到明天早晨,當天晚上,柳依寒一行人悄然出山,在杜十一的帶路之下,一行十人的隊伍宛若流星飛墜、利箭離弦,以無與倫比的速度插入江湖!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5-10 09:55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五十八章 惺惺相惜

  此刻,蕭晨風逗留在那小鎮上已是兩天!本來只是一個路過打尖的地方,可是勾起了蕭晨風唯一快樂的童年記憶,和蕭晨風對母親的思念之情,竟然在這個小鎮上住了下來!

  天已至午,蕭晨風緩緩踱出客棧,嗯,該是找個地方祭祭五臟廟了。

  漫步在街頭,身邊充滿了小商販的叫賣聲,整條大街上喧鬧不堪。蕭晨風面含微笑,緩步而行,這些平平凡凡的百姓給了蕭晨風一分溫暖的感覺,甚至,在這個鬧市中,蕭晨風竟然覺得自己的心靈無比的安詳,自己似乎也不必再防備任何人,這個平凡的小鎮,讓蕭晨風突然覺得自己安全起來!

  心中正在快樂的想到這些時,蕭晨風赫然覺得自己的脊背隱隱發冷!

  殺氣!

  蕭晨風的神智在一瞬間恢復了清明!

  這種感覺很熟悉!如同芒刺在背!自從走出天河鎮,自己已經是第六次有這種感覺!前五次無一例外的遭到了阻襲!

  只有當一個經驗豐富的殺手或者此刻全身全靈注意到自己的時候,蕭晨風就會有這種感覺!——一種成為目標的感覺!一種潛在的危險在接近的感覺!

  所有殺過人甚至不止殺過一個人的殺手的身上均帶有這種殺氣!這種殺氣對普通人來說只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就好像深夜走夜路的時候身上會不由自主的顫抖一下,會突然覺得心中涼涼的………

  普通人會把這種現象稱之為「中邪了」,或者是「撞鬼了」,回到家中便會燒香磕頭,求佛許願……其實並非如此,而是他走過的那個地方有一個非常危險的人或者有一條非常危險的猛獸而已!

  但是這種感覺對於武者來說,卻是一種非常實實在在的警告!這是自己的感覺在告訴自己,有敵人要襲擊自己!

  很多的武者幾乎都會有這種感覺,但是在這些武林中人之中,大部分只是在危險來臨時才會有這種感覺,只有非常少數的人能夠在危險來臨之前便能夠感覺到!並能夠清晰的確定這股危險氣息的方位,提前擬定對策,是退走還是迎敵!

  這是一種近乎野獸的靈感一般的第六感覺,凡是擁有著這種感覺的人,無一不是出類拔萃的超卓人物!

  這樣的人物若是存在於江湖武林,必然是江湖中不世出的高手、驚天動地的豪俠之流,運用這種感覺,足可縱橫江湖,所向披靡,若是領軍打仗,必將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成為一代名將!

  歷史上的超卓人物,例如戰國趙國統帥廉頗、李牧,秦國大將軍白起、王剪,這些縱橫沙場、生平難得一敗的人物,無不擁有著這種奇異的靈覺!

  便是現在的武林之中,如魔教教主君臨天下君未敗、雄踞天下第一高手寶座的金簫客曲俗塵等,均是對這種感覺清晰之極並能夠加以運用的不世高手!

  蕭晨風自己此刻當然不知道,自己的這種能夠預知危險的感覺其實正是自己縱橫江湖的最大本錢!

  現在他只能清晰的感覺到,這種感覺來自自己的右後方,那人距離自己最少還有五六丈的距離!

  霎那間,蕭晨風心念電轉,第一個念頭是︰此處人太多,在此動手難免會誤傷無辜!蕭晨風不願意傷害到無辜的人,但是那些殺手確實沒有這方面的顧忌!

  蕭晨風的第二個念頭︰此人厲害!絕不是等閒之輩!

  現在躲藏在暗處悄悄窺伺蕭晨風的這人,與前六次的殺手給蕭晨風的感覺截然不同!前六次只是感覺到了危險而已,而蕭晨風這次的感覺卻是如同面對一把利劍!

  彷彿那躲在暗處之人整個人便如一把利劍般鋒銳!雖是尚未動手,但那滔天的殺氣已是一波一波洶湧而來!

  蕭晨風第三個感覺︰此人並無意誤傷無辜!

  只因此人毫無顧忌的散發出殺氣,且殺氣的目標只是鎖住了蕭晨風一個人!似乎在提醒他自己的存在!既然提醒自己他的存在,在蕭晨風的理解中,便是那人讓自己另尋場地,生死一戰!

  蕭晨風的第四個感覺︰此人不錯!值得欣賞!

  大多數殺手根本不顧及普通人死活,他們只是關心目標的生死!甚至恨不得利用普通人來給目標制定一定的混亂,以便於他有機可乘!而此人顯然沒有這個意思!盜亦有道!此人可算是一個殺手中的君子!

  蕭晨風的第五個感覺︰人才啊,哈哈,未來的手下!

  蕭晨風很是欣賞這種堅守原則的人,在江湖中,有著無數的潛規則,包括盜匪、空門、殺手、等,這些均算是江湖中的特殊人物!

  盜匪的潛規則是不搶女人、不搶老弱、不搶清廉之官、專取不義之財!空門的潛規則一樣,殺手的潛規則便是不得傷及無辜!

  如今的江湖,真正遵守這些潛在的規則的人已是如同鳳毛麟角!但就是這些人,才唯一的保持住了江湖中的殘存的一點點道義!

  蕭晨風對這種人一向欣賞、一向尊敬!就象現在,蕭晨風明明知道這個人是來殺自己的,自己便是他換取銀子的道具!但蕭晨風的心裡依然對此人沒有絲毫的惡感!甚至生出了結交一番的想法!

  洞悉了那人的意圖之後,蕭晨風反而放下了一份心事,腳下不疾不徐,甚至都沒有回頭,便一步一步向著出鎮的方向走去。

  在他身後,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瘦削修長,整個人便如一把出鞘的利劍,眼神決絕,雙目如鷹,緊緊盯著蕭晨風的背影,緩緩的跟隨。在他望向蕭晨風的眼神之中,隱隱有著一絲欣賞和淡淡的尊敬!

  只有尊敬自己的對手,才是真正的尊重自己!懂得尊重自己的對手的這種人,一般都比較自傲!自視甚高!

  兩人一前一後,均是不慌不忙,在這兩個人之間,似乎在這霎那間竟然形成了一股奇異的默契!

  雖是未曾交手,但兩人心中均有一分惺惺相惜之意!那年輕人很清楚的知道蕭晨風明瞭了自己的意思,而蕭晨風也清楚的知道那年輕人知道自己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兩人均是一般的想法!

  兩個人走的都不快,蕭晨風走得不快,是因為他在考慮如何應對?如何才能夠化敵為友?因為這個年輕人讓蕭晨風產生了一種知己的感覺!雖然兩人未曾見面、也未曾交談過,但蕭晨風卻覺得這個人跟自己是同一類人!所以,他欣賞!所以,不到萬不得已,蕭晨風便不會殺死這個人!

  當然,如果這個年輕人對蕭晨風產生了足夠大的威脅,那麼,不管多麼欣賞與多麼不幹,蕭晨風還是會毫不猶豫的殺死他!

  年輕人心中的想法和蕭晨風差不多,但是卻是遠遠沒有蕭晨風想得那麼複雜!現在,在這個年輕人的心中,已是將面前這個緩慢行走著的少年當做了一個可以值得自己尊敬的對手!在他的心中,能夠值得自己尊敬的人並不多,能夠值得自己尊敬的對手更加是少之又少!現在遇見了一個,年輕人不想讓這個值得自己尊敬的對手過早的死在自己的手裡!

  每次殺死一個足夠值得自己尊敬的對手的時候,年輕人的心中總會感到一陣空虛!

  所以,年輕人走的也很慢,他要給這個值得自己尊敬的對手多一點時間去準備!因為這個人他瞭解自己!

  生平從未接觸過,他更不知道自己是誰,可是這個少年,從自己散出的氣機之中便瞭解了自己!

  這種人不多!就算要死,自己也要讓他死的體體面面!年輕人甚至決定,當自己殺死蕭晨風之後,必定會為他建一座墓!讓他入土為安,不至於暴屍荒野!

  若是蕭晨風知道這個年輕人是誰,更知道了他現在心中的想法,想必會非常欣慰!朋友間的尊重難得,可是對手之間的尊重才是真真正正的尊重!

  縱然馬上就要生死相搏!縱然立刻就能陰陽兩隔,可是已然獲得了這份尊重!生存者將悵然若失!便是戰死者,也是了無遺憾!

  能夠死在尊敬自己的對手手裡,就算死,那也是一種榮耀!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5-10 09:56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五十九章 殺手血泊

  周圍喧鬧聲減少,面前漸漸荒涼!

  蕭瑟的秋風打著呼哨從林梢捲過,空中的黃葉便如是那祭奠時的冥幣般飄飄揚揚,漫天遍野……

  蕭晨風站住。仍是沒有回頭!

  背後的年輕人輕輕嘆了口氣,他知道,既然蕭晨風站住了,那必然是蕭晨風選擇了這個地方來作為他們的決鬥場所!

  無論生死,便在這裡!

  在年輕人的心中,不論是蕭晨風還是自己,在現在蕭晨風站住的地方,必然會倒下一個!

  他有信心,倒下的那個人絕對不是自己!所以,現在,他為蕭晨風感到惋惜!

  風捲落葉,百樹盡禿!地面,雜草被狂風捲起,形成一個一個的漩渦,然後又慢慢四處飛揚,重新歸於塵土……

  「為何不走了?」

  蕭晨風的身後,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便是這聲音,也如一把劍般鋒利,讓人聞之生寒!

  蕭晨風笑了,他依然沒有回頭。「因為我很好奇,想早點看到你!」

  年輕人瞳孔收縮︰「為什麼會好奇?」

  蕭晨風轉過身來,一雙眼楮如春水般溫柔,含著濃濃的笑意︰「因為,現在的江湖,像你這種人,實在是不多!」

  年輕人冰冷的眼神泛出一陣笑意︰「的確是不多!不過,像你這樣有趣的人,同樣也不多。」

  蕭晨風笑得很溫和︰「一路上,我在想,我們會不會成為朋友呢?直到現在,我才想通了,所以我停下!」

  年輕人的眼神明顯多了一股沉思︰「你,想通了什麼?」

  蕭晨風笑笑,眼神悠遠的看向空中飄舞的落葉︰「我想通了,不管你是不是來殺我的,就在你散出殺機讓我感覺到你的意圖,而你也知道我感覺到了你的意圖的時候,就在那個時候,我們已經心靈相通!」

  「所以,」蕭晨風道。「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們就已經是朋友!沒有會不會,而是已經存在的事實!」

  年輕人豁然大笑,「好一個已經是朋友!好一個已經是存在的事實!哈哈哈,痛快!」

  蕭晨風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道︰「我姓蕭,我叫蕭晨風。」

  年輕人依然在笑,笑得很開心,很放鬆︰「我知道你叫蕭晨風,在你知道我之前已經知道!我的名字很奇怪,我叫血泊。」

  蕭晨風心頭一跳,竟然是他!

  血泊,孤兒,他的師父發現他的時候,在他的繈褓周圍,是一片大大的血泊,血泊的所有親人均在那片血泊裡面,包裹他的繈褓,已經被鮮血浸透!

  他的師父將他抱了回去,撫養長大,因不知道他姓什麼,便給他取名︰血泊!意思便是,不要忘記他所有的親人!

  血泊十五歲出道江湖,出道江湖的第一天,便擊殺了名震蘇北的悍匪半天雲龔漢超,一戰成名!

  出道江湖七年來,血泊手下,無一活口,彷彿他這個人便純粹是為了殺戮而存在,不負血泊之名,所到之處,無不是一片血泊!

  自他成為殺手以來,血泊的名字便以迅猛的速度迅速為整個武林所知!經手刺殺任務前後一百餘起,無一失手!

  最驚險的一次,他接了刺殺東方世家高手東方豪的任務,東方豪是江湖中的成名劍客,真實武功遠遠在血泊之上,那一戰,血泊渾身受傷二十四處,整個身體無處不流血,便是頭皮也被東方豪削去了一塊。

  便是這樣,血泊依然力戰不退!東方豪硬生生被他慘烈的氣勢嚇得劍法大亂,最終死在他劍下!據說東方豪臨死時,臉上的表情驚恐至極,活像是被活活嚇死的!

  經此一役之後,血泊被江湖中人尊為殺手界繼九大高手中奪命風雲手藍黛青之後的最可怕的殺手!

  蕭晨風淡淡道︰「原來你就是血泊!」

  血泊眼中充滿了驕傲︰「我就是血泊!你既然知道我,就應該知道血泊是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的!血泊永遠是血泊!」

  蕭晨風笑了,「既然你沒有朋友,那麼我便做你半個時辰的朋友吧,縱然你最後將我殺死,但也不能夠否認,我們曾經是朋友!」

  血泊眼中厲芒閃現︰「你在逼我?」

  蕭晨風驚異的望著他︰「逼你?我有嗎?血泊,交朋友與殺人是兩回事!你在殺人的同時也是可以交朋友的,誰規定被你殺的人就不能夠成為你的朋友呢?」

  血泊頭上大汗淋漓而下︰「你是我的目標,不是我的朋友!」

  蕭晨風反問︰「誰規定目標就不能成為朋友?目標和朋友同樣是兩回事!做你的朋友,並不妨礙成為你的目標,你照樣可以殺我!」

  血泊面容扭曲起來,「蕭晨風,我很欣賞你,對於你這樣的對手,我一向很尊敬!請你不要讓我看不起你!」

  蕭晨風哈哈大笑︰「看不起我?你會嗎?你以為我是在向你求饒嗎?你以為我會向你求饒嗎?你以為我成了你的朋友你就不會殺我嗎?」

  血泊踉蹌後退,潰不成軍。

  蕭晨風緊逼而上︰「血泊,你很自信!你沒有敗過!可是你真的有把握能夠殺我嗎?你真的肯定不會被我殺點嗎?你是來殺我的!你是一個殺手!不管你是不是我的朋友,只要你來殺我,就算你是我的朋友,我也有可能殺死你!你認為我完全就殺不了你?」

  血泊抬起了頭︰「我瞭解你,你絕不是我的對手!」

  蕭晨風哈哈大笑︰「笑話!你瞭解我?你瞭解我多少?你知道我的師傅是誰?你知道我的劍法是誰教的?你知道我的劍是左手快還是右手快?笑話,你瞭解我?你真的瞭解我嗎?你只是知道我而已,只是知道我的名字叫蕭晨風,只是知道我的劍很快!只是知道我殺過秦少明!你還知道什麼?別的你什麼都不知道!是嗎?」

  血泊再退,面色越發扭曲起來,面前的這個少年,給了他莫大的壓力!他本以為已經把對方看得通透!完全有把握將對方斬於劍下!

  但是這一刻,血泊卻是突然發現,對面前這個對手自己瞭解的的確不多,原本信心滿滿的他突然失去了把握!開始發現事情竟然已經失去了自己的控制!

  生平第一次,血泊對自己的對手感到莫測高深起來!生平第一次,在血泊的內心深處,竟然產生了恐懼的感覺!

  這種滋味讓他發狂!

  血泊瘋狂的叫了起來︰「拔你的劍!動手!」

  蕭晨風無動於衷的站在那裡,竟然以一種憐憫的目光看著血泊。

  血泊暴怒起來,「拔劍!你這個膽小鬼!拔劍啊!」

  蕭晨風忽然做了一個動作,他倚著樹坐了下來!非常輕鬆,非常寫意的坐了下來!彷彿他做的地方並不是冰冷的泥土,而是自家舒適的客廳。

  血泊提著劍衝了過來,渾身發抖︰「你什麼意思?你以為你坐著你不還手我就不能殺你?」

  蕭晨風幽幽一嘆,「你已經敗了!血泊,你敗了!」

  血泊踉踉蹌蹌的後退,雙眼無神︰「我敗了嗎?我真的敗了嗎?……不錯,……我敗了,……在你張嘴說話的時候我已經敗了,我不該讓你說話的!」

  血泊又抬起了頭,眼中殺機瀰漫︰「不過,我雖然敗了,可是我還沒有死!我依然可以殺你!依然!」

  蕭晨風從地上撿起一根草梗,捏在手裡,似乎對那隻草梗的興趣遠遠地大過了對血泊的興趣︰「你以為你現在能殺我?就你現在的精神狀態,你能握住劍已經不錯了,能殺我嗎?你自己認為能不能?」

  血泊愣住!

  良久,血泊艱澀的道︰「不能。」

  蕭晨風手中纏繞著那根草梗,「既然不能,何不坐下來?我們有的是時間,我可以等!等你恢復到能夠殺我的時候!」

  血泊又愣住,瞪著眼楮望向蕭晨風,奇怪的是,在這一瞬間,血泊眼中密佈的血絲竟然一點一點消失不見,眼楮一點一點回復了清明!

  忽然,血泊仰天大笑︰「我敗了,一劍未出,我就敗了!哈哈哈,真有趣,哈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5-10 09:57 AM

第一卷 晨風起 第六十章 是我兄弟

  血泊已是靠著蕭晨風坐了下來,兩個人背靠背坐了下來!

  兩人均是一樣的動作︰口中慢條斯理的嚼著草梗,兩隻眼楮均是仰首望向天空,神色輕鬆灑脫。

  兩個即將生死之戰的對手竟然這樣彼此都是毫不防備的坐在了一起!

  良久,一個聲音響起。

  「哈哈哈………你很有趣!」

  「哦?」

  「我第一次踫見你這種人,竟然光用說話便擊敗一個高手!」

  「哈哈哈,你是高手?」

  「當然!」

  「有多高?」

  「很高!」

  「很高是多高?」

  「反正非常高!」

  「非常高是多高?」

  ………………………

  諸如此類毫無營養的對話在兩人口中不斷地吐了出來,偏偏這兩個人說話的時候均是一本正經的樣子,若是有別的武林人物在旁邊聽到,管保笑掉了大牙!

  終於,兩個人方從這個高手是多高的話題中解脫出來,進入到了另外一個話題。先說話的人隱隱語音中透出一絲緊張︰

  「你……真的把我當做朋友?」

  「當然!」

  「真的是真的?」

  「草,你有完沒完?跟娘們似的!煩不煩?」

  「你才娘們!」

  「我有你這麼說話嗎?」

  「有!」

  「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貌似剛才有人一個勁的問我,高手有多高…………」

  「…………」

  「你為什麼把我當朋友?」

  「因為你順眼!」

  「哪裡順眼?」

  「你長得俊!」

  「草!」

  「哈哈哈哈………」

  …………………………

  「………我是一個殺手……」

  「我知道。」

  「我已經收了人家的銀子!」

  「那又怎麼樣?我可沒銀子。」

  「你有銀子也沒用!」

  「當然,我又不會聘請你來殺我。」

  「廢話!」

  「哈哈哈……」

  「我的意思是,縱然我們現在是朋友,可我還是要殺你!」

  「無所謂!」

  「我殺死你之後,會給你風光大葬!然後我每年都會來陪你,喝喝酒,說說話,因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我第一個朋友!」

  「謝謝,你真好!」

  「媽的,我跟你說正經的!」

  「我跟你也沒開玩笑!」

  「說實話,我很捨不得………」

  「假惺惺!嘔……」

  「草!」

  「你能不能不說髒話?」

  「老子願意!」

  「媽的,真沒素質!」

  ……………………………

  「休息好了嗎?」

  「現在就開始?」

  「晚了你收不到銀子了。」

  「也是。」

  「作為朋友,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

  「如果你殺不了我呢?怎麼辦?」

  「那你殺了我!」

  「如果我不想殺你呢?」

  「那我就殺你!」

  「能不能換一下?」

  「怎麼換?」

  「我現在要創立一個殺手門派,缺人手,如果你殺不了我,希望你來幫我。」

  「殺不了你再說。」

  「不行,你先答應!」

  「好,如果我殺不了你,我就做你的手下,行了吧?」

  「不是手下,是兄弟!」

  「兄弟?…………」

  「兄弟!」

  「好!不過一會動手,我可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那樣是對你的侮辱!」

  「我需要你手下留情嗎?你以為你是誰?」

  「好!你很自信!」

  「你也不錯,就是囉嗦了點,像個娘們!」

  「草!拔你的劍!」

  「幹嘛?」

  「………………」

  「老子還沒吃飯!」

  「草!」

  「老子不會打獵,可是老子喜歡吃兔子肉!」

  「媽的!老子也不會!」

  「可你是殺手!比較在行!」

  「你也會用劍,你不在行?」

  「作為朋友,臨死之前你就不能大方一點?」

  「………唉!」

  「唉什麼唉?還不快去?」

  「我到底是來殺你的還是來給你烤兔子的?」

  「廢話!」

  蕭晨風美美的吃了一頓烤兔子肉!邊吃邊誇血泊的手藝真是好極了!而被誇讚者則是臭著臉站在一邊,正在悶悶地生著氣!

  想想自己,堂堂一個頂尖殺手,竟然淪落到為自己的目標抓兔子,而且還要開膛破肚洗剝乾淨之後再為他烤好………

  這還不算,最可氣的是,這傢伙竟然絲毫不領情,竟然說了一句讓自己幾乎暈過去的話「再去弄點酒來!」……………

  「你吃完沒?一隻兔子你要吃半年啊?」

  「別急,唔……真香,我說血泊,我覺得你真應該改行,別做殺手了,沒前途,不如開個小酒家,就憑你烤兔子這一手,我保證你財源滾滾,絕對不比你幹殺手差。」

  「我日!」

  「別人在吃飯的時候你能不能不說髒話?很影響食欲的!哦,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吐個天昏地暗手腳酸軟無力一會你好佔便宜?」

  「…………………」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5-10 09:58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一章 兄弟決戰

  終於吃飽,蕭晨風拍拍肚皮站了起來,滿足的打了個飽嗝,意猶未盡道︰「飽了,真好吃,唉!再來一隻也能吃得下。」

  血泊背對著他站在一棵大樹下,聞言身子一顫,「這麼快?………要不……我再去給你抓一隻?」

  蕭晨風奇怪地望著他,「剛才你不是一個勁的嫌慢?現在怎麼又嫌快了?還要再給我抓一隻?你……你沒發燒吧?」

  說著,蕭晨風伸出手便探向血泊的額頭。

  血泊有些狼狽的往旁邊躲閃了一下,臉上竟然有些感傷。蕭晨風心中一陣感動!

  不錯,血泊是真正把蕭晨風當作了自己的朋友!所以,在面臨與朋友生死之戰的時候,血泊猶豫了,在這一刻,他甚至想放棄自己的原則,幫助朋友將那個懸賞者斬於劍下!

  有些人硬的像石頭、冷的像冰塊,獨來獨往,孤僻的不近人意,似乎多少的熱情也是不能將他融化!但就是這樣的人,如果一旦交友,那便是在同時將自己的性命、一切一起交給了對方!生死無悔!至死不渝!

  顯然,血泊就是這種人!

  但是血泊畢竟是血泊!

  血泊長吸了一口氣,勉強壓下心中翻騰的越來越是激烈的情緒,沉聲道︰「兄弟,你是我第一個朋友,我這一生只有你一個朋友!哥哥我現在唯一後悔的是,不該接這筆買賣!可是我已經接了,江湖規矩或許在有些人眼裡是狗屁,可是我血泊做人的原則不能拋棄!兄弟,你放心,如果我殺了你,那麼,黃泉路上,兄弟你慢走一步!待哥哥把此事了了,不出一天,便去尋你!放心,你是我的兄弟,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孤獨的走上那黃泉路!我會陪著你!」

  蕭晨風心中激動,眼淚險些奪眶而出!

  他沒有指責血泊的迂腐,反而,蕭晨風對血泊的做法佩服得很,欽佩得很!

  什麼是江湖?

  為什麼江湖如此的多姿多彩?

  為什麼江湖是每一個少年心中最終的夢想?

  為什麼有人一生流連於江湖?

  原因就在這裡,就因為江湖中有血泊這樣的豪雄漢子存在!江湖風情,燕趙悲歌,豪邁英雄,慷慨豪俠!

  便是這樣的人,徹底的把江湖變成了武林人士心中的聖地!熱血少年夢寐以求的殿堂!寧可在江湖上拋頭顱灑熱血,卻是終身不悔!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江湖!

  便應如此!

  血泊身如出鞘利劍,挺拔而立!長劍已在手!

  長劍在手,便是殺手!

  在這一刻,血泊徹底的拋棄了周遭的一切!在殺手的眼前,只有目標!沒有兄弟!殺手!就是殺手!

  滔天的殺氣再一次噴湧而出,宛若實質!使得周遭的空氣也為之滯重起來。

  幾隻鳥雀譁然驚飛而起,卻是未及展開翅膀,便被殺氣衝擊的落在地上,啾啾哀鳴。

  血泊雙目中殺機狂湧,已是全力以赴!

  唯有全力以赴,才是對蕭晨風最大的尊重!

  蕭晨風卓立與兩丈之外,身上長袍被殺氣激的飛揚而起!衣袂飄飄!右手下垂,掌中劍如秋水,幽幽寒光。緊貼在身體內測,一動不動。便如一條正在蟄伏的怒龍,隨時準備暴起傷人!

  蕭晨風雙目瞬也不瞬的釘在血泊的雙目之上,四目相對,似乎竟然激起了一連串的火花!血泊全力以赴,蕭晨風同樣不敢輕敵!

  血泊動了,一動便如閃電!空中劍光一閃,劍尖已是到了蕭晨風的咽喉!好快的劍!

  蕭晨風早在血泊身形稍晃的時候,便已經全力展開身法!——千幻無影步!天魔第一功!

  饒是如此,蕭晨風依然覺得,咽喉處如被笤帚掃了一下般辣辣生痛!不愧是天下間出類拔萃的殺手!

  蕭晨風再不遲疑,千幻無影步全速展開,整個人似是幻做了一團虛影!又似是幻出了幾十個蕭晨風,或左或右、或前或後,來回穿梭,鬼魅般忽東忽西、忽南忽北!

  血泊的劍如狂風暴雨般絲毫沒有半點停歇,便如是千丈懸崖之上的瀑布猛的衝擊而下,卻又在下落的過程之中猛然濺落到了一塊龐大無匹的巨型石板之上,頓時激起滿天的繁星萬點、慴慴生光!霎時間便瀰漫了蒼茫大地、浩浩長空!

  蕭晨風全神貫注,知道這是生死頃刻的時間,在這樣的劍勢之下,如若是蕭晨風稍有或慢,必是身斷命殘之局!縱然是血泊想臨時收手,也是決計不能夠做到!

  蕭晨風心中驚訝之極!

  血泊聲名在外,蕭晨風自然知道血泊肯定不是俗手!卻也是決計沒有想到血泊的劍竟然可怕到了如此地步,竟然快到了如此的程度!

  曾經與自己一戰並死在自己劍下的白骨刀秦少明跟血泊一比,便如是三歲孩子與三十歲的大人之間的差距!完全沒有可比性!

  蕭晨風完全相信,如果當時與白骨刀秦少明對戰的不是自己而是血泊,血泊完全可以在秦少明手中長刀未曾出手之前便一劍刺穿他的喉嚨!

  血泊的劍比一般的普通長劍要窄很多,便如是一條神出鬼沒的毒蛇般,正在擇人而噬!

  血泊的劍法之中當然有破綻,可是在血泊瘋狂的攻擊之下,便是蕭晨風全力施展千幻無影步也只是勉強做到閃躲而已!要想在如此快速。如此密集的劍影之中準確的找到血泊的破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天下間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劍法!

  血泊的劍法絕對不是天下最快的!也絕對不是最為精妙的!但是,卻絕對是最淩厲的一套劍法!招招奪命!劍劍驚魂!

  最可怕的是,血泊的這套劍法充滿了與敵俱亡的一往無前的氣勢,縱然有人能夠破解這套劍法,但在那人破解的同時,必然會被長劍刺中!破解了這套劍法,便等於是宣佈了血泊的死刑!但是,就在敵人奪取血泊性命的那一瞬間,則會必然被血泊臨死反噬所奪去性命!

  這本就是專為殺人而創出的劍法!遇上這套劍法,最好的辦法便是逃之夭夭!

  若是一般精神力稍弱的江湖高手,單是血泊劍法中那股一往無前的淩厲氣勢和沛然殺機也足以讓人心神俱喪!

  蕭晨風不能逃!逃走便是放棄!蕭晨風絕對不可能放過血泊這樣的人才!更何況,蕭晨風對血泊的欣賞也不容得他放棄!

  唯有擊敗!

  擊敗血泊!!!

  蕭晨風身法越來越快!千幻無影步果然不愧天魔第一功之稱!每施展一遍,蕭晨風便有一次新的領悟!這刻,在血泊的瘋狂攻勢和強大壓力之下,蕭晨風被迫動用了全部的精神力來施展千幻無影步!

  在這一瞬間,蕭晨風幾乎挖掘出了自己在現在的階段能夠挖掘出來的自己的全部潛力!漸漸的,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蕭晨風腳下的千幻無影步越走越快,越走越是不可琢磨!蕭晨風的心神也在同一時間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精神境界之中,一時間心神俱醉!蕭晨風完全沉浸在了那突然出現的嶄新境界之中!

  腳下雖只是機械的施展著步法,但是血泊的劍法已是對他構不成半點威脅!

  血泊駭然色變!他清楚的感覺到,蕭晨風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都已經脫離了他劍勢的控制!

  劍網依舊密集!殺氣依舊濃烈!但血泊的心中卻是慢慢泛起無力的感覺!

  蕭晨風輕靈的身體在他的劍網中遊走自如、遊刃有餘!

  便是剛才,蕭晨風還不能達到如此地步,血泊的劍網依然可以帶給他生命的絕大威脅!

  但就是在眨眼之間,這種情況全然改變!突然之間便已經天翻地覆!

  血泊的眼中射出驚怖之色︰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5-10 10:01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二章 血泊落敗

  從蕭晨風的眼中望出去,血泊的劍似乎慢了許多,方才在眼中一團虛影的劍雨如今蕭晨風已是能夠清楚的看到那細窄的劍身!寒芒閃爍,劍尖吞吐,每一瞬間均有上百劍揮灑而出!每一劍的來路均是清清楚楚!

  其實倒不是血泊的劍慢了,正相反,現在的血泊已是將全部的潛力運了出來,長劍的速度不僅未慢,還快了許多!

  但就是剛才,在血泊龐大的壓力下,在那有若實質般的殺氣的壓迫中,蕭晨風的精神境界陡地突破了現在的範疇,進入到了一個玄之又玄的境界之中!雙眼望出去,似乎一切都變為了慢動作!

  蕭晨風身子閃飄的幅度慢慢的縮小,這倒不是蕭晨風已經被血泊限制了閃躲的範圍,而是蕭晨風對付血泊的劍勢已經不需要方才那樣滿場遊動,身子或一側或一挪,便可避開血泊那狂濤般的怒劍!

  蕭晨風的眼楮已經不再釘在血泊的劍上,而是眼神的方向轉為了血泊的全身!從血泊收劍、扭腰、送肩、起肘、擰腕、出劍,每一個動作均沒有遺漏!甚至蕭晨風的心裡還計算出了血泊運行這路劍法時的內力運行線路!

  自兩人開戰之始,蕭晨風便隱隱覺得有一個地方不對勁,但當時被血泊狂風暴雨般的劍法裹住,根本沒有時間考慮,到底是哪裡不對勁,為何不對勁!

  問題是處在血泊身上!蕭晨風雖是身無內力,可是十幾年來,兩位師傅在他身上傾注的心血卻是非同凡響!歐陽昆侖一代劍霸,行走江湖一甲子之多,生平何止千百戰!

  在蕭晨風決定劍蕩江湖的時候,歐陽昆侖除把一身絕技傾囊相授之外,對各門各派的劍法均對蕭晨風品評了一遍,優劣之處,破解之法,包括歐陽昆侖一生闖蕩江湖的戰鬥經驗,蕭晨風早已學的爐火純青!

  現下,蕭晨風身無內力,對歐陽昆侖那些需內力催動增威的劍法雖然無法運用,但是蕭晨風在劍法一學之中的見識卻是豐富之極!

  血泊的這路劍法淩厲無比,充滿了一往無回的氣勢,但就是這樣的劍法,在蕭晨風的下意識之中,卻是始終覺得不對勁!

  無意中,蕭晨風的眼楮對上了血泊的眸子,那是一雙堅定執著的眸子,蕭晨風明顯的看出來,血泊仍在努力刺出每一劍,可是血泊的眼中已經沒有了殺意!

  在血泊的眼楮之中,最明顯的神情赫然是一股寬慰之色!似乎自己殺不了蕭晨風,不近未覺得難受,而且頗有一股鬆了一口氣的快慰!另外,便是失落、不甘的表情!——引以為傲、縱橫江湖的利劍,竟然無法對付一個比自己的年齡還要小的少年!這也讓血泊隱隱覺得有些羞辱!

  看到血泊眼中的快慰,蕭晨風心中一暖,知道了他的心思!便在同時,蕭晨風也看到了血泊眼中的執著,甚至可以說是執拗!

  蕭晨風心中猛然一亮,他已經知道血泊劍法的問題出在了哪裡!從血泊的堅守自己的原則的習慣上可以看出,血泊是一個非常固執的人!便是他的固執,影響了他的劍法!

  血泊的劍法沒有招,嚴格來說,跟蕭晨風現在自創的劍法頗有一點雷同之處!但血泊的劍法卻又一百零八式的束縛!這是天然的束縛,但是最大的問題卻是出自血泊本身!

  主意既已打定,蕭晨風已經準備出劍!本來蕭晨風完全可以現在就出聲停止,只要他開口,血泊收劍認敗已是板上釘釘的問題!可是問題是,蕭晨風想的是完全收復血泊的心!蕭晨風要讓血泊看到自己真正的實力!

  血泊身隨劍動,整個人似是不知疲倦一般。可是他全無半點輕鬆的感覺。就在片刻之前,血泊突然感覺自己宛若是對著空氣在練刀一般,絲毫沒有著力之處!血泊現在對蕭晨風已是越來越是佩服!蕭晨風那妙若天成的閃躲竟然讓血泊這個現在的對手心中有一種禁不住鼓掌的衝動!

  血泊突然覺得自蕭晨風正在遊走的身上傳來一股巨大的壓力!不錯,就是壓力!這股壓力不同於殺氣!完全就是山雨欲來的感覺!血泊心中清楚,蕭晨風馬上將會展開反擊!以他得閃躲之技來推算的話,蕭晨風不出劍則已,一旦出劍,必是雷霆閃電之一擊!

  血泊絲毫不敢大意,一雙銳目釘在蕭晨風臉上,手中長劍似乎變成了弧形般咋圈又出!便在這一瞬間,九十八道劍影奔騰而出,宛若九十八條毒蛇同時噬向他的目標!將蕭晨風整個身子完全籠罩在劍網之內!

  血泊心中也很期待,期待看到蕭晨風那追魂奪命般的閃電一劍!

  蕭晨風精神一振,就在血泊揮臂灑出這九十八道劍光的時候,血泊的前胸、右肩、小腹、右腿同時出現破綻!咽喉處蕭晨風直接沒有注意!他是絕不會把手中的劍指向自己朋友的咽喉的!

  「噗!」便在血泊長劍剛剛出手,便見對面的蕭晨風身子猛地欺近。如一團幻影般扭曲著穿進了自己的劍網!緊接著,血泊的眼中只看見似有寒芒一閃!登時右肩一亮、一陣刺痛!「當」的一聲,一柄長劍掉在地下!

  蕭晨風劍尖剛剛劃破血泊右肩,便即後退!只是皮肉之傷!

  血泊長劍落地!當的一響,聲音並不大!但就是這輕輕的一響,卻似一記千鈞重錘,狠狠的敲在了血泊心上!

  血泊愣愣的定住!渾身的魂魄似乎在長劍落地之時全部離身出走,只剩下了一具空空的軀體!在這一刻,血泊腦海中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想的能力!

  自從這把長劍打造好以來,就從未離開過血泊身邊,就連吃飯睡覺,也是緊緊貼在他的身上!便是在自己家裡,也是毫不例外!甚至,就算是解手的時候,血泊也是從來沒有放下過這柄劍!

  這柄劍伴隨著血泊走過了他以往生命中的每一天!有時候,血泊甚至感覺,這柄劍已經不是單純的一柄劍!他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快樂有悲傷,擁有著和自己一樣的七情六欲!在血泊的心中,這柄劍就是自己的妻子、兄弟、親人!

  但是,生平第一次,這柄劍被人擊落在地!

  一個以劍為生的殺手,手中如果沒有了劍,幾乎便等於是任人宰割!

  蕭晨風收劍!後退!劍入鞘!

  他溫和的眼楮看向血泊,看到血泊如今失魂落魄的樣子,蕭晨風心中不禁有些內疚起來!蕭晨風很清楚此刻血泊的心理,曾經有一段時間,蕭晨風比血泊還要狂熱!但是,如果重來一次,他還是會擊落血泊手中的劍!

  要想讓一個人站的更穩,就必須讓他狠狠地跌倒一次!

  良久,血泊仍保持著長劍落地時的動作,連臉上的表情也是僵住了一般,整個人便如是一尊孤獨的雕像,就這麼寂寞的立於漫天的秋風之中!黃葉飛舞,衣袂飄飄,卻徒增了一份淒涼之意!

  「血泊!」蕭晨風終是輕輕呼喚了一聲

  血泊寂然不動!

  「血泊!」

  血泊緩緩的抬起了頭,雙眼無神,行屍走肉一般!

  「血泊!」蕭晨風暴喝一聲!

  血泊悚然一震,眼中終於恢復了點神彩!望向蕭晨風,卻是一言不發!

  蕭晨風緊緊盯著他的眼楮,道︰「一開始時,你可以殺我的!為何不殺?」

  血泊慘笑一聲︰「若你是我,會不會下手?」

  「可我不是你!你是血泊!我永遠不會成為血泊!血泊始終是獨一無二的!」

  「哈哈哈哈………說什麼獨一無二,一個殺手,劍都落地了!」

  蕭晨風支起身子,似是自言自語道︰「劍,是好劍!劍法,乃是出類拔萃的劍法!可是人不對,劍法再好也沒有用!再好也是死劍!」

  「放屁!」血泊猛地跳了起來,暴怒的大喊出口!「人不對?哪裡不對了?我的劍,有血有肉有生命!怎麼會是死劍?你可以侮辱我的人,卻不可以侮辱我的劍!」

  血泊眼中血絲密佈,整個人宛若瘋狂!

  蕭晨風嘆息一聲,「因為你不會用劍!所以縱然是絕世寶刃,在你手中也只是死劍!」

  「我不會用劍?我不會用劍?哈哈哈哈,可笑!你可知道,我兩歲練氣,三歲煉神,五歲練劍,至今歷時一十六年!十六年中,我血泊每天練劍的時間超過八個時辰!每天十二個時辰劍不離身!我不會用劍?」

  「是!你不會用劍!你從來沒有『用』過劍!」蕭晨風在那個「用」字上加重了語氣!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5-10 10:02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三章 晨風論劍

  血泊神智漸漸清醒,眼中閃過迷惘之色!以他的聰明才智,當然聽得出來蕭晨風話中另有深意!

  蕭晨風冷冷的續道︰「你會使劍,可你不會用劍!劍在你手上,殺過不少高手,這個無可置疑!可是你仍然不會用劍!你從來就沒有用過劍!「

  「一直,都是劍在用你!而不是你在用劍!」

  「劍是什麼?劍是兵器!是利器!是殺人的必需品!可劍不是一個人,劍有思想有生命!當然有,可是它就算有思想有生命,它卻永遠不會變成人!它永遠只是一件事物!它只有在人的手中才會發生威力!」

  「而你,最大的錯誤,就是,你已經把劍當成了神!劍在你心中就是至高無上的存在!本末倒置!你能活到現在,已是匪夷所思的事!」

  血泊頭上大汗淋漓而下!望著地上的長劍,血泊臉上神情痛苦至極!宛若即將被迫與自己最親近的人生離死別一般,眼中神色變幻,哀痛之極!

  蕭晨風長嘆一聲,坐了下來!伸手搭上血泊的肩膀,沉聲道︰「劍有生命不假!可是只能是他的主人賦予他的生命,才是劍的生命!沒有主人使用它,那這柄劍就算是神兵利器,也只是廢銅爛鐵一塊而已!」

  血泊霍然抬頭,似有所悟!眼中神彩明亮起來!

  蕭晨風續道︰「你的劍在等你,不僅等你撿起它,它還在等著你賦予它新的生命!那才是它真正的劍魂!」

  血泊嘴唇顫抖,眼中射出深深的感激之色︰「我明白了!」

  蕭晨風豁然長笑,「你不明白也就不是血泊了!」

  血泊禁不住也笑了起來,劍鋒似的眼神居然變得柔和起來!

  他輕輕撿起自己的劍,平指而視。臉色平靜,無驚無喜。長劍在他手中,光芒流動,似乎也在輕輕顫抖!

  手腕一翻,「鏘」,劍已歸鞘!血泊面容轉向蕭晨風,突然深深行禮下去!

  蕭晨風笑了,「血泊,你在擠兌我呢吧?這麼大的禮,我怎麼承受得起?」

  血泊挺直身子,臉色嚴肅︰「不!你完全承受得起!兄弟,我血泊這一生沒佩服過什麼人,你將是唯一的一個!我現在才發現,認識兄弟你,是我血泊二十一年來最大的收穫!」

  「哈哈哈,可肉麻死我了!」

  血泊忍不住也笑了,狠狠在蕭晨風肩膀上錘了一拳,「哈哈,就是要讓你麻!誰讓你這傢伙剛才罵的我狗血淋頭,狼狽之極,若不讓你也難受一下,我心中怎能過意的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兩人相對大笑。但在蕭晨風和血泊兩個人心裡,大家都知道,剛才血泊那一禮,是真真正正,誠心正意的感激!

  蕭晨風又想起了另一個問題,「血泊,你這套劍法叫什麼名字?好淩厲!」

  血泊輕笑︰「弒神劍法!」

  蕭晨風一吐舌頭,「好狂的名字!」

  蕭晨風想了想,道︰「這套劍法共一百零八式吧?」

  血泊愕然︰「你……」

  蕭晨風神秘的笑了,也不理他,向後退了三步,錚然聲中,長劍複又出鞘!腳下錯步一滑,送肩沉肘抖腕,一劍如同毒蛇出洞,刷地刺了出來!

  血泊頓時張口結舌,瞪大了眼楮!

  蕭晨風所刺出的這一劍,正是弒神劍法第一式「斬開神門」!

  蕭晨風長劍緩緩回收,卻在將收未收之時,手腕一轉,變收為削,平平而出,削勢未盡,手腕一翻,毫無徵兆的挺劍刺出!腳下步法嚴謹,一絲不苟!

  血泊狠狠地在自己胳膊上扭了一把,鑽心的疼痛告訴了他︰這,是真的!

  血泊看著蕭晨風踏著悠緩的步子,長劍一式一式的演了下去,正是自己密不外傳的弒神劍法!甚至連腳下的方位也是絲毫不差!至於劍招更是從第一式開始,緊接著第二式、第三式、…………紋絲不亂!

  血泊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幾乎掉了下來!

  蕭晨風現在用出來當然稍嫌生澀,是以一招一式緩慢無比,可是在血泊的眼中,這已經是驚天動地般的事情!一個第一次接觸這路劍法得人!一個還是第一次在對敵中接觸到這路劍法得人!竟然在與對手交戰完畢後,接著把對手用過的劍法一招一式的學了過去!竟然連腳下的步伐配合也是絲毫不錯!

  血泊頭暈眼花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大口喘了兩口氣,終於從喉嚨中呻吟了出來!這完全顛覆了血泊的思想。

  血泊尚記得自己第一次學習這套劍法時,師父足足教授了將近十遍!自己方能勉強演練下來,但是師傅已經非常滿意!可是現在………

  看著蕭晨風仍是一招一式的演練下去,血泊終於忍不住呻吟起來︰太離譜了吧?

  慢慢的,血泊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蕭晨風在演練這套劍法時,神態悠然瀟灑,劍勢連貫自然,一套劍法使了下來,如同行雲流水,絲毫不見掛礙!其神韻於自己所學大相徑庭!

  血泊終於鬆了一口氣︰師門絕技,畢竟不是別人看一眼就能學會的!

  蕭晨風一套劍法從頭使到尾,抱劍而立!卓然不動!

  血泊輕輕拍了兩下巴掌,正要誇讚兩句!驀地蕭晨風身形忽動,快如電閃!手中長劍順理成章的刺了出去,正是第一式!

  劍光滾滾來去,血泊心動神搖!目眩神迷!

  淩厲的劍氣裹著無籌的氣勢,一往無前!

  血泊驚訝的發現,蕭晨風現在固然仍不能比得上自己熟練,同樣的一套劍法,在蕭晨風手中使出來,竟然威力氣勢均是截然不同!而且平添了一股柔和的新意!

  這柔和的新意非但沒有減低劍法的威力,反而使得整套劍法圓滿起來!絲毫無損劍法中那淩厲的氣勢,反而相得益彰!

  蕭晨風收劍入鞘,微微一笑,道︰「你的劍法中還有一個弱點!」

  血泊現在已是心服口服,聞言不由問道︰「什麼弱點?」

  蕭晨風輕嘆一聲,「你不僅用死劍,還用死招!」

  血泊喃喃自語︰「死招?」

  蕭晨風道︰「不錯,死招!你的劍法雖快,卻是一招一式死板之極!看你用劍,便如是看劍譜一般一目了然!也可以說,劍譜上什麼樣,你的劍法就是什麼樣!活生生的生搬硬套!依我看來,這套劍法的威力,你最多發揮六成不到!」

  血泊不語。

  蕭晨風道︰「這是你的性格使然,你信守承諾,一諾千金!便是你的性格,可是你的性格過於剛硬!所以你用這套劍法時雖然是已經快的可以媲美閃電,可是你依舊沒有真正把握到它的神髓!」

  蕭晨風負手道︰「任何劍法、武功,均是為人量身定做!均是有硬有軟,剛柔並濟!方是王道!而你只練出了這套劍法中的陽剛之氣,卻是缺少了一絲陰柔!極剛則易折!而加上那股圓柔則大大不同。劍法若是死的,那麼,劍就必須是活的,劍若是死的,那麼,人的劍心必須是活的!如此,才能身與劍和,人劍如一!方是劍道入門!」

  血泊聽得雙目放光,連連點頭,如獲至寶!

  蕭晨風道︰「性格堅硬,不是說用劍就只能一成不變!我說的這些,當你真正自己賦予了你的劍以生命與劍魂的時候,你自然全部都會知道,都會瞭解!」

  血泊沉思著,仔細咀嚼著蕭晨風說的話,一時間覺得回味無窮,直覺每一句均是至理名言!心中佩服之意越來越濃!在他的眼中望出去,蕭晨風已不是剛才那個與自己決鬥的弱小少年,宛若變成了一株巍然青松,昂首雲天,高不可攀!又若是高山峻嶺,幾乎讓人望而生畏………………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5-10 10:07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四章 殺手春秋

  血泊一揖到地,心悅誠服。望向蕭晨風的眼光隱隱然有些狂熱!

  蕭晨風的話已是為他打開了一個嶄新的世界,使他現在已經陷入了瓶頸的劍法突然發現了突破的希望!血泊心裡很清楚,自己想要突破,那麼,蕭晨風必然能夠幫到自己!

  心思一轉,想到蕭晨風戰前所說,不由問道︰「蕭兄適才所說創立門派之事……」

  蕭晨風大笑,道︰「不錯,我此番之所以在武功未能大成之前便即行道江湖,正是要創立我自己的勢力!來完成一件極為重要的事!」

  說著,蕭晨風轉過了頭,深深望進血泊眼中,語氣堅決︰「我不要受任何人左右!我的最終目標是,」蕭晨風頓了頓,長嘯一聲,一股霸道之極的氣息隨著他的語音頓時瀰漫於天地之間︰「我要這天下,再也沒有我辦不到的事!我要打造一個屬於殺手的神話時代!我要我們成為江湖中的神話!武林中活著的傳說!我要將整個江湖天下踏在腳下!!」

  這極端狂妄的話從蕭晨風口中流水一般噴薄而出,自然而然帶有一股霸絕天下的氣勢!血泊不由得心動神搖!

  夕陽的餘暉金燦燦的灑在蕭晨風的身上,在這一刻,蕭晨風眼神如電、衣袂飄飄,直欲乘風而起,翱翔九霄、威淩天下!

  血泊心中熱血沸騰,蒼白的臉上湧出狂熱的光彩,喝道︰「好!我血泊便追隨蕭兄身後,與蕭兄共同打造一番江湖神話!縱死亦是此生無憾!」

  蕭晨風霍然轉身,亦是大喝一聲︰「好!」

  夕陽下,兩隻手緊緊相握,兩人四隻眼楮緊緊相對,忽然不約而同的哈哈大笑!樹上不知何時來的幾隻寒鴉一驚而起,振翅而飛,呱呱不絕!

  來的時候一前一後,回鎮子的時候兩個人已是並肩而行!夕陽將兩個人的身體拖得長長的,秋風突起,遍地落葉枯草隨風而舞,似是也在為這兩個年輕人的雄心壯志而歡欣鼓舞不已。

  「我感覺的到,你在出劍時,心中很矛盾,所以,你第一劍出劍慢了!否則,那時候我來不及展開身法,光是你的第一劍我便躲不過去。」蕭晨風邊走邊沉思,緩緩道。

  「是,那時候我很猶豫,不想殺你!我這套劍法起手斷命,心中無殺意,便失去了劍法的神髓,不過到得後來,縱使我想殺你,已是力有未逮了。」血泊笑了笑。

  蕭晨風想了想,問道︰「在我說出我想創立殺手集團的時候,你的氣勢明顯一變,是不是從那時候開始,你才真的不想殺我?」

  血泊苦苦的笑了︰「是!」

  蕭晨風感興趣的道︰「為什麼?」

  血泊雙眼有些迷惘,沉沉地道︰「世人皆知道,殺手這一行歷來是與血腥二字相關,向來對殺手敬而遠之,可又有誰知道,殺手其實最不容易?」

  兩人邊走邊談,已是來到了小鎮入口,血泊自嘲的笑了笑,道︰「人人都知道,殺手是來銀子最快的一個行業,只要你實力夠,拳頭硬,劍夠狠,下手無情,銀子是源源不斷的,是嗎?」

  蕭晨風陷入了沉思,沉默著不發一言,他在等著血泊說下去,從血泊的語氣與神情可以看出,在血泊深深掩藏在平靜自若後面的,將是什麼樣的抑鬱與不平!

  「當你在選擇自己成為一個殺手的時候,你也就選擇了一條孤獨終生的道路,」血泊的話悠悠響起,無喜無怒,飄渺的像是從另外一個世界傳來。

  「在江湖中,人人都需要殺手,因為這些見不得光的人可以為他們完成一些隱藏在道貌岸然的面孔背後的一些齷齪骯髒的事情,達到他們同樣是見不得人的目的!可是他們同樣最希望這個世界上沒有殺手,因為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就會成為別人的目標!當一個殺手完成了一份刺殺任務的時候,就會在同時結下兩幫仇敵。一方當然是被殺的一方,而另一方便是雇主!被殺的要報仇,要追索幕後主使,而雇主要滅口,永遠保留自己的秘密!哈哈……」

  血泊淒厲的笑了,「若非沒有選擇,誰會願意一輩子做一個殺手?」

  蕭晨風倒抽了一口涼氣,道︰「那為什麼現在的江湖上殺手竟然會越來越多?若是你說的這種情況,恐怕早已行業凋零了吧?」

  血泊笑了,眼神中滿是譏誚之色,「因為他們無處可去,無事可做,沒有別的謀生手段!」說著,血泊突然停住腳步,緊緊望著蕭晨風的雙眼︰「你也是一名武者,同樣應該明白,擁有一身不俗的武功需要付出多少!是不是?」

  蕭晨風長嘆一口氣,道︰「不錯,習武練功的確要比讀書做文章要艱難得多!」

  血泊嘿嘿一笑,道︰「若是你,在吃了那麼多的苦,終於武功小有成就的時候,讓你在眼前這個小鎮子上耕種三畝薄田,從此面朝黃土背朝天,永無出頭之日,你願意嗎?你甘心嗎?讓你去給大戶人家看家護院,給那些為富不仁的東西去充當一條狗,為虎作倀,助紂為虐,你願意嗎?讓你去鏢局走鏢做鏢師,一年還拿不到五十兩銀子,你願意嗎?」

  蕭晨風怔住,苦笑道︰「我當然不願意,呵呵,原來如此!不過難道就沒有別的路好走嗎?非要走這一條路?」

  血泊搖頭嘆笑道︰「別的路?別的哪有路?」

  血泊長長抒出一口氣,語音激昂︰「你可知道,當今朝廷將如今的江湖分裂開來,將禪宗、天山、昆侖、華山、以及神刀門五個門派,立為國派,享受朝廷供奉,同時將這五個門派每個門派周圍千里方圓所有產業俱都封給這幾個門派自行打理!另外,朝廷還封了四大世家,四大世家的權力甚至比那五大門派更大,範圍為兩千里方圓!」停了停,血泊哈哈笑了起來︰「天下雖大,可再大能有多少個千里方圓?嗯?」

  「更何況,其他未被封為國派的門派,在幾次明爭暗鬥之後,紛紛偃旗息鼓,效法那幾派,自行在自己勢力範圍之內劃土為界,而朝廷對此不管不問,已是默許,你算算,這天下共有多少個門派?莽莽神州大地,還有多少未被門派劃分的土地?」

  蕭晨風沉默。他自幼生長在山上,確實沒想到現今的世道竟然是這麼一副樣子!突地問道︰「各門派擅自做主,朝廷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麼?」

  血泊笑容更是譏誚起來︰「反應?哈哈哈………什麼反應?江湖武林歷朝歷代便是朝廷最為頭疼的一個存在,但是現在,單單為了這些事情,各門派為了多劃分一些土地,多得到一些好處,明爭暗鬥不斷,甚至不少門派為了能夠獲取更大的利益,而去仰仗朝廷鼻息,無形中已經成為了朝廷在江湖中的爪牙耳目,使得朝廷對江湖的控制越來越是輕鬆,哈哈,有什麼事情,竟然如對臣下一般,開始宣讀聖旨

!哈哈哈………荒唐!可笑!可笑之極!」

  蕭晨風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自己那個大仇人竟然有這樣厲害的手段!先以名誘之。再以利分化之,竟然將整個江湖搞成了如此情形!

  只聽血泊繼續道︰「當今皇上橫徵暴斂,殘暴無比,連年戰爭,國內民眾早已不堪重負,卻還要修築大渠以供個人玩樂,勞民傷財之極!若是放在以前,恐怕光是來自江湖的阻力便已是讓他寸步難行,但是現今,江湖上對此雖然頗有微詞,卻是沒有半個敢於行動……」

  血泊目光灼灼︰「專諸刺吳,荊軻刺秦,這些可歌可泣的歷史早已證明了,當一個朝廷腐朽到了一定地步,卻又無外力可借用時,在這個國家的內部並定會出現一個手持正義之劍的英雄人物,以一己之勇武來改變世界!而這些人物,」

  血泊一字一句的道︰「均來自於江湖!」

  「可是如今,朝廷的奉養和遷就將江湖上的這些本應是熱血漢子的江湖人士變成了朝廷的應聲蟲!變成了追名逐利的一群下作人物!就算朝廷再不對,誰敢去說一聲?」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這些人想要生存下去,而又不甘於埋沒自己,難如登天!不管你身在何方,你腳下的這片土地總是有歸屬的!你想在這片土地上做些什麼,不等你開始,便已經有人找上門,哈哈……想要獲得他們的承認和允許,一是加入他們,二是毀滅他們!而江湖上有幾個人能夠擁有毀滅一個門派的實力?若是有這份勢力也不用作殺手了」

  「而加入他們,不管你是誰,有多大的名頭,一入別的門派,你就是門派中最小的,而且,在門派中,沒有人會看得起你!」

  「所以,我們這些人,一不想平凡過活,而不想給富人做狗,三不願失去自由。所以,我們不約而同的選擇,殺手!」

  血泊語音非常平靜的下了結論︰「雖然這條路不好走,有著太多的風險!說不定今天晚上有頭睡覺,明天早晨便無頭起床!但是不管怎麼說,哪怕就只是在這個江湖上僅僅過一個夏天,那我們也要向螢火蟲一樣,把自己的那點光放出來!生死不悔!此生無憾!」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5-10 10:10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五章 血盟往事

  蕭晨風笑了,認真地道︰「那這麼說來,我這個初衷還不錯?」

  血泊重重點頭︰「豈止不錯而已,簡直是不能太好!不過,這些人雖然沒有安全感,沒有什麼貴屬,但你想讓這些桀驁不馴的傢伙老老實實聚集在你的麾下,就必須拿出能夠讓他們心服口服的實力!讓他們覺得跟著你有安全感,有奔頭!那才能夠心甘情願的聽你號令!否則,只會弄巧成拙!」

  蕭晨風點點頭,沉思道︰「這是自然。」

  血泊眼楮斜斜望著他,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容︰「不過據我所知,你現在的力量還遠遠不能達到你想要做到的事情。」

  蕭晨風苦笑。何止不能達到而已,簡直是天差地遠!

  血泊說的當然是收攏江湖各地散漫的殺手之事,而蕭晨風想的自己的目的則是——報仇!殺楊廣!殺宇文成都!

  兩人雖想的不一樣,卻都不是容易的事情!蕭晨風知道血泊說的是什麼,但血泊卻是絕對不知道蕭晨風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十幾年的山居生活,再加上幼年的苦痛、堆積在心中的如山的仇恨,使蕭晨風養成了現在這樣略微有一些自閉的性格。除了有數的幾個人,他絕不會將自己的真正的目的和盤托出!

  這是他自我保護的下意識行為,蕭晨風自己知道,自己將要做的、想要做的,是如何的驚世駭俗的一件事情!萬一有少許消息走漏,便是身首異處的局面!人心險惡,不得不防!這是蕭晨風一直就信奉的兩句話!

  雖然與血泊一見如故,但是,血泊畢竟與他還沒有達到推心置腹、無話不談的地步!在蕭晨風的心裡,血泊是個值得相交的朋友,他相信自己的感覺沒有錯,日後肯定是自己的得力臂助,但現在還不是!蕭晨風還有待觀察!這便是他小心謹慎之處了!

  血泊仍然在苦苦的笑,道︰「以前曾經有人與你有同樣的想法。」

  蕭晨風精神一振,不由得好奇心大起。竟然有人在自己的前面便想到了利用這一股力量,這人可不簡單啊!問道︰「是誰?」

  血泊笑了,笑得有些落寞、古怪,隱隱然還有一股深深的嚮往之色。他道︰「是二十年前江湖第一殺手葉劍京,當時他已經召集了江湖中著名殺手七百多人,形成了一股震懾黑白兩道的恐怖勢力!當時,他組織的殘血盟在武林中一時無兩,是江湖中人聞名膽落。輝煌一時!」

  蕭晨風不解的道︰「既是如此,那現在的殘血盟還在嗎?怎麼從沒聽說過?」蕭晨風看到血泊臉上的表情,便知道這個「殘血盟」跟血泊定是有關。

  血泊臉上的肌肉輕微的抽搐一下,顯出一絲極為痛楚的表情。便似是深藏在心底的傷疤突然被人用尖刀猛地刺了一下,又露出了血淋淋的傷口!唇角怪異的一撇,像是要擠出一個笑容,卻是沒有成功,反而臉龐扭曲了起來!

  血泊語音中帶上了深深地恨!或許這刻在血泊的心中,蕭晨風已經成為一個可以值得自己交心的人,忍不住便把深藏在心中二十年的秘密說了出來︰「當時葉劍京號稱『千里驚魂』,就是說,只要被他盯上了,哪怕是在千里之外,哪怕他追殺你千里之遙,最終的結果,目標必是死於他的劍下!葉劍京出道江湖大小千百戰,未曾一敗!接刺殺任務近五百宗,無一失手!葉劍京生平喜穿白衣,是以江湖上又稱之為『雪衣閻羅』。」

  蕭晨風嘿了一聲,心中不由得泛起一個孤傲的身影︰白衣如雪,長劍飄紅,眼神也似是如出鞘的利劍一般!忍不住對這位當年的第一殺手大生好奇之意。

  要知道二十年前殺手的情況尚不如現在般舉步維艱,而葉劍京竟然能夠聚集七百多人!這股力量,便是與武林中九大門派中任何一派相比,實力也是遠遠超出!

  想到葉劍京率領這一干武林中令人聞之喪膽的超絕殺手縱橫天下的情景,蕭晨風不由得有些神往。

  血泊也陷入了沉思之中,語音一句句飄來︰「但是,葉劍京志得意滿之餘,錯誤的接了一個相當大的生意!」

  蕭晨風細細的聽著,知道便是這最後一樁生意終於導致了那個殺手集團的覆滅。

  「有人出黃金一百萬兩,雇傭葉劍京幫他殺死一個人!葉劍京結下了這樁生意。」

  蕭晨風差點驚呼出聲︰黃金一百萬兩!這是什麼概念?一百萬兩黃金意味著什麼蕭晨風當然清楚得很!一兩黃金便可值白銀一百兩,如此推算下去,一百萬兩黃金便是一萬萬兩銀子!!這對誰來說都是一個匪夷所思的財富、難以抵擋的誘惑!

  蕭晨風覺得就算換成自己,恐怕也會頭腦發熱,一口便會應承下來!畢竟是一百萬兩,那不是五銖錢,那是黃金啊!

  一百萬兩黃金,足夠把一個人的道德觀整個的扭轉過來!

  血泊的語音中卻是恨意濃濃,似乎對這一百萬兩黃金恨之入骨︰「當時這樁生意風險性極大,就算完成了,也是後患無窮!葉劍京便提前做了打算︰如論成與不成,與手下將所有的財產平均分開,然後解散『殘血盟』,大家都歸隱山林,不問世事。」

  蕭晨風不由問道︰「葉劍京接的這筆生意是要殺誰?」

  他從血泊的話中早已聽了出來,這個出一百萬兩黃金的人要殺的人當然不是等閒之輩!否則也不值得葉劍京提前邊做好了歸隱的準備!說是歸隱,其實就是避仇!

  血泊不成腔調的笑了一聲︰「他要殺的這個人,便是當年的皇帝,楊堅!」

  蕭晨風再也忍不住,驚呼出口!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葉劍京竟然如此瘋狂!而且與自己的目的又是如此的雷同!

  竟然都想到了組織殺手!竟然都想殺死皇帝!只不過動機不同而已,蕭晨風是想要報仇!而葉劍京則明顯是看在那一百萬兩黃金的份上!

  血泊的語音在繼續,「其實在此之前,葉劍京早已有意退隱,因為,他摯愛的妻子已經懷上了他的孩子,葉劍京不想讓孩子再繼續他血腥江湖的道路,所以他已經決定了退出江湖。」

  蕭晨風譏誚地道︰「然而他最終還是捨不下那一百萬兩黃金,是嗎?」

  聽出他語氣中的嘲諷意味,血泊例外的憤怒起來,滿臉漲的通紅︰「如果是你,你捨得下嗎?尤其在你手中還有一個龐大的殺手集團,每一個人都是頂級的殺手的時候,你捨得下?捨得那一百萬兩黃金??」

  蕭晨風認真的想了想,苦笑道︰「別問我,我捨不下!畢竟幹了這一票之後,就運算子子孫孫天天混吃等死什麼也不幹,也足夠花十幾輩子了。」

  血泊冷笑道︰「所以我爹也捨不下,他……」突然住嘴,想到了憤怒之下竟然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一時間有些恍惚起來。

  蕭晨風伸出手,輕輕拍拍他的肩膀,臉上帶著溫煦的笑容,認真地道︰「其實你不說我也猜到了,所以我故意問那一句,就是要證實一下!放心吧,畢竟你的命不值一百萬兩黃金,否則,我還真可能把你給賣了。」

  血泊笑了起來,真正的笑了起來。蕭晨風突然發現,血泊在真正開心的笑的時候,那張臉………竟然很英俊。

  血泊邊笑邊道︰「我爹的意思,做完這一票,就把黃金與弟兄們分分,然後解散組織,大家都平平安安的過完這一生。當時組織雖大,卻是財富並沒有多少,我爹的意思是他不在以後,唯恐手下的兄弟們再重操舊業,多增幾分無謂的傷亡,所以他要在組織解散之前,把所有的兄弟都安頓好!也為了我和母親以後生活的舒適一點。就為了這個,我爹明知道這件事不一般,可仍然答應了下來。」

  血泊眼中又淒迷起來︰「那次行動,我爹的組織幾乎是傾巢而出,從踩點、劃線、策劃。動手、接應、撤退都有詳盡的計畫,我師父說過,那次便是面對著一個神,也有足夠殺死他的力量!」

  蕭晨風皺眉道︰「既然準備這麼周全,那為什麼失敗了?」

  血泊咬牙切齒︰「可這是一個陷阱!根本就是楊堅為了徹底剷除殘血盟這個恐怖的組織而精心設計的。他以他自己做餌,誘騙我爹他們前來!」

  蕭晨風不由無言以對。不能不說,當時的皇帝楊堅的膽魄之大令人嘆服!面對天下第一殺手率領的七百多個在江湖上有名有姓的殺手,就算是一個陷阱,那也有弄巧成拙、弄假成真的可能,而且這種可能性將是非常的大!

  當時我師父是我爹的手下堂主,奉命負責接應。等到我爹他們趕到指定地點時,看到的不僅僅是楊堅那老賊,還有數百大內高手,還有一些蒙著面的江湖人物,據我爹逃出來後說,那些人共有十五人,竟然個個都具有一代宗師的身手!」

  蕭晨風眼光一閃︰「十五個宗師級別的高手?那除非是………」兩人四眼相對,均是點了點頭。

  「甫一接戰,雙方便已死傷慘重,眼見那老賊竟然調了上萬弓箭手,團團圍住,不斷放箭!我爹的手下拼命護著他突圍而出,甚至不惜用身體為他當箭……一眾高手共計五百餘人,到後來突圍而出的,竟然只有十三個人,都是遍體鱗傷!」

  「逃到接應處時,後面大軍仍緊追不捨,我爹率眾逃亡,可是又捨不下我母親,終於在回去接我母親的時候,被再次圍困!」

  我爹知道逃不出去,便把劍譜交給了我師父,並且讓他裝死逃生。我師父把我護在身下,他本人就伏在我身上,親眼看到了我爹我娘和他的那些兄弟們一個個在身邊倒下。到後來,人全部死光了,那些朝廷的狗官竟然來一個一個檢驗死活。我師父雖然伏在地下不動,但是他們還是不放心,揮劍斬去了我師父的右手和雙腿,並在背心刺了一劍………我師父他為了我,受此重傷竟然一動沒動,那些人以為他死了,便放過了他。」

  蕭晨風「啊」了一聲,叫了出來,十指尚且連心,何況是一隻左手、兩條腿盡斷?一時間對血泊的師父無限的佩服起來!

  在那種時候想要陪著自己的兄弟一起死去,那是最容易的事情,可是要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兄弟一個一個被人殺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卻偏偏不能動,而且連出聲都不行,那簡直比死要難受的多,不僅不能死,還要好好的活下去,這種毅力………

  蕭晨風長長嘆了一口氣。想像著血泊的師父當年的情景感受,竟然忍不住渾身有些顫抖起來!這位老人家,想必在這二十年中日子過得相當不容易。

  血泊停止了講述,望著蕭晨風,道︰「知道我為什麼要說這些嗎?」

  蕭晨風深深的點點頭,認認真真、一字一句的道︰「謝謝!」

  謝謝,謝謝血泊對自己的信任,謝謝血泊提醒了自己這麼多……這兩個字之中的含義包含的太多太多……

  血泊笑了笑,「所以我在聽到你有這個打算之後,我當時已經決定了要加入!因為你是在我父親之後,整個江湖你是第一個想這麼做的人!我也沒有想過!」

  蕭晨風呵呵一笑,斬釘截鐵地道︰「既然想,就要做!我要做,我敢做,我有把握做!就讓我們再續令尊當年的輝煌,將整個江湖再度踏在腳下!」

  血泊雙眼閃亮,斷喝一聲︰「好!」

  說話間,夕陽早已沒入地下,無邊的黑暗便如是夜晚的君王一般,在無聲無息中突然就已經君臨天下!

  兩人突然發現光顧說話了,竟然停在了小鎮入口處。活像兩隻呆頭鵝,不由相視大笑。

  「明天,買匹馬,像你這樣用兩隻腳丈量土地的江湖遊俠,未免太寒酸了點。」血泊笑道。

  蕭晨風一拍頭皮︰「哈,我說這幾天這麼累,老是好像忘了什麼東西,原來是沒有買馬!」

  血泊白眼一翻,差點暈倒︰「不會吧?」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5-10 10:11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六章 血泊歸心

  夜已深,蕭晨風兀自無法入睡,腦海中尚自盤旋著白天與血泊那一戰。他微眯著眼楮,眼前自然而然便出現了血泊手持長劍的身影,一招一式,清晰無比,那股凜冽的殺氣,縱是在現在回憶起來,仍是有些觸目驚心!

  蕭晨風可以肯定,這套劍法必定便是血泊的父親、那位當年天下第一殺手仗之縱橫江湖的依憑。也必定是這位江湖上聞名喪膽的「雪衣閻羅」能夠留給自己兒子的唯一的一件能夠代表自己的東西!

  蕭晨風可以想像得到,當同樣的一套劍法在葉劍京手上使出來時,會有如何的一番驚鬼泣神的威力!血泊只不過得了這套劍法之型,而遠遠未得其髓,可他在江湖上已經被譽為年輕一輩的第一殺手!

  如果將這套劍法的神髓完全發揮出來,那將是怎樣的情況?蕭晨風很好奇。在他的心中,對這套劍法與創造這套劍法出來的那位「雪衣閻羅」葉劍京均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畢竟,葉劍京或許跟自己沒有什麼關係,但是蕭晨風卻能夠感覺到與這位已經故去的第一殺手之間有一份奇異的聯繫存在!——兩個人有著同樣的想法和打算!蕭晨風將要實施的,便是這位「雪衣閻羅」已經做過之事!而且,還曾經取得了相當大的成就!不管是什麼原因使然,兩個人的最終目的竟然是一樣的!——殺皇上!不過,雪衣閻羅葉劍京殺的是楊堅,而蕭晨風要殺的,是楊堅的兒子,楊廣。

  這是一種莫名其妙的巧合!不論是為了彼此的目的還是蕭晨風心中對這位天下第一殺手的敬意,蕭晨風都覺得自己有必要、有義務將這套淩厲的劍法還原原貌!或許,到那時候,自己身邊將會再度出現一個新的天下第一殺手——血泊!

  隔壁房間傳來輾轉反側的聲音,那是血泊住的房間,想必這位殺手也是睡不著了,蕭晨風心下暗笑,接著心神便晉入劍法之中,對周遭的一切均是聽而不聞了……

  血泊大睜著眼楮,身體埋在被子裡一動不動,四周一片漆黑。便是這片漆黑,讓血泊感到了無比的安全,似乎只有在黑暗中,血泊的所有的精神才能夠得到真正的放鬆。

  以往每殺一個人之後,血泊總要把自己關在一個密不透風的小房子裡呆上一段時間,以尋求一種心靈上的平和,但是今天,雖然同樣是在黑暗之中,血泊的心中卻沒有了那份平和,有的卻是火一樣的燃燒的激情!

  再續父親當年的事業!打造一個江湖上的殺手時代!這一直是血泊長久以來的夢想!可望而不可即!血泊自認為,自己現在如果想做這樣一件事,實力還是遠遠不夠的,貿然下手,只是為這個紛亂的江湖徒增一段笑料而已。是以他在默默的等待,等待著有一天自己的勢力飛漲或者有這樣的一個人出現後,血泊會不顧一切的追隨他!來達到自己的夢想!

  現在,蕭晨風出現了。雖然蕭晨風的年齡甚至比自己還小,雖然蕭晨風的實力依然薄弱,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血泊在蕭晨風一開口提出那件事時,便直覺的感到︰他能做到!血泊自己也感到無法置信,自己竟然對一個初次見面的年輕人如此的充滿了信心!甚至,有一種依賴!

  血泊雖然把這種依賴掩飾的很好,可他騙不了自己!從他自住宿的客棧非要搬到這裡與蕭晨風住在一起來看,血泊便感到了自己對蕭晨風的無比依賴!

  或許,跟著他真的能夠實現我的願望吧。血泊這樣想到。可是心中又隱隱覺得,不完全是因為這個原因。

  血泊一向是孤獨的,他選擇的這條道路本就是一條孤獨的道路,註定了不能相信任何人!不管多麼害怕那種孤獨的感覺,可是血泊只有忍受,在沒有第二條路!可是就是現在,血泊驚恐的發現,自己住在蕭晨風的隔壁房間,那種足以煎熬死一個人的可怕的孤獨感竟然消失無蹤!甚至自己心中竟然有一種淡淡的安樂感覺!而這種感覺,來自於蕭晨風!

  是蕭晨風讓自己感覺到了安樂、恬靜、安全等這幾種以前從所未有的感覺!在這一刻,血泊竟然感覺到了………幸福!

  血泊心中清晰地知道了,自己以後在江湖上再也不是無依無靠!再也不是無所牽掛!隔壁房間住的那個少年,將是自己一生為之守護的物件!這與親情無關,與友情也無關,而是……他,是自己的依靠!

  黑暗中,血泊舒心的笑了,或許,人生,才剛剛開始吧!跟著他,肯定會比自己孤獨的闖要精彩的多吧?

  在胡思亂想中,血泊安靜的睡去。生平第一次,在睡覺的時候,長劍沒有在手中握著。而是斜斜倚在床邊!似乎,有蕭晨風在身邊,長劍已經用不著了………在入睡前的迷迷糊糊之中,血泊奇異的感覺到了一絲解脫……

  更鼓敲響了四更。蕭晨風突然醒了過來。

  說是醒了過來,其實他根本就沒有睡著,在自己的思海中,血泊的那套劍法來來回回反反復復演練了上千遍,每一招每一式蕭晨風都仔仔細細的推敲了一遍!

  然而,蕭晨風卻是越想越糊塗起來,每一招在每一遍的施展中,蕭晨風都能夠看到一些新的意思,似乎總是意猶未盡,但是,蕭晨風按照自己所想的演練時,卻又總感覺到韻味不對!似乎換到了自己手裡,就會失去了原有的意味!

  而在蕭晨風眼中,那套劍法雖然精妙,卻是破綻良多,每一式蕭晨風都能發現其中最少三個致命的破綻!可是如果這樣,葉劍京又怎能憑藉這套劍法縱橫天下?更遑論成為天下第一殺手!

  蕭晨風最終斷定,這路劍法,必定還有自己的竅妙之處,而血泊顯然並沒有得到這些竅妙!或許,葉劍京在將劍譜交給血泊的師傅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再說出這些事情!導致了現在血泊手上這套似是而非的劍法。

  蕭晨風靜靜的躺在床上,黑暗中,一雙劍眉刀一般豎起︰我定會找出你的劍法的竅妙之處,放心,我會交給你的兒子!因為,我們是同一類人!所以,我不會讓你的絕技失傳!

  一晚上的考慮,蕭晨風對那位「雪衣閻羅」葉劍京更增佩服之意。想到他竟然在那個時候手下便已經聚集近千頂尖殺手,蕭晨風便不由得有些興奮!有時候他問自己︰若是我能夠聚集這些殺手,我能做什麼?我會做什麼?

  想到最後葉劍京為了一百萬兩黃金,悍然決定殺死當朝皇上!這是何等的決心和勇氣?將心比心,蕭晨風把自己放在葉劍京當時的位置上考慮時,赫然發現,這一百萬兩黃金的生意,不僅是葉劍京要做,便是換成了自己,那也是要做的!

  雖然明知道有風險,可是與即將獲得的收益相比較,風險就小的太多了!

  鐵血江湖、亡命生涯,尤其是葉劍京這種以殺人為職業的殺手,更會瞭解生命的真諦!也會比別人更知道自己應該珍惜什麼。

  江湖人不比平常人,刀頭舔血半生之後,最想要的,便是一份安逸的生活!這或許會是一個諷刺︰每一個江湖人都是從那種安逸之中跳了出來,尋求那一種江湖上的縱意人生,可是每一個江湖中人在經歷得多了之後,卻是無不盼望能夠再回到那種安逸的日子當中去!只是,能夠獲得那種日子的江湖人太少太少!

  而當時擺在葉劍京眼前的,便是這樣一個巨大的誘惑!一百萬兩黃金,足夠葉劍京與所有的手下在離開了江湖之後,仍然能夠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永遠不再為生計發愁!就算一輩子混吃等死,那也夠了,還有餘地去揮霍!

  葉劍京當然不缺銀子,可是他不缺,並不能代表他的所有的手下都不缺!而葉劍京當時已經有退隱之意,所以,作為一個帶頭的大哥,他有義務、有責任把自己所有的兄弟以後的生計全部安排妥當!

  所以他接了那筆生意!所以他會失敗!而當時就算他不接,執意退出江湖,當然並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攔他的決定,可是葉劍京接了!

  蕭晨風完全能夠理解葉劍京那時的想法!為了自己的七百多兄弟,再搏一把!只不過他沒有成功。

  這也給蕭晨風敲響了警鐘,那樣恐怖的實力竟然仍夠不能做到那件事!而現在的楊廣身負日月神珠,一身修為早已是深不可測!比之當年只是一個半吊子的楊堅相差不可以以道裡計!可是當時的葉劍京都沒有成功,自己現在的力量與葉劍京當時的距離更不啻於天壤雲泥,自己又如何能夠成功?

  蕭晨風苦笑一聲,暗暗告誡自己︰羽翼未豐之前,要忍!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5-10 10:14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七章 蒙面殺手

  清晨。

  蕭晨風與血泊並肩行走在小鎮的空曠的街道上。昨夜雖是一夜未睡,蕭晨風依舊是精神奕奕。而血泊的臉上泛出一絲健康的紅暈,整個人顯得煥然一新起來。昨夜,是血泊自有記憶以來睡得最安穩的一夜!直至清晨,血泊仍然不願意從床上起來,他非常喜歡這種感覺,恨不得這天永遠都不亮起來,而自己仍然可以再度進入這舒適的睡眠之中……

  現在,兩人正往小鎮西邊的馬市走去。

  為蕭晨風購一匹馬兒代步已是當前的當務之急!所以蕭晨風一大早便將血泊從被窩裡拉了出來,混不在乎這位年輕一輩的第一殺手似乎要殺人的眼光。對於馬匹,蕭晨風一竅不通,但是身邊有血泊,如此資源怎能浪費?所以蕭晨風叫血泊的時候很是理直氣壯!

  朝陽剛剛露出半邊臉,一道驚豔的霞光如同是天帝手中的五彩聖劍,浩浩然的攜著君臨天下之氣一步便已經貫穿了天與地之間的距離,把溫暖送到了人間。

  前方熙熙攘攘似乎有很多人,隱隱有馬嘶聲不斷傳來。兩人精神一振︰馬市,到了。

  血泊是識途老馬,帶著蕭晨風三步並作兩步便已經穿行了進去,逕自停在一個滿臉鬍子的賣馬中年漢子身邊。

  中年漢子身後是一個大大的馬廄,裡面上百匹馬兒正埋首在草料之間,偶或響起一聲馬嘶,或是幾個響鼻。

  血泊也不說話,就在馬廄之前,一匹一匹的看了過去。

  中年漢子跟在他身邊,面含微笑,似乎對自己的馬兒很有信心,也不說話,只等著這兩個少年來向自己問價了。

  看過一遍,血泊搖搖頭,臉上泛起失望之色。淡淡問道︰「就這些嗎?」

  中年漢子微微弓腰,似是看到了這位財神好像對自己的馬兒不是很中意的樣子,阿諛地道︰「是是,不知道公子看上了哪一匹?」

  血泊皺皺眉頭,向蕭晨風道︰「還是你自己選吧,都差不多,依我的意思,隨便選一匹得了。」

  蕭晨風呵呵一笑,隨隨便便地用手一指,道︰「那就那一匹吧。」

  被蕭晨風點中的那匹馬,棗紅色皮毛,看上去倒也膘肥體壯。

  中年漢子翹起了大拇指︰「公子真是好眼光,一眼就把這匹紅珍珠挑了出來,這匹馬可是………」

  他還沒說完,血泊已經不耐煩的打斷了他︰「囉嗦什麼?只不過是普通的一匹馬,不要玩那些滑頭,大爺說了買就是買,再多說一句,咱家不要了。」

  中年漢子尷尬的住了嘴,乖乖地去將那匹馬牽了出來。

  血泊斜眼看著中年漢子,厭惡地道︰「這些人就這樣,哪怕你在這馬廄裡挑中了一匹騾子,在他們嘴中說出來,也立時變成了千里良駒。接著便是抬高價錢,騙人也不知道整點新鮮的,就是老一套!我聽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蕭晨風哈哈一笑,道︰「這也怪不得他們,畢竟要靠這個謀生養家,他們又不像你血大俠一樣,一劍出手就是五十萬兩白銀,日子苦哇。」

  血泊頓時蒼白的臉色變得通紅,恨恨地道︰「早知道你嘴這麼刁毒,我真該在樹林就一劍殺了你!省得你天天嘲笑我。」

  蕭晨風大笑。

  中年漢子已將馬牽到兩人面前。連鞍轡共是八十兩銀子,血泊搶先付了,卻也沒再還價。似是蕭晨風說的那句話起了作用,也不好意思再跟這賣馬的中年漢子再去計較那幾十兩銀子了。

  中年漢子手裡捏著白花花的銀子,怔了半天,突然狠狠地在自己臉上摑了一巴掌,口中恨恨地道︰「原以為是兩個行家,害得我沒敢多要價。哪知道卻是兩個雛!我…我…幹麼不要二百兩?」

  蕭晨風與血泊均是聽到了這個中年漢子的自語,兩人對望一眼,不由得哈哈大笑。

  笑聲甫起,兩人不知道感覺到了什麼,同時止住了笑聲。蕭晨風面容沉肅,血泊更是渾身繃了起來。

  兩人均感覺到,有一股強大的氣勢正向自己這邊而來。對望一眼,兩人很有默契地舉步而前,正面向著那股強大氣勢迎了過去。

  兩個人均是膽大包天的主兒,蕭晨風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連番的勝利讓他的自信心有些膨脹起來!而血泊則是一生之中從未逃避過任何挑戰,這時雖然感覺到了對面之人的強大,卻仍是悍然正面對了上去!絲毫沒將對方放在心上似的。

  剛剛走出馬市,面前一片空闊。六個蒙面黑衣人靜靜的站在路中間,淩厲的殺氣撲面而來。

  周圍早已空無一人,想是這六個人來到這裡的時候,人們看見他們兇神惡煞的樣子,早已避之唯恐不及地遠遠躲了起開。

  感受著這股強大殺機,蕭晨風心中莫名其妙的感到了一絲熟悉。似乎自己曾經在哪裡見到過這幾個人似的。

  十二道滿含殺機的眸子看向二人,蕭晨風尚未想起自己在哪裡見到過這幾個人,為首的黑衣蒙面人已是一揮手,六人頓時成扇面散開,隱隱將兩人包圍在了裡面。仍是一言不發,但是六個人手中兵刃均已在手,閃閃發光。

  血泊手腕一振,長劍出鞘,臉上頓時湧上一片森然殺機!

  蕭晨風臉色不變,輕聲道︰「各位是為了那五十萬兩銀子而來嗎?」

  六人中卻是無人回話,光芒一閃,一柄大刀已是劈向了蕭晨風。其餘五人也各挺刀劍,向蕭晨風砍落。對於就在蕭晨風身邊的血泊竟然不聞不問!

  六件兵器從六個方向,同時向蕭晨風招呼了過來。

  血泊長劍一挺,斜斜衝進,當當兩聲,刀劍相交,攔住了兩名黑衣蒙面人。

  蕭晨風身子後退,腳下已是展開了千幻無影步。在刀光劍影中來回閃躲,險象環生。猶有餘暇開口,道︰「各位就不報明身份來歷嗎?難道要我蕭某人死也要做一個糊塗鬼?」

  一名黑衣蒙面人刷刷刷連刺三劍,冷冷道︰「那你就做一個糊塗鬼吧,這個世上糊塗鬼挺多,不差你一個的。」

  蕭晨風身形轉動,似是險而又險的從他劍下脫身出去,卻又有一把長刀攔腰砍來。另外三柄兵器更分別從三個不同位置逼近。

  蕭晨風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起來。群鬥是蕭晨風的最致命的弱點!他身無內力,只靠著神妙的步法閃躲,對於群戰來說,蕭晨風的這種打法便是大大的吃虧了。畢竟在同一時間有好幾個高手同時從各個方位向自己下手,躲得開一個,未必能夠躲得開第二個。

  若是單打獨鬥,蕭晨風有把握仗著神妙的千幻無影步可以把時間無限期的拖延下去,一直等到自己一擊必殺的那一刻!但是現在蕭晨風顯然拖不到那時候!

  所以,蕭晨風的情況有些岌岌可危起來!

  不過,圍攻他的六個人卻像是有所顧忌,出招收招均餘有餘力,似是對蕭晨風很是忌憚!

  蕭晨風心中靈光一閃,頓時想起了這幾個人是何方神聖!只是他萬萬想不到這幾個人為什麼來殺自己!

  看他們小心翼翼的樣子,當然是看過自己那出手一劍得人,所以才不敢過分逼近。也讓蕭晨風有了喘息的機會!若是他們上來便不要命的衝上來,蕭晨風這刻恐怕已經被亂劍分屍了。

  那邊,血泊以一對二,情況看起來比蕭晨風這邊要兇險得多。以血泊之能,竟然在幾個照面之後,被強行壓制在了下風!雖然對方是以二對一,但血泊是何等樣人?對方能將他壓制在下風,血泊心中隱隱覺得,今天這事肯定不簡單!

  那兩人雖已占上風,但血泊的劍法邪異,淩厲之極,在兩人眼中看去,血泊的每一劍均是以血換血、以命搏命的樣子!在那兩人眼中,蕭晨風與血泊兩人早已是死人一對,如何肯為了兩個死人讓自己受到嚴重傷害?

  一時間,分成兩處的戰場頓時有些膠著起來。

  蕭晨風已經猜出了來人是誰。可是正因為猜出了,反而蕭晨風有些舉棋不定起來!

  他不想殺這幾個人。可是這幾個人均是高手,面對著這樣的高手對自己生死相拼的時候,蕭晨風若是再想手下留情,那無異於找死!

  可是蕭晨風根本無法手下留情!他的劍只要出手,便無法留情。不是敵死,就是我亡!留情就是把自己的脖子送到了對手的刀刃上!可是一旦殺死了這幾個人,無疑是與那個人結下了深仇!這一點卻更是現在的蕭晨風死也不願意的一點!

  便在對方甫一出手之時,蕭晨風銳利的眼楮便已經發現了對方劍法中的破綻!可他猶豫良久,終究沒有出手。

  劍光霍霍,蕭晨風神思仍在考慮如何處理的問題。高手相交,豈容走神?寒光閃處,蕭晨風左臂右腿同時中劍,被劃開了兩道口子,登時鮮血汨汨而出。

  這還是對方顧忌蕭晨風那神出鬼沒的一劍,不敢將劍使老了,只是一沾而走。饒是如此,蕭晨風還是感到了刺骨的疼痛。同時,蕭晨風驚駭的發現,傷口處竟然有一絲酸酸的麻癢感覺在蔓延!

  劍上有毒!蕭晨風怒從心頭起!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5-10 10:17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八章 誰要殺我

  血泊劍如飄風般瘋狂刺出,兩名對手雖然要比他明顯的高上一個檔次,但面對著血泊這般不要命的打法,卻也是頭痛之極!不約而同的拉開了距離,展開遊鬥!

  血泊攻勢雖是寸步不讓,卻也是很小心的躲避著對方的刀劍,雖然他並不知道對方劍上有毒,但是常年的血腥江湖生涯卻是自然而然便已防備著這一點。

  便在這時,蕭晨風緊張的聲音傳了過來︰「血泊小心!對方劍上有毒!」

  血泊心神一亂︰蕭晨風並不是自己,他只是初入江湖,在爭戰經驗上當然不能與自己相比,此刻他既然這麼喊了出來,定然是已經中了毒!吃到了苦頭。

  血泊精神一振,手腕連抖,瞬間刺出三十六劍,在身前織成一片劍網,攻勢籠罩了兩名對手整個上半身。兩名蒙面黑衣人同時收招後退。

  血泊真正的用意便是逼退此二人,此刻見兩人如願退後,長劍一挽,劍尖向下,直插入地上泥土之中,微微一頓,登時一片泥土攜裹著沙石從地上飛起,去勢之急絲毫不亞於強弓勁弩,黑壓壓的向著兩名對手射了過去!

  血泊本人則是借著這一頓之勢,本是前衝的身體霎時間變成後退,兩腳力撐,整個身體騰空飛起,一道劍光如匹練般護住身體,閃電般衝入蕭晨風的戰圈!

  蕭晨風心下已是動了殺機!左臂上麻癢感覺甫一傳來,蕭晨風心中殺意頓時沖天而起!他早已猜到,這六個人定是那白衣少女楊凌兒的八名護衛之六,雖然並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會突然來殺自己,但在蕭晨風的心中,卻是極端不願意與白衣少女楊凌兒為敵!

  是以先前他明明發現了對方劍法中的破綻,卻仍然是控制著自己沒有出手!但此時見對方手段如此下作,竟然拋棄身份在劍上餵毒也要殺死自己,足見對方是志在必得!蕭晨風再傻也沒有束手待斃的道理!

  蕭晨風自幼與一代醫聖孟文斗相伴在藥聖山,為了自己的身體殘疾,各種靈藥也不知道吃了多少,體內早已對毒藥之類的東西有著相當的免疫力。此刻對方劍上之毒雖然劇烈,卻遠遠不能讓蕭晨風失去抵抗的能力!

  腳下一轉,全力展開千幻無影步,幻出幾個虛影,真身則在步法甫開之時便已全速退後。對面四名蒙面人見蕭晨風中了自己的毒劍,均是大喜,刀劍齊舉,便要將這少年斃在劍下!

  哪知道眼前一花,瞬間竟然出現了四五個蕭晨風的影子!待到虛影消散,四人舉目望去,卻見蕭晨風昂然挺立在三丈之外,手中長劍如秋水般閃亮,一張俊秀的臉上滿是殺機密佈,看向了自己四人!

  四人心中均是一滯,同時想到了蕭晨風神兵突出般斬殺白骨刀秦少明的那一劍!不約而同的橫劍當胸,採取了守勢。

  蕭晨風星目電閃,冷冷道︰「我自問與各位無冤無仇,更有一面之緣,同餐之聚,各位卻是如此苦苦相逼,直欲殺在下而後快,不知為何?」

  此言一出,四人頓知對方已識破了自己身份,當先一名黑衣蒙面人哈哈一笑,伸手一扯,臉上蒙面黑巾已是扯了下來,隨手扔在一邊。面容清臒,正是白衣少女楊凌兒車後八名老者之一,蕭晨風還記得,此人名叫陳寒山!

  其餘幾人也紛紛解下蒙面黑巾,不出所料,均是那白衣少女楊凌兒的人!

  蕭晨風臉色一陣蒼白,問道︰「是貴上令你們來殺我?」

  陳寒山微微一笑,道︰「若非不得已,老朽等又豈敢與陳公子為敵。」他這句話說的甚妙,避開了蕭晨風正面提出的問題,但隱約中卻又告訴了蕭晨風︰我們本不願意與你為敵,但是主子有命令,也只好殺了你。

  蕭晨風緩緩點頭,雙目厲芒連閃,一字一字道︰「好!好!好!」三句好字出口,一個字比一個字的語音要重,陳寒山四人只覺一股無形的壓力鋪天蓋地而來,情知蕭晨風心中已是怒極,馬上變要動手。臉上均是駭然變色!

  此時,陳寒山等人巴不得與蕭晨風多說幾句話,他們均知道自己劍上的毒是如何的霸道,均想若是他就這麼毒發身亡,委實是大妙之事!

  可是他們卻也是萬萬沒想到,不僅他們在等,蕭晨風也是急需時間來將毒性化於體內。適才退後的同時,蕭晨風已是將解毒丸吞入口中,但手臂上的麻癢之感覺只是稍輕而已,要等到藥力完全化開,方可將此毒化去!

  但此時聽見陳寒山的話語,卻是蕭晨風最不想聽到的,一股無名的邪火從心底直湧了上來,竟然被陳寒山一句話勾起了蕭晨風嗜血的衝動!直欲將眼前之人斬殺乾淨!

  左臂右腿傳來一陣清涼之意,緊接著便是一陣刺骨的疼痛!蕭晨風心神大定︰劇毒已解!解毒丹如此靈驗,蕭晨風心中對師傅真是佩服不已!

  突地抬頭,看向面前四人,冷冷道︰「既是如此,那便來吧。」手掌長劍緊緊貼在身子一側,蕭晨風腳下移動,一步一步向著四人緩慢走去。黑黑的雙眸之中盡是瘋狂的殺意,宛若一潭深不見底的潭水,直欲將眼前一切完全吞噬其中!

  此刻的蕭晨風,早已拋卻了一切旖旎的幻想!想著自己剛才唯恐殺了眼前這幾人會讓佳人心中不快,拼著自己受傷也要先問個明白,此刻想起來,當真是愚蠢之極!

  心中淡淡的惱羞成怒逐漸全部轉變為濃濃的殺機。

  你要殺我!看我先殺盡你的手下!

  蕭晨風的腳步與地面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音,在這一刻,便如是死神的腳步在逐漸逼近。

  對面四人臉色凝重,如臨大敵!陳寒山人老成精,早已看出面前這少年對自己主子那一抹情愫,是以才模棱兩可的回答,他知道,自己的回答定然會給對方重重一擊!

  陳寒山的目的達到了!在聽到楊凌兒命令這幾人來殺自己的時候,蕭晨風確實胸口如被重錘狠狠擊中,一時間痛徹心扉!

  但陳寒山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個少年在經受如此重大的精神打擊之後,竟然整個人搖身一變,從一個溫良敦厚的少年變成了一個揮舞著死神鐮刀的惡魔一般,渾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宛若一匹受傷的猛獸,逐漸逼近自己!

  陳寒山不知如何,突覺只要讓這個少年走進自己身邊,那自己與幾位兄弟必將血濺五步!

  蕭晨風仍在緩緩逼近,面上沒有絲毫表情,整個人便如一把淬火的利劍,閃著耀眼無比的光華,帶著無儔的氣勢,已是走到四人面前丈許之處,腳步仍然不停!

  陳寒山四人額上均有冷汗急速滲出。

  四人均是在江湖中成名已久的人物,戰鬥經驗極其豐富,互相一使眼色,手中刀劍同時遞出!目標只有一個︰蕭晨風!

  左首老者手中單刀正正的當頭劈落,右面老者一雙判官筆左右齊出,插向蕭晨風胸膛,稍後的那老者一聲清嘯,縱身而起,直有四丈有奇!半空中一個筋斗,頭下腳上,手中長劍帶起一股颶風,直直地向著蕭晨風頭頂百會穴刺了下來!

  正對面的陳寒山手中精鋼長劍居中而入,劍尖連顫幾下,頓時幻做了三朵梅花。而真正追魂奪命的一劍卻是隱藏在這三朵梅花之後,奔中宮而進,直插蕭晨風心窩!

  一時間蕭晨風前後左右、天上地下均是面臨著強大的攻擊!

  蕭晨風冷哼一聲,身子一晃,千幻無影步瞬間將身體拖成了一個殘影,一直握劍貼在身側的右手突然動了起來,一劍刺出!

  這一劍,蘊含了蕭晨風滿腔的氣氛和怨毒!卻還帶著一絲解脫!快如流星,疾如閃電!這一劍,帶著蕭晨風漫不經心的瀟灑、在淒厲的劍光尚未來得及閃亮起來之時,劍尖已經到達了蕭晨風想要它到達的部位!

  蕭晨風有十足的把握!這一劍定然能將眼前的陳寒山刺個透明窟窿!先前四人圍攻與他,便是以陳寒山為主,蕭晨風對他劍法中的破綻早已了然於心!陳寒山長劍剛一出手,蕭晨風的眼楮便已是瞄住了他的胸膛!

  空門!

  另外三件兵器已將臨身!蕭晨風只是稍微將身體側了一側!在這個時候,蕭晨風任何的閃躲都將導致自己刺出的這一劍徒勞無功!所以蕭晨風只是避開了心口和頭頂這兩處致命部位!無論如何,這一劍都要將對方的這個領頭人斬於劍下!

  這是蕭晨風費勁無數心思計算仿得來的殺敵形勢!蕭晨風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哪怕自己刺出這一劍之後,在其餘眾人的圍攻下會飲恨而亡,這一劍也是誓出無回!

  蕭晨風先是利用千幻無影步這神妙步法脫出包圍,然後凝注全身精神,製造出一個一往無回的氣勢!同時他還利用了對方對自己的忌憚心理,知道對方為求取得最大戰果,必將分散合擊!

  只要對方分散了,那麼,憑蕭晨風的劍法,單獨面對一人,蕭晨風有把握就算是九大高手,在猝不及防之下想要躲過自己的這一劍,也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長劍已是抵住了陳寒山的衣服!眼看便要一透而進!隔著衣服,陳寒山仍然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劍尖上傳來的寒意!

  便在此時,左右、天上三把兵器也已經堪堪貼到了蕭晨風的長袍!

  一團劍光裹著一個黑色的人影,閃電般撞了過來,絲毫不做停頓,劍光複又沖天而起,半空中與刺向蕭晨風頭顱的長劍狠狠相交!轟然一聲爆響!

  正是血泊御劍來援!

  長劍已入體三分!蕭晨風面容沉靜,毫無表情,手中長劍仍然以一往無回的氣勢毫不停頓的向陳寒山胸口撅入!

  鮮血已是噴濺出來!

  陳寒山眼見無幸,頓起拼命之心。再也不管刺入自己胸口的長劍,兩隻手閃電般伸出,化拳為掌,便如兩把短刀,想著蕭晨風身上左右肋骨處狠狠地插了過去!

  眼看便是兩敗俱傷之局!

  陳寒山固然躲不過蕭晨風的奪命一劍,而蕭晨風對於陳寒山斜斜插進的雙掌卻同樣也是無法阻擋!

  除非他退,但蕭晨風卻又退不得!前後均有兩大高手虎視眈眈!蕭晨風若退,必將先機盡失!完全陷入挨打的境地!

  蕭晨風嘴角露出一絲苦笑,眼中射出堅決之色!縱然是死,蕭晨風也要為自己的兄弟血泊消除一個強大對手,讓他能夠逃生!

  面上帶著漠視生死的神情,蕭晨風長劍猛地插落!陳寒山畢生功力盡數聚於雙掌之上,對著蕭晨風的左右雙肋,狠狠拍下!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5-10 10:18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九章 神秘白衣

  血泊的功力本就與圍攻自己的兩名黑衣人相差甚遠,只是靠著淩厲的劍法勉力維持不敗而已!在長時間的消耗之下,此消彼長,更是不濟。拼盡全身殘餘內力瘋狂般刺出那三十六劍之後,血泊已是強弩之末,但他心懸蕭晨風安危,孤注一擲般御劍來援。在強行逼退那兩名黑衣人後,內腑受震,嘴角已是滲出一絲鮮血。

  哪知道甫過來便見到蕭晨風已是生死一線之局!血泊再次強行集聚殘餘內力,挺劍上衝,與蕭晨風頭頂上那黑衣人狠狠地拼了一記!

  他一眼就看出,對蕭晨風威脅最大的,正是蕭晨風頭頂上那一劍!此刻雖然明知不敵,但血泊依然義無反顧的迎了上去!

  蕭晨風的生死,在血泊的心中早已比自己的生死更為重要!在血泊的心中,早已認為自己父親未盡的事業蕭晨風必將再次發揚光大!這一點,對血泊來說,意義何等重大!縱是拼了自己這條命,血泊也絕不允許蕭晨風受到任何傷害!

  此刻,既然傷害已是不可避免,但是,血泊情願替蕭晨風扛下最重的傷害|!若是有可能,血泊甚至願意把同時攻來的五把兵器同時扛了下來!

  雙劍相交,一聲爆響,火花四濺!血泊瘦削的身體如斷線風箏似的斜斜飄落了下來,人尚在空中,一口殷紅的鮮血已是噴了出來。

  上方的黑衣人被血泊這不要命的一劍震得也是再度騰空而起,在空中連翻兩個筋斗,強行忍住一口幾乎便要奪喉而出的逆血,一張臉上猩紅一片,落地之後尚踉踉蹌蹌退後五六步方勉強站定,握劍的右手尚在輕輕顫抖,一張皺紋密佈的老臉上滿是不可置信之色地看向落地後便橫臥地上那個黑衣堅韌的少年,心中駭然之極!

  自己苦修幾十年的功力貫注在長劍之上又是淩空下擊,而這個少年卻是在突破自己兩名兄弟的攔截之後衝入劍圈,明顯是事起突然之下勉力變招迎上自己,竟然還能讓自己受到如此重的內傷!

  這名老者看著橫臥地上一動不動的少年,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惋惜之意,如此少年,就這麼毀在自己劍下,著實可惜!

  那邊卻已是生死關頭,幾名老者同時發現了局勢的兇險,一時間,袖箭、鐵蓮子、蚊須針……暴雨般打向蕭晨風手中即將要刺入陳寒山身體的長劍,卻均已是徒勞無功之局!

  眼看兩人便是同歸於盡之局面!幾名老者黯然的閉上了雙眼!

  誰曾想到這個少年竟有如此實力?在自己兄弟六人合攻之下,竟然仍能製造出如此局面,縱然是死,竟然能夠拖上陳寒山一同上路。

  自己兄弟八人自結義以來,朝夕共處,形影不離。哪想到陳寒山今天竟然會慘死於一個少年手上?

  就在眾人閉目不忍觀看之時,一道白影以無與倫比的速度電射而至!一隻潔白的手掌赫然出現在刀光劍影之中!一揮之下,陳寒山偌大的身子頓時皮球般倒滾了出去,蕭晨風長劍刺空,帶出一溜鮮豔的血花。

  一隻長長的雪白衣袖流雲般繞著蕭晨風的身體團團一轉,四處激射而至的各般暗器頓如泥牛入海,紛紛消失不見。刺向蕭晨風身體的長劍、判官筆等,均覺得一股無可抵禦的大力襲來,再也掌握不住,紛紛倒捲而回!

  來人毫不停留,右袖又是一捲,地上沙石飛揚而起,霎時間遮天蔽日,眾人均是目不能視!

  待到塵埃落定,眾人睜眼瞧去時,場中已是失去了那白影與蕭晨風的蹤跡!只餘不遠處一匹棗紅馬仰天長嘶,提醒了眾人剛才的局面確實存在過。

  任何人都沒有注意到,在那白衣人臨去時,自血泊的上空掠過,一隻纖纖玉足在血泊身上輕輕點了一下。

  陳寒山死裡逃生,回想起當時驚險,兀自後怕不已。冷汗汨汨而出,打濕了背上衣衫。只覺雙腿癱軟如棉,沒有了絲毫力氣。

  眾人面面相覷,驚疑不定!方才這道白影功力之高、身法之快,早已超出眾人的想像之外。在眾人印象之中,似乎只有那傳說中陸地神仙之流的人物才有這等本事!

  一名老者手中長劍已變做弓形,虎口震裂,猶自不覺,那手持一雙判官筆的老者雙手直顫,一對判官筆已彎成了鉤型,足可用來釣魚!雙目發直,猶自沉浸在震驚之中。

  眾人心裡清楚,剛才那人若要取眾人性命,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便是這一點讓眾人大惑不解!

  按說來人救蕭晨風與生死頃刻之間,必是與蕭晨風有相當關係之人,若是按此推論,此人並沒有一絲一毫能夠放過自己幾人的理由!可是此人卻是如此做了,不僅如此,還將陳寒山從蕭晨風的劍下救了出來!

  便是那衣袖一拂也是明顯的手下留情!既然一拂之力能夠使長劍彎曲、判官筆變作了魚鉤,那這一拂之力便也完全能夠令眾人身受重傷!

  最後那捲起沙石之舉,更明顯是避人耳目之舉,顯然此人並不願意讓眾人知道他的真實面目!

  此人是誰?

  一名老者抹抹額頭上的冷汗,沉思道︰「難道是……金簫客……曲俗塵?」話音中已是微帶顫抖之意。顯然十分害怕。

  陳寒山已是從震驚之中恢復過來,搖搖頭道︰「決計不是!若剛才那白衣人是曲俗塵,那我們兄弟六人今天便無一能夠活命!更遑論能夠救我一命!」

  眾人想想也是,不由得均對這神秘白衣人產生了無限的好奇之意!

  便在此時,異變陡起。一直臥在地下不動、眾人均以為已經死去的黑衣少年血泊,突然身子平平飛起,一躍到了棗紅馬馬背之上,雙腿一夾,棗紅馬長嘶一聲,揚蹄而奔。

  眾人回過神來時,棗紅馬已是遠在二十丈之外!奔勢越來越急,顯然已是追之不及!六名老者相顧變色!血泊受傷之重眾人均是親眼所見。換做別人,受傷如此之重,縱然不死,那也是今生今世永無站起來的希望!哪知道這個少年非但沒死,竟然仍能夠運用輕功飛身而起,然後控馬而奔,生命韌性之強,直是匪夷所思!

  在這一刻,眾人均是心生寒意,是想有這麼一個殺不死的堅韌仇家存在,對每一個江湖人來說均是一個揮之不去的噩夢!

  血泊自小便在江湖風浪中打滾,在生死之間徘徊,早就有如何才能夠把來自自身的傷害減至最低的本事。與黑衣老者力拼一記之後,血泊全身筋脈欲裂,神智卻是未曾喪失。

  在從空中摔下來的那一刻,血泊已經決定︰我要報仇!在他看來,蕭晨風遭遇這四大高手合擊,必無幸理!所以血泊一動不動的臥在地下,靜靜地恢復著自己的精力!他要等,等一個合適的時機,他要為自己和蕭晨風最大限度的索討血債!

  等到這幾個人志得意滿之時,便是血泊雷霆一擊的時刻!

  但是血泊最終並沒有發動!因為他驚喜的發現,蕭晨風已經被人救走!既然蕭晨風沒有死,那血泊自己當然也不能死!他還要跟著蕭晨風創造一個自己從小就魂牽夢縈的江湖殺手神話!

  最令血泊感到驚奇的,卻是那白衣人臨走時點在他身上的一腳。那一瞬間,血泊直覺一道沛然之力透體而入,本是翻騰欲裂的五臟六腑頓時如吃了靈丹妙藥一般,霎時間變得舒服無比!雖未能使血泊內傷盡去,卻令他平添了幾分力氣。

  所以血泊選擇了走!一旦決定,便毫不遲疑的付諸了行動!當他身子跨上棗紅馬疾馳而去的時候,血泊甚至連頭都沒回!

  這幾個人的樣貌、聲音均已刻在了血泊的心頭!不需要再次去確認!血泊在心底暗暗發誓︰終有一天,必報此仇!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5-10 10:42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十章 山谷之中

  蕭晨風眼前一花,整個身子突然騰雲駕霧般飛起!接著便覺得眼前白影亂晃,尚未明白是怎麼回事,一個身子已經被人拎著飛了出去!

  一股淡淡的幽香傳進鼻中,頓時渾身說不出的舒泰!蕭晨風仔細辨認,卻覺得這股幽香並不是藥物之味道,而似是天然生成,隱隱帶有百合花的味道。

  仔細感覺,帶著自己的這個身體綿軟之極,香風繚繞,似是一個女子。

  蕭晨風自小到大,何曾與一個女子如此近的接觸過?頓時心頭砰砰亂跳起來。而這個女子竟然讓蕭晨風感到了莫名的熟悉和親切的感覺!

  自踏出江湖,蕭晨風只對一個女子有過這種感覺!不用細想,蕭晨風已經知道了這名相救自己於生死之間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一時間蕭晨風心中百味雜陳!驚喜過度的感覺在大戰之後精神匱乏的情況下,險些讓他暈了過去︰原來……要殺我的………不是她!

  蕭晨風閉上了眼楮,從心底感覺到了巨大的幸福!

  耳邊風聲呼呼,已不知奔出了多遠,終於,蕭晨風感到耳邊風聲停止,睜眼看時,卻是到了一個小小的山谷之中。

  拎著他的白衣人細心地找了一處枯草特別厚的地兒將他放了下來!蕭晨風第一件事便是向那白衣人臉上瞧去。

  身邊,一名白衣人背向他靜靜站立,身材婀娜,白衣如雪,黑髮如瀑!就這麼站立在草叢之上,似是連這山林也染上了一層淡淡的仙氣!

  輕風微拂,衣袂緩緩飄動,便如是淩波仙子突現人間。

  蕭晨風望著這絕美的畫面,心中充滿了感動。唯恐打攪了這片刻美好的寧靜,竟然一時間不敢開口說話!

  兩人一坐一立,身周蟲鳴陣陣,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下來。

  良久,那白衣女子緩緩轉身,面上仍是蒙著哪一層白紗,看見蕭晨風似是魂不守舍的樣子,不由莞爾一笑,輕輕道︰「呆子,想什麼呢?」

  蕭晨風灑然一笑,站了起來,與她並肩而立,眼楮望向遠方,道︰「我在想,這個世界真是奇妙得很。」

  白衣少女楊凌兒微微一笑,對他貿然便站到自己身邊絲毫不依為忤,只是問道︰「奇妙?奇妙什麼?」

  蕭晨風哈哈一笑,轉過身來,一雙眼楮凝注著她,緩緩道︰「有人要殺我,有人要救我,殺我的人是救我的人的屬下,而救我的人是殺我的人的主子,你說,奇妙嗎?」

  蒙面白紗之後,楊凌兒一雙秋水般的眼楮與蕭晨風平靜的雙眼相對,道︰「這有什麼奇妙之處?有人要殺你,不是你做錯了什麼,便是你威脅到了什麼,自然有殺你的理由存在。」

  蕭晨風笑了,「那你救我,又是什麼理由?」

  楊凌兒一滯,面上緋紅,幸虧有白紗遮擋,蕭晨風不能看見。垂下頭去,恨恨地道︰「救你,是一個錯誤的理由!本就不該救你,讓你死了乾淨。」

  蕭晨風哈哈大笑,搖頭嘆笑道︰「我本以為是以為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卻沒料到還是一位藝驚天下的絕世紅顏!佩服!」

  楊凌兒呵呵一笑,學著他的聲音道︰「我本以為是一位謙良敦厚的謙謙君子,卻沒料到還是一個油嘴滑舌的江湖無賴,走眼了。」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哈哈大笑。

  在這一刻,兩個人均覺得內心深處有著說不出的輕鬆寫意感覺,似乎兩個人對彼此此刻尚是第二次見面之事早已忘至腦後。

  均感覺對方如同是自己相交多年的老友一般,全沒有一絲一毫陌生拘束的感覺。

  在蕭晨風的感覺中,與楊凌兒在一起,直是如沐春風,在楊凌兒的心中,同樣也是覺得歡欣無比。

  蕭晨風並沒有問陳寒山等人為什麼要來殺自己,現在,這些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沒有死,而且救自己的人便是自己險些誤會了的人!只是解開了自己的這個誤會,蕭晨風已是心滿意足!再無他求。

  而楊凌兒也並沒有解釋陳寒山等人為什麼要對蕭晨風下手,在兩個人的心中,此刻對兩人來說已是無關緊要!

  蕭晨風心懸血泊安危,不由問了幾句。楊凌兒輕撫鬢角,道︰「你哪位兄弟死不了,我臨走時給他注入一道真氣,足夠幫他平息體內翻騰的氣血,想必此刻早已逃之夭夭了。」

  蕭晨風心中一定。只要血泊未死,事情便尚未到難以收拾的地步!若是血泊今日為了蕭晨風而慘死,那麼,就算陳寒山等人是楊凌兒的護衛,蕭晨風也要將這幾人一一斬於劍下!蕭晨風心中早已有此打算。是以剛才遲遲不敢問起。怕的便是若是聽到了血泊的死訊,自己應怎麼做?

  楊凌兒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楮望著蕭晨風,笑眯眯地道︰「是不是你哪位兄弟如果死了,你便要殺了我為他報仇?」

  蕭晨風矢口否認,道︰「哪有此事?」

  楊凌兒哼了一聲,道︰「有沒有你自己心裡清楚!」

  蕭晨風嘿嘿乾笑兩聲,正色道︰「說心裡話,若是血泊死在陳寒山等人手下,我雖不至於針對於你,但陳寒山八人,我卻是決計不肯放過的!」

  楊凌兒笑了,笑容如春水般散開,道︰「這才是你的心裡話!我聽得出來,我也知道,你不會針對我,不過,若是今天這事是我指使地呢?你該如何?」說著,一雙妙目盯住了他,似是一直要看到蕭晨風的內心去。

  蕭晨風沉思一會,道︰「若是你指使的,我會殺你!」斬釘截鐵,竟無半點遲疑!

  楊凌兒幽幽一嘆,低語道︰「男人的義氣嗎?」

  突然間神態蕭索,緩緩向外走出幾步。低頭道︰「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吧。」

  蕭晨風大為愕然,難道自己說錯了麼?急急道︰「你就要走麼?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

  楊凌兒仍不回身,背對著他,低著頭道︰「你沒錯,只不過我該走了。」

  竟不回頭,身形飄動,便如一片白雲自枯草上空掠過,飄飄已在十幾丈之外。

  蕭晨風追了幾步,沉聲道︰「若是血泊想要殺你,那我同樣會殺了他!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我的兄弟,也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你!」

  這幾句話也不知道楊凌兒聽到了沒有,只是她逐漸遠去的身影突然一頓,一聲嘆息隨風飄來,白色身影再起,冉冉飄行,一閃而沒。

  蕭晨風怔怔站住,望著楊凌兒遠去的方向,喃喃道︰「若是血泊要殺你,我殺了他,會痛苦內疚一生,若是你殺了血泊,我定要為他報仇,但我殺了你之後,卻會隨你而去。你們兩個,終究是不同的!」

  緩緩回身,望著剛才楊凌兒站立過的地方,似乎那個地方仍餘有伊人的芳香,仍有一個白衣飄飄的人影靜靜的站立在那裡………

  蕭晨風頹然坐下,雙手抱頭,一陣黯然神傷︰「先前只是以為你是一個官宦人家的小姐,便是那樣,你我的身份也已經是天差地遠!如今,竟然發現你還有這樣一身驚天動地的武功!我……我……如何才能配得上你?」

  少年的心中,第一次為情所苦!

  蕭晨風本來以為自己這一生只有一個目標,那便是殺死楊廣與宇文成都,報仇雪恨!卻沒想到甫入江湖,便已情絲纏身,不可自拔!現在,蕭晨風的心中又多了一個目標,那便是,做一個能夠配得上這個仙子般的少女的人!

  同樣是少年人,既然楊凌兒能夠取得現在的成就,那我為什麼不能?蕭晨風心中暗暗想道。

  如此一想,反而更堅決了蕭晨風成為絕世強者的信心!

  蕭晨風站起身來,一聲長嘯,向著楊凌兒遠去的方向凝望片刻,掉頭出谷而去。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5-10 10:44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十一章 凌兒之心

  獨自走在荒涼的山路之上,蕭晨風心中卻是不能平靜。

  想到了楊凌兒臨去時那幽幽一嘆,蕭晨風便覺得,她肯定是生了自己的氣。對自己的回答不滿意了。

  蕭晨風在山上時,又一次孟文斗老酒喝得有些多了,為老不尊地對徒弟講起了自己當年的情事,大大的嗟嘆了一番。

  蕭晨風清楚地記得,最後,自己的師傅醉眼朦朧的說了一句,「一切都過去了,才終於明白,女人,是要用心哄的!能夠傷害到女人心的話,就算是真話、掏心窩子的話,也千萬不要說!女人都是聰明的,她們其實知道你是這樣想的,卻是絕對不願意你就這樣說了出來!寧肯接受虛偽的甜蜜謊言,不肯聽見刺耳的真話。唉……早明白便好嘍………」說完了這段話,孟文斗便頹然醉倒,呼呼睡去。

  此刻,這段話又清晰的在蕭晨風的耳邊響了起來。蕭晨風不知道,自己的師傅究竟遇到了什麼打擊,竟然使得這位文武全才、驚才絕豔的一代醫聖自閉於藥聖山上,與世隔絕二十年。更不知道,孟文斗一生未娶、孤苦終生究竟是為了什麼。

  想在想來,其中定然有一個淒豔哀絕的故事存在!但蕭晨風自認為自己與師傅是不同的,在蕭晨風的心裡,只有前進,從沒有放棄這兩個字之說。蕭晨風向來只考慮自己應該怎樣做才能夠得到,而從沒有考慮過得不到會怎麼辦。

  郎有情妾有意,為什麼非要勞燕分飛?有什麼誤會是解不開的?有什麼距離是不能跨越的?

  有時候,蕭晨風覺得師父迂腐得很。只是後來他再問起時,孟文斗卻是矢口否認,堅決不認帳了!蕭晨風問得急了,孟文斗竟然公報私仇,硬生生把蕭晨風的修煉學習的內容增加了一倍,更因此而受到了幾次嚴厲的訓斥。

  蕭晨風雖仍是賊心不改,念念不忘,卻已是再也不敢隨口打聽了。

  蕭晨風想到這裡,不由得搖了搖頭,自嘲的笑了一聲,喃喃道︰「女人………是要用心哄的……」

  楊凌兒身如飄風般在原野上掠過,姿態優美,卻是因為速度過快,並沒有人能夠看到這個曼妙的身影。經過之處,人們往往只覺得身邊似乎有一股清風忽的吹過,除此便再無所見、再無所聞。

  面紗之後的如花俏臉上一片滯怒之色,口中貝齒緊緊咬住下嘴唇,已是咬出了幾個牙印仍自毫無所覺。

  楊凌兒怒了,陳寒山等人當然不是奉了她的指使行事,但是,陳寒山等人竟然要殺死蕭晨風!這一點,是現在的楊凌兒無論如何不能夠忍受和原諒的!

  回去後,定要好好教訓一頓!楊凌兒心中狠狠想到。

  本來這件事過去也就過去了,讓楊凌兒真正生氣的卻是蕭晨風說的那句話︰「若是你指使的,我會殺你!」

  「若是血泊要殺你,我同樣要殺了他!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我的兄弟,也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你!」

  可惡!可惡之極!竟然將我和那些臭男人相提並論!這個可惡的豬頭!楊凌兒心中恨恨。

  一肚子氣無處發洩,看來只有回去發在陳寒山等人身上!若是陳寒山等人知道導致自己一行人慘被訓斥之事最大的起因竟然是因為蕭晨風的一句話,不知道有何感想。

  估計陳寒山寧願在當時便已經與蕭晨風同歸於盡了也說不定!

  至於陳寒山等人為何要殺死蕭晨風,原因簡單得很。

  陳寒山等人均是年老成精,自然一眼便看出楊凌兒心中對蕭晨風已是隱隱有所好感,而兩個年輕人之間那若有若無的情愫更是一眼便知!

  離開天河鎮之後,陳寒山曾找機會若有心若無意的在楊凌兒面前提過幾次蕭晨風的名字,而每次提到之後楊凌兒面上那突然泛起的一抹羞紅更讓這位老江湖擔心不已!

  所幸事情才剛剛萌芽,尚來得及挽回。

  陳寒山本人對蕭晨風並沒有什麼惡感,正相反,他對這個俊秀挺拔、武功高強的少年不乏欣賞之意。但不知為何,陳寒山總是感覺到,這個少年會給自己盡一生之力也要保護的小姐帶來莫大的災難!

  更何況,兩個人的身份天差地遠!便是陳寒山等人不加以阻止,也是決計不可能走到一起去。與其到最後難分難捨、肝腸寸斷,還不如現在就將這個隱患消除在萌芽之中!免得小姐將來陷進無窮無盡的苦痛之中!

  所以,陳寒山明知道殺死蕭晨風必會招來天下第一高手金簫客曲俗塵的報復,仍然義無反顧的這樣做了!在他想來,等到曲俗塵找上門來,事情早已塵埃落定,一切早已成了事實的存在!最多一命抵一命,把自己這條老命交給曲俗塵便是。

  再怎麼說曲俗塵也不會對一名不會武功的弱質女子下手!

  陳寒山等人卻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眼中的這位弱質女子,其實卻是一位深藏不露的絕世高手!

  這便直接導致了陳寒山等人在商量如何行事時,竟然被隔了好幾個房間的楊凌兒聽的清清楚楚!

  便是這一個小小的疏忽,直接導致了這次泰山壓頂般的行動徒勞無功!

  在陳寒山等人剛剛到達小鎮,摸到了蕭晨風的行蹤之後,楊凌兒便已是提前來到了馬市附近,其後發生的廝殺楊凌兒也一直清清楚楚的看著,對於血泊的悍勇和他捨命維護蕭晨風的行為,楊凌兒也是不禁動容!心中無限佩服!

  但是佩服歸佩服,這個渾身冷的像冰一樣的黑不溜秋的傢伙,在蕭晨風的心裡竟然是和自己佔據了同樣的地位!一想到了這一點,楊凌兒心中的那份佩服登時變作了一絲憤怒、一絲羞惱!

  冷風吹來,楊凌兒神智一清。突地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而楊凌兒自己也為這個念頭停住了腳,羞紅了臉︰「你是人家蕭晨風的什麼人啊?人家為什麼要將你放在心中第一位?那個叫血泊的小子可是為了蕭晨風能夠捨命的生死弟兄呢,你剛認識人家,也只見過兩三面,便要做人家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嗎?」

  一想到這裡,楊凌兒頓時渾身都發起燒來,對自己剛才無緣無故的亂發脾氣感到很不好意思起來。

  想到蕭晨風聽到自己要走時的緊張神情,楊凌兒心中又覺得多了一份莫名的甜蜜感覺!想到他傻傻的樣子,楊凌兒不由得撲哧一笑。

  傻瓜!呆子!豬頭!

  瞬間之中,楊凌兒已是為蕭晨風取了三個名字!

  我原本想與你多呆一會的呀,你這個不解風情的豬頭!你為什麼要讓我生氣呀!我其實不想走你知道麼豬頭?可你就不會挽留我一下嗎?笨蛋!傻瓜!豬頭!真正的豬頭!楊凌兒心中嗔怪的道。

  便這樣,楊凌兒一邊悵惘著,一邊幸福著、一邊害羞著、再一邊胡思亂想著,順著路向前走去,渾然沒感到身邊路人好奇的眼神、驚豔的眼光。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5-10 10:46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十二章 虯髯大漢

  蕭晨風一步步向回走去,這時他才發現身上沒有內力是多麼痛苦的一回事。對於武林高手來說短短幾息的路程,對與蕭晨風現在來說,自己下榻的那個小客棧直是遙不可及了。

  血泊受傷很重!這是蕭晨風心中的一個想法。

  血泊自己不能處理自己的內傷!蕭晨風的第二個想法。

  血泊需要自己現在在他身邊。第三個想法。

  蕭晨風心急如焚!天知道這位楊凌兒小姐拎著自己一路狂奔,究竟跑出來了多少路程!想到這裡,蕭晨風不禁嘴裡有些發苦。

  楊凌兒在拎著蕭晨風全速飛馳時,早已想到了這一點,甚至心中早已打算好,一會就要親自將他送回客棧。

  但是——

  楊凌兒身份尊貴,這一生之中尚是第一次於一個青年男子單獨相處,第一次與一個青年男子相距如此至今的距離,第一次與一個青年男子面對面的說了這麼多話,第一次自己的心中泛起了怪異的感情波動………

  楊凌兒雖然身份尊崇無比,但她畢竟只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在面臨男女情愛的事情上,甚至比一般的村姑山女更為不濟……這無數的第一次,早已令她芳心大亂。

  直到最後突然莫名其妙的生氣,然後十分委屈的跑掉,也沒想起來自己帶出來的這個傢伙是需要自己送回去的。那時候的楊凌兒滿腦子自怨自艾,還帶著一點少女的新奇的羞澀……帶著一點莫名的委屈……帶著對陳寒山等人的憤怒……

  等到楊凌兒想起這個被自己拋棄的豬頭時,時間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而三天之後的楊凌兒,自己已經在帝都長安了………

  蕭晨風望著一點一點即將落下的夕陽,感受著寒風一陣陣大了起來,忍不住一聲長嘆。

  「唉!」蕭晨風這聲長嘆尚未及出口,卻聽得有人在自己身邊大大的嘆了一聲。

  這聲嘆氣,充滿了無奈、幽怨、自憐自艾……只是聽著一聲嘆息,便可以想像得到,這發出嘆息之人已是愁苦到了何等的地步——這是一聲直欲……痛不欲生般的嘆息。宛若是一個人靈魂深處的哀怨……

  隨著這聲嘆息,一股悲涼寂寞之意頓時充斥於整個空氣之中,使聽到之人恨不得隨之同聲一嘆,然後便……了此殘生……

  蕭晨風隨聲望去,卻見自己身子左側路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一個身長七尺以上,虎背熊腰,滿臉虯髯的華服大漢!面如鍋底,眼似銅鈴,整個人便如一尊黑鐵塔矗立在這裡。

  蕭晨風有些疑惑起來,剛才聽到的嘆息語音幽怨婉轉,倒像是一名多愁善感的少女發出的,與這名黑大漢似是沒有半點關係,不由轉首他望,但見四野空闊,八面來風,那有什麼少女的影子?

  「唉!深秋已至,落葉飄飛,滿目的荒涼啊,想這些落葉,經歷了嚴冬酷寒,方才孕育成一抹初春的鮮綠,再經過一春一夏的風雨,方才鬱鬱蔥蔥,遮天蔽日,哪知道秋風一掃,所經歷的一切苦痛盡皆歸於虛無………甫成才便已面臨衰敗……可悲乎……可嘆哉……」

  一個溫柔之極、落寞之極、婉轉之極的「嬌滴滴」的粗豪嗓音突然響起,充滿了悲天憫人之意。

  蕭晨風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旋風般轉過頭來,帶著一臉的不可置信看向那虯髯大漢。

  只見那虯髯大漢斜斜倚在路邊一棵垂柳之上,滿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手拈蓮花指,滿臉俱是溫柔,看到蕭晨風轉過身來,竟然眨眨眼楮,向他拋了個媚眼過來。

  蕭晨風嘡目結舌,渾身頓時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層雞皮疙瘩。

  這身材魁梧宛若鐵塔一般的虯髯大漢,用右手輕輕一撐倚著的垂柳,整個人美人初醒般弱不禁風的站了起來。

  垂柳葉便似經歷了一場酷寒的大風,刷刷的落了下來,轉眼間整棵樹已是變作了禿頭,地上柳葉厚厚的鋪了一層。

  輕輕伸出一隻蒲扇般的大手,異常「嬌羞」與不忍地輕輕掩住了嘴,「呀呀呀,可憐柳葉……可悲柳葉……」

  蕭晨風眼皮一陣瘋狂地跳,頭上汗水瀑布般往下流,霎時間雙眼模糊……頓時感覺頭暈目眩,直疑身在夢中,一時間神思恍恍惚惚,兩條腿也幾乎酸軟了下來……

  這……這……這是一個什麼東西?

  虯髯大漢一個無比魁梧的身體便如是風擺弱柳、雨中香蘭,搖曳生姿的向著蕭晨風走了過來,那俏生生的春風蓮花步,一步步竟然是風情萬種。步步生蓮。

  人尚未到,一股濃濃的香氣已是撲面而來。

  蕭晨風兩眼發直,一個人踉踉蹌蹌,徹底敗退︰「你,,你你……不要過來……」

  虯髯大漢聞言竟然停了下來,腳下一腳前一腳後,左手叉腰,右手竟然輕輕撫了撫鬢邊散落下來的一縷「秀髮」,接著竟然掩嘴輕笑一聲,嬌羞無比的白了蕭晨風一眼。

  蕭晨風渾身暴寒,幾乎便要大喊救命。

  「嗯哼……這位英俊瀟灑的小哥,可是名震武林的蕭晨風小公子嗎?」一個柔柔糯懦,似乎是嬌羞無比、又帶著那麼一絲絲的不好意思的聲音從虯髯大漢的口中吐出,問完,竟然以手掩嘴,滿是不好意思地「嬌笑」起來。

  蕭晨風渾身毛髮直豎,再次退後幾步,一向貼於身側的長劍破天荒的舉了起來,橫劍當胸,一臉的警惕︰「你……你是誰?」

  「啊呀……真是討厭……竟然這麼防備人家……人家只是好奇罷了啊……究竟是什麼樣的少年一條性命竟然能夠值得五十萬兩銀子啊,嘖嘖嘖……蕭公子真是名不虛傳呀……真難為你爹媽是怎麼生的……這般俊……」

  天呀,地呀!我…我怎麼遇見了這麼一個東西呀?我我…好倒楣啊!蕭晨風欲哭無淚地在心中喊道。

  蕭晨風勉強定了定神,十分困難的大大喘了幾口氣,仍覺得不可思議之至,「這麼說,閣下是想要那五十萬兩白銀了?」

  「嘻嘻嘻嘻,人家確實想要嘛,不過呢,今日一見蕭公子,風神挺秀、玉樹臨風般的人兒,這可叫人家如何才能下得了手啊?」虯髯大漢楚楚可憐地,十分哀怨地道。

  又是一陣狂汗!

  蕭晨風心中反而一定,天可憐見,這怪物幸虧不是前來交朋友的,幸虧是來殺自己的………否則……蕭晨風一陣乾嘔。

  「蕭公子……你說說看呵,到底該怎麼辦吶啊?」虯髯大漢滿面的不樂意,粗壯肥碩宛若參天大樹的樹身般的腰肢竟然「撒嬌」似的扭了幾扭,心不甘情不願地道。

  蕭晨風漸漸冷靜下來,長劍重新貼與身側,冷冷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既然是來殺自己的,那他不管是人妖還是真正的妖怪,都是自己的敵人!此時斷無善了,多說無益。

  「哎呀呀,瞧我這記性呢,」虯髯大漢輕輕一拍自己的異常「豐滿」的大腿,以發現新大陸的語氣,嬌滴滴地道︰「忘了告訴蕭公子呢,奴家姓花,就是一朵花兩朵花的花呢,奴家的名字叫花憐花,好聽吧?嘻嘻嘻嘻。」

  說完了自己的名字,虯髯大漢花憐花乾脆雙手捂著嘴,「嬌羞不勝」的低下了頭,卻又用眼角斜斜瞟著蕭晨風,嘻嘻地笑了起來。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5-10 10:47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十三章 憐花鬼手

  蕭晨風先是渾身一汗,雞皮疙瘩尚未起來,便又被這三個字活生生的嚇了回去。

  花憐花!

  可笑的人,可笑的名字,可笑的舉止………

  卻是江湖上近十年來最為可怕的人物之一!

  花憐花,江湖人稱「憐花鬼手」,此人的來歷一直是一個謎!沒有人知道他來自哪裡,沒有人知道他師承何人,便如是彗星突起,在十年前出道江湖,短短一個月之內便即震驚天下!

  此人向來獨來獨往,對江湖中的懸賞令最為感興趣!出道一個月,便將北六省懸賞榜上前八名人物一一拿下!

  要知道,凡是能夠上的懸賞榜的,無一不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高手!仇家自忖無法對付的人物,才能夠乾脆懸賞出去,以財力來買仇家性命。

  凡是在懸賞榜上留名的雇主,無不被江湖人物所看低了一線!蓋因連自己的仇家都要假他人之手來報仇,而不敢親手索仇,這樣的江湖人已是失去了江湖中人的血性!

  所以,雇主的名字一旦上了懸賞榜,無論仇家能不能伏誅,但是雇主本身無形中已是等於退出了江湖!

  所以江湖中人若非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是絕不會登榜懸賞的,縱是懸賞,也是匿名進行,但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一旦走漏了消息,必遭整個武林所看輕!

  而被懸賞的仇家又豈會放過這種機會?所以懸賞的雇主被曝光已是必然!

  久而久之,江湖懸賞榜上的人物便一天比一天少,也一天比一天難對付!

  直到花憐花出現,這個人可說是江湖中的異類!一出江湖便如是窮瘋了似的,凡是懸賞金在五萬兩銀子以上的,他竟然有多少接多少!

  便從他出道江湖的第一天開始,便是開始了這種掃蕩!

  最為不可思議的是,「憐花鬼手」花憐花自出道以來,所接買賣不下數百宗,但直到今天為止,江湖中仍然對花憐花一無所知!除了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是個賞金獵人之外,竟然連花憐花使用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兵器也是無人知道!

  當然有人見過花憐花的兵器,只不過所有見過的人已經全部死了而已!

  自從花憐花出道江湖,江湖懸賞榜竟然一下子多了起來!因為花憐花只要接手,被懸賞的目標便基本上被判了死刑!花憐花出手,從沒有空手而回的時候!

  以自己的退出江湖,換取仇家的性命,這筆買賣並不虧本!江湖中人大多想得開!面對自己根本無法抗衡的仇家,只是要自己退出江湖便可以換取他的性命!何樂而不為?更何況,還可以採用其他的身份和方式,重出江湖!簡直是太划算!

  而這一切,有相當的原因便是因為現在蕭晨風眼前的這個不男不女,匪夷所思的怪人!花憐花!

  現在,就是這個整個武林談之色變的恐怖人物,竟然在這樣一個秋風瑟瑟的日子裡,攔住了蕭晨風!

  蕭晨風心中一緊,知道今日這一關述不易過!

  緩緩道︰「原來是『憐花鬼手』花前輩,想不到花前輩竟然也對這區區的懸賞感興趣起來。」

  花憐花「嬌嗔」地看著他,「哪有呀,奴家纖纖弱質,奔走於江湖,於生死之間才得以拼來這點銀子,難道蕭公子竟然如此吝嗇嗎?」說著竟然又飛了個媚眼。

  蕭晨風聽他說「奴家纖纖弱質」這句話時,縱是現在敵對之時,自己命懸一刻的危機之中,也不由得險些笑了出來。

  冷冷看著這人妖,蕭晨風道︰「若是可以幫忙,小子當然願意幫前輩達成心願,拿到銀子,奈何前輩要的這銀子卻是要用在下的腦袋去換的,這個……便有些強人所難了。在下愛莫能助。」

  花憐花巧笑嫣然,一個水桶般的身子竟然硬是笑的花枝亂顫,伸出右手,虛虛向著蕭晨風一點︰「嘻嘻……蕭公子果然風趣的緊,真讓奴家為難了……」

  蕭晨風一側身,一股銳利的指風擦著胸膛飛了過去,布屑紛飛。

  原來花憐花那虛虛的一點,竟然便已暗中使出了殺招!

  指風飛過之後,才發出「咻」的一聲破空之聲!

  蕭晨風冷汗滿身!這人妖,好毒辣的手段!好陰險的手段!

  花憐花臉上似笑非笑,右手翹起蘭花指,輕輕一仰頭,將額前亂髮甩了向後,似是覺得這個動作很瀟灑,竟然就保持著這個仰頭的動作,左手虛虛托住下頜,狗熊般的腰身輕輕一扭,擺出一個「美女拈花微笑」的架勢,風情萬種地道︰「呀,呀……蕭公子不僅長得俊俏,我見猶憐,一身武功竟然也是如此了得。真是讓奴家心中………傾慕。」說完這句話,竟然又是嬌羞不勝,似乎有些臉紅。但他那張臉卻是實在太黑,竟然看不出來。

  蕭晨風又是一陣狂汗,幾乎兩腿腿都軟了下去。卻不是嚇得,而是……實在是糝的有點受不了了。

  蘭花指一揮,花憐花咯咯「嬌笑」,「再接我一招。」

  蕭晨風身子一旋,左腳向後一步,右腳一個錯步,滴溜溜一轉,「千幻無影步」頓時展開。

  在這一刻,蕭晨風完全沒有了任何的負面情緒,眼如鷹凖,死死的盯住了花憐花的身影!右手緊握長劍,緊緊貼在身側,隨時準備致命一擊!對方名震天下的名頭在這一刻對他來說,便如輕風過耳,絲毫不放在心上!

  花憐花「咦」了一聲,對蕭晨風竟然能躲開自己的攻擊感到萬分訝異,身子一動,頓時香風漫天而起,十指已是堪堪到了蕭晨風胸前!

  蕭晨風百忙中尚來得及看了一眼︰那十根手指指甲之上,竟然塗著鮮豔的花汁………五顏六色……

  不由得乾嘔一聲,步法全力展開,一時間恨不得閉上眼楮!

  轉眼間,兩人如走馬燈般轉了幾圈,花憐花動起手來卻是一點也不溫柔,招招奪命。轉眼已是攻出了百餘招。

  蕭晨風全仗步法神妙,不住閃躲,但花憐花速度實在太快,攻勢直是籠罩了天上地下前後左右,蕭晨風畢竟是身無內力,不能完全發揮這「千幻無影步」的神妙功效。

  「嗤嗤……」聲響起,卻是蕭晨風身上衣衫被花憐花手指一片片扯了下來。不知為何,每一指均是點到為止,只是扯壞了蕭晨風的衣衫,卻是絕不傷及他的皮肉。

  蕭晨風越鬥越驚,額頭上冷汗一滴滴滲了出來,心中想道︰「莫非……這人妖竟然是那斷袖之輩?是了是了,要不怎被稱為人妖?」想到花憐花怪異的行事,蕭晨風愈加驚恐起來。

  死則死爾,但是如要落進這人妖手中,受到那等侮辱,蕭晨風卻是決計不能忍受的。在這一刻,蕭晨風心中滿是「士可殺不可辱」這六個字。

  嗤嗤聲不絕,眼看蕭晨風便要全身盡裸!

  蕭晨風大急,拼命地一閃,手中長劍拼命刺出。

  花憐花萬萬沒想到這個一直閃躲的對手竟然在此時刻刺出這樣驚天的一劍!長劍刷地刺出,花憐花一時間亡魂皆冒,情急之下,竟然整個人在半空中硬生生一扭腰,跨出一步,險險避開。

  只覺大腿上一片冰涼,卻是長劍貼著大腿上衣衫刺了過去!毫釐之差便要成了獨腿殘廢!腿上衣衫赫然出現了一個兩邊透明的窟窿!

  花憐花腳尖一點,向後飛退,一晃已在四丈開外。兩人遙遙相對。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5-10 10:49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十四章 如此脫險

  花憐花腳尖一點,向後飛退。竟然在戰局最為緊張之時,說退便退。顯然已是完全掌握了主動!

  人影一晃,花憐花已在四丈開外。兩人遙遙相對。

  蕭晨風看向自己身上,好好地一件青布儒衫早已是千瘡百孔。這邊一個洞,那邊一個洞,更有不少的布條掛在身上……若是就這樣走出去,對江湖中人說自己是丐幫弟子,肯定可信度會非常高。

  花憐花站在他對面,臉上的神情非常怪異,似乎是震驚、詫異、還帶有一絲黯然、懷念、還有……不可思議……的神色,竟然……還有著那麼一點若有若無的……恐懼!

  蕭晨風仗劍而立,他自己清楚的知道,眼前這個不男不女的怪物,是自己下山以來所遇到的第一強敵!若是對方想要殺自己,並不是如何困難之事!

  從沒有任何一刻,蕭晨風像現在這樣渴望著自己能夠擁有內力!他一向仗義為傲的劍法、步法、速度,在這個人妖面前,便如兒戲一般!

  但是,這種局面,若是蕭晨風身上有內力的存在,便馬上可以立即改觀!沒有內力,只靠先天的肉體的力量運用出的千幻無影步,根本無法達到大成之境!而蕭晨風殫精竭慮創出的必殺之劍,也是遠遠達不到理想中的效果!

  對付一般的敵人,或許蕭晨風只靠這兩樣絕技傍身,便已可以縱橫無敵,但若是對付真正的武林高手,江湖中頂而尖兒的人物,蕭晨風或許便只能夠做到束手待斃!

  有內力與無內力,便是這樣一道殘酷的鴻溝!牢牢地將蕭晨風死死的釘在江湖二流高手這個位置之上!如若無法修習內力,那麼,蕭晨風終此一生的成就,也就到此為止!

  從沒有任何一刻,蕭晨風對自己的處境看得如此清楚!

  以往從沒有受到今天這般生死之間的煎熬,便是今天上午陳寒山等人眼看就要將蕭晨風殺死的那一刻,蕭晨風心中仍然充滿了傲意!

  他一直覺得,自己就算一生沒有內力,也照樣可以行走江湖,建功立業,得報大仇!

  但是今天,殘酷的現實將蕭晨風這唯一的依仗打掉了!將他心中那個五彩的夢無情的變作了泡沫!

  只要有內力,今天即使面對花憐花這樣的強者,蕭晨風依然有把握找到機會,有信心將其一劍誅之!但是,便是這一個對所有的江湖中人都不成其問題的問題,卻在蕭晨風的身前劃出了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

  蕭晨風表面上仍然是鎮靜逾恆,但內心早已泛起滔天巨浪!羞惱、沮喪、無力………等等感覺接而來,一時間,蕭晨風幾乎覺得自己就要發瘋了!

  但蕭晨風不能發瘋,甚至在這個時候,蕭晨風不能有半點失態!任何的空隙均有可能導致眼前這個人妖對自己發起毀滅性的一擊!

  若是蕭晨風自己亂了,便是等於將自己的性命雙手送到了敵人的手中,任由敵人提著自己的腦袋,去換取那五十萬兩白銀!蕭晨風雖不認為自己的性命很值錢,但他自認為,區區五十萬兩銀子還是買不下的。

  更何況,這五十萬兩銀子,還等於就是蕭晨風自己出的!蕭晨風故意留下天河幫那個禍患,來作為自己江湖路上的試金石!

  若是蕭晨風自己反而栽在這五十萬兩銀子之上,那蕭晨風自己就成了武林中一個自不量力的笑話!蕭晨風不願意自己成為那個笑話的主人公!所以蕭晨風不想死!起碼不想別人用自己的命去換取那五十萬兩銀子!

  蕭晨風仍是冷冷的站著、冷冷的笑著、便是那清水般的眼神,也是似乎沒有半點改變,手中緊握的長劍如一泓秋水,靜靜地貼在身側,毫無一絲顫抖,平靜如初!鎮定愈恆!

  花憐花看著蕭晨風,良久,忽地「噗嗤」一笑,便如花枝亂顫。一手掩住自己長滿鬍子的嘴巴,嬌羞無限地道︰「原來……蕭公子竟然是他老人家的弟子,罷罷罷……既然如此,夫復何言………」

  蕭晨風感到香味仍自襲來,忍不住再退兩步,道︰「閣下說的是什麼?尚請說明白一點。在下愚魯得很。」

  花憐花「咯咯」嬌笑,蘭花指虛虛一點,不過這次卻是沒有半點內力發出,「蕭公子好福氣呀,竟然能得到他老人家的青睞……真讓奴家羨慕不已……有他老人家撐腰,難怪蕭公子………咯咯咯……」

  蕭晨風一皺眉,道︰「什麼老人家?那位老人家?」

  花憐花伸手輕撫鬢角,一張黑臉上竟然能夠看出一絲訝異之色︰「蕭公子的步法可當真是鬼神莫測啊……」一句話說得意味深長,故意拖個長長的尾音,

  蕭晨風恍然大悟,看著眼前這位不男不女的傢伙,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真想不到,原來名震江湖的憐花鬼手,竟然是………聖教的人?」

  嫋嫋婷婷的走了過來,帶起又一股香風。花憐花柔柔弱弱地道︰「奴家……可不是聖教的人了啦,只是與他老人家有過一面之緣,他老人家曾經救過我的命呢。」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花憐花的聲音雖然仍是一如既往的柔媚,卻是隱隱透出尊重之意,在說到「他老人家」四個字時,花憐花竟然沒有搔首弄姿,竟然也沒有自稱「奴家」,表情竟然是一片嚴肅!

  蕭晨風只覺得心裡一鬆,畢竟這個樣子才多少象個男人。

  「啊呀啊,蕭公子,你在想什麼呢啊?真討厭!說得好好的,突然就不理人家了呢啊?」花憐花不滿的撒嬌聲傳來。伴著這嬌滴滴的聲音,這位江湖中的憐花鬼手竟然還扭了扭粗壯的腰,下意識的跺了幾下腳……

  頓時轟轟如雷震,地下一片塵土飛揚………

  蕭晨風大汗淋漓而下,狼狽不堪的轉過了身,狠狠地咳嗽了兩聲………止不住地……渾身又哆嗦了兩下………

  「那……閣下……咳咳……今日之事?」蕭晨風努力控制胸中急需要嘔吐的感覺,面色發青發白地問道。

  「咯咯咯咯……」一連串如銀鈴般的嬌笑。不過這銀鈴每一枚想必比銅鑼發出的聲音還要渾厚得多。花憐花捂著嘴唇,嬌羞地看著蕭晨風,下巴上還有一撮黑黑的鬍鬚露了出來︰「您是他老人家的傳人,奴家命苦,這銀子當然是不敢賺的啦………真倒楣哇,五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啊………可憐奴家窮的要死,想買件上好的貂皮裙子也沒處著落了哇……」

  貂皮裙子!

  蕭晨風又是一陣反胃。

  「不過啊,嘻嘻嘻………蕭公子,你長得……可真好看………奴家以為,就算沒有他老人家這層關係,奴家也是不捨得殺你滴……最多嚇唬嚇唬你………咯咯咯……」又一個媚眼拋了過來,花憐花異常嬌羞地側了側滿是虯髯的腦袋,一直左腳尖竟然小女生似的在地上畫起圈來……一派的………嬌憨……無邪………的樣子。

  「呃……呵呵,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告辭了,在下還有一個兄弟受了傷,急需在下回去救治。」蕭晨風手忙腳亂的抹了抹額頭上不知不覺便冒出來的冷汗,急促地道。

  蕭晨風覺得自己再與這個人妖說上兩句話,恐怕自己非要神經錯亂不可。

  「嗯嗯,蕭公子果然是重情重義之人啊,奴家佩服,不過這天可快黑了,蕭公子好像行路也不是很方便的樣子呀,不如這樣,奴家送蕭公子回去吧,免得蕭公子兄弟的傷受到延誤,那可是奴家的罪過哩。」

  「不不不不不……不敢麻煩了,這個……花兄想必還有別的事,在下…呃……就此告辭了。」拋下這句話,蕭晨風落荒而逃。

  血泊呀血泊,你的傷若是延誤了………那便延誤了吧……總比哥哥我在這裡被這個人妖活活噎死強哇!

  遠遠地,嬌滴滴的聲音再度傳來︰「蕭公子哇,等我辦完了另一件事,奴家便去尋你啊,到時候,奴家與你好好論交哦……」

  蕭晨風心中暗罵一聲,跑的更加快了……這個時侯蕭晨風的速度簡直是疾如飄風、快如閃電!這個時侯若是有誰敢說他身無內力,估計馬上就要被懂行的人罵個狗血淋頭………

  垂柳下,花憐花一臉「幽怨」地看著蕭晨風越來越是模糊的背影,突地狠狠跺了跺腳「哼!臭男人!…………」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5-10 10:54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十五章 教主心意

  惶惶似喪家之犬,忙忙如漏網之魚。

  蕭晨風一路撒開了腳丫子狂奔而回,活像身後有惡鬼來追。

  遠遠望見客棧破舊的紅燈籠斜斜挑著,昏黃的燈光淡淡露出,蕭晨風呻吟一聲,止住了狂奔之勢。此刻,已是晚上戍時。

  蕭晨風一路狂奔竟然奔了幾乎兩個時辰!

  渾身汗水浸浸,騰騰冒出熱氣,他自己也絕對沒有想到,楊凌兒拎著他一路,竟然跑出了將近五十里路!

  此刻,蕭晨風忍不住對楊凌兒大小姐高超的輕身功夫為之咒駡不已︰可憐我這兩條腿哇!

  血泊安坐床上,盤膝而坐,五心向天,心無旁騖,正在勉力運行內息,療治自己不輕的內傷。

  他自逃出後,在小鎮外繞了一個大圈,策馬奔回客棧,他知道蕭晨風如果要找自己,肯定會再回來查看,雖然眼下住在客棧,肯定逃不過敵人的耳目,但他情願在這裡等著蕭晨風回來。

  血泊心裡清楚,敵人的目標是蕭晨風,只要蕭晨風不出現,那麼自己在這裡就是安全的!再說蕭晨風已經被人救走,血泊捫心自問,若是換成自己,也萬萬不會想到蕭晨風還會回到這個小客棧之中!所以眼下這個小客棧雖然是最為危險之地,但竟然成了相對最安全的地方!

  血泊受傷甚重,內腑幾已錯位,強大的內力宛若失去了控制,在自己身體內來回衝撞。血泊策馬奔回時,客棧的掌櫃,那個小老頭望見他渾身血染、狼狽不堪的樣子,幾乎嚇暈了過去。

  踉踉蹌蹌回到自己房間,血泊已是幾乎油盡燈枯,多虧楊凌兒臨走時在他體內輸入的那一道精純先天內力,一直維持著他的心脈,否則,恐怕血泊尚未及來到客棧,便早已在路上吐血而亡!

  木門咯吱一聲響,蕭晨風氣喘吁吁的推門而進,血泊睜開眼楮,嘴角尚掛著一縷血絲,正要開口相問,蕭晨風手一伸,已在血泊口中塞進了兩粒丹丸,入口即化,登時一股熱氣從丹田升起,渾身霎時間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情知定是療傷聖藥,血泊來不及說話,急忙催動內力,引導這股熱力運行全身,不知不覺間已是進入物我兩忘之境……

  蕭晨風眼看血泊吞下藥物,渾身頓時散了架似的,一頭撲到床上,再也不想動彈了……

  良久,血泊收功而起,只覺得渾身內力充盈,內傷盡去,一身內力圓轉如意,竟似是比未受傷之前還要精進了許多!不由大喜。

  蕭晨風斜斜倚在床上,眯著眼楮,似笑非笑地望著血泊,問道︰「如何?」

  血泊一步跨下床去,活動了下身體,道︰「出奇的好。」凝目看向蕭晨風,見他渾身衣衫襤耬,竟然頭上還有兩片柳葉埋在頭髮裡,不由詫異地道︰「又遭遇了?你怎地如此狼狽?」

  蕭晨風苦笑一聲,想起花憐花滿臉大鬍子翹著蘭花指的模樣,忍不住又是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呻吟道︰「我能夠活著回來見到你,當真是運氣不錯。」

  血泊標槍般站立,身體挺得筆直。從小嚴格的訓練,使血泊養成了這樣的習慣,在能夠站著的時候,血泊絕不會坐著,無論什麼時候,血泊永遠是身體筆直站著,使整個身體無時無刻都處於絕對平衡的姿態。

  看著蕭晨風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的樣子,血泊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道︰「今日救你的那白衣人一身武功超凡入聖,你跟他在一起,竟然還會遭到兇險?」

  蕭晨風苦著臉道︰「問題是,人家在把我拎出五十里地後,便將我撇下了,然後我就遇到了一個人。」

  「誰?」

  蕭晨風面色古怪,道︰「我寧可與九大之中的所有人打上一場,也絕對不願意再次遇見這個怪物……」

  血泊一時間興致盎然起來,短短一天相處,他知道蕭晨風有著一身傲骨,向不輕易服人,此刻竟然說出這句話來,顯然遇到的人物定然是非同小可!可是究竟是什麼人竟然比九大高手相加更為難惹?血泊想破了腦袋也是想不出,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的一個人!若是此人如此厲害,那蕭晨風又怎能從他手下逃生回來?雖然狼狽不堪,卻也是絲毫未損?

  蕭晨風呻吟一聲,道︰「我遇見了憐花鬼手,花憐花,唉……」

  血泊嘡目結舌,一手指著蕭晨風,顯然已經明白了蕭晨風為什麼會有這般表情,良久,方才哈哈大笑起來,只把眼淚也笑了出來,「哇哈哈哈……定然非常豐富多彩…哈哈……」

  對花憐花這個同行,血泊知道的當然要比蕭晨風知道的要多,對花憐花的怪異舉動也是早已耳熟能詳。當然能夠理解蕭晨風當時面對花憐花的苦惱,想像蕭晨風當時的無奈表情,血泊只覺得笑意止不住的湧了上來,一時間笑的揉著肚子直叫痛。

  「啪」的一聲,血泊笑聲頓止。再看蕭晨風腳上,已是少了一隻臭烘烘的鞋子,血泊摸摸臉上,竟然摸下了一把帶著草葉的黃泥……

  怪叫一聲,血泊衝上床去,兩人頓時扭打在一起……

  先前一戰,兩個人均是在生死之間轉了好幾個來回,患難與共的感覺早已讓這兩個年輕人的心緊緊的貼在了一處……

  嬉笑中,兩人在床上翻來覆去,活似兩隻小狗打架,緊緊扭在一起,一股連血連心的友情便這麼自然地在兩個人之間瀰漫開來……打鬧中,一天的緊張和壓迫、生死之間的恐懼與無奈,便這麼悄然散去……

  清晨的官道之上,兩匹馬兒得得的清脆蹄聲驚散了路上的曉風殘霧,一路往北而行。正是蕭晨風與血泊兩人。

  血泊端坐馬鞍,瘦削的身體不動如山,縱使是在馬上,依然是如標槍般挺直!他內傷盡去,功力反有長進,當真是精神煥發。

  蕭晨風那邊,臉上卻是一直若有所思的樣子。

  昨日一戰,對蕭晨風的觸動很大。

  自出道江湖,爭戰不斷。蕭晨風一直很是自傲!自己雖然身無內力,可是在江湖爭鬥中,縱然是一等一的高手,自己也能夠將之斬於劍下!連場的大勝,是蕭晨風有些得意忘形,甚至是狂妄起來。

  蕭晨風雖然有著不符合年齡的深沉心機和穩重,但他畢竟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剛剛出道江湖,一切皆是順風順水,又怎能不志得意滿?

  直到他遇見花憐花。

  蕭晨風感覺自己在花憐花手上,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擊!蕭晨風甚至感覺到,如果花憐花真的想殺自己,那麼,他一出手便能夠做到!

  那種縛手縛腳、有力難使的感覺,蕭晨風終生都不想再嘗第二次!這一次的經歷,足以讓他刻骨銘心!

  蕭晨風還有一個隱隱的感覺,那就是花憐花的真正目的絕不是他所說的那樣,只是為了懸賞的五十萬兩花紅!似乎花憐花的真正任務便是要擊敗自己!

  蕭晨風猜得沒錯,自他下山以來,每一刻的動靜,魔教教主君未敗均在密切注視著他,每一天均有幾隻甚至十幾隻飛鴿傳書到君未敗手裡!對於蕭晨風過於順利的江湖之行,君未敗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君未敗身為武學的一代宗師,當然知道,這種順境如若一直繼續下去,只會讓蕭晨風飄飄然不思進取!不吃虧則已,一旦吃虧,必然是追悔莫及!

  便如是在父母身邊嬌慣壞了的孩子,在心理上是無法承受一次慘重的失敗的!所以君未敗要在那種惡劣的局面尚未到來之前,對蕭晨風敲打一番!

  闖蕩江湖,只有在失敗的時候,才會真正的渴盼力量,渴盼變強!君未敗便是要先給蕭晨風一個教訓,讓他從志得意滿中儘快的清醒過來!

  縱然蕭晨風並沒有志得意滿洋洋得意,這次的挫折也是必須的必要的!

  所以君未敗派出了花憐花!

  君未敗對蕭晨風的感覺很奇怪,並不僅僅是為了蕭晨風在無意中救過自己的性命,對君未敗這種強者來說,早已看穿了生死!生命在他眼中,一直不過是一場遊戲而已。但不知如何,君未敗對蕭晨風竟然是一見投緣!尤其欣賞他在明知道自己無法修習內力的情況下,仍然對挑戰江湖、手刃大仇的信心滿滿,再者,蕭晨風提出的武技「破綻論」,讓君未敗這等武學宗匠也是為之耳目一新。更增添了他對蕭晨風的欣賞和喜愛!

  更何況,蕭晨風從他手上學得了魔教不傳之秘,天魔十三藝之首的千幻無影步,對於一直沒有子嗣沒有收徒的君未敗來說,從心底已是將蕭晨風當作了自己的衣缽傳人!

  所以,君未敗決不允許蕭晨風出事!哪怕是一點點小事,君未敗也是絕對不能接受!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5-10 10:58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十六章 帝都鐵騎

  君未敗的心意並沒有白費!蕭晨風已是徹底的清醒了過來。而且,蕭晨風已經隱隱猜到了此次事件是君未敗主使的,並猜到了君未敗的真正心意!

  在這一刻,蕭晨風對君未敗只有感激!

  騎在馬上,蕭晨風雙目微眯,一臉沉肅。

  在他的心中,早已是神遊萬里。

  自己的武技不能夠應付群戰,這是一個致命的缺陷!縱然千幻無影步再神妙,卻也是需要一個施展步法的空間!幾人幾十人一擁而上之時,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全是敵人,又怎能夠從容施展自己的步法?難道遇見那種情況自己便只有束手待斃嗎?

  還有,與花憐花一戰之後,蕭晨風實實在在的感覺到,所謂的速度,所謂的技巧,必須在一定的範圍內才能夠發揮最大的作用!若是

雙方實力相差太遠,那技巧便成了一個笑話。縱然你招式再巧妙,遇見遠遠超過你的敵人時,卻也是同樣沒有任何用處!

  你千招巧妙招式擊來,我只是平平一劍出去,只要我這一劍上蘊含的力量夠大,那麼,你就算千萬巧妙招數,也只能夠變招躲避!避而遠之!

  蕭晨風一向以為,只要自己夠快,那麼,就算是閃電向自己劈來,只要運用得當,照樣可以將閃電劈成兩半!讓他順著自己身體的左右兩側乖乖滑過!

  這個想法是可行的!但是卻是需要眼力、速度、時機把握等各方面的配合。在蕭晨風這樣想的時候,他忽略了一點︰那就是,想要將閃電內力等一劍劈開,必須速度已經達到了極致!而沒有內力催動的速度,顯然是無法做到的!

  想要達到那種速度,就必須有內力相輔相助!

  蕭晨風神遊物外,在這一刻,自己所有學過的各類功法、招數盡數從眼前閃過。

  算起來,自己所學也算是頗為駁雜,只是沒有內力,任何威力巨大的功法也只有望洋興嘆。目前自己現在這種情況,能夠想到的、能夠起作用的似乎只有一個字︰快!

  無堅不摧!唯快不破!

  只是現在自己肉身所能夠達到的速度已是到了極致!再也不能夠再快上一分一毫!

  蕭晨風苦惱之極!似乎眼前能夠解決自己的難題的,只剩下了萬年斷續這種天地奇珍!只要能夠續接經脈,那自己就可以在一夕之間脫胎換骨,成為一流高手!可是萬年斷續天地靈物,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福緣!自己的師傅,一代醫聖孟文斗窮盡十三年之功,再加上身為九大高手的歐陽昆侖師父四處奔波,竟然一點音訊也無!自己又到哪裡找去?

  就在蕭晨風皺眉苦思之時,遠遠地前方煙塵大起!滾雷般的聲音轟轟傳來。

  兩人展目望去,但見煙塵中一支黑色大旗迎風展動,一馬當先!後面鐵騎無數,人人甲冑鮮明,剽悍之極。

  兩人不約而同的一勒韁繩,躲到了路邊。

  大旗之下,一名年過半百的老者,身著金燦燦的甲冑,胸前一面護心鏡亮的似乎要照出人影來。看臉上時,卻是面色白淨,三綹黑鬚在胸前飄動,面容清臒,一雙細長眼楮精光閃爍。但此時不知何故,這位將軍臉上絲毫不見歡欣,反而像是頗為憂慮的樣子。

  在他身後,約有兩三千人,盡是騎兵,霎時間,如是一道鋼鐵洪流在兩人眼前滾滾而過,雖在疾馳之中,但馬隊仍是六騎一排,絲毫不亂!

  千軍萬馬的行軍,只聞馬蹄聲整齊的響起,竟無半點雜音!

  從側面望去,每排六匹馬兒,竟然是同時揚蹄,同時起步!就連落地時的聲音也像是有固定的節拍控制,每隊之間,旗幟鮮明,所有的旗幟斜斜指向一個方向,遠遠看去,竟然連成了一條線!

  蕭晨風也曾見過別的軍隊,但是與眼前這三千鐵騎相比較,自己見過的軍隊便如是土雞瓦狗一般,根本無法比較!

  騎兵身上甲冑,大多是銅鐵所制甲片,騎兵經過時,那鐵器互擊之聲響總是此起彼伏。而眼前這支隊伍,竟然在如此疾馳之中沒有發出任何一點這方面的聲音!

  隊伍中的騎士,人人面色嚴肅。便如是一尊尊的雕像騎在了馬上。一股銳殺之氣直沖天際!隱隱然似是血腥味十足!便似是戰場上殺人無算的一群絕世殺神突然降臨!這樣的隊伍,直是可驚可怖!

  此等軍威,直是威淩天下!

  只是從這短短的行軍就可以看出,這支隊伍紀律之嚴謹已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在此等沉肅的軍威之下,竟然是連馬兒也不敢隨便長嘶一聲!

  鐵騎已遠去!

  對於就勒馬站在路邊的蕭晨風與血泊二人,竟然連一個好奇張望的也沒有!便似兩個人不存在般!

  所有的騎士均是目不旁視!似乎在他們的眼中,茫茫天地只有自己這一行隊伍的存在!對於其他的任何人任何事均是直接無視!絲毫不放在心上!也不值得放在心上!

  這樣的隊伍,若是在戰場之上,必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如此鐵軍,天下何人能當?

  蕭晨風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是一支什麼隊伍?領軍將領是誰?

  不管領軍將領是誰,能夠調教出這樣的軍隊來的,必定是一代名將!

  煙塵散去,隨著這隊雄壯騎兵的消失歸於虛無。

  但是留在兩人心中的震撼卻是無與倫比!

  良久,兩人仍立於路邊田中,望著騎兵遠去的方向,久久不語。

  不管是蕭晨風還是血泊,兩個人的目標是一樣的!當年楊堅設計殺死了血泊的父親「雪衣閻羅」葉劍京,如今楊堅已死,父債子還,血泊要找楊廣報仇,天經地義!而楊廣為了剪除異己,得到日月神珠,竟然滅了蕭家滿門!這筆仇,蕭晨風作為蕭家唯一的後人,也是非報不可的!

  兩人的終極目標,是同一個人,同一片勢力!

  在此之前,兩人早已在各自的心中將復仇之路謀算了千遍萬遍!對可能遇到的困難與阻力也是儘量的往最大化去猜想去假設!

  但是今天,見到這三千鐵騎滾滾而過,兩個人頓時覺得,對仇人的力量還是大大的小覷了!

  剛才過去的這一隊騎兵,黑盔黑甲,顯然是主戰部隊的騎兵!姑且不論是否是主力騎兵!但見到他們便可以想到皇帝楊廣的禁衛騎兵,必然要比剛才經過的這隊騎兵更為精銳!甚至是要高出不止一個檔次!直接護衛皇帝的兵馬,豈是等閒?

  面對這樣的隊伍,就算是九大高手那樣的強者,一旦被包圍其中,下場也必然只有一個︰被萬刀分屍而死!絕無絲毫僥倖存在!

  個人勇武,便是有通天之力,在這樣的鐵軍洪流之間,也是微不足道!

  所謂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若探囊取物,只是一個絲毫不切實際的傳說和幻想罷了!除非那百萬之軍全是稻草人!

  蕭晨風與血泊兩人對望一眼,均看到了對方眼中深深地震驚。兩人均想道,將來若是開展復仇,恐怕自己兩人面對的便是這樣的精銳,甚至猶有過之!更有不計其數的武林高手、御前侍衛!

  面對這樣的對手,如何才能成功?

  沉默!

  這一刻,兩個人均陷入了死一樣的沉默之中!

  良久,兩人策馬上路,一路無語。均是在各自的心中默默的想著心事。

  京都長安已到。

  巍峨的城牆高高聳立,龐大的城身便如是一座堅實的山嶽,經歷了無數戰爭風雨的城牆傲然挺立,面對八方來客。

  朝陽升起,照射在護城河裡,泛出萬道金光,反射到城牆之上,使得整個城牆也金燦燦的起來。更如是曾經塗灑在這片城牆上的勇士的鮮血尚在不屈的流淌!這麼一想,整個城身便顯得有些猙獰起來。

  黑洞洞的城門便如是遠古的龐大的惡獸,張開了它的巨大的嘴!

  古都長安。號稱永不陷落的中原第一堅城!

  蕭晨風勒馬站住,仔細的看向這座千年古城,眼神深邃、深不可測!

  血泊緊閉著嘴巴,依然是一片沉默。

  蕭晨風忽然哈哈大笑,血泊吃驚的看向了他。

  蕭晨風邊笑邊伸手指向血泊,笑容中竟然充滿了嘲諷之意︰「你怕了!見到剛才雄壯的騎兵,你害怕了!」這句話,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這麼輕輕的一句話,便如一根銳利的鋼針突然插進了血泊的胸膛!霎時間,血泊滿臉漲的通紅,憤怒的轉向蕭晨風,兩眼如要噴火。

  蕭晨風擺手,把他即將出口的話給堵了回去!

  「血泊,不用否認!我知道,你害怕了!卻是,我也害怕了,面對這樣的軍隊,沒有任何人會有信心!」

  「我怕!但是我們不能放棄!我們的身體中流淌著父輩的血液!為他們報仇,使我們今生今世無法推卸的責任!縱然害怕!縱然因此而死去!但是我們沒有放棄的權利!害怕,只是給了我們力量而已!身為人子,不能為父報仇,生有何歡?大仇在前,傾力一搏,縱不成功,死又何妨?」蕭晨風語音鏗鏘激烈,一股血性勃然而出!

  血泊雙目閃亮起來︰「不錯,我們不掩飾心中的恐懼!但是無論如何恐懼,該做的,我們還是要做!哈哈哈………生死無悔!」

  蕭晨風喝一聲︰「好兄弟!」

  揚起頭,蕭晨風雙眉豎立如劍︰「我們進去!」

  再補了一句︰「我們進去,我們要看看,那使我們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究竟是何等模樣!」

  健馬長嘶,蹄聲得得,兩個身懷滔天仇恨的少年,昂然進入了京都長安!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5-10 11:03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十七章 此人是誰

  幾乎就在蕭晨風與血泊離開小鎮的同時,一行騎隊,約有十幾人,旋風般衝入小鎮,竟不做絲毫停留,須臾間便從鎮尾衝出,馬後一道煙塵滾滾。

  馬上騎士騎術甚是了得,鬧市之中策馬而行,小心的躲避行人,整個騎隊便如游魚一般滑了出去。

  待到小鎮上街道兩旁人們回過神來,待要破口大駡時,騎隊業已遠去,除了煙塵未息,竟然已是什麼都看不見了。

  當先一匹雪白色的駿馬,渾身更無一根雜毛。神駿無比,瞧那樣子,極似是西域名馬照夜玉獅子。馬上乘客一襲黑袍,從頭到腳嚴絲合縫的罩在裡面,竟然看不出是男是女。

  從眾人策馬狂奔的樣子看來,似是要去做一件極為緊要之事,其餘各騎馬上的乘客均是一臉的急切。

  忽地,前方滾雷似的巨大聲音傳來,赫然是蕭晨風他們遇到的那三千鐵騎。正與這小騎隊迎面踫上了。

  一聲喝令,十二人同時勒馬停住。在如此疾馳之中,竟然一聲令下戰馬全部停在了當地!足見這隊騎士對於戰馬的操控已是出神入化了。十幾匹戰馬紛紛人立而起,縱聲長嘶。

  蹄聲滾滾,霎時間已到了眾人身前。這一小隊騎士竟然沒有一個人閃躲,紛紛將眼楮看向當先白馬上的黑衣人,人人面上表情洋洋自若,對於即將到來的百戰雄師宛若未見,竟然絲毫不放在心上!

  黑衣人靜默一會,眼看兩支隊伍就要撞到一起,終於伸出一隻右手,似乎是非常不情願地輕輕一擺。眾人策馬離開了官道,路邊便是麥田,紛紛到了麥田之中。

  官家騎隊呼嘯而來。

  當先馬上那身穿金色甲冑的老者無意中斜目一看,卻看見了黑衣人胯下那匹神駿的白馬,不由「咦」的一聲,隨即右手平平豎起。

  在他身後,一個年輕軍官看到他的動作,毫不猶豫的吹響了號角。

  「嗚——」,隨著號角聲穿空裂雲般響起,三千名騎士,幾乎在同時發出了喝令馬兒停止前進的命令。

  幾乎在同時,宛若正奔流萬丈的瀑布突然被一下子截止!近千匹戰馬長嘶著人立而起,自從號角吹響的那一剎那,竟然沒有一匹馬兒再能夠前進半步!

  三千鐵甲騎士均是面無表情,活似是一根根木樁子般挺直的端坐在馬背之上。對於為何在急行軍中突然停下,竟然沒有一個人臉上有半點疑問之意!均是靜靜的等待著,等待著主帥傳下進一步的命令!

  金甲老者輕提韁繩,戰馬向路邊的那一小隊騎士緩緩行去。身後,自然地幾名騎士跟在了他的後面,雁翅型擺開陣勢,顯然是這位金甲將軍的貼身侍衛。

  一雙細長的眼楮毫不掩飾的射出欣賞之色,看向黑衣騎士的白馬,在他的眼中,似乎這一刻便只有那一匹白馬的存在,而對那十幾名服裝各異的騎士竟是宛若無睹。

  黑衣人等均是面無表情,冷冷的看著緩緩逼近的金甲將軍一行人,眼神中隱隱約約帶上了一絲鄙視的目光。

  「好馬!果然是照夜玉獅子!西域純種!馬眼中閃碧藍之色,竟無絲毫雜質!好馬呀好馬!」金甲將軍雙眼放光,死死的盯住了黑衣騎士胯下的白馬,宛若發現了至寶一般。

  黑衣騎士不耐的輕聲咳了一聲,道︰「這位將軍大人,未知有何見教?」

  金甲將軍一雙眼楮仍自留戀的看向白馬,對正與自己說話的黑衣人卻是正眼也不看上一眼,細細打量著白馬,眼中無可掩飾的露出一絲羨慕之色。

  在他身後,一名侍衛策馬而出,語氣平緩,卻是帶有一股不容反駁的語氣,高聲道︰「這位兄台,將軍大人看中了你這匹白馬,你可說個價錢,然後與你的同伴同乘一騎。不過,價錢別說得太離譜了,若是將軍大人生氣,那是很不好地。」語氣中充滿了威脅之意。

  此言一出,登時黑衣人身後的十幾個人一陣騷亂,黑衣人靜靜的舉起右手,一股無聲的威儀傳出,正要張口喝罵的幾個人急忙閉上了嘴。

  黑衣人似笑非笑的看向金甲將軍,他一張臉全部遮在黑袍之中,只餘一雙輕靈的眸子在外,緩緩道︰「若是我不願出價又如何?」

  那名侍衛一怔,想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不開眼的角色,冷笑道︰「不開價?莫非閣下想將這匹馬送於我家大人嗎?」

  「哈哈哈哈……」,一陣張狂的大笑,出自黑衣人身後第一騎馬上的一名花白鬍子的老者口中,笑聲中充滿了嘲諷之意,「送與你家大人?你家大人是什麼東西?真是可笑之至!」

  此言一出,雙方之間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那名侍衛頓時臉色發紫,金甲將軍身後的八名侍衛同時色變。

  「鏘!」八柄腰刀同時出鞘,動作整齊劃一,竟然只發出了一聲鋼刀與刀鞘摩擦的聲音。

  黑衣人身後眾人只是面露冷笑,對於身前的八柄明晃晃的腰刀視如不見。

  「咳咳。」金甲將軍惱怒地咳嗽一聲,橫著眼楮看向自己的八名屬下,鼻中輕輕哼了一聲。

  八名侍衛紛紛低頭,還刀入鞘。

  金甲將軍這才看向面前白馬上的黑衣人,顯然已是看出,這個黑衣人才是對方的首腦人物,呵呵一笑,抱拳一揖,道︰「兒郎們脾氣暴烈,老夫謹向各位賠禮了。」在他想來,自己身為將軍之尊,降尊紆貴對對方賠不是,已是給了對方天大的面子,對方定是受寵若驚才是。

  黑衣人靜默的騎在馬上,竟不還禮,大咧咧地道︰「罷了。」

  短短的兩個字說出,卻把金甲將軍噎的幾乎說不出話來,心中更是不由得一陣潌怒。身後幾名侍衛更是人人怒哼出聲。

  金甲將軍此刻已然瞧出對方幾人定然不是好惹之輩,但此人一向愛馬成癡,此刻見到這罕見罕聞的照夜玉獅子馬,宛若是輸光了的賭徒突然間看見了一枚金元寶,竟是說什麼也不捨得放棄。

  尷尬的乾笑兩聲,道︰「老夫一生愛馬,今日見到尊駕這匹寶馬,委實是心中喜歡之極,不知尊駕可否割愛相讓?老夫願以千金易之,未知尊駕意下如何?」

  身後,八名侍衛均是面露極度驚訝之色。要知道上好的良馬也不過幾百兩銀子,這匹照夜玉獅子雖是名駒,但在八人心中想來,最多也不過千兩銀子,哪知道自家將軍竟然一出口便是千兩黃金!千兩黃金已是足夠普通人衣食無憂的過完這一輩子了,這是相當大的一筆財富。

  不由得紛紛將羨慕的目光投向那黑衣人,心想你小子這下可發了大財了,單憑一匹馬,竟然值得了千兩黃金!在眾侍衛心中想來,這下那黑衣人定然是歡天喜地,答應不迭了。

  事實出乎眾人意料之外,那黑衣人淡漠的搖了搖頭,冷冷道︰「非常抱歉!若是將軍閣下沒有別的事,在下等就該上路了。」

  一名侍衛再也忍不住,策馬而出,幹指大罵道︰「黑小子,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將軍看上了你的馬,那是你的運氣!還不快快將馬奉上,陰陽怪氣的當爺爺們不能收拾你嗎?」

  黑衣人露在面罩後面的雙眸一冷,靜默的坐在馬上沒有說話。可是一股無聲的威壓突然充盈在天地之中。龐大的氣勢驟然湧向金甲將軍與八名侍衛,一時間空氣凝重起來,宛若實質!

  同時,一股血腥的殺氣濃烈的噴薄而出!

  黑衣人雖沒有說話,但這股氣勢已是告訴了他們,現在的黑衣人,非常非常的惱怒!殺氣之濃烈,也警告了他們,若是再糾纏下去,黑衣人便將要出手殺人了!

  金甲將軍面色大變。他早知道這黑衣人定然不是一般人物,卻絕未想到對方竟然是一個功力如此高深的武林高手!在黑衣人的威壓之下,他一時間只覺得似是赤身裸體的處於曠野之中,周邊似是有成千上萬的嗜血狼群環侍在側,霎時間渾身冰涼一片,只覺得手腳僵硬,竟然無法動彈。強行提聚全身真力相抗,卻是如泥牛入海,絲毫不起作用。

  那名叫囂的侍衛更是首當其衝,一時間臉色青白一片,身子在馬上搖搖欲墜,兩眼發直,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

  竟然不用動手,單憑氣勢威壓便令一名身經百戰的將士吐血受傷!黑衣人的功力業已是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鼻中冷冷一哼,黑衣人撥轉馬頭,兩腿輕輕一夾,蹄聲得得,逕自轉上官道,緩緩離去!自始至終,竟然沒有回頭看上一眼。

  金甲將軍直至黑衣人離去,方覺得一直壓著自己的那股威嚴氣勢漸漸消失,大口大口的喘了幾口氣,眼神中射出驚怖之色。轉眼看到自己的三千鐵騎正紛紛目注自己,不由得膽氣一壯,眼中複又射出狠毒之色︰便是這黑衣人再可怕,難道還能抵擋自己的百戰雄師不成?

  想到這裡,眼中神光漸漸獰惡起來。不管他是誰,竟然如此藐視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

  右手緩緩揚起,官道上的騎兵看到他這一個動作,頓時緊張起來。紛紛將手摸向了腰間刀柄之上。只等他右手一落,便是千軍齊出!將眼前這區區十幾人踏成肉泥!

  便在這時,一直跟在黑衣人身後的花白鬍子老者陰笑著策馬走過金甲將軍身邊,金甲將軍只覺耳中一股蚊蚋般的聲音響起︰「張須陀,你不要找死!」

  金甲將軍渾身劇烈的一震!

  不錯,這名金甲將軍正是河南招討使,兵馬大元帥張須陀!此刻正是剛剛奉旨離京,前去河南上任!

  張須陀乃是一代名將,治軍之嚴,天下皆知!此人一生愛馬成癡。此時,赴任前去剿匪,想到以後數年將在戰場度過,恰在此時卻又發現了這樣一匹罕見的寶馬,頓時不由得貪念大起。

  若在平時也就罷了,但張須陀馬上就要上戰場,在那種須臾生死的環境之中,能夠擁有一匹照夜玉獅子這樣的寶馬,那簡直就等於多了一條性命!

  所以,張須陀貪念大起。但是,從他身邊經過的這個老者,說話的聲音似乎是帶有一種魔力,霎時間讓張須陀混亂貪婪的思緒竟然停頓了下來!舉著手遲遲不能放下。

  等到張須陀神志恢復,待要下達截殺命令時,卻突然發現,自己眼前早已失去了那一行十幾騎的身影!遠方,一溜滾滾的煙塵正淡淡散去……

  妖怪!張須陀幾乎驚叫出口!這名老者竟然僅憑一句話的力量就能夠短時間的控制自己的思想!

  張須陀頓時一身冷汗。

  此人是誰?那黑衣人明顯是這老者的首領,他是誰?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7-5-10 11:09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十八章 四方震動

  騎兵們嚴陣以待,只等主將將手一落,便要千軍齊出,將這幾個膽敢冒犯將軍虎威的騎士徹底淹沒!

  哪想到主將揚起了手,竟然遲遲不落下來。眼看著那隊人馬從容的一個一個上馬離去,逐漸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而將軍大人舉起的手仍沒有落下!

  眾人奇怪之極,但軍營之中只知道服從命令,又有誰敢前去問一句將軍為什麼。雖然心裡奇怪,臉上卻還是要做出面無表情,死板板的樣子。唯恐將軍大人萬一看見自己的臉上竟然有好奇之色,那迎接自己的就極有可能是將軍大人的親衛高高揮起的軍棍了。

  良久,張須陀方才慢慢回過神來。臉色疲憊,蠟黃枯乾,宛若在這段時間裡,經歷了一場生死之戰一般,耗費了太多的精神體力………

  張須陀如夢初醒,眼中閃出驚懼之色。剛才那老者臨走時那深深的一眼,與那一句似乎帶有魔咒的輕輕的一句話,輕而易舉的將他帶進了短暫的失神之中,在這一刻,他的思想似乎是停滯了,大腦之中一片空白,更似乎是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全身上下竟然連一個小指頭都動不了!

  這是什麼功夫?

  張須陀可以肯定,如果對方十幾人與自己的三千鐵騎正面對上,那麼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將這十幾人淹沒在鐵騎之下!不過自己的軍隊的傷亡也將是一個恐怖的數字!雖不至於全軍覆沒,但是能夠完完整整留下來的絕對不會超過幾百人!

  更何況,就算是將這幾個人殺死了,那自己的陪葬也幾乎是肯定的!因為,自己才是對方的主要目標!

  張須陀背後一身冷汗!

  轉瞬間,張須陀心裡卻又增加了一股憂慮︰聽說河南一帶的流匪之中也有很多武林高手,可千萬別像是這幾個人這樣變態啊!張須陀心裡暗暗祈禱著。

  臨出發前,張須陀尚是信心滿滿,不過一群盜匪而已!甚至他認為是朝廷小題大做了!自己只要去了,那還不是馬到功成、一戰而滅?

  但此時,張須陀心中的輕視之心已是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肚子的不安、憂慮。

  張須陀以前也曾經和一些武林人物打過交道,但像今天這樣超乎想像的高手,卻是生平第一次遇見!

  「大帥,那幾個人已經走遠了,我們要不要追上去?」一直在身邊的一名親衛小心翼翼的問道。

  「追?追什麼?不過一匹馬而已,放他們去吧!」張須陀心中暗罵︰追什麼追?追上去送死嗎?不過這話當然不能明說,含含糊糊的應付了一句,便催促上路。

  「大帥……那幾個人去的方向是京城……萬一他們……」親衛依舊不知死活的道。

  「京城又咋地?那幾個人去京城正好!京城裡的那些王八羔子,死一個少一個,死光了正好!」張須陀一聽這話,頓時火冒三丈!

  老子在家呆的好好的,憑什麼要把老子趕出來剿匪?小小一夥盜賊,需要我這個一級武將,天下兵馬副元帥親自出馬嗎?這還不是那些宇文、獨孤兩家的王八蛋在使壞嗎?死光了正好,關我什麼事?

  親兵縮了縮脖子,再也不敢張口說話,卻在心裡道︰「你說『京城裡的那些王八羔子』,似乎你老婆兒子和你老母還在京城裡邊,更何況,皇上、太后、娘娘、公主他們也都在呢,這句話大帥你不僅罵了自己,還罵了皇上他們,要是傳出去,單憑這一句話就是欺君之罪!」

  不過這話也只有在心裡說說,卻是萬萬不敢說出嘴來的。

  在一片悶葫蘆般的猜疑之中,大軍繼續上路。不過,一些敏感細心一點的軍士卻可以看得出來,大帥的心情似乎………很不好,甚至是有些……落寞,這在大帥幾十年的軍旅生涯之中可是罕見的現象!

  十來匹馬放蹄而奔,幾乎將那迎面吹來的寒風也拋在了腦後。

  當先白馬上,那黑袍人稍稍放慢了些馬速,花白鬍子老者知意的趕到了他身邊。

  「聖主,適才正是格殺張須陀的大好時機,聖主為何卻放過了他?」花白鬍子老者滿臉的不甘。

  「呵呵,大長老,格殺張須陀並不急於一時,朝廷損失得起張須陀,可是我殘天盟卻萬萬損失不得你們,權衡利弊之下,也只有暫時放過他。」黑衣人緩緩道。

  縱在疾馳之中,兩人說的話卻是聲調絲毫不變,均是清晰的聽到了對方在說什麼,而除此兩人之外,其他人卻是只見到這兩人嘴唇微動,聽不到絲毫聲音。

  這隊黑衣人率領的人馬,正是蕭晨風的母親,巾幗諸葛柳依寒與她「殘天盟」的屬下。

  經過幾日夜不眠不休的趕路,柳依寒和大長老等人終於趕到了這裡。

  柳依寒面罩之後的臉上一片憂慮,「也不知道這孩子他這個時候進京城幹什麼,京師對他來說是個多麼危險的地方,一旦露出絲毫馬腳,縱然有通天本事也難出得了城門,難道他不知道麼?」

  大長老此刻早已知道,他們急欲尋找的這個少年,極有可能是聖主柳依寒失散十四年的兒子,聽她這麼說,笑了笑,恭謹地道︰「可能是小少爺想見識見識京城的繁華,只不過是到京師來遊玩一番也未可知。」

  柳依寒鼻中輕輕一哼,道︰「晨兒他自幼便知道自己的身世,京城對他來說,只不過是一個仇家聚居之所,有什麼好遊玩的?」

  「或許是有其他的事情。」大長老道。他也是實在找不出什麼話能夠安慰這位心急如焚的母親,有些詞窮了。

  「這次找到他,非狠狠打他一頓屁股,如此魯莽之舉,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柳依寒嘴上說狠狠打他屁股,臉上卻是不由自主的泛起溫馨的笑容。顯是想起了兒子小時候調皮搗蛋,自己打兒子的情景,一顆心也不由得柔軟起來。

  「呵呵,聖主這次母子重逢,當真是可喜可賀!待找到小公子後,我們一定要痛飲一番,以作慶祝!」大長老也聽了出來,知道此刻聖主的心情大好,順著她笑道。

  「哈哈,大長老又要發酒癮了嗎?小心孫長老把你的酒葫蘆再次給砸嘍。」柳依寒難得的也幽了一默。斜眼望向大長老背上那隻碩大的酒葫蘆。

  大長老頓時苦起了臉。本是滿是威嚴的一張老臉上竟然若小孩般扭捏了起來。

  柳依寒口中的孫長老正是大長老的愛妻,兩人結儷四十年,一向是恩恩愛愛,只不過,大長老畏妻如虎,偏偏自己嗜酒如命!四十年來,夫妻二人為了大長老喝酒一事,不知讓大長老吃了多少苦頭。但大長老卻是絲毫不知悔改,哪怕今日已是跪在炕頭一夜,但明天依然是滿身酒味醉醺醺的回家,久而久之,對妻子的懲罰反而有點樂在其中了………

  孫長老沒法,只有將家中酒器摔砸一空,大長老不離身的酒葫蘆當然是首當其衝了,但此次柳依寒帶大長老出來,便是在那萬分緊急的時刻,大長老竟然能夠在百忙之中又搞到手一隻酒葫蘆……而且,這次的酒葫蘆還是鐵的,碩大無比。

  「苦惱哇苦惱!」大長老一臉鬱悶,忍不住解下背上的酒葫蘆,就在這疾馳的戰馬背上,嘴對嘴的大大灌了兩口………一股濃郁的酒香飄出,登時人人側目!

  城門已近。

  城門口幾個軍士例行公事的盤查著進出的行人,誰都知道凡是能夠從城門進出的身份定然沒有任何問題!便是真正在長安城裡犯案的江湖高手,人人也都有一份能夠證明自己的身份的合法文書!哪怕是假造的文書,城門這裡也是絕對查不出來的,但卻還是要查。

  柳依寒等人倒是沒什麼礙眼的地方,就是大長老那個碩大的酒葫蘆頗為引起看守城門的官兵注意。畢竟人人都見過酒葫蘆,但是像這麼大的酒葫蘆眾人卻還是第一次見,這簡直不是酒葫蘆,而是半個大酒缸了。

  無驚無險的通過了城門盤查,柳依寒等人已是進入長安城之中。

  柳依寒適才通過城門時將面罩取了下來,現在卻又掛了上去。

  大長老牽著馬跟在他身後,問道︰「聖主,如今該當如何?」

  柳依寒嘆了口氣,道︰「長安城這麼大,一時去哪裡去找,我們先到分舵安置下來,然後再發動人手前去尋找吧。」

  *******************

  藥聖山上,歐陽昆侖與孟文斗相對而坐。

  「什麼?歐陽老兒,晨兒他去京師了?」孟文斗剛聽完歐陽昆侖帶來的蕭晨風的消息,登時跳了起來。「你你你,你不趕緊跟著他去京師,跑回來作甚?」

  歐陽昆侖好整以暇的喝了口酒,道︰「你個老東西,急什麼?晨兒從小我們看著長大的,他的性情,你還不知道嗎?凡事謀定而後動,那小子陰險的緊,不礙事的。」

  孟文斗想想也是,緩緩坐了下來,旋即又皺眉道︰「不行,我還是不放心。萬一那小子一時衝動,可就全部玩完了。」

  歐陽昆侖眯著眼道︰「好告訴你這老小子一個好消息,那小子可不是一個人去的,他的結拜兄弟可跟著他呢。」

  孟文斗嗤之以鼻,道︰「就那個不成材的小殺手?跟著他有什麼用?」

  歐陽昆侖哈哈大笑,道︰「那個小殺手只是他收的一個手下而已,也可以說是夥伴,他的結拜兄弟另有其人。」

  孟文斗仍舊提不起興致,無精打采地道︰「就那小屁孩子,他的結拜兄弟再高明能高明到哪裡去?」

  歐陽昆侖笑得眯起了眼,道︰「是不太高明,身手也挺一般,不過名頭挺大的。」

  孟文斗給他提起了興致,問道︰「是誰?」

  歐陽昆侖嘿嘿一笑,道︰「聽說姓曲,叫曲俗塵。」

  險些從竹椅上摔了下來,正含在嘴裡的一口酒「噗」地一聲噴了出來,不偏不倚,歐陽昆侖頓時被他洗了臉,手忙腳亂的一陣抹。

  「誰…誰誰?曲俗塵?金簫客?」

  歐陽昆侖正在抹著自己臉上被孟文斗噴過來的酒水,沒好氣的道︰「可不就是他麼。」

  「哈哈哈哈……」孟文斗突地仰天大笑,前仰後合。「那曲俗塵以後見了咱們是不是該叫一聲世叔?」

  歐陽昆侖一諤,頓時也是捧腹大笑。

  歐陽昆侖邊笑邊道︰「更何況,那小傢伙身後,還有一個誰都不敢輕易招惹的大靠山。」

  孟文斗睜大了眼楮︰「還有一個?誰?」

  歐陽昆侖白了他一眼,道︰「那小子上次跟我打賭,腳下的步法明明便是魔教不傳之秘,號稱天魔第一功的千幻無影步,那可是你當年情敵的得意功夫,我不信你沒認出來!」

  孟文斗一臉的尷尬之色「什麼情敵。去去去,老夫早看出來了。」

  歐陽昆侖眯著眼道︰「難為你忍這麼久不說出來,我真以為你忘了呢。」

  孟文斗乾笑兩聲,徒兒的安危終於放心下來。

  蕭晨風自己卻不知道,他這一進京師,竟然惹得江湖上風雲震動!一向神秘的「殘天盟」第一聖主率領門下精銳到了京師,而神龍見

首不見尾的天下第一高手金簫客曲俗塵也尾隨在他身後,更甚者,天下第一大教,天魔門竟然也是隨之而入!

  一時間,京城長安龍蛇彙聚,隱隱然風雲際會起來。
作者: ex320851    時間: 2019-5-25 10:29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十九章 劍法奧秘

夕陽西下,一個青衣文士踏著夕陽的餘暉,施施然走進了長安城。

過不多時,一隊車隊從遠方開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男的英姿挺拔,女的花容月貌,老的滿臉都是風乾了的橘子皮似的,小的卻還是稚齡兒童,瞧這一家子的裝扮,極似是有哪位位極人臣的大員告老還鄉了,只是………告老還鄉應該出京才是,怎麼反而向京城裡走?

難道……是皇帝陛下捨不得,特意在京師安排了府邸?想到這裡,看守城門的禁軍越發的尊敬起來。

這一家人看上去平平無奇,就和普通人一樣。但是當他們經過城門,經過各個禁軍的身邊時,在場的禁軍紛紛不由自主的感到了一股寒意。

就像是年幼時一個人走夜路卻經過了一片碩大的墳地,一股涼意從脊背上升起,轉眼間全身如墮冰窟……

目送著這車隊緩緩消失在城門之中,禁軍們紛紛長舒了一口氣。剛才那種感覺,竟然一直涼到了心底!一名禁軍開玩笑的道:「剛才那家人不會在馬車裡藏了一條大長蟲吧?他奶奶地,怎麼陰風陣陣的。」

「哈哈哈…..」眾禁軍一陣大笑,頓時將剛才的那種恐怖感覺驅除的一乾二淨。畢竟,現在是青天白日,而且是天子腳下!縱然有些事情,卻又能夠到得了那裡去?

所以禁軍們一點也不擔心,進了京城,無論什麼事情,都是京城守備衙門的事情了,跟他們毫無關係。

這些禁軍卻不知道,他們剛才恭恭敬敬迎接進去的那些人物,卻是當今魔教幾十年以來不世出的人物!將這些魔神們放進了京城,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接著,又是一些看上去非常明顯的江湖中的人物,一個一個,一批一批的來到了城門。人人不是腰上佩劍帶刀,便是手中一個狹長的包裹!禁軍們常年看守城門,對這些狹長的包裹當然是耳熟能詳!必是江湖中人物的隨身趁手兵器無疑!

這些人的臉上,都像是一個模子里鑄出來的:冷冰冰的不苟言笑。沉默著一言不發;經過身份驗證之後便即轉身走路,人人身上都似乎是帶著一種森冷的氣息。

「怪了,今天是什麼好日子,怎麼這些大爺們趕集似的都跑到京師來了?」一名年齡稍長的禁軍摸著下巴上的鬍子,一臉的納悶。

年輕些的禁軍雖不知道這些人是什麼人,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些人都是武林中人!以前,就算江湖中人進京城,也只是一個兩個而已,哪有像今天這種情況,一隊一隊的絡繹不絕起來。

「難道…..在這個京城之中,又要發生什麼大事?」那名年齡大的禁軍沉思著,他今年已經有四十多歲,在城門已經幹了二十多年,從普通的軍士一路職務上升到了小隊長,手下有四五十號人,在他自己想來,也已經到達了這輩子能夠攀到的最高峰了。

在他當差的二十年之中,所經歷過的江湖人物大舉進京城之事,攏共只有兩次。一次便是當今皇上當年還是晉王的時候,不知什麼人放出了訊息,說晉王手上有絕世奇寶,惹得江湖中人蜂擁而來!而另一次,便是這幾天了。

作為一個老兵的經驗,他迅速判斷出,最近京師定當有大事發生!

一想到這裡,不由得渾身涔涔冷汗直冒!隱隱然還有點興奮!說不定這次便是自己再次晉陞一級的機會……

「馬上通知營中長官,然後將最近幾日進京人員的資料,整理一下,統統準備上交京城守備衙門。」這名小隊長迅速做出了決定。

「隊長,既然那些人有問題,我們為何不幹脆攔下來?」一名年輕的禁軍滿臉帶著阿諛的笑容,湊上前來。

「攔下來?怎麼攔?」小隊長臉上一股鄙夷之色,「除非你不要命了,攔那些大爺的路。那不是找死麼?更何況,他們的路引都是各地官府下發的,從上面看不出任何問題,憑什麼不讓人家進京城?」

「大人高見!小的茅塞頓開。」年輕禁軍唯唯點頭應是,退了開去。他又怎能不知道那些人攔不得?只不過借這個機會拍拍上司的馬屁罷了。

且不說城門處江湖人物蒼蠅一般飛來,且說蕭晨風與血泊兩個人進城之後,先在城中最為繁華的大興街上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這次卻是只要了一間上房。

這是蕭晨風要求的,一路之上,他在將自己從小所學的各種武功紛紛梳理一遍之後,卻對血泊那套傳自當年的天下第一殺手雪衣閻羅葉劍京的劍法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也因此,要與血泊同宿一個房間之內,便於兩人切磋研討。

血泊當然欣然從命。對於當日兩人一戰,血泊覺得自己敗得莫名其妙。

血泊是一個殺手,顧名思義,殺手殺人一般是不會採取正面對決這種光明磊落的方式的,那次由於顧忌到了街面上的普通人,不得已兩個人才到了小鎮外。

血泊放棄暗殺,採用正面對決,看似堂皇之陣,其實卻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還有一個原因,血泊一向自認為自己是劍法中的天才,以往行道江湖,莫說是自己的同齡人,便是遠遠大過自己,成名數十年的高手,栽在他劍下的也不在少數。這次見到蕭晨風年齡比自己還要小,不自覺的起了爭強好勝之心!

便是這一念之差,使一向狂傲的血泊第一次慘遭敗績!

但是當蕭晨風在決戰結束後接著便將自己的劍法一招一式的學了出來,這才是血泊最為震撼的!

兩個人痛痛快快的洗了個熱水澡,均是覺得神清氣爽。

蕭晨風仍是一副皺眉苦思的樣子,似是心中有著千個疑團而不得解。血泊習慣性地身體筆直的站在客房中間,見到蕭晨風滿臉如有所思的樣子,不由失笑道:「怎麼了?一路上你一言不發,,一直到現在仍然保持著這個要死不活的樣子,想的什麼?」

蕭晨風一臉疑竇,若有所思的道:「我這一路上一直在想你的劍法,不對勁啊。」

血泊頓時來了興緻,道:「自從我從師傅手上得到這劍譜,師傅便讓我自行練習,而且他自己連瞧也不瞧一眼,說這是我父親一生的心血,只有我才能夠繼承。」

蕭晨風點了點頭,道:「你師父不愧是一個君子,不過也太迂腐了些。」

血泊嗯了一聲,道:「我師父對我父親很是忠心,不過人卻是挺好的。」

蕭晨風呵呵一笑,道:「那是自然。」心道:若是人不好,恐怕早已將這武林至寶吞為己有了,那還輪得到你小子。

同時,卻是對血泊的父親,那位雪衣閻羅更加的佩服起來:不過就是一個江湖殺手組織的首領,卻能夠在自己身死之後,令屬下遵循自己的遺命,忍辱偷生,含辛茹苦,將自己的獨子撫養長大,並能夠在二十年之後將自己託付給他的東西原封不動的交到自己的兒子手裡,自己卻忍住一動不動!

這已經不是忠心的問題了,想必在血泊的師傅心中,血泊的父親,雪衣閻羅葉劍京已經是超越了作為一個人的存在,對葉劍京的忠心已經上升了一個層次,達到了盲目狂熱的崇拜的地步!

能夠讓一個下屬做到這一點,葉劍京的人格魅力可見一斑。難怪能夠以一己之力統帥江湖上最為桀驁難馴的殺手組織,成為江湖上公認的殺手之王!

搖搖頭,將這些莫名的思緒驅趕到一邊,蕭晨風知道,現在不是他追念葉劍京的時候,而應該是找出他劍法中的真正奧秘的時候!

「那日對戰,我便發現了你這套劍法隱隱有點不對勁,最近幾天我一直在想是哪裡不對勁……」蕭晨風慢慢的道。似乎一邊說著心中仍在一邊考慮。

血泊雙目放光,道:「那你想到了沒有?」

蕭晨風沒有理他,揚起了頭,出了會神,自斟自酌的道:「我發現,你的劍法,一是不連貫,似乎劍招與劍招之間少了些什麼;二是劍法過於剛硬,絲毫沒有圓轉如意之感。三是從劍法中的戾氣推測,這套劍法的威力,不應該這樣小!這套劍法的真正面目,應該遠遠不是你現在使出來的這個樣子!」

血泊不由得也陷入了沉思之中,這些問題,他在練劍的時候當然早有所覺,只不過一直以為自己功力尚淺,還不能達到真正發揮這套劍法威力的地步。此刻聽得蕭晨風一言點醒,頓時覺得大有道理,可是問題到底出在什麼地方,血泊卻仍是滿頭霧水,不明所以。

「所以,經我仔細想過後,問題極有可能出在這兩個方面。」

血泊精神大振,一時間忍不住有點緊張起來,語音略見顫抖:「哪兩個方面?」
作者: ex320851    時間: 2019-5-25 10:32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二十章 劍在何方

血泊的畢生願望,就是能夠像自己的父親一樣,再次承襲父親的天下第一殺手稱號!而父親留下的劍法,便是血泊賴以實現這個目標的支柱。可是偏偏在練習的過程中,卻覺得老是不對勁,束手束腳,血泊一直為此而苦惱之極。

此刻聽到蕭晨風發現了自己劍法中的問題,當然是喜出望外。

蕭晨風神情凝重,站起身來,以指作劍,在空中比出一個動作。血泊凝神望去,卻是自己劍法中的第五式。

蕭晨風道:「這一招,本應是從上一招左削的一劍收回后,順勢刺出,手腕抖動之下,連發五劍,籠罩敵人的整個上三路,本應是虛招;只是為了下一式的暴烈攻擊做前鋒之用。可是下一式的劍招竟然是走中宮,踏奇步,這樣矛盾就出來了。雖然下一招的攻勢凌厲之極,可是卻與這一招沒了半點聯繫!這一招便成了廢招!本來這一招應該蘊力,隨時可變成實招,殺傷敵人,可是為了下一招卻是不得不虛到底,矛盾之極。」

血泊沉思著,點點頭,道:「我在練劍時對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唯有自己加以新的變化,來適應這兩招之間的連接,卻總是不得其要領。」

蕭晨風嘿嘿笑道:「以你父親通天徹地之能,焉能犯此等低級錯誤?況且,有問題的不只是這兩招,仔細推敲,每一招都是疑點甚多!雖說這套劍法就這樣已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劍法,但距離你父親的盛名來說,還是遙不可及!所以,我斷定,這套劍法定然另有訣竅存在,絕不可能就這樣簡單。」

血泊呼吸急促,雙眼中射出狂熱的光芒。

蕭晨風目中滿是智慧之色,緩緩道:「既然你師傅能夠在二十年之後將劍譜傳給你,這劍譜就絕不可能是假的!如此一來,就只有兩種可能能夠解釋。一是,這套劍法另有一套專門做輔助用的吐納心法存在,而你,卻沒有得到這心法,二來就是,這套劍法是為了一柄特定的劍而量身定做的,除了那柄劍之外,其他的任何兵器均不能發揮這套劍法中的真正威力!」

血泊目光一亮,急切的看向蕭晨風,瞪著他說下去。

蕭晨風緩緩踱了兩步,接著道:「如若是第一種可能,那就實在有點荒誕,沒有任何理由你父親只給你劍譜而不給你心法,而心法如果有,那也定然是在劍譜之上!第二種可能就是特定的劍,比如劍刀,可作劍用可為刀使;不過這種輕靈的劍招用那種武器並不合適,那麼,就只有一種劍可以勝任這份劍譜中的劍招!」

蕭晨風回過頭來,雙目炯炯,唇間低沉的一字一字的吐出兩個字來:「軟劍!」

如雷擊頂,血泊張口結舌,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蕭晨風看著血泊的樣子,知道他已是領悟於心,淡淡一笑,問道:「不知道令尊當年縱橫天下,使用的是什麼兵器?」

血泊仍未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苦澀的道:「包括我師父在內,從來沒有人見過我父親的隨身兵刃,凡是見過的人,都死了。不過,據我師傅說,父親他一生從未曾攜帶過兵器;便是到了最後時刻,父親被人圍困時,我師父第一次見到我父親使用兵器,他說當時只見到父親身邊白光飛舞,根本看不清兵器的樣子。再說,那時候我師父已經奉命裝死逃生,也看不到多少。」

蕭晨風點了點頭,展顏一笑,道:「這就對了。」

血泊疑惑的看著他,問道:「什麼這就對了?」

蕭晨風哈哈一笑,反問道:「是不是你父親一直是空身上路,從不攜帶兵器?也從未曾有人見過他的兵器,但是經你父親之手殺死的那些人是不是死於利器之下?。」

血泊點點頭,道:「我出道江湖以來,曾打聽過父親的消息;所有死在我父親手下的人,據說只有咽喉處一點傷口,傷口非常細微,甚至不怎麼流血,人已斃命。你也知道,江湖中人對我父親的風評並不好,再加上他的殺人手法過於神秘莫測,江湖中人紛紛以魔頭視之。」

蕭晨風笑了笑,繼續回到那個話題中來:「試想,除了一柄能夠隨意隱藏於身體之上的軟劍,還有什麼別的兵器能夠如此方便的攜帶?軟劍,即可纏於手腕,又可纏於腰間,甚至可在掌心捲成一團,當然是神鬼莫測了!你劍法中的疑團,只要使用了軟劍,當可迎刃而解。」

血泊一臉興奮,恨不得現在便要出門尋一把軟劍來試試。蕭晨風制止了他,道:「現在的軟劍,大多是普通緬鐵打造,柔韌度根本達不到劍法的要求,如我估計不錯,你父親當年使用的軟劍定然是落入了仇家手中!皇帝是不會要那柄劍的,縱然它是神兵利器;多半是隨手賞賜了下屬。極有可能,此刻,那把劍就在長安城之中!」

血泊跳了起來:「不錯!定然如此!」皺著眉頭在房間里轉了兩圈,苦惱的道:「可是,長安城這麼大,人口何止千萬?如何才能找到那人?」

蕭晨風哈哈大笑,罵道:「笨蛋!你以為一柄神兵利器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得到賞賜的嘛?一,此人定然武功高強;二,此人武功路數定然與軟劍有一定的關聯;三,此人當在京城之中有一定地位;基於以上三點,想找到這個人豈不是輕而易舉?」

血泊目光閃亮,「不錯,如此抽繭剝絲下去,此人是誰,便呼之欲出了。只是,你為什麼說此人現在定然有一定的地位?這個….似乎扯不上關係..」

蕭晨風為之氣結,恨鐵不成鋼地道:「你豬腦子啊,此人既然是當年楊堅的心腹,豈能沒有一官半職?及到現在,最次也已經是兩朝元老,焉能沒有地位?」

血泊撓撓腦袋,還是滿臉迷惘的道:「為什麼你一定要說此人是楊堅的心腹?」

蕭晨風幾乎吐血,呻吟道:「如果不是楊堅的心腹,這麼重大的行動怎會允許他參加?如果不是楊堅的心腹,又怎會把那神兵利器賞賜給他?那柄劍放眼整個江湖也是可以數得著的神兵啊大哥。」

血泊嘿嘿一笑,撓撓頭皮,道:「我腦袋一向挺清明的,怎麼今天犯渾了?想來是連續聽到好消息,高興傻了。」

蕭晨風一翻白眼,道:「先別忙著高興,此人一定位高權重,武功高強。我們能不能找到他是其一,能不能從他手上將寶劍奪回,是其二;說不定,我們兩條小命便就此送在他手裡也未可知。」

血泊笑嘻嘻的道:「不管怎麼說,總算是有點眉目了。總比以前要強上了好多。我就偏偏不信那人竟然是三頭六臂之人不成?」

蕭晨風呵呵一笑,他既已想到此點,便知道血泊的想法;那是無論如何一定要奪回的!他這麼說只是想提高兩個人的警惕罷了。其實就以奪回這把劍的迫切來說,蕭晨風與血泊相比,實是不遑多讓!

便在此時,兩人均聽得客棧門口人喊馬嘶,語音嘈雜。,似是來了大隊人馬。轉瞬間,卻又是一下子靜了下來,靜至落針可聞!似乎這整整的一條街上的人們全部變成了啞巴!

整個天地之間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四周一片死一樣的寂靜!

兩人對望一眼,均感事不尋常;同時將手按到了劍柄之上!

整齊的腳步聲響起。似是有一隊人走進了客棧。

咚咚咚…..急切的腳步聲響了起來,客棧老闆那肥碩若圓桶的身體連滾帶爬的上了二樓,一路目標明確的來到蕭晨風與血泊住的房間門前。頓時,擂鼓般的巨大敲門聲連續不斷的響了起來!

蕭晨風一臉的若無其事,一手拉開了房門,面上竟然還帶著一絲溫和的微笑。輕聲道:「東家如此急促,可有何事嗎?」

客棧老闆一張圓圓的臉上汗珠滾滾,在此深秋季節,竟然汗流浹背!幾顆汗珠從頭上滾下,落進了他圓睜的小眼睛里,頓時一陣刺痛的難受,兩個眼皮不住的眨動起來。

見到蕭晨風開門,胖胖的身體一揖到地,問道:「敢問兩位公子,可有一位尊姓是蕭?名諱上晨下風的,蕭晨風蕭公子?」

蕭晨風略有些意外的扁扁嘴,道:「我就是,可是有人前來找我?」

不停地抹著汗,顯得又是興奮、又是惶恐。一張胖臉不知是嚇得還是熱的,滿面通紅。急急地道:「蕭公子大駕光臨,先請恕過小人未曾遠迎之罪;樓下有定國王府的大人找您。」

「定國王府?」蕭晨風輕輕念道,目光與血泊一觸,兩人均是莫名其妙。定國王府的人找蕭晨風乾什麼?

說起定國王府,天下哪個不知,哪個不曉?定國王爺楊林乃是開國皇帝楊堅的同宗兄弟,勇武過人,征南討北,可以說這大隋的江山有一半是定國王爺打下來的。端的是威名赫赫!

蕭晨風略一思忖,知道對方既然來了,那自己萬萬沒有避而不見之理。更何況也是避無可避。

「好,你先下去吧,我收拾一下就下來。」蕭晨風做出了決定。

看著客棧老闆胖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蕭晨風望著血泊,道:「我一個人下去。若是有什麼事,你在外邊也好接應。」

血泊沉重的點點頭,道:「好!」

看著血泊沉重的臉色,蕭晨風不由一笑,伸手拍在血泊的肩頭,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一個王府的人既然擺出這麼大的排場來見我,就絕沒有將我偷偷殺了的道理。」

血泊也不由的笑了起來,道:「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

蕭晨風嗯了一聲,轉身下樓。

樓下大堂上,十六個人分兩列站在大廳兩邊,一個個站得筆直。正中間,卻是一個青色綢衫的山羊鬍子老者負手而立。見到蕭晨風下樓來,先是將蕭晨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方才上前,拱手一禮,道:「可是蕭晨風蕭公子?」語音圓潤,竟然頗為悅耳。

蕭晨風還了一禮,道:「正是小可,未知閣下提名相見,有何見教?」

老者手捋鬍鬚,笑吟吟地道:「敝上對蕭公子在江湖上的赫赫聲威甚為仰慕,特地於今天晚上在王府備下薄酒,請蕭公子賞面。」從懷中取出一張金光閃閃的請柬,雙手恭恭敬敬的遞了過來。

蕭晨風略一錯愕,隨即也是雙手接了過來,道:「煩請回復王爺,就說蕭晨風必到。」

老者躬身一禮,道:「多謝蕭公子。老奴告退。」

躬身退後幾步,轉身便走。十六名武士跟在他身後,竟然從始至終一言不發。看著那老者的背影,蕭晨風嘴角蘊起一絲笑意,揚聲問道:「敢問這位老人家高姓大名?」

老者腳步頓住,卻未回身,低沉地道:「王府下人,那有什麼名諱。蕭公子見笑了。」竟不在回頭,徑自去了。
作者: ex320851    時間: 2019-5-25 10:36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二十一章 事情原委

「這老頭不簡單!」,身後,血泊不知何時走了下來,凝望著老者一步步離去的背影,用一種慎重的語音說道。

「是!這老者一切表現均跟一個正常的普通老人家一樣。渾身沒有半點氣息滲出,但這也正是最令人可疑的地方!你注意到了那十六名侍衛沒有?這老者一開口的時候,那十六人不約而同的渾身一綳!若是普通老者,怎會有如此威勢?」蕭晨風未回頭,緩緩道。

血泊一笑,接著他話道:「若是一普通老者,怎能在定國王府達到如此高位?」

蕭晨風笑了,「不錯!定國王府是什麼地方?定國王一生憑武力縱橫天下,又怎會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做自己的王府總管?」

「所以,這老人的刻意掩飾,反而欲蓋彌彰,此人定然是一個身份不便公開的神秘高手!」兩人一起下了結論。

血泊笑了笑,突地語音轉為沉重:「晚上的夜宴,你真要去?」

蕭晨風笑了,道:「以我在江湖上短短的幾天經歷的事情來說,還遠遠達不到能夠讓定國王爺關注的地步!所以今天晚上之宴會,絕不是招攬。」

血泊道:「不錯,正因為我們不知道他們的真正目的,你單身前去,實在是太冒險。」

蕭晨風搖頭道:「不然,我單身前去,絕不會有風險!以定國王爺之名,絕不會允許邀請的客人死在他王府之中。而且,定國王府突然下這一張請柬過來,你不想知道為什麼嗎?」

血泊苦笑,「不錯,換做任何一個人均會好奇是為什麼,我也一樣!不過,如果要用你的生命來滿足我的好奇心的話,我寧願放棄!」

蕭晨風看向血泊,眼神中滿是溫暖:「你想錯了一點,我去,不僅能夠滿足我們的好奇心,知道他們的真正目的,還有別的一層意思。定國王府在京城是除了皇宮之外高手最多的地方…….」

話還未說完,血泊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兩眼一亮,道:「我跟你一起去。」

蕭晨風斷然道:「不行!」

血泊笑容僵在臉上,道:「為什麼?」

蕭晨風冷冷道:「現在我們還不知道,定國王府邀請夜宴到底是好意還是惡意。而且,對方只下了一張請柬!換句話說,對方只要求我一個人過去!我們不能給他們任何對付我們的理由!所以,你不能去!」

「對付我們?」血泊滿臉疑惑。

「你難道真的以為定國王府是看中了我在江湖中的名聲?我出道江湖不過半月,有個屁的名聲?再說,就算在江湖中名聲顯赫,可是在這個除了皇上便是天下第一的定國王面前,豈會在乎一個江湖人的名氣?定是另有原因!」蕭晨風眼眸中露出智慧之色。

「該不會定國王爺要招駙馬吧?」血泊突發奇想地道。

蕭晨風一陣無語,對於血泊這句奇思妙想的一句話噎了一下,竟然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心中一陣納悶:自己的這位夥伴究竟是如何才能夠說出這一句話來的?這得需要多麼豐富的想象力?

血泊嘿嘿一笑,心底也感到甚為不可思議,反而被自己衝口而出的話惹得笑了起來。

蕭晨風與血泊兩人都是絕對想不到,便是血泊衝口而出的這句話,卻是極為接近事實的真相!

蕭晨風途中認識的那位白衣少女楊凌兒,那以豆蔻之年卻擁有宗師修為的絕色少女,正是當今皇帝楊廣的親妹妹!最小的妹妹!

百合公主!

百合公主楊凌兒是大隋開國皇帝楊堅最小的女兒,楊堅年過五旬,方才有了這個女兒,當真是如珠似寶!再加上一個女孩子,對於皇位又沒有任何威脅,所以楊廣對這個妹妹也是極為寵愛!

至於陳寒山等人則是楊廣給自己的妹妹配的侍衛。專門從自己的護衛高手中精選出來的八個人。這八個人需完全服從楊凌兒命令,卻需向楊廣負責!楊廣基於對自己妹妹的關心,嚴命八人有什麼風吹草動必須向自己報告。

這次楊凌兒出京遊玩,意外的遇見了蕭晨風,而且似乎對蕭晨風頗有好感。這讓八個人惶恐之極。

想到回京后將要受到的懲罰,相比較來說曲俗塵的威脅要小得多,畢竟得罪了曲俗塵最多殺了自己,但要是皇上不高興了,那可是要誅自己九族的!

所以八個人商量之下,寧可得罪曲俗塵,也要殺死蕭晨風!哪想到就在事情將要成功之時,卻有人橫插一腳,將蕭晨風救走了。

八人無奈之下,唯有密奏楊廣。

楊廣接到密奏,馬上就肯定了救走蕭晨風的便是自己的妹妹!別人不知道百合公主不僅會武功,而且一身修為足可躋身九大。但楊廣又怎能不知道?妹妹的武功與自己一般,都是出自日月神珠!在整個京城之中,如果楊廣自己是第一高手,那麼,楊凌兒無疑便是第二!

想到妹妹竟然降尊紆貴前去營救蕭晨風,想必對這個少年已是情根深種!楊廣不由得大大的好奇起來。自己的妹妹一向眼高於頂,對尋常男兒向來不屑一顧,京城之中不知多少高官之後,豪門公子,爭相追求,妹妹卻是一個也看不上眼!想不到對一個江湖少年卻動了芳心!

楊廣雖然殘暴無比,可是在楊凌兒面前,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好哥哥!曾經承諾過楊凌兒,自己絕不干涉楊凌兒的婚事!任由楊凌兒自己挑選駙馬,不是妹妹自己看對眼的,自己絕不強迫!

自古至今,一國公主的婚事,無不以政治為交換條件,最少也是嫁與朝中大臣侄子,作為皇帝平衡百官,發展外交的一種工具;楊廣此時如此做法,直是開了歷史之先河!一是楊廣狂傲成性,根本不把天下間除大隋之外的勢力放在眼裡,二來也是楊廣對自己的幼妹的寵愛,已是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現在聽得楊凌兒對一個江湖少年頗有好感,楊廣第一個念頭卻不是將此人殺死,卻是想看看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竟然能令自己的妹妹,一代天之驕女為之動心!

對蕭晨風的身份,在楊廣眼中自然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只要公主喜歡,自己隨便一道旨意便可讓他榮華富貴,高官厚爵!

這裡卻是楊廣誤會了,楊凌兒雖對蕭晨風頗為有好感,卻是還沒到傾心相戀的地步!只要回到京城,時間久了,便會慢慢淡忘也未可知。可是楊廣如此做法,卻無疑是推波助瀾,無意中這位大隋朝的皇帝在自己自以為是之中,充當了一個紅娘的角色!

而且楊廣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蕭晨風,竟然是自己的大仇人之後!當年慘被自己滅了滿門的漢陽蕭家唯一的後人!

蕭晨風前腳到了京城,陳寒山等人已是將這個消息通報給了皇帝陛下!楊廣做事一向雷厲風行,馬上令內衛宣旨,召定國王爺楊林進宮,安排此事。見面地點,便定於定國王府。

於是,在百合公主楊凌兒一切尚是糟然未知之時,楊廣已是把這一出女婿見丈人的好戲一手安排了下來!至於別人會怎麼看怎麼想,在這位大隋朝皇帝的心中,一概不予考慮!

皇帝親自下旨,此事何等重要!定國王爺雖然權傾朝野,但對於皇帝的旨意卻是任憑他權勢再大也是萬萬不敢違抗的。

在楊廣想來,如是那個蕭晨風果然有其真才實學,那自己便成全了兩人也未嘗不可;若是虛有其表,只是一個繡花枕頭,那自己命人悄悄處理掉也就是了。

一切準備就緒,楊廣又是一道旨意下來,召集幾位朝中大臣,一起前去定國王府!一時間,定國王府周圍徹底禁嚴,除了有數的幾位大臣的車馬與蕭晨風這個布衣小子之外,連一隻蒼蠅也是不能飛過去。

定國王府。

金漆匾額,寬大的門樓直可容三輛馬車並排進出!裡面更是金碧輝煌,奢華之極!此時,王府的下人們已是全部聚集到了王府後面的小院子之中。府中一概人等,全部換上了皇宮中人。幾位御廚更是早早來到王府,忙活了好久。府中三步一哨五步一崗,全是身穿黃色袍服的大內侍衛!

偶有幾名黃衣人匆匆進出,事無巨細的檢查一切準備措施,便是幾位大內總管了。

王府外面,一隊隊御林軍肅然立於街道兩側,把守了附近的十幾個街口!便是屋頂上也站了人。此情此景,若是有不知情的看到了,還以為是皇上要對定國王爺下手了………
作者: ex320851    時間: 2019-5-25 10:40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二十二章 姍姍來遲

定國王爺楊林緊緊皺著眉頭,坐在大堂之中,一張臉黑的如鍋底一般。滿臉俱是即將要按耐不住的怒容。

對於皇帝陛下突發奇想的這場見面,定國王府雞飛狗跳,活似被抄家!這讓本來就心中不爽的定國王爺惱火之極!

在他的身邊,正是那位前去邀請蕭晨風的老人,此時他滿臉淡淡的微笑,不慍不火,非常輕鬆的站在一邊,正不住的勸慰著即將暴走的定國王爺。

「現在已是申時了,王爺,各位大人馬上就到,您該更衣了。」

定國王爺楊林看看自己身上灰黑色的袍子,眉毛跳動一下,卻沒有說話。

那老者無奈的笑笑,雙手從背後伸出,手上赫然是一襲金黃色的五龍袍。他早已知道王爺必定不會回內房換衣服,,是以早有準備,將這件袍子早已拿了出來。

外邊,一陣振翼聲傳來,幾聲鳥兒驚慌的叫聲隨之傳了過來。

定國王爺楊林眉頭一皺,大踏步走出門去。

那老者心叫糟糕,急忙跟在他身後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一隊御前侍衛在布防之中驚擾到了定國王府專門養來傳遞訊息的墨雕,頓時,數十隻墨雕衝天飛起,在半空中盤旋不已。叫聲凄切。

楊林勃然大怒:「反了反了,你們這群王八蛋!真以為是來抄老夫的家呢?啊?誰幹的?給老子站出來!」

正在院子中的各名御前侍衛都是一臉的尷尬,良久,一個中年漢子期期艾艾的站了出來,「王爺恕罪........」

一句話尚未說完,楊林已是破口大罵,他本就是江湖草莽出身,又是一輩子在軍營里度過,嘴上向來沒個把門的,說話之難聽可想而知!

「王八蛋!你們御前侍衛是吃屎長大的?恩?布個防竟然還驚了我的鳥?一群人頭豬腦的東西!再給老子弄出動靜來,老子把你們統統剁碎了喂鳥!」一頓氣勢磅礡的臭罵煞為流利的從定國王爺楊林的口中滔滔而出。

站在他面前的那個中年侍衛筆直站立,一句也不敢吭。任憑面前老王爺口中飛濺而出的口水塗滿了自己一頭一臉。滿面皆是尷尬之色。

就在定國王爺楊林越罵越起勁、越罵越開心的時候,救星終於出現了。

一個黃袍御前侍衛一路小跑奔了過來,「啟稟王爺,鎮北侯韓擒虎將軍到了。」

由於王府的下人們今天集體放假,御前侍衛也不得不充當了一次門童。

楊林捋須大樂,顧不得再教訓這幾個侍衛,疾步下了門階,哈哈笑道:「擒虎到了還不直接讓他進來,還通報什麼?」

門口處,一個豪壯的聲音響起:「王爺府上面子越來越大了哈,御前侍衛看門,怪不得連老朋友都不見了。」

定國王楊林狠狠地瞪了那名侍衛一眼,急步迎了出去,「哈哈哈,擒虎這是在笑話老夫呢,看我這王府,跟被抄家似的,連我這個做主人的都寸步難行了。」

一個鐵塔般的大漢龍行虎步地走了進來,滿臉虯髯如鐵,根根直立,整個一張臉便活似一個大刺蝟!環目如鈴,身長足有八尺,虎背熊腰,甚是魁梧。

此刻見到楊林,先是一陣哈哈大笑,笑聲中充滿了知己相得之意;幾大步邁上前來,伸出手來,與楊林緊緊相握。

兩人本是布衣之交,曾在一個帥帳之**事達十年之久,雖則楊林要比韓擒虎大上十幾歲,卻也並不妨礙兩人生死之中結下的深切情誼。

現下兩個人同屬軍部大臣,相處之下更是如魚得水。是以韓擒虎聽得皇上要在定國王府設宴,便第一個跑了過來。

驀地,韓擒虎濃眉一卷,回身斥道:「本將已經見到了王爺,爾等還不滾一邊去!」

身後,幾名御前侍衛唯唯應是,他們雖身為皇帝近身侍衛,但對這軍方大將卻是半點辦法也沒有。此刻聽他斥罵,也只有逆來順受。

滿朝文武能夠如此不給御前侍衛面子的,恐怕也只有寥寥數人而已!可是眼前這兩位卻是其中最為惹不起的主兒!

楊林哈哈一笑,挽著韓擒虎的臂膀,兩人走進了大堂。隨手從侍立已久的老者手裡取過五龍袍,隨隨便便的披在了身上。

韓擒虎一眼看到這老者,眼睛一亮,道:「這老不死的,原來還沒死!也不知道去我的府邸看看我,天天就知道跟在王爺身邊,奶奶的!當年的斬風刀客怎麼變做了這麼一副熊樣兒?」

那老者嘿嘿一笑,他對楊林甚是尊敬,但對韓擒虎卻是毫不客氣,道:「韓大將軍還未死,老夫又怎敢一個人臥棺材?黃泉路上,總要有個伴方不孤單呀。」

韓擒虎笑罵道:「你奶奶的,等你骨頭化成了灰,你韓大爺我還是照樣活蹦亂跳!想等著韓大爺一起上路?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原來那老者便是當年曾經縱橫江湖的「斬風刀客」靳白峰!傳說此人曾經決戰刀尊歷向天,兩人激戰千餘招,靳白峰以半招之差落敗!但在當時也已經是轟動武林!

從那之後,靳白峰便在江湖上銷聲匿跡,卻原來是投到了定國王帳下,如今做了定國王府的總管。難怪楊林縱橫沙場未見一敗,有這麼一名絕頂高手在身側護衛,楊林便是想受傷,恐怕也不可得了。

楊林見到二人一見面便跟鬥雞似的,不由笑道:「你們兩個,從十三年之前一見面就開始吵嘴,到現在都是鬍子一大把的人了,偏還有這許多興緻!」

韓擒虎與靳白峰對望一眼,兩人同時想起了當年與楊林一起縱橫沙場、所向披靡的鐵血歲月,想到幾個人當年在百萬軍中來回衝殺互相扶持,彼此間均把對方的性命看得要比自己的性命要重要得多…….

那是一段光榮歲月!那是一段鐵血生涯!也正是那幾年的拚命搏殺,成就了大隋王朝如今的錦繡河山!也見證了幾個人之間生死不渝的友情!

一時間,兩個人均是魂游神馳,面上均泛起無限的回味之色……

呵呵笑聲之中,三個人得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一時間,三人忍不住都是縱聲長嘯!這一嘯,似乎嘯盡了過往十三年的崢嶸歲月…………

「啟稟王爺,獨孤默默大人已到了府中。」一名御前侍衛站在了門口。

楊林哦了一聲,不太起勁的道:「讓他在偏廳等候,就說老夫馬上就到。」

「是!」那名侍衛行了一禮,轉身便走。

「慢!」楊林叫住了他,「再來人不必通報,直接迎到偏廳便是。等陛下來了,我們一起過去。」

那侍衛怔了怔,還是答道:「是。」

楊林轉過身來,頗為不耐煩的道:「先來了個獨孤默默,一會還有個宇文花花,奶奶的,也不知道這兩家取得什麼狗屁名字!」

「哈哈哈…..」韓擒虎與靳白峰均是開懷一笑。

楊林口中的「宇文花花」,正是當朝宰相,權傾一時的宇文化及!楊林一向看此人不順眼,暗地裡把宇文化及的名字叫做了「宇文花花」,導致宇文化及的這個標新立異的新名字竟然在幾天之間便傳遍了京都的貴族!讓宇文化及狠狠地丟了一次臉。

宇文化及雖是知道楊林搞的鬼,卻也是毫無辦法!只好打落牙齒和血吞,誰叫人家楊林乃是當今皇帝的親叔叔呢,宇文化及雖是極為得寵,但畢竟胳膊擰不過大腿!這個啞巴虧,也只有吃定了。

已近酉時,赴宴的大臣們已是來的差不多了,除了當今皇上楊廣御駕至今未見之外,便只剩下了今天的主角,蕭晨風蕭大公子還是不見蹤影!

韓擒虎宇文化及等人均不知道此次到定國王府赴宴究竟是為何,但楊林卻是心知肚明。心中不由得一陣嘀咕:想不到這個姓蕭的小子架子竟然比一國丞相、手掌兵權的大將軍還要大!如此宴會,竟然遲遲不到!

楊林在心中已是為這個膽敢遲到的小子有些欣賞起來。

並不是每個人接到定國王府的請柬都敢如此遲到的!大多數恐怕會一直在王府門口等著,翹頸而望。能像這小子這般竟然敢叫一幫將軍王爺丞相干等的,恐怕普天之下,也是只此一個了。
作者: ex320851    時間: 2019-5-25 10:44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二十三章 單身赴會

天色已黑。

王府之中,偏廳之上。一干朝中大員已是等得不耐煩起來。幾個性急的已是不住的起來坐下,竊竊私語之聲不絕響起。

這幹人一個個在家均是養尊處優慣了,若是在自己的府中,此時恐怕早已是美酒在手,佳人環侍,其樂陶陶了。

都以為此次定國王爺設宴,定然豐盛之極。哪知道一直等到了此刻,不少人肚子已開始咕咕直叫,可是,料想中的盛宴依然是渺無蹤跡。

適才,楊林已是派人前來傳話,說道還有一位重要人士尚未來臨,再等等。

眾人好奇心頓起,紛紛猜測,究竟是什麼人物,竟然能夠如此擺譜,幾乎讓滿朝文武在此等候?

時間一分分過去,眾人終於不耐煩起來。一壺上好茶葉沖了喝喝了沖,早已沒半點滋味。

「砰!」有人將手中茶盞重重的頓在桌上,登時茶水四濺!

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膽?竟然在定國王府上使開了小性子,感情是皮癢了麼?

眾人詢聲望去,卻是一個年約二十七八歲的年輕將軍,正是丞相宇文化及之子,當朝威武大將軍宇文成都!

只見宇文成都重重的把茶盞一放,站了起來;一張滿是橫肉的臉上儘是不滿之色,大聲道:「定國王府也太大架子!這麼多朝中大員都在這裡乾等,竟然連碟點心也不奉上來!」眾大臣心中都是一陣苦笑,心想也就你敢在王爺府中吼上這麼一嗓子,說什麼滿朝文武。在定國王爺的眼中,就算是滿朝文武,又能值得幾何?

宇文成都軍旅出身,接到聖旨時尚在百里之外的軍營之中,急急忙忙快馬加鞭匆匆趕回,卻是連午飯也未來得及吃,此刻腹中早已飢腸轆轆,幾乎便要頭暈眼花…..

左上手第一位坐著穩如泰山的山羊鬍子,便是宇文成都的父親,宇文化及。只見他好整以暇的放下茶盞,慢條斯理的道:「還不給我坐下!難道在定國王爺的府中還能餓到你不成?」

「誰餓了?餓的受不了嘛?」一個威嚴的聲音如同金鐵相擊般響起,隱隱然帶有鏗鏘之聲!一個人一步邁了進來。

眾人望去,見來人豹頭環眼,滿臉虯髯如鐵,身長體闊,目光如電。正是當朝大將軍韓擒虎!

韓擒虎口中問話,一雙眼睛刀鋒似的,卻是牢牢地盯在了宇文成都的身上!

宇文成都此時的官階在韓擒虎之下,韓擒虎乃是宇文成都的頂頭上司!此刻見到韓擒虎出面,宇文成都早已老老實實的坐回椅中,端起茶盞,一飲而盡!t談笑風生,若無其事起來。

韓擒虎環目一掃,口中低低罵道:「沒有骨氣的東西!」

他語音雖低,眾人卻都是聽得清清楚楚。宇文成都噤若寒蟬。那邊宇文化及見自己兒子受辱,卻是極為不自在起來。

乾咳兩聲,正要說話;哪知道韓擒虎哼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嘴裡一邊嘟囔:「狗仗人勢!」

話音未落,這位軍方大將已是走的蹤影不見。宇文化及一口茶噎在嗓子里,忍不住一陣劇烈的咳嗽…..

王府之外,足足有數千御林軍肅然而立。

負責最近街口的已經換了三班人。終於,夜幕中,遠方一個高挑的人影緩緩走近。及到近前,眾御林軍方發現,竟然是一個身穿月白衫子的少年,雙眉如劍,雙目如星,面如傅粉,唇若丹朱。一頭黑髮用一根淡金色的帶子輕輕挽住,說不出的瀟灑飄逸、翩翩風流!好一個俗世佳公子!

眼尖的御林軍們赫然發現,就在這個少年的手中,竟然持有一份燙金的請柬!眾人早已得到消息,凡是持有燙金請柬的,一律放行!是以眾御林軍雖然都不識得此人是誰,卻還是規規矩矩的讓出了一條去王府的道路!

這個少年,正是姍姍來遲的蕭晨風,蕭大公子!

蕭晨風心中,對這些朝廷官員無一點好感!早已全部規劃為仇家一列!更何況,定國王爺楊林乃是自己的大仇人楊廣的嫡親叔叔!

所以,蕭晨風並不是故意拿架子,他也沒架子可拿!只不過,之所以來得晚,卻是實在是存心的!

若是蕭晨風知道等他的還有其他的朝中大員在,恐怕他來的還要晚一些。

但若是蕭晨風知道,自己切齒難忘的大仇人宇文成都也在坐,恐怕他早就來了!

在蕭晨風的心中,宇文成都要比楊廣要可恨的多!在蕭晨風的復仇名單上,宇文成都高居榜首之位!只因為,宇文成都的惡行,對蕭晨風造成了直接的傷害!更是他至今不能修習內力的罪魁禍首!

楊廣雖滅了蕭晨風滿門,但蕭晨風畢竟沒有親身經歷!

面上帶著和煦的微笑,蕭晨風目不斜視,腳下步履輕快,宛若行雲流水,絲毫不見急促,便在前後左右幾千名御林軍兵甲環侍之下,瀟灑自如的到了定國王府的門口!

將請柬交給門口的幾名御前侍衛,不多會,一陣腳步聲傳來,先前那專門去客棧送請柬的老者已是快步迎了出來。

「呵呵呵……,蕭公子畢竟還是來了,王爺和眾位大人已經等待多時了。」

「呵呵,王爺相請,豈敢不來?這裡畢竟是天子腳下嘛。」蕭晨風也笑了,笑的有點譏誚。

老者呵呵乾笑兩聲,以斬風刀客靳白峰的精明,當然聽得出蕭晨風這句話中含著的不滿之意。蕭晨風的意思很明顯,這裡是你們的地盤,你說讓我來,我不來不行。縱然是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那也是非來不可!

靳白峰呵呵笑道:「蕭公子誤會,王爺絕無半點惡意。公子入里便知。」說著伸手做請。

蕭晨風道聲不敢,跟在他後面進了王府。

從外邊看時,這定國王府已是氣勢恢宏無比,但蕭晨風直到進了王府,才發現,自己在外面所看到的,只不過是九牛之一毛而已。

進了王府大門,穿過一個漢白玉石拱橋,橋下流水淙淙;左面乃是一個花園,時值金秋,滿園的金蕊怒放,花香陣陣。再往前走,穿過一道拱門,又是另一番天地,這個院子之中,只留了當中的一條小路,兩邊空空曠曠,卻是什麼都沒有,地方卻是大極。堅硬的土地上,尚殘留著一層層腳印,似是有數百上千人在此練過功一般。

蕭晨風心中明了,這定是定國王爺在家中練兵之所在了。這位王爺果然不愧軍旅出身,竟然在家中也整出了這麼一個小校場!

走過校場,登時一股清新之氣撲鼻而來,周圍竟是鬱鬱蔥蔥,滿目蒼翠欲滴!卻是一些不知名的樹木,深秋時節,百樹凋零,可這幾棵樹竟然絲毫不受季節影響!便如蒼松翠柏一般,可偏偏樹葉巨大,遮天蔽日。

這樹木也不是很多,但就是這幾十棵,竟然遮的這個碩大的院子見不到一點陽光!樹木並不粗,可每一株均是樹冠無比巨大。

走在樹下,蕭晨風只覺得涼意森森,偏又清爽宜人之極。樹木的周圍,便是一棟棟木製的房子。襯在這蒼翠之中,卻是無比的和諧!

一時間,蕭晨風竟然有回到葯聖山的感覺,不由得留戀的多忘了幾眼。

終於走過了這段林蔭路。眼前一片空蕩蕩地,正前方,樓閣如雲起,盤龍繞風,雕梁畫柱,便如是天上仙宮,玉宇瓊樓。

兩個人便如兩尊鐵塔,立於面前,一人豪爽的大笑道:「貴客臨門,本人一大老粗,特地替主人迎客來了。」語音鏗鏘,隱隱然有一絲殺伐之氣,正是一代名將,鎮北侯韓擒虎!

蕭晨風的注意力卻沒在他身上!韓擒虎一代名將,蕭晨風若要復仇,韓擒虎必是一大阻力,可是現在蕭晨風對這個自己未來的大敵恍如未見,他的目光清冽如水、寒森如刀!牢牢地盯住了在韓擒虎身後的那個人!

這個人,毀了蕭晨風的童年!讓蕭晨風以稚齡之體纏綿病榻兩年時間!

這個人,廢了蕭晨風全身經脈!讓蕭晨風直到現在無法修習內力!

這個人,無數次在蕭晨風夢中出現!

殺死這個人!這已是蕭晨風畢生的心願!

宇文成都!

蕭晨風在心裡,咬牙切齒的念出了這四個字!

這個惡魔的化身!切齒的仇人!
作者: ex320851    時間: 2019-5-25 10:47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二十四章 初入王府

在得知今天宴會的主角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之時,韓擒虎表示了極大的興趣。而當這個少年竟然膽大包天的膽敢姍姍來遲之時,韓擒虎心中的興趣已是變作了隱隱的驚詫!

什麼樣的少年,竟敢讓當朝宰相、一國大將軍、定國王爺、文武百官等候足足幾個時辰?

就算是鄰邦的太子,也是絕對沒有這份面子!就算是當朝太子,也是絕對遠遠地不夠資格!

那麼,這個少年究竟是什麼身份?

門口的御前侍衛一加以通報,韓擒虎自告奮勇的跑了出來。

宇文成都則是一肚子的火氣,偏偏在場的全是自己的上司,無法發作;此刻聽到自己等人苦苦等待的「貴客」已經到來,一時按捺不住,也跟在韓擒虎後面迎了出來。

韓擒虎一言出口,卻見對面那無比俊秀的少年卻是根本沒有理自己,一雙眼睛直直地望向了自己身後。同時,一股徹骨的陰寒鋪天蓋地般罩了過來!

一時間,韓擒虎竟然有一種又回到了萬馬廝殺的戰場之上的錯覺。而這次給他這種感覺的,竟然是眼前這弱冠少年一個人!

韓擒虎身後,宇文成都冷冷哼了一聲,陰陽怪氣地道:「我道是什麼貴客,原來是個小白臉!小白臉,你瞪著我幹什麼?」

蕭晨風心中巨浪滔天,沉澱心中十幾年的仇恨一朝爆發出來,險些不能自制。

輕輕咳了一聲,努力地將目光從宇文成都身上收回,微微閉了閉眼睛,旋又張開,眼神中已是一片清澈,眸中微微含笑,長身一禮,溫文爾雅地道:「草民何等何能,竟然敢勞動鎮北侯爺降尊紆貴,親自出迎?侯爺這可折殺草民了。」

蕭晨風自幼纏綿病榻,長大后獨居荒山;那無盡的寂寞,早已磨得蕭晨風的心智無比的沉穩成熟,若是單單以蕭晨風的心機來說,便說是老謀深算也是絲毫不為過。他一瞬間便已清醒過來,知道此時絕不是自己報仇雪恨的時機。憑自己那沒有絲毫內力的劍術,恐怕只是一個宇文成都自己已是遠遠不是對手。

更何況旁邊還有一個高深莫測的韓擒虎大將軍!況且,此時還是在定國王府之中!心念電轉之下,蕭晨風迅速克制了自己,做出了應對。

韓擒虎哈哈大笑:「小兄弟客氣,韓某不過一介武夫而已,哪比的小兄弟文採風流。」在韓擒虎想來,眼前這少年腳步虛浮,明顯是沒有練過武功之象,卻能得到定國王爺如此厚待,定然文采出色之極。心裡這麼想,嘴上便想當然的說了出來。

在說這句話的同時,韓擒虎心中卻是一寒;適才從蕭晨風身上散出的陰寒氣勢,韓擒虎首當其衝,豈能不知?但轉瞬間卻又消失的無影無蹤!韓擒虎再去感受那股陰寒的時候,卻是毫無所覺了。單從這一點上看來,面前的這個少年,便絕不可小覷!

氣勢不是殺氣,雖然都是虛無飄渺的東西,但是兩者之間卻是有著截然不同的區分!所謂氣勢,一般來說,久居上位者,舉手投足之間,自然而然散發出的威儀,便是氣勢了。在武林高手說來,則是內力修為到達了一定地步,在運行內力之時,便可無聲無息的散發出來,給敵人以心靈上的震撼!修為高超者,單憑自己的氣勢便足以不戰而勝,甚至重創敵人!

傷於刀劍之下尚有復原之機,但一旦傷於敵人氣勢威壓之下,便是一個習武之人一輩子的噩夢了!嚴重者足可導致此一生再無寸進。

至於殺氣,則是比較好形容了。凡是殺過人的人身上必帶有殺氣!殺人愈多,殺氣愈濃,越為強烈。足可令人為之心寒膽裂。

而無論是氣勢還是殺氣,均是隨身而來。若是能夠將自身氣勢與殺氣隱藏的點滴不露,那麼,此人便絕非武道高手莫屬!

而韓擒虎一生鏖戰沙場,,可說對這兩種氣息耳熟能詳。而且韓擒虎自身便是不可多得的高手,眼力之高明更是眾所周知。他一眼便已看出,蕭晨風身上絕無半點內力修為存在!這是無可質疑!但剛才的陰寒氣勢卻是怎麼回事?而且那股氣勢強烈無比,一發即收,明顯是已經到了收發由心的地步。

此等咄咄怪事,豈能不令韓擒虎詫異莫名。也由此,韓擒虎心中得出一個結論:眼前這少年,絕不簡單!

宇文成都嘲諷的話一出口,直道眼前少年必定會忍不住反唇相譏,肚子里早已準備好了一肚子尖酸刻薄的話語,只等這個少年一旦開口,便一股腦傾瀉而出!好好羞辱他一番。

哪知道蕭晨風聽到他的話之後,只是淡淡的瞧了他一眼,便自行轉過身去與韓擒虎寒暄起來,竟似絲毫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而韓擒虎又是宇文成都最害怕的一位上司,要打斷他說話,宇文成都是萬萬不敢的!頓時一拳打到了棉花堆里,有力難使。宇文成都鬱悶之極。

而那邊,蕭晨風卻似是故意給宇文成都難看,一邊與韓擒虎熱情的談笑著,相攜向里走去,對於就在身邊的宇文成都卻是連看也不看上一眼。

宇文成都火冒三丈!無可奈何地跟在二人身後,灰溜溜的進了大廳。

韓擒虎本就對宇文成都反感之極,此時見蕭晨風絲毫不給宇文成都面子,心下為之大暢,對這少年也是倍感親切起來,不過幾步路的時間,儼然已是以「老哥哥」自居了…….

聞到蕭晨風已經來到了王府,楊林總算大發洪恩,將一干在偏廳喝茶的朝廷大員請進了正廳大堂。

眾人各據一桌,談笑自如,似乎剛才的冷遇根本沒有發生一般,席上各色時先水果堆積如山,當然是用來點心。

偌大的廳堂,左右各有八桌,定國王爺楊林高居主位,一臉的不耐煩。若不是皇上下旨,恐怕楊林這一生都不會請這些官員到自己的府上來。

眾人見到韓擒虎親熱的挽著一個少年,跨進廳來,都是紛紛起立,唯有首位的宇文化及與主位的楊林自重身份,巋然不動。

「小兄弟,我來為你引見,這位便是當朝宇文丞相,宇文丞相為陛下的左膀右臂,不僅文采斐然,而且武功過人,更是智計百出,輔佐陛下政務暢通,實是我大隋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宇文丞相教子有方,方才的宇文成都將軍,便是丞相的二公子。」韓擒虎熱情得道。不過在話語間還是狠狠地刺了宇文化及一下,意思自然是宇文化及以權謀私,利用手中職權,讓自己的兒子登上了高位。

在場眾人那個不是老奸巨猾之輩?自然人人都聽出了韓擒虎話中之意,但一個個只是呵呵含笑,面上真正心思絲毫不露。沒有人會蠢得在這個軍方大將與當朝宰相之間自動的跳出來當炮灰。當然大家都是眼不見為凈,耳不聽為明。軍政雙方不和,由來日久,對於軍方與以宇文化及為首的政方之間的唇槍舌劍,眾人早已見怪不怪。若是韓擒虎今天竟然不去尋宇文化及的晦氣,那眾人反而要大出意料之外了!反正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只當是免費欣賞了一段朝中大員之間親自上演的一場好戲。

蕭晨風面上神色不動,微微笑著,不卑不亢的躬身一禮,道:「久聞丞相大名,今日相見,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後輩草民蕭晨風見過丞相。」

宇文化及呵呵一笑,皮小肉不動的道:「蕭公子客氣了,本相常年勞累,早已疲憊不堪,便是飲食也已大不如前,哪及得韓將軍身體健壯如牛,風采照人。」

眾人聞言都是竊笑,都知道韓擒虎是京都出了名的大肚王,向來無肉不歡,往往一餐飯要吃三五斤牛肉,幾大壇酒。宇文化及這幾句話自然是說,這幾年國家無戰事,韓擒虎卻越發的膘肥體壯,顯然是諷刺他光吃飯不做事了。

兩人雖都是借著蕭晨風來說題,每一句話卻均是影射對方;陰損之極。眾朝中大員聽了,均感今天晚上不虛此行。無形中對剛才楊林之冷淡也已紛紛不縈於懷。覺得能夠見到如此精彩的場面,便是讓王爺冷淡一番,又有何妨?

韓擒虎嘿嘿一笑,狠狠地瞪了宇文化及一眼。繼續為蕭晨風引見起來。

「至於定國王爺,我便不給小兄弟引見了啊,兩位想來早已熟識,哈哈哈……」

楊林高居主位,冷冷的道:「老夫與這位蕭公子今天第一次見面,何來熟識之理?」

韓擒虎一愕,頓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抓抓頭皮,一臉困惑。心道今天你大擺筵席,召集大家同來,豈不是便是為了眼前這個小子,怎地這時卻說不認識起來?

蕭晨風對楊林的冷淡卻是不以為意,仍是施了一禮,道:「王爺百戰立國,威名赫赫,盛名播於天下,,草民早已仰慕不已。」

楊林聽他稱讚自己戰功,那是他最為驕傲之事,頓時心中略覺舒服,覺得眼前這個竟敢遲到的小子也不是那麼討厭了;不僅捋須輕輕點頭,神色舒緩了許多。

「這位大人便是當朝民部尚書裴鉅裴大人,裴大人一手掌管天下錢糧,是陛下的得力助手。」

「這位是金鼎爵爺獨孤默默,小兄弟身為江湖中人,獨孤爵爺的名頭小兄弟想必不會陌生吧?」

獨孤默默此人,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本人一身藝業超凡脫俗,便是與九大高手中人相較,也是毫不遜色。更見此人更是當今四大世家之一的獨孤世家之主!獨孤世家在四大世家之中向來名列榜首,不僅是與皇家的關係,而且世家之內高手輩出,早已隱隱然有凌駕於其他三家之上之勢。若不是當今皇上楊廣為了保持平衡,隱諱的對獨孤世家略有限制,恐怕此時獨孤世家早已是一家獨大之勢。

蕭晨風吃了一驚,舉目望去,卻見這位獨孤世家之主花白頭髮,瘦骨嶙峋,似乎一陣風便能吹倒,滿臉的愁苦之色,倒像是在座眾人都欠了他的銀子一般。與他在江湖上的赫赫聲威述不相稱。此時聽到聽到韓擒虎介紹自己,似乎是勉強笑了一笑,這一笑之下,滿臉的皺褶頓時堆在一處,竟然比哭還要難看。
作者: ex320851    時間: 2019-5-25 10:51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二十五章 成都挑戰

轉眼間,蕭晨風已在韓擒虎的引領之下,與在座的各位大員寒暄了一遍。眾人因他今天是定國王府的主要客人,而自己這些人只是為了陪他而來,更加不知道這位面容俊秀猶若女子的少年公子究竟是什麼來頭,是以人人對他均是甚為熱情。只有宇文成都滿臉悻悻之色,對他愛理不理。蕭晨風本就對他恨之入骨,如此這般正是正中下懷。

酒菜香味遠遠飄來,侍者紛紛進來,安排眾人入席。蕭晨風舉目望去,滿廳只有十個席位,在座眾人正好每人一席,在楊林的主位之上,尚端端正正的擺有一張披有虎皮的大椅子,卻是空著座位。

蕭晨風看到這張椅子,頓時心中一陣激動。這張空出來的椅子,這個無比尊崇的位置,想必便是自己的最大仇人、當今皇帝楊廣的座位了。

蕭晨風的位置很奇怪,大廳眾人雖是分兩列而坐,卻是隱隱成一個圓形;蕭晨風的位置,便在左右兩列的中間,這個位置,恰好在座的每一個人均能夠清清楚楚全方位的看到蕭晨風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

一坐到這個位置上,蕭晨風頓時感覺自己成了一件任人參觀的物品一般,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可以說,今天這場宴會,對蕭晨風來說,完完全全是稀里糊塗,現下已經到了王府,但是蕭晨風對於自己為什麼來,來之後要幹什麼,這場宴會背後隱藏著什麼,蕭晨風依然是一無所知。這不免讓他心裡鬱悶之極。據蕭晨風觀察來看,似乎今天參加宴會的這些人對於為什麼要有這個宴會,和這個宴會的目的,也是一無所知。這從他們的談吐之中可以很明白的聽了出來。

人人都是在儘力的閑扯,東一榔頭西一棒槌,但是眾人的最終目的很明確,都是在變著法子試探別人的口風,想要知道今天究竟是怎麼回事。

看到了這一點,蕭晨風心中多少有些好受一點。

這種情況,只有一個人除外,便是今天宴會的主人,定國王爺楊林。這位王爺時常以一種非常專註的目光看著自己,似乎對自己非常感興趣,但也只是限於觀察而已,也並無進一步的動作。

偏殿之中,眾位大人帶來的隨從與護衛高手已是杯觴交錯,隱隱然有吆五喝六之聲遠遠傳來。

酒菜一道一道端了上來,而今天的主人楊林卻仍是半眯著眼睛,斜靠在座椅之上,並無絲毫開始的樣子。

陣陣濃郁的香味從桌上飄到眾人鼻中,卻是只能看,只能聞,而送不到嘴裡。天色已晚,眾人的肚子均已經是咕咕亂叫。

宇文成都看著桌上色香味俱佳的各色菜肴,忍不住眼冒綠光,一口一口乾咽著唾沫,心裡早已經把楊林罵翻了。兩頓飯沒吃,還要疾馳百里,宇文成都早已是覺得自己撐不住了。只覺得現在就是一頭牛放在自己面前,自己也能夠一口氣吃光。

比宇文成都的模樣還要慘的還另有其人,聞到酒香肉味,韓擒虎早已忍受不住,只急的一個勁的抓耳撓腮,鼻孔一個勁的使勁聳動,恨不得伸手便將桌上酒菜送進肚子。那份急切之態,看在蕭晨風眼中,縱然是蕭晨風現下心情忐忑之極,也不由得心中發笑。

楊林安坐椅上,看似閉目養神,其實心中早把某人罵了千百遍。只有他知道,今天這場宴會的主角究竟是誰,也只有他知道這場宴會的真正目的何在。

看著蕭晨風豐神俊朗的樣貌,以及處變不驚,一片泰然的態度,楊林心中對這場宴會的目的已是打了一個合格,想到宮中自己那位最為疼愛的小侄女,楊林的嘴角不由泛起一絲微笑。恩,眼前這小子,若是單憑相貌來說,也勉強能夠與凌兒般配。楊林心中暗暗想道。

只是皇上遲遲未到,事先又叮囑了楊林不準泄露風聲,王駕自己又不能去催,現下似乎也只有乾等著。否則等皇上來了,這邊已是杯盤狼藉,難道要皇上吃自己等人的剩菜不成?

宇文成都一口一口乾咽著唾沫,心裡越來越是不耐煩起來,想到那小白臉進門時對自己的諸般不禮貌,越看越覺得那張從從容容的俊臉不順眼起來。終於忍不住長身而起。

眾人正在一片和諧的談笑,一個個顯得親熱異常。縱然各人終日在朝堂之上勾心鬥角,且不說心中對彼此是否存有芥蒂,但看今天這場面,卻是融洽異常。從定國王爺楊林也是隱隱有所不耐的神情之中看來,王爺也是似乎在等什麼人。普天之下,能夠讓定國王爺楊林如此等待的人物,也不過一個而已。那個人,便是當今皇上楊廣!

眾人都是玲瓏剔透之輩,早已推測出了真相,甚至皇上為什麼要將眼前這少年放在眾人面前的用意,眾人也是能夠推測十之**出來,不管是為了什麼,皇上的意思定然是想讓自己這些人先看一看這少年,至於以後這少年會怎樣安排,則是從今日眾人看過之後再定。不過皇上既然如此看重,眼前這少年日後在朝中必是不得了的人物!

是以各人均是絕不敢放肆。在座之中沒有猜出這個真相的,似乎只有三個人。一個自然便是稀里糊塗的蕭晨風,另一個便是鎮北侯韓擒虎韓大將軍,韓擒虎此時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桌上的酒菜之上,對周遭一切均是漠不關心了。還有一人,便是站起來的宇文成都了。

不過,膽敢在定國王爺面前如此冒失的站起來,並且不能夠推測到今日宴會的事實的人物,似乎也只有這一個草包人物了。

「呃……那個誰,是姓蕭是吧?聽聞閣下劍法高超,威震江湖。現在酒席尚未開始,便有本將軍先於閣下切磋一番如何?也好為眾位大人提提興緻。」他說到『閣下劍法高超,威震江湖』這兩句時,似乎是捏著鼻子說出來的,聲音甚是怪異,嘲諷之意十足。

韓擒虎向來對這等聚會沒什麼興趣,若不是楊林相邀,此時恐怕早已拂袖而去。哪知道此時業已是飢腸轆轆,空有珍饈美味在前,卻是只能看不能吃,心中早已鬱悶之極。他與楊林多年相交,自然知道這位老朋友此時絕不是擺架子,而是肯定有別的原因存在。但腹中飢火上升,卻委實是難受之極。便在此刻,宇文成都那不陰不陽的語氣突然響了起來。韓擒虎先是一愣,頓時勃然大怒起來!

「大膽!~這裡是什麼地方?豈能容的你放肆?向一個不會武功的文弱書生挑戰,你真說得出口!」

在場眾人除了農部尚書裴鉅,其餘個個均是武功好手,自然一眼便可以看得出眼前這位俊俏的公子哥兒身上並無半點內力根基。對於宇文成都出言挑戰,均是忍不住一愣,繼而便是啼笑皆非。

宇文化及忍不住臉上一熱,自己的兒子,國家的將軍,宇文世家的接班人;竟然向一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在如此莊嚴的宴會上堂而皇之的提出了挑戰比劍的要求!在這一刻,宇文化及那磨礪了幾十年、早已刀槍不入的老面皮也是禁不住為之一紅。恨不得將這個不肖子一腳踢回家去,省得他在這裡給自己丟人現眼。

軍方另一位大將軍成子武嘿嘿笑道:「宇文將軍勇武過人,豪氣可嘉;全是丞相大人栽培有方啊。」

此言一出,便是一直斜倚在坐上的定國王爺楊林也是禁不住臉露微笑。

宇文化及老臉漲紅,怒斥道:「還不給我滾了回來。」

宇文成都孤零零的站在場中,聽的眾人嘲諷之聲,早已是尷尬之極。恨不得找個窟窿便即鑽了進去。此刻聽得父親召喚,急忙借坡下驢,便要回身向座位上走去。

便在此時,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不知道宇文將軍要如何比法?在下雖不才,卻是極願意宇文將軍的指教的。」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看向說話的那人時,豐神俊朗,滿臉溫和的笑容,在眾人的注視之下,似乎有些害羞,微微臉紅,正是蕭晨風。
作者: ex320851    時間: 2019-5-25 10:56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二十六章 隋君楊廣

此言一出,直是石破天驚!

眾人目光如炬,在蕭晨風進門的那一刻,便已看出,這個少年只是一個普通的書生。對於宇文成都的挑戰,眾人絲毫沒有放在心上:有那一個普通少年膽敢接受一個武林高手一國大將的挑戰?那不是找死麼?

哪知道,這個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竟然是如此的膽大包天!竟然在宇文成都馬上就要收回挑戰的要求回到自己座位上的時候,出言接收了挑戰!

一時間,眾人看向蕭晨風的目光均是有了幾分疑惑:難道這小子竟然是一個深藏不露的武功大高手?自己等人都走了眼?

要知道在武學上能夠達到這種返璞歸真的地步的高手,無不是一代宗師之流,據眾人所知,能夠到達此種境界的普天之下也不過寥寥數人而已,而且全是經過了一甲子左右的苦修,再加上是絕頂的聰明才智,方能達到這個神奧的境界。

一向斜倚在座位上的楊林也是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一雙眼中露出十分感興趣之意。

韓擒虎一愣,勸道:「小兄弟一介書生,何必與宇文將軍爭強好勝?依我看,還是算了吧。」

蕭晨風心中一暖,這位鎮北侯眼中泛著真摯的關懷之意,絕不是作偽。蕭晨風也不知如何,韓擒虎竟然與自己一見投緣,實心實意的為自己著想起來。

蕭晨風在來之時便已決定,彼此身處敵對,自己實不能與在座諸人產生任何情感上的交集,那樣只會給將來彼此的敵對立場多曾一些尷尬而已。但此時,偏偏是這位軍方第一大將,將來最有可能與自己生死對敵的鎮北侯卻是第一個與自己一見如故!不由得心中大大嘆一聲:造化弄人!

蕭晨風之所以出言接收宇文成都的挑釁,其實是在心中經過了深思熟慮。宇文成都乃是自己的頭號要殺的目標,但自己卻到現在仍然不知道敵人的深淺,趁現在這個機會摸摸敵人的底也好。

蕭晨風有恃無恐。在這種場合下,宇文成都的目的只是要羞辱自己而已,絕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明目張膽的殺死自己或者是傷殘自己,而蕭晨風雖是同樣不能給對方實質性的傷害,但卻能夠借這個機會對敵人的武功修為有一個詳細的了解。而且,能夠通過宇文成都對整個宇文世家的實力做一個推測,對於宇文成都的父親宇文化及和師傅千臂魔君的實力也能夠接觸到一些。

而且,根據宇文成都的實力也可以推測到依附皇家的四大世家中第二代弟子大致的實力,這對於蕭晨風來說,簡直是收穫不要太大!

所以蕭晨風對於宇文成都的挑戰非但不能拒絕,簡直是求之不得!見宇文成都在宇文化及的喝斥之下竟然要退回去,蕭晨風怎能讓他如願?便當即出言阻止。

宇文成都霍地轉回身來,一雙眼睛盯住了蕭晨風,嘴角牽出一絲殘忍的笑容,目中厲光大作,陰陰笑道:「蕭公子果然豪氣過人,我宇文成都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宇文成都這句話的意思當然是:我父親已令我取消了挑戰,但現在可是你自己找的!我是不得不戰。

一句話之間,竟然顛覆了主客之勢,順便也堵住了眾人勸解的理由。

蕭晨風心中一凜,單從這句話看來,宇文成都絕不像表面上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簡單,蕭晨風覺得,對宇文成都,自己需要重新估計。

蕭晨風淡淡一笑,平靜地道:「能夠得到宇文將軍的指教,乃是晨風的榮幸才是。」

宇文成都嘿嘿冷笑。

「皇上駕到-------」便在此時,一個尖厲的嗓音響了起來。眾人紛紛起立。蕭晨風偷眼望去,只見眾人均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似乎在眾人的心中早已猜到了這個事實,臉上露出驚訝之色的,只有三個人,一個便是韓擒虎大將軍,一個便是宇文成都,,另外一個,便是蕭晨風自己!

蕭晨風的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絕對想不到今天之事竟然是皇上一手安排!霎時間蕭晨風全身出了一身冷汗!楊廣為什麼要做這種安排?難道他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份?轉瞬蕭晨風自己就推翻了這個推測,若是那樣,今天等待自己的就絕對不是這些人,而是一群訓練有素的殺手了。

不過不管怎樣,自己終於見到了這個毀滅自己的一家的大仇人!在聽到「皇上駕到」那四個字時,蕭晨風的心跳幾乎在那霎那間停止!心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楊廣!他來了!

將所有的侍從護衛和太監宮女統統留在大殿之外,這位大隋朝的皇帝就這麼一個人施施然的走了進來,就像是在宮中從議政殿走到了御書房,輕鬆寫意無比。

眾人急忙上前施禮,蕭晨風一時間顯得尷尬起來,從心理上講,他恨不得將眼前此人千刀萬剮,又怎肯跪下向他行禮?但眼前如不跪上這麼一跪,恐怕自己轉眼間就會告別這個人世間了。想到這裡,蕭晨風也只好委委屈屈的跪了下去。

一個稍稍有些陰柔的聲音響起:「眾愛卿平身。」便在這五個字之中,蕭晨風用心品味,從這五個字中聽來,說話的人有著極為強烈的自信,甚至是自負!語音充滿了一切皆在掌控之中的權威感覺。想必楊廣對自己登上帝位以來的所作所為極為滿意,也極為自詡。縱然天下已經被他的暴行亂政搞得烽煙四起滿目瘡痍,但在這位帝王的心中似乎是一切均不縈於懷。全然不放在心上……

待到蕭晨風站起身來時,才發現當今皇上楊廣不知何時早已從自己等人身邊走過,坐到了那把尊崇無比的椅子上面。面上似笑非笑,正注視著自己。

蕭晨風心中一凜!自己竟然絲毫沒有發覺楊廣是怎麼從自己身邊走過去的!這簡直是不可思議!要知道蕭晨風雖然全身經脈盡斷,但多年來的靈藥之力早已將他的身體各自割據一方,渾身上下充滿了靈藥之藥力,每一寸肌膚均比常人要敏感許多!六感之敏銳便是較之絕世高手亦是毫不遜色!

在楊廣之前,只有一個人能夠讓蕭晨風絲毫不發覺他的氣息和行動,那個人便是曲俗塵!可是曲俗塵是何等人物?那是天下武林幾十年來公認的第一高手!武林中神話一般的人物!曲俗塵能夠達到這種返璞歸真的地步,蕭晨風是一點也不奇怪的!但現在,楊廣竟然給了他同樣的感覺!這已經是不僅僅令蕭晨風震驚的問題!

在這一刻,蕭晨風甚至感覺到了一絲絕望!早知道楊廣得到日月神珠,武功肯定深不可測!但蕭晨風萬萬沒有想到,楊廣竟然能夠達到與曲俗塵平起平坐、分庭抗禮的地步!

在自己的復仇道路上,已經是不單純是面對一個強大的勢力的問題!而是要面對一個武學神話一般的存在!

達到這種級數的高手,除非是能夠創造一個他絕對不能離開的環境,再有相同級數或者接近這個級數的高手數人以上,全力圍攻,方有可能將他殺死!但卻仍要付出相當慘重的代價!

像這樣的高手找一個已經很難!更何況武功達到這種級數的高手又怎會與別人聯手合擊?便是勉強聯手,也反而會彼此束縛!徒增變數。

更何況,就算是有這樣一群高手,又怎麼會聽蕭晨風擺布,甘冒天下之大不諱來刺殺一國的君主?

蕭晨風從沒有動搖過的復仇意志在這一刻受到了嚴峻的挑戰!在這一刻,蕭晨風心中突然想起了母親在自己的幼小的時候經常對自己說起的一句話:要想報仇,你必須成長為天下最強大的人!若是達不到那個目標,報仇之事,提也休提!

蕭晨風總算明白,母親為什麼將此事看的如此嚴重。為什麼要自己先成為天下最強大的人才會允許自己去報仇!因為,在那之前,任何的輕舉妄動都只會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而不會給自己的仇人任何的傷害!

憑母親的絕頂聰明,恐怕在楊廣得到日月神珠的那一刻便已經推測出了楊廣的修為會達到什麼地步!所以才自自己幼年開始,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告誡自己!

如今的楊廣,已經達到了一個幾乎無法被人殺死的絕頂地步!就算是一代宗匠曲俗塵想要殺死他,而且在兩個人單打獨鬥的情況下,也是絕無可能!

難道,這天下就任由這個暴君胡作非為下去?難道,自己就任憑家人冤沉海底?蕭晨風一遍一遍的問著自己,目中神光漸漸凝聚!

縱然楊廣的武功能夠超越曲俗塵,那又怎樣?總有殺死他的法子!蕭晨風袖中雙拳緊握,暗暗下了決定:楊廣,此刻我殺不了你,並不代表我永遠都殺不了你!總有一天,你會死在我的手下!

楊廣陰柔霸道的聲音響起:「怎麼今日這殿中平添了許多戾氣?可是有人在此打鬥?」

宇文化及面色一變,剛要說話;那邊韓擒虎已經搶了過去:「啟稟陛下,適才宇文成都將軍向這位蕭公子挑戰,兩人正在劍拔弩張之時,陛下恰好趕到了。」

楊廣哈哈一笑,道:「那我豈不是耽誤了各位卿家看一場好戲?」

眾人齊道不敢。

楊廣的目光轉到蕭晨風身上,上下一轉。霎時間蕭晨風只覺得自己好像赤身**呆在冰天雪地之中,一陣徹骨的冰寒!幾乎冷到了骨髓!

楊廣似乎稍感訝異的點點頭,問道:「你,就是蕭晨風?」

韓擒虎急忙在下面扯了扯蕭晨風的衣袖,低聲急促的道:「跪下回話。」顯然,韓擒虎唯恐這個少年不懂朝中規矩,觸怒了皇上,惹來殺身之罪。

蕭晨風心底一陣溫暖。規規矩矩的跪了下去,道:「啟稟皇上,草民正是。」

楊廣呵呵一笑,向韓擒虎橫了一眼。以他的耳力,當然清清楚楚的聽到了韓擒虎悄悄在蕭晨風耳邊說的話語。只是有些不解,怎麼這個一向粗暴的老傢伙如此著緊這小子?他們兩人何時建立的交情?

「蕭晨風,我觀你身上似是沒有修習過內力,如何敢接受宇文將軍的挑戰?」楊廣慢悠悠的道。

蕭晨風磕了個頭,道:「皇上明鑒,小人自幼經脈不全,無法習練內力,家師為了讓小人有自保之力,曾讓小人練過一段時間的劍術!」

楊廣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宇文將軍。」又叫了宇文成都的名字。

宇文成都渾身一顫,急忙上前跪倒,道:「臣在。」

楊廣凝目看著他,半晌,方道:「宇文將軍既然主動提出了挑戰,而蕭晨風也已經應承下來,朕若是橫加阻攔,不免顯得不近情理。這樣,你與蕭晨風兩個人打一場給大家看看,兩個人都不準使用內力,點到即止,如何?」

宇文成都這時悔的腸子都青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兩個人都不準使用內力!宇文成都心中暗罵:那小子倒是想使用內力,可他根本沒有啊!不準使用內力,這怎麼打?若是自己勝了,那是理所當然之事;若是自己輸了,那自己也不用混了。

誰曾想的到一場比斗最後竟然還摻和上了皇上?

蕭晨風也是傻了眼,若是宇文成都不動內力,那自己還觀察什麼?沒來由的泄露了自己的底牌!

楊廣冷眼瞧著這兩個人,心中也是暗暗得意。他估計自己這一出口,定然會打亂兩個人心中事先擬定好的全盤步驟!而打亂別人的步驟,卻是楊廣覺得最開心的事!因為他能夠感覺到,一切,盡在自己掌握之中!楊廣喜歡這種掌握一切的感覺!

楊廣之所以讓宇文成都繼續與蕭晨風比斗,其實還有另外一層意思。他早已從陳寒山等人的密奏中得知,蕭晨風雖然身無內力,但是一手劍法卻是高超之極!就練楊廣的武功修為,也是絕對想不到,沒有內力的劍法,究竟能夠有多大威力?

所以楊廣要看看!看看這個蕭晨風,自己最寶貝的妹妹喜歡的人,究竟有什麼本事!

場中兩個人相對而立。各自手持長劍,兩個人的面上表情卻是如出一轍:均是苦著臉。一臉的哭笑不得。

在場旁觀的眾人,包括楊林在內,也都是一臉的匪夷所思!皇帝陛下這奇兵突出的決定,大大出乎了眾人的意料之外!

唯有韓擒虎與大將軍成子武在驚詫之外,一臉的幸災樂禍。看到宇文化及的兒子出醜,兩個人均是心中大為暢快。
作者: ex320851    時間: 2019-5-25 11:01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二十七章 成都之錯

御前比武,兩人勢在不能假打。何況,現在不僅是蕭晨風對宇文成都切齒痛恨,宇文成都對於蕭晨風卻也已經是恨之入骨!若不是這個小白臉,自己何至於陷入到如今進退不能的境地?

兩個人心中均是恨不得一口便生啖了對方,卻要在比武中小心留意,不得傷了對方!這本已經是怪異之極,偏偏兩人還得要分出勝負!這就有些荒唐了。

眾人都饒有興緻的看著二人,眼神中紛紛都是玩味,都是一片看好戲的表情。韓擒虎與成子武一臉的興緻盎然。宇文化及一張老臉如同鍋底。

宇文成都努力咽下奔騰的氣血,收心斂神;他知道,這場比試,對蕭晨風來說無傷大雅,勝敗均無所謂!但對自己,卻是意義重大!蕭晨風可以輸,而自己,卻是萬萬輸不起的!在這一刻,任何的情緒波動均有可能導致自己的敗北!

眼前這小子練得便是沒有內力的劍法,這場比試,無疑是以己之短,去攻敵之長。雖然自己久經沙場,經驗豐富,但此時心中卻是絕無半點把握!勝負述難定論。

臉色一肅,抱劍道:「請!」在這一刻,宇文成都已是把對方當成了與自己同等級數的對手!絕無半分輕視之意!

蕭晨風眼觀鼻、鼻觀心,整個人便如老僧入定;長劍緊緊貼在身側,蓄勢待發。整個身體頓時如淵渟岳峙,巍然如山!只是這一站,在座眾人已是紛紛為之動容。

若是一個內外兼修的劍手能表現出如此沉穩氣度,眾人雖能另眼相看,卻決不至於驚訝。但蕭晨風只是半點內力根基也無的普通少年,能有如此表現,已是大大打破了武學的常規!眾人焉得不驚?

宇文成都一時間覺得對方氣勢沉凝,渾身上下竟無半點破綻!不自覺的後退一步,長劍一引,腳下腳步錯動,已是展開了宇文世家仗以稱霸江湖的飛花流水劍法!點點劍花如同長空驟然潑下的雨滴,霎時間充盈了整個大殿。

宇文成都的用意很清楚,你沒有破綻,我便逼出你的破綻來!在我強大的攻勢之下,不信你就沒有一點破綻!但在此時,宇文成都卻是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已經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這個錯誤,幾乎是不可原諒的!

殿中等人頓時大嘩!

宇文成都作為一國大將,武林中有數的高手,宇文世家的第一繼承人,今日又是作為挑戰的一方,竟然對自己的挑戰對手搶先發起了進攻!如此做法,置帝**方的顏面與何地?何況,當今皇上親口御准兩人比試,而且皇上親身在場,宇文成都如此做法,置皇上的顏面與何地?

一時間,眾人均是慄慄不安,個個緊緊低著頭,幾乎誰也不敢有那膽子去看一看皇上此時的臉色。韓擒虎與成子武兩個人臉龐漲的通紅,額頭青筋隱隱跳動。

宇文成都雖然不肖,兩個人也是非常看此子不順眼,巴不得他出一次大丑,好出出兩人心中的惡氣。可是宇文成都今日如此做法,卻是丟盡了軍方的臉面!宇文成都不僅僅是丞相宇文化及的兒子,還是軍方的將軍!頓時,兩位軍方的大佬均是勃然大怒!

楊廣面無表情,斜眼看向宇文化及,鼻中輕輕哼了一聲。

宇文化及早已慚愧的不敢抬頭,聽到皇上這一聲哼,忍不住渾身一顫!

蕭晨風腳下遊走自如,躲避著宇文成都驟如雨點的攻擊,手中長劍偶爾還擊,戰局一時膠著起來。

眼光雖是盯著宇文成都手中的長劍,心中卻是暗笑。

適才宇文成都在不知不覺之中犯下的大錯,其實卻是蕭晨風精心計算而來!在這個起手式上,蕭晨風已是非常明顯的取巧。

蕭晨風那一站,正是面對宇文成都,但是,背面正對的,卻是當今皇上楊廣!蕭晨風巧妙地利用站勢,微妙的借用了楊廣作為一國之君的威嚴氣度,在宇文成都面對楊廣心神微微一亂時,蕭晨風趁勢強硬的站出。在那一刻,無巧不巧的形成了一個類似於武林高手決戰時的氣場。

只不過這個氣場,有七分是皇權的威霸之氣,兩分是巧妙地利用了宇文成都心中的弱點,至於蕭晨風自身所起的作用,最多也不過是一分而已。

但就是這麼一個似是而非的氣場,卻把宇文成都逼得走投無路!在那一刻,他除了強攻,再無別的任何方法。

若是宇文成都再沉穩一點,將時間稍稍一拖,也許蕭晨風的這個辛苦營造出的氣場便要不攻而破!

但是,可惜的是,宇文成都雖然詭計多端、陰險毒辣。卻是獨獨欠缺了這點沉穩!不可避免的墜入了蕭晨風的陰謀之中。便是這一場比試,令楊廣心中對宇文成都大為厭惡,也直接導致了宇文成都的失勢慘死。這場比斗產生的深遠後果卻是蕭晨風此刻始料未及的。

蕭晨風腳下踏著歐陽崑崙師傅傳授的麒麟迷蹤步,手上長劍施展的更是中規中矩的歐陽崑崙賴以成名的碎魂劍法!只不過這套劍法沒有內力輔助,看上去軟綿綿的,不要說「碎魂」了,恐怕便是柳枝也是斬不斷了…….

宇文成都當然看出蕭晨風的劍法毫無半點威脅可言。登時心中一定,暗暗得意:終究還是把你的真實面目給你暴露了出來。

宇文成都步步緊逼,蕭晨風一步步後退,敗像已顯。宇文成都劍劍不離蕭晨風胸口、咽喉、前額、下陰、等要害部位,若是真刀實劍的生死之戰,恐怕蕭晨風身上早已被宇文成都插成了爛蜂窩…….

宇文成都心中得意,更是將自己手中的飛花流水劍法施展的淋漓盡致!宛若貓戲老鼠一般,盡情的挑逗著眼前這個弱小的對手!看到對方眼中流露出的驚慌失措的神色,心中一時間亢奮之極!

「夠了!」韓擒虎黑著臉,沉聲喝道。頓時打斷了蕭晨風無比辛苦的表演。

宇文成都意猶未盡的挽了個漂亮的劍花,長劍刷的一聲入鞘,姿勢甚是瀟灑漂亮。長劍入鞘鏗鏘之聲清脆無比。

得意洋洋的轉過身來,便要迎接眾人的誇獎與稱讚。但他目光到處,卻見自己的父親宇文化及滿臉均是恨鐵不成鋼的頹廢與一絲的…..恐慌,周圍一眾朝中大員看向自己的眼光很是奇怪,似乎是有著…….惋惜…..無奈…愛莫能助….同情….以及鄙視…..

韓擒虎與成子武兩位大將軍眼中如要噴火的看著自己,看那樣子,若是皇上如今不在場,恐怕這兩個軍方大佬便要親自沖將上來拳腳相向了…..

宇文成都一時間莫名所以,渾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觸犯了那一條天規,竟然惹得眾人如此看待自己?

一個陰柔霸氣的聲音緩緩低沉的響起:「宇文將軍果然是家學淵源,一手劍法高明之極啊。」正是當今皇上楊廣!

楊廣的聲音冷冰冰的,似是從九幽地獄吹出的寒風般,宇文成都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他當然知道,當楊廣用這種語氣說話的時候,便說明了這位皇上眼下的心情很不好,甚至說是很糟糕!但宇文成都仍自懵然不知,皇上發怒,到底是為了何事?

宇文化及看見兒子這痴傻的樣子,不禁氣不打一處來。低聲沉喝道:「逆子,還不跪下請罪?」

宇文成都稀里糊塗的跪了下去,一時間只覺得腦海中一片漿糊。完全搞不明白父親為什麼要自己突然跪下請罪?

眾人見他直至此刻仍然是一臉的迷惘,不由得均是心中暗嘆。如此反應遲鈍之人,這個世上也真是少見之極了!

楊廣沉著臉,一雙眼光閃電般在宇文成都身上繞了一圈,又在宇文化及凄惶的老臉上一轉,終於嘆了口氣,揮揮手,讓兩人起來。似乎是失去了一切的興趣。無精打採的道:「罷了,丞相帶回去,好好管教吧。」

宇文化及老淚縱橫,「噗通」跪在地上,哽咽道:「老臣……謝皇上洪恩。」砰砰砰連連磕頭。

宇文化及心中清楚,楊廣讓自己將兒子帶回去好好管教,便等於是饒了兒子的性命!若是皇上令韓擒虎帶回去好好管教,恐怕自己兒子能不能有命回來還在未定之天。畢竟兒子今日所做之事大失國體軍體。以那兩個殺神的脾氣,恐怕自己的兒子就算不死也最少要被扒去一層皮!

看到韓擒虎嘴唇微動,似乎要向皇上請命,宇文化及急忙磕了個頭,道:「老臣無臉再留在王爺府上,請陛下賜准老臣就此告辭回府。」

楊廣雙目微閉,輕輕揮了揮手。顯然是准了宇文化及的請求。

韓擒虎望著宇文化及父子離去的背影,重重地吐了口唾沫,恨恨地道:「便宜了這廝!」

楊廣有些意味索然,輕輕揉著自己的眉頭,淡淡地道:「罷了。」

便是這麼輕輕兩個字,一向膽大包天的鎮北侯韓擒虎頓時如噤寒蟬。

蕭晨風眼看著自己辛苦導演的這一齣戲,雖是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而且遠遠超出;但不知怎麼,心中卻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因為,楊廣閃電般的目光已是轉到了他的臉上,帶著深深地玩味,與一絲的探究之意,意味深長的深深看了他一眼。
作者: ex320851    時間: 2019-5-25 11:05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二十八章 帝王之心

宴會尚未開始,當朝宰相宇文化及已是黯然攜子退場。

一時間眾人均覺得今天這場宴會有些古怪起來,看著本是興緻盎然的皇上一瞬間變成了面如鍋底般的顏色,眾人心中都是人人自危,此刻,眾人已經忍受一天的飢餓已經算不得什麼了……

楊廣皺皺眉頭,淡淡道:「眾位愛卿也都餓了吧,都坐下吧。蕭晨風,你到朕的身邊來。」

蕭晨風一愣!聰明如他,自然現在已是想得到,今日這場莫名其妙的宴會,原來主角竟然是自己!他從楊林那不冷不熱的態度早已看出今日之事必有蹊蹺,只不過萬萬沒有想到,今日之會竟然是當朝皇上主使,而且,從現在一切的跡象看來,似乎是為了自己…….

難道……他業已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蕭晨風思來想去,顯然這條絕對不是,如果楊廣知道蕭晨風便是當年蕭夢龍的後人,恐怕自己早已身化飛灰了…..而絕不會是像今天這樣大擺筵席……

蕭晨風自然知道,以自己初出茅廬的那點小小的微名,決不至於引起當今皇帝的注意,便是要引起方才退下的宇文成都的注意恐怕也是千難萬難,那麼,究竟是為了何事,竟然使得當今皇上如此興師動眾?究是為何?

韓擒虎見蕭晨風聽到皇上說話之後竟然獃獃的立在了原地,只道他是歡喜的傻了,忍不住伸手在他背後輕輕一推,低聲道:「還不快去。」

蕭晨風如夢初醒,感激的望了他一眼。此時,內侍早已在皇上楊廣的膳席旁邊又擺上了另外一張,當然,比起楊廣所用卻是小的太多,便如一個侏儒,放在了一個巨人的身邊……

看到蕭晨風落落大方的在自己身邊坐下,神態間竟然沒有絲毫拘謹之意,楊廣的眼神中不由得露出了一絲嘉許,突然間覺得心情好了起來。舉杯道:「眾卿終日為國操勞,替朕分憂,今日,朕便借定國王爺水酒一杯,與眾卿同飲。」

眾人齊道不敢,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雙手捧起酒杯,一飲而盡。

楊廣哈哈一笑,道:「眾位愛卿不必拘束,可以就當朕不在這裡,開懷痛飲便是。」

眾人相視苦笑,心道您老人家就在眾人眼皮底下坐著,如何能夠把你當做不存在?至於開懷痛飲…..那更是扯淡了。有那一個膽大包天竟然敢在皇上面前喝醉了?萬一治你一個目無君上之罪,那豈不是倒霉到了家麼?縱然現在無事,那等什麼時候皇上突然看你不順眼了,自然會想起今日之事,到那時,便成了一樁足以炒家滅族的大罪!

眾人隨口應和,依楊廣之邀,紛紛舉杯勸飲起來。勸酒的固然是誠心誠意相勸,只不過被勸的卻是禁不住肚子里一邊罵娘,一邊卻要滿臉堆笑,酒杯高舉,一臉的不勝榮幸,然後便是一飲而盡!只不過那美酒究竟是進入了肚子還是進入了袖子,那便不得而知了。

韓擒虎與成子武、楊林等幾位軍方的大佬,早已習慣了大塊吃肉、大口喝酒的軍旅生涯,勉強隨著眾人裝模作樣一會,便紛紛不耐煩起來。三杯酒下了肚,韓擒虎便即故態復萌,一把從侍者手裡搶過酒壺,自斟自飲,酒到杯乾。成子武看著眼饞,有樣學樣的也搶了一把酒壺過來。眨眼間,大殿上酒香四溢。若不是顧忌皇上在場,恐怕這兩人便要吆五喝六、醜態畢現了…..饒是如此,兩人還是徹底的貫徹了皇上的話,真正的做到了開懷痛飲這四個字…….

楊廣高高的坐在主座上,望著下邊眾臣子的吃相。心中充滿了掌握一切的感覺。他喜歡這種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感覺!自他還是晉王的時候,就深深的迷戀上了這種權威感!楊廣心裡對於權力的追求已是到達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從小,他的眼睛就緊緊地盯在了這張普天之下最為尊崇的椅子上,要想掌握天下於股掌之間,唯有坐上這把椅子才能夠做到!所以,一直以來,楊廣的人生目標便是這把椅子!唯一的人生目標!

為此,他不惜把從小就極為愛護自己的親哥哥楊勇用盡各種卑鄙手段打落凡塵!

為此,他將父親楊堅的幾位嬪妃尚未出生的胎兒一一扼殺在娘胎之中!

為此,他不惜逆天行事,將病重的父皇親手擊斃!

掃除了所有阻攔他登上這把椅子的阻礙,楊廣終於如願以償!所有人如果知道了楊廣的所作所為,幾乎都會罵一句「瘋子!」但是只有楊廣自己心裡清楚,自己絕不是因為貪戀榮華富貴,也絕不是為了自保。憑楊勇的懦弱性格,就算當上了皇上,也是絕對不會真正對自己的親弟弟下狠手!這點楊廣非常清楚,所以他肆無忌憚!

楊廣始終以為,這個天下間,或者說整個皇室成員之中,唯一適合這張椅子的,只有自己一個人!其他人,他們根本不配!

楊廣相信自己,只要自己坐上這把椅子,自己的成就絕不會比秦始皇嬴政要差!楊廣的目的,便是開疆裂土!成就萬古不朽之霸業!他要比秦始皇帝打下的疆域還要大!他要做史書上在位期間疆域最大的皇帝!這,才是楊廣的真正目的!為了實現這個目的,在實現他的道路上死幾個人又有什麼關係?這個世界上有誰可以不死?但是,真正統一天下的皇帝有幾個?

所以,儘管做了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楊廣卻是一直心中泰然!他從來沒有認為自己做錯了!既然父皇老了,再佔據著那張椅子,已是浪費時間,那麼,將一個老朽昏庸的皇帝從寶座上拉下來又有什麼關係?難道就任由那老傢伙坐在上面蹉跎自己的時間麼?將一個不適合做皇帝的人早早的除掉,有什麼錯?不是這張椅子不適合他,而是他不適合坐這張椅子!免得有一天這個天下會真正的落入他的手中,白白的浪費國力。既然不適合,除掉他又有什麼錯?

所以,楊廣的心裡很坦然,他從沒有認為自己錯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他一向認為合乎情理,順應天理民心。

坐上這把椅子之後,楊廣也從沒有感到過無聊!每天有數不盡的事情要做!每一分奏章,楊廣都要親自過目。親自審批!這是一個相當繁重的工作量!對於一些不合理的建議。奏章,或者說用字過多不夠簡潔的奏章,楊廣一般是直接駁回,然後上這道奏章的大臣必定會受到嚴懲!久而久之,中衛大臣上的奏摺便都十分簡明了……

就是這樣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心狠手辣的人物,卻也有著人間難得的溫情。只不過,他這份溫情並不是給了自己的皇后嬪妃皇兒們,而是不知道基於什麼原因,全部傾瀉在了自己的妹妹身上。百合公主楊凌兒,便是楊廣這一生最為牽掛、最為著緊的人!

為了自己的妹妹,楊廣集聚宮中所有武林高手,集思廣益,研究出一個沒有任何風險的利用天材地寶提升內力地方法,當所有人都認為他是為了自己的時候,他卻出乎任何人預料的將那些常人萬年難得一見的天材地寶用在了楊凌兒身上!陸陸續續只不過六年時間,竟然將自己的親妹妹在全沒有任何人知曉的情況下,打造成了一個普天之下有數的高手之一,並將自己多年來修鍊日月神珠中的絕世武學傾囊相授,並無半點藏私。

楊廣對天下人來說,並不是一個好皇帝,甚至可以說是一個暴君!但對於百合公主楊凌兒來講,楊廣,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好哥哥!是楊凌兒在這個世間唯一的可以依賴的人物!

一方面,楊廣知道,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對自己無法下手,必然會對自己最親近的人下手。那樣,自己對妹妹的溺寵,便成了殺害她的利器!所以,楊廣必須要自己的妹妹有一身足以自保的本事!另一方面,卻是楊廣自己也說不明白的,似乎是那一絲仍未全部泯滅的人性在起作用,為了彌補自己對父親對哥哥那深深地歉疚,楊廣把所有對親人的感情,全部轉移到了楊凌兒身上,似乎,這樣做以後,楊廣的心靈便會安樂一些……

所以,當聽說到楊凌兒竟然破天荒的對一個男子頗有好感的時候,楊廣的表現比之天下任何一個得知女兒談戀愛的父親更為關心,反應也是超乎預料的劇烈!竟然為了一個平民百姓,幾乎召集了文武百官!而且自己還親身到場!

這對於一個主宰天下的帝王來說,非但是空前,而且是絕後了。

楊廣眼角的餘光看到蕭晨風不卑不亢的坐在自己身邊,神態自若,舉止瀟灑,便如是跟在他自己家裡一樣,表情清清淡淡,對於自己的恩寵竟然沒有絲毫動容!

楊廣眼中不由得露出一絲嘉許。能有如此心性修養,足見這少年已是不凡!換做一般人,恐怕早已惶恐的坐都坐不穩了。

楊廣哪裡知道,一般人之所以惶恐,只因為他們心中有所求,故患得患失;而蕭晨風現在心中無求無欲,有的,只是滔天的仇恨!在如此心情影響之下,哪怕便是楊廣天天以國士相待,恐怕蕭晨風也絕不會有半點動容,更何況今日這一場小小的宴會!

楊廣莫名的突然心情大好,心中覺得自己的妹妹的眼光還是不錯的!現在看這個少年,在那寵辱不驚的臉上,楊廣竟然越看越是喜歡起來。

固然,他身上沒有內力,只不過會一手勉強還算不錯的劍術而已,但是,這樣也就更保證了萬一成親后,自己的妹妹決不會受到半點委屈;當然,這少年現在只是一白身,但這更加的不是問題,只要自己一道聖旨下去,榮華富貴那還不是滾滾而來。今日之事自己瞞著妹妹,想到當妹妹楊凌兒知道之後對自己的感激,楊廣連眼角都笑了起來。

在座眾人個個都是玲瓏剔透之輩,哪能看不出此刻皇上的心情大悅?雖不知為何明明先前還是陰陰沉沉,此刻卻是龍顏大悅,但卻知道必定是與蕭晨風有關,各人看向蕭晨風的目光不免更增添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思。不過不管怎樣,眼前卻是一個拍馬屁的大好機會,登時,大殿之上,歌功頌德之聲大起。

成子武與韓擒虎已是喝得差不多了,當然也覺察了皇上的心情突然好了起來,兩人雖是粗豪漢子,但卻絕不傻,自然看出來是因為蕭晨風。成子武疑惑的盯著蕭晨風的俊臉,悄悄地把嘴湊到韓擒虎耳邊,滿腹疑竇的道:「這小子長的可俊,跟大姑娘一般,皇上一見他就高興,老韓你說,皇上他是不是有點斷袖…….」

話未說完,韓擒虎已是將一整塊肥膩的大肉塞進了他的嘴裡,青白著臉低喝道:「你瘋了?這話可是能說的?」韓擒虎只覺得背上一陣潮濕,剛剛喝下去的酒,聽過成子武這一句話之後,竟然被嚇出了大半。

成子武一言出口,便知失言,幸得韓擒虎及時阻止。但本人已是被自己嚇得心臟幾乎停跳。兩人喝酒的興緻一時全無。在眾人一片如潮般的馬屁聲中,兩人卻是失魂落魄的相互對望,韓擒虎鬼頭鬼腦的偷眼看看皇上的臉色,卻正對上了兩道冷電般的眼光…..

兩人虎軀巨震,呆若木雞!兩人早已知道皇上乃是一位武功絕世的大高手,卻也絕未想到,在如此嘈雜的聲浪中,竟然能夠清晰地聽到成子武刻意壓低了聲音的兩句話….偏偏…..這兩句話卻是無比的犯忌!
作者: ex320851    時間: 2019-5-25 11:22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二十九章 與君對話

耳邊聽著眾人的歌功頌德之聲,眼看著這些在江湖上足以開幫立派的武林高手誠惶誠恐的拍著一個人的馬屁,種種諸端用詞肉麻無比,蕭晨風忽地從心底感到了一份厭煩!更感到了一絲悲哀!

眼前這些人,無論哪一個走出去,在江湖上不是橫著走的角色?卻在這裡違心的做出各種醜態,只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與榮華富貴,保住自己的性命與全家人的生存!

蕭晨風有些不理解,難道這些人就不知道退一步海闊天空麼?行走江湖,引風嘯月,何等的瀟灑?豈不遠遠勝過在這個陰暗的朝堂之上任由這樣一個人掌管著自己的身家性命嗎?

難道,榮華富貴,高官厚爵,對一個人來說便是如此的重要嗎?

蕭晨風這樣想著,臉上不自覺的露出思索之態。他全然沒有發覺,身邊那個權傾天下的男人,正用一雙饒有趣味的眼光打量著他。

成子武的那句話楊廣當然聽得清清楚楚!事實上,在這個大殿之中,自己的大臣們每個人在做什麼,在說什麼,甚至在想什麼,楊廣無不瞭然於心!

楊廣當然不會天真的認為這些大臣嘴上說的和心裡想的會是一致。但是也不會愚蠢到去拆穿!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存方式,楊廣雖然喜歡掌控一切,卻也懂得要保持一種平衡。

對成子武的那句話,楊廣也只是看了他一眼,意思便是我聽到了。小小的警告一下,當然不會為了這麼一句話便把自己的軍方大將給處置了。但是如果自己裝作不知,成子武便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但自己只要知道了,那成子武以後辦事就會必然的加意小心!楊廣要的,正是他的這份加意小心!

大殿中唯一讓楊廣看不透的,便是坐在自己身邊的這個俊秀少年!楊廣本以為這個少年是自己最容易看透的,不料結果恰恰相反!

這個少年,無論是應對各位大臣的問話,還是應邀舉杯,全是一樣的風姿淡雅,臉上始終是一派雲淡風輕之色。每一個舉止均是從容淡定,對各位朝廷重臣既不刻意逢迎,又不刻意疏遠,始終保持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而且對這種分寸的把握,便是一個浸淫朝廷數十年的老練政客也很難把握的像他那樣恰到好處!

楊廣想起適才蕭晨風與宇文成都對戰之時,一開始那借勢營造出的強大氣場,再想起蕭晨風在比劍中那平平無奇的劍法,那故意做作的慌亂……楊廣眼中玩味之色更濃了——一個如此穩重的少年,怎會任由自己出那樣大的一個丑?

據陳寒山所說,蕭晨風能夠在自己兄弟五人的圍攻之中,巧妙製造出與陳寒山同歸於盡的機會,那麼,今天在自己規定他與宇文成都兩個人均不能使用內力的情況下,為何會如此狼狽?

這個少年……他到底在想什麼?他到底想要什麼?難道——

「你與宇文成都有仇?還是與宇文家有仇?」蕭晨風正在應對著民部尚書裴鉅的敬酒,突然耳朵中傳來一個細如蚊蚋的陰柔聲音。這兩句話根本不是問話,而是帶著一種看透了一切的肯定與強烈的自信!顯然在問這句話之前,問話的人心中早已對這件事情存了肯定之意!

蕭晨風心下一驚,看向別人時,卻見眾人均是若無其事的寒暄著,似乎這聲音只有自己一個人聽到!

一震轉過頭,面前正是楊廣那兩道似要穿透人心的冷厲目光!眼神爍爍的看向自己。蕭晨風心中大驚,面上卻是神色不動,恭謹的道:「啟稟皇上,草民與宇文大人今日尚是第一次見面,何來仇恨之有?」

楊廣深深看了他一眼,轉過了頭去,但蕭晨風耳中那細如蚊蚋般的聲音仍自不住傳來。

「今日之戰,你,令朕很不高興。」

「草民惶恐。」

「你師傅是歐陽崑崙?」楊廣淡淡的問了出來。

蕭晨風早在施展碎魂劍式之時,便已知道,這套劍法名氣太大,必然會被人認了出來,此刻聽到楊廣的問話,絲毫不覺意外。

「你可中過科舉?」

蕭晨風心中越來越是奇怪,他一個當朝皇上,多少朝政大事忙不完,為什麼卻對自己如此感興趣?

「稟皇上,草民不學無術,尚是一介白身。」

楊廣長長的「哦」了一聲。

正在蕭晨風以為兩人之間的談話要告一段落之時,耳中卻再度響起楊廣的聲音:「你可願入朝為官?」

蕭晨風悚然動容,話說到這個地步;蕭晨風再愚鈍也已知道,定然是自己無意中接觸過什麼人,而這個人,則定然與楊廣有著極為密切的關係!所以這位皇上如此看重自己。但蕭晨風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自己結識的人之中竟然有這等人物。

難道是曲俗塵?

蕭晨風心中急劇思索,嘴上卻是不敢怠慢:「草民惶恐,草民自由自在慣了,恐不習慣為官。」開什麼玩笑,萬一入朝為官,豈不是將自己當做了一塊任由敵人搓圓搓扁的爛肉?

楊廣也是大為愕然,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不願意做官的!

「俗話說,習得文武藝,賣於帝王家;你一身所學就此埋沒風塵,難道不覺得可惜?」

「草民胸無點墨,手無縛雞之力,也沒什麼可值得可惜的。」這幾句話極為不客氣。蕭晨風知道,自己必須儘快打消楊廣讓自己入朝為官的意思,否則,一道聖旨下來,那就說什麼都晚了。雖然現在就惹怒楊廣蕭晨風覺得極為可惜,可是蕭晨風現在已經別無選擇!唯此一途!

楊廣終於色變!

兩人之間的談話楊廣的聲音固然是一直用傳音入密這種絕頂功夫來傳送,但蕭晨風卻是絕沒有這份功力,所以他的聲音儘是由口中說出,聲音雖壓得極低,但在座眾人都是何等人物,早已將蕭晨風所說之話一字不漏的收入耳中。從蕭晨風所說的話語里,當然極為容易的便可推測到皇上說了些什麼。此刻聽到蕭晨風對皇上的親口招攬竟然加以拒絕,人人都是大出意料之外!

一時間,眾人看向蕭晨風的目光便如看向一個傻瓜;又如是看見了一具死屍一般。眾人均知,如此當眾悖逆皇上的意思,依著皇上的脾性,蕭晨風今日定然難逃一死!

韓擒虎目露憂色,便要出口求情。一側,楊林背著皇上,偷偷的向他使了個眼色。

在座之中,恐怕只有楊林才真正的知道皇上真正的意思!也知道楊廣無論如何在這個時候絕對不會把蕭晨風怎麼樣。

而另外一個心中篤定的人,便是蕭晨風自己了。

蕭晨風雖不知道自己究竟接觸了什麼人使得楊廣如此關注自己,但卻知道,那個人不論是誰,必然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那人既然能夠讓楊廣這位天下至尊對自己另眼相看,當然在皇上的眼裡分量極重!便是看在那人份上,自己今日也是絕無危險可言!

所以蕭晨風才敢,當面拒絕。因為他有恃無恐!料定了楊廣不會真的殺了自己!

楊廣斜倚在椅上,面上無喜無怒。但周遭的空氣卻像是突然凝固了起來!一份莫名的滯重感覺充盈於眾人的心中。一時間,大殿上若干人均不由覺得呼吸困難,渾身泛起無力的感覺。

山雨欲來風滿樓!

勸酒喧嘩之聲戛然而止,大殿上呼吸可聞。
作者: ex320851    時間: 2019-5-25 11:25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三十章 陰差陽錯

洪福客棧。

大廳之中,孤燈如豆。

偌大的大廳,只有一桌客人尚在自斟自飲。昏黃的燈光下,照的這一幕顯得無比的冷清。

一個黑衣少年靜靜地坐在角落裡。雖是一個人孤獨的坐在那裡,卻仍是坐得筆直!便如一柄出鞘的利劍!渾身散發著危險的光芒!

雖然現在客棧中並沒有別人在,可是他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坐在黑暗之中,因為,黑暗,最利於隱蔽!而他,正是一個需要黑暗需要隱蔽的一個殺手!

血泊。

自蕭晨風單身赴會之後,血泊只覺心神不寧,在房中再也呆不下去。便來到前廳,要了兩碟小菜,一壺酒,自斟自飲起來。

二更了。血泊心情有些急躁起來。

客棧的小二將整個身子縮在櫃檯後面,對自己對面的這個年輕人,他連看也不敢多看一眼!似乎每看一眼眼中均會感覺到一陣刺痛!這個年輕人渾身散發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氣息!小二並不知道,這便是殺氣!但他卻本能的感到了不舒服!所以,他盡量的挑了一個離血泊最遠的地方坐了下來。心中卻是暗叫倒霉:偏偏輪到自己當值,便有這個瘟神一般的少年呆在大廳不走了!

長夜漫漫。尤其是面前還有一個這樣的人物,小二就更加覺得這個夜晚,越髮長的沒有盡頭了…….

時間過得真慢!小二心中抱怨。

門外風聲呼呼,颳得遮門的厚棉布簾子啪啪直響。

厚厚的棉布簾子呼的一動,帶進一股寒風;一個人一閃身便進入廳中。花白的頭髮,看上去年歲已是著實不小。

這個老者打扮卻是甚是怪異,上好的綢緞袍子,卻背著一個碩大的酒葫蘆!據血泊目測,這個酒葫蘆若是盛滿了酒,恐怕最少也要七八十斤重!紅紅的酒糟鼻子滑稽的聳動幾下,目光便有些饞涎欲滴的看向了血泊桌上。

血泊雖不好酒,但卻是向來是非好酒不喝!此刻桌上擺的,正是兩壺上好的杏花村!

老者似是非常遺憾的搖搖頭,走到了小二靠坐的櫃檯邊,伸出一根乾枯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櫃檯,老氣橫秋的道:「小二哥,我老人家問你件事。」

小二急忙堆上滿臉笑容,道:「老人家請講,只要小的知道的,一定言無不盡。」

老者甚為滿意的「唔」了一聲,道:「請問小二哥,這幾天店中客人有沒有一個叫做蕭晨風的小夥子?」

此言一出,血泊背脊登時挺直。渾身緊張起來。

店小二一臉笑容滑稽的僵在臉上,登時說不出話來。他當然知道,這位叫做蕭晨風的客人此刻已是在定國王爺府上赴宴了。這位客人能夠得到定國王爺賞識,並親自大擺筵席,定然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若是自己泄露了他的行蹤,卻因此出了事,那自己有幾個腦袋來頂?

更何況,此刻那位蕭晨風公子的朋友就在自己身邊,自己如何敢說出去?那不是找抽嗎?

店小二一雙眼睛不由得求助的望向了血泊。

那老者卻是會錯了意,見到店小二一臉欲言又止的看向那個角落中的年輕人,頓時恍然大悟,幾步走了過去,大咧咧的道:「你就是蕭晨風嘛?」

在老頭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中所流露出來的那種熱切,便是血泊也不由得為之不寒而慄!那種眼神…….便如是一個三年沒有吃過一頓飽飯的乞丐突然看到了一堆無人看守的白面饅頭,便如是一個輸光了所有的賭注連自己的老婆也輸進去的輸紅了眼的賭徒突然發現了一座金山……這種眼神,熱切的近乎瘋狂!

這位老者,正是蕭晨風的母親的得力助手,殘天盟中一人之下千百人之上的大長老!今夜甫到京師,剛剛安頓下來。柳依寒本已發出命令,明天全城探尋蕭晨風的下落。但大長老卻甚是不忍柳依寒那急切的眼光。畢竟聖主與自己的兒子分別已經有十五年之久。十五年中,一顆慈母之心早已是為自己的兒子牽腸掛肚,傷痕纍纍。如今總算有了自己兒子的消息,柳依寒的心情之急切可想而知!

大長老心下早有定計,託詞出來喝酒,及至尋到這裡,已是尋找了十幾家客棧!能夠讓聖主早一刻與自己的兒子團聚便是早一刻,須知夜長夢多。

十幾年的相處,大長老對柳依寒的佩服已是到了五體投地的地步,自然也深深的知道了作為一個失去丈夫失去兒子的女人,能夠擁有今日的局面是如何的不容易!所以,大長老不忍心讓柳依寒再痛苦下去,再牽掛下去。哪怕只是早一刻找到柳依寒的兒子,那聖主的牽掛也是少了一刻!

血泊冷冷的打量著眼前這個老氣橫秋的老頭,心中早已把對方定類為江湖上的賞金殺手!心道這麼老了還出來討生活,也真夠不容易的。血泊翻遍了心中關於江湖殺手的所有記憶,確實沒有發現裡面有這麼一號人物,心中更加斷定,既然這麼大歲數還沒有創出名頭,不過是個無名之輩而已!

血泊心中大定。如此無名之輩,自己打發了也就行了!何必再讓這個老傢伙去打攪蕭晨風?

「不錯,小爺就是蕭晨風,老頭,你可是活的不耐煩了嘛?」血泊清清淡淡的道,語音中卻是充滿了藐視。在他看來,一個如此在江湖上不入流的殺手竟然也想來分一杯羹,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荒天下之大唐!

兜頭吃了個大熱屁。大長老臉上表情甚是怪異!他做夢也想不到,柳依寒聖主那麼清麗如仙的人兒,兒子卻是這麼一個張口便罵人的德性!想到蕭晨風與柳依寒母子分離十五年,自然是有失家教,能夠長大成人已是相當不錯了….不由得心中釋然。

「小子,你師父就沒教導過你,跟老人家說話,要客氣點嗎?」大長老覺得,既然蕭晨風如此沒有禮貌,自己雖然是他母親柳依寒的下屬,但聖主對自己一向不薄,始終將自己當做一個可值得信任的大哥來對待,那自己理所當然的也可算是蕭晨風的長輩,非常有必要對他敲打一下,畢竟,一個年輕人有著這麼囂張狂妄的性格可絕對不是一件好事。將來行走江湖必會吃大虧。

「客氣?就你個老不死?也值得小爺客氣?快給老子滾蛋,惹惱了小爺,當心小爺把你的狗爪子剁下來下酒喝!」客氣?笑話!對於敵人,血泊從不認為需要講什麼客氣。若不是蕭晨風至今未歸,兩人尚未會合,依著他一向的脾氣,此刻便要將這個惹人厭的老頭一劍刺個透明窟窿!

大長老氣得渾身哆嗦,頜下花白的山羊鬍子無風自動!

「無知小子,今日老夫便替你那苦命的母親好好的教訓教訓你!讓你小子知道知道厲害!」

血泊自幼便失去了雙親,母親在他的心中,一直是一個神聖的名詞!是一個任何人均不可以詆毀的存在!此刻聽到眼前這老頭竟然要替自己的母親來教訓自己,恰是觸犯到了血泊心中最隱秘的禁忌!二十餘年來心中最大的隱痛突地泛上心頭!

血泊霍地站起,雙目霎時間變得通紅,神色甚是可怖!一字一字的說道:「老頭,此刻便是你想走,也是來不及了!納命來吧。」

「鏗」!光華一閃,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出現在血泊的手中!血泊額頭青筋畢露,臉上殺氣衝天!
作者: ex320851    時間: 2019-5-25 11:27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三十一章 生死頃刻

一股無形的威壓突然充盈了整個天地!便如是九天之上的厚厚烏雲突然就這麼壓了下來!壓在眾人的心頭,不由得人人呼吸不暢。

正在舉杯勸飲的眾人動作紛紛僵在空中。

楊廣雖只是一動未動的呆在那裡,甚至姿勢也沒有絲毫改變,依然是斜斜的依靠在太師椅上。但在眾人的眼中,楊廣的身形似乎在這一瞬間變作了聳立雲霄的高山峻岳,帶著毀滅一切的凌厲,就要這麼壓了下來!

登時人人噤若寒蟬,屏息靜氣,竟然不敢大聲呼吸。

這是一位長期高居在天下權利巔峰的帝王身上自據的威儀,那股君臨天下的威霸之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這還是一位絕代武功大宗師的浩蕩真氣之威壓!那傲立在武學巔峰,俯視天下芸芸眾生的超卓人物!對普通人,甚至是對武林中人來說,這樣的人,便是無異於神袛一般的存在!仗劍千里,天下無敵!談笑縱橫,沛之莫御!

蕭晨風第一次領教到了什麼叫做巔峰!他清楚的感覺到,此刻的楊廣若是一座高山,那自己便是高山山腳處的一塊碎石;楊廣若是一輛正在疾馳中的大車,那自己便是妄圖攔住這輛大車狂馳之力的那隻螳螂之臂!對方隨時隨地,甚至不用費一絲一毫的力氣,便可以將自己碾為齏粉!

蕭晨風不僅是冒犯了一位絕頂高手的意志,更是觸犯了一代帝王的威嚴!

蕭晨風頓時渾身出了一身冷汗!

自己的估計嚴重錯誤!此刻的楊廣,絕對可以不顧任何人的感受,將自己立斬於當地!以楊廣如今的實力,只是他一身之力已是足以抗衡整個江湖!更何況,他還是當今天下權傾一切的一代帝王!

在這個世界上,他已經不必再顧忌到任何人的意志!他完全可以藐視天下,在這個世界上任憑自己的意願獨斷專行!

自己如此當眾違逆了這樣一個人的意願,讓這個平生最愛面子、最是獨斷專行的一代暴君對自己動了殺機!

可惜,蕭晨風終是猜錯了這一點。在這個世界上,楊廣並不是什麼人都能夠不在乎!楊凌兒便是楊廣無論到了什麼地步都需著意呵護的這樣一個人。若是楊廣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人拋不開放不下的,那便是楊凌兒!

楊廣重重一哼,眾人只覺如同胸口被一柄大鎚重重一敲!登時心臟均是急劇的跳動了幾下。

楊廣拂袖而起,面無表情的站起身來。便在剛才瞬間時間內,楊廣心中已是轉過了千百遍要將眼前這個少年殺死的念頭。殺機凜然,竟然越想越是不可遏制。每次均是想到殺死他后小妹那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勉強抑制。

楊廣知道,自己決不能再在這裡呆下去。再呆的時間一長,恐怕自己什麼時候控制不住自己,便要下達將這個少年殺死的命令了!但是殺死這個少年,或許自己就要失去自己最後一個親人!這樣的險,楊廣自認現在還是冒不起的。所以他要走,離開這個地方。

蕭晨風卻是不知道,便在剛才頃刻之間,自己的小命已是陰間陽世千百次的來回了……

不顧眾位大臣的跪拜相送,帶著一身抑鬱的怒氣,楊廣決然離開了定國王府。眾人只是看到了楊廣那巍然的背影,卻已是感覺到了那背影中蘊含的勃然怒氣!

楊廣一出殿門,集聚多時的怒氣與忍不住提升起來的真氣一下子散了開去,頓時那股足以令天地變色的威嚴之氣成波紋狀向王府四周散發出去。

振翼之聲頓起!楊林養在府中視若珍寶的幾十隻墨雕感受到了這股直欲撼動靈魂的凜冽的殺氣與沛然的氣勢,頓時驚得紛紛飛起,在空中久久盤旋,遲遲不落;震驚恐懼的尖利叫聲不絕於耳。

門外稍稍一陣騷動,接著便聽得有大隊人馬行動之聲,聲音整整齊齊,絲毫不亂。漸漸遠去。

蕭晨風聽到鳥兒鳴叫,驀然抬頭,正見到一隻墨雕從殿前低空疾飛而起,忍不住眼前神光大亮!渾身簌簌而抖,心中忍不住的歡欣之意!差點忍不住便要放聲長嘯!

眾人見他渾身顫抖,都是以為適才被皇上嚇到了,但此時蕭晨風已是正面拒絕了皇上的招攬!等於犯下了藐視聖威的滅族大罪,眾人均是對他興緻缺缺,甚至避之唯恐不及了,一旦與這小子說上一句話,說不定就此惹禍上身,那可不是好玩的….

楊廣拂袖一走,眾人也已是呆不下去。再加上楊廣一走,這場宴會已是沒有了絲毫意義!眾人都是心明眼亮之人,心知肚明之下,紛紛起身告辭!

楊林也不挽留,只是吩咐下人送客出門。眾人走出大殿,滿眼望去空空曠曠,剛才還充斥於王府的御林軍與御前侍衛,現下已是不見半個人影!想必隨著聖駕的離去,這些侍衛在得知消息后,早已在第一時間內,無聲無息的撤離。而王府的下人們尚未得知這個消息,來不及補充這些空缺,王府便顯得極為冷清起來。

韓擒虎走出大殿之前,眼睛向著蕭晨風看了一眼,口中長長一嘆!說不盡的惋惜之意!蕭晨風面含微笑,長揖相送。

韓擒虎終是什麼話也沒說。此時,無論說什麼,都已沒有了絲毫的意義!無精打採的揮揮手,韓擒虎便在殿前拾鐙上馬,幾名護衛前呼後擁,漸漸離去。幾騎已遠去,似乎風中猶傳來韓擒虎這位軍方大佬的一聲長嘆…….

為蕭晨風惋惜的又何止韓擒虎一人而已。楊林便站在蕭晨風身側。此刻,楊林已顧不得再去詫異這個剛剛喪失了大好機會、本應面目無光匆匆離去的傢伙為何現在還是遲遲不走;心中早已被為蕭晨風的惋惜充滿。

楊林清楚地知道,剛才蕭晨風一言出口,失去的究竟是什麼,損失有多大!那簡直不可以任何價值來衡量了。

那一句話,代表著蕭晨風終此一生,已是絕對再沒有任何希望涉足政壇!這對於蕭晨風現在表露出來的文弱書生形象來說,不能入朝從政,已是斷絕了一生的希望!

更何況,蕭晨風或許現在還不知道,楊林卻是非常清楚今日之會到底是為了什麼!蕭晨風一言出口,依楊廣的脾性來說。蕭晨風與楊廣再無緩衝的餘地,等於在不知不覺之間,親手斷送了自己終身的幸福!楊凌兒,那個貌若天仙、姿容絕世的百合公主,從此便與蕭晨風再無任何可能!

看到蕭晨風尚在懵懂之中,楊林不由得長長一嘆。楊林對那位侄女甚是疼愛,而楊凌兒在楊林面前也是甚為乖巧,真心的將楊林當作了一位可足以信賴的長輩,兩人之間,等若父女一般。

而今日一見蕭晨風,楊林雖是面上冷冷淡淡,但對蕭晨風無論是談吐風姿,均是覺得無懈可擊。對這位日後的乘龍快婿心下也是甚為滿意,覺得完全可以匹配自己的那位國色天香的侄女,楊林不禁老懷堪慰。不過為了蕭晨風日後的發展,楊林還是強迫自己做出冷淡之態,畢竟自己脾氣耿直,在朝中樹敵太多,若是自己對蕭晨風稍露親近之意,難免有些人便會將他當做了政敵,那蕭晨風以後在朝中便會有諸多不便。而自己免不了常年領兵在外,未免鞭長莫及。

楊林為蕭晨風考慮的可謂深遠之極,只可惜,蕭晨風一句話便將他所有的安排盡皆打亂,所有的苦心付諸流水!此刻,楊林只是感到了無語…..

這傢伙,自己將自己葬送了且不說,卻還連累了楊凌兒……,在這一刻,楊林甚至有些恨意起來。

年輕人的傲氣呵!

兩人並肩而立,楊林卻是再也提不起半點說話的興緻,頹然搖了搖頭,便要轉身回去。心想若是凌兒知道了此事,不知是何等反應?一時間更加的意興索然……

正要舉步,卻聽得身邊那令人討厭的傢伙突然開口:「王爺請留步。」
作者: ex320851    時間: 2019-5-25 11:30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三十二章 失之得之

楊林停了腳步,頭也不回,無精打採的道:「蕭公子還有什麼見教麼?」語氣冷淡之極,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架勢!前一刻還是座上賓,這一刻楊林已是連話也懶得和他說一句。若是蕭晨風成不了凌兒的夫婿,那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楊林又怎麼會有興趣。

蕭晨風笑了笑,道:「草民今日叨擾,原已不該,只不過突然見到王爺與在下竟然有相同的愛好,是以冒昧相問。千祈王爺不要見怪才是。」

楊林幾乎被他氣得笑了起來,這個少年,適才大好的機會擺在面前自己不知道珍惜,此刻卻又向自己套起近乎起來。楊林不由得心中感嘆:如今的年輕人,臉皮實在太厚了。

但對方再又如何不是,也終歸是自己府上請來的客人!有一搭無一搭的道:「什麼愛好?『蕭晨風笑道:「草民也喜好墨雕,曾在家中養過幾年,這畜生甚是難馴養,今日見到王爺府中墨雕,卻是進退有據,顯然馴養成功之極,是以草民冒昧相問。」

楊林心中大為得意,這馴養墨雕之法乃是他仗之縱橫天下的根本,平常軍隊也只不過是幾隻信鴿傳遞消息,雖然迅速,但是與墨雕相比較,卻是差之甚遠。墨雕之記性要比信鴿強出十倍以上,雖千萬里亦不會迷途。而且飛行在雲端之上,敵人極難捕捉。

而且墨雕秉性兇殘,若在飛行途中見到敵方信鴿,不需有主人指使,便自行可以撲捉。楊林仗著這幾隻墨雕,已不知截獲多少敵人的信息。實是他克敵制勝的法寶。此刻蕭晨風一問,正是搔到了他癢處。不僅捻須微笑,甚是得意。

蕭晨風察言觀色,,小心地道:「草民萬不敢奪王爺之所愛,只是草民對之墨雕卻又是喜愛之極,…….」說到這裡,蕭晨風略微一頓。

果然,楊林大搖其頭,道:「今日你來我的府上,卻是毫無所獲,按說老夫本應贈與閣下些許物件,以作離思,只是老夫這墨雕卻是靜心所侍,斷無送人之理。再說此乃軍方傳送消息專用之神禽,你要去也是無用。」言下之意,便是不給。

蕭晨風心中一樂,果然不出所料!心道老頭你若是痛痛快快的就給我一對兩對的,那我拿來除了烤一頓鳥肉之外,再無別的用處,你不給卻是正中下懷!

蕭晨風面露難色,期期艾艾的道:「只不過王爺你……..」

楊林大手一揮,不耐煩的道:「別的尚可商量,此事再也休提。」

蕭晨風磨蹭一會,甚為為難的道:「既然王爺不肯割愛,草民也只有另尋他法,敢問王爺,王爺這墨雕卻是從何處尋來?草民也想去碰碰運氣。」

楊林如釋重負,心道,你若是死著臉兒留在京師,才是大為不妙之事。你自己想要離開,卻是再好不過。這刻他心中想的當然是若是蕭晨風繼續留在京城,難免再與楊凌兒有所接觸,萬一自己那侄女一旦情根深種,那時候事情就難辦了。

沉吟一下,道:「此墨雕乃是老夫二十年前行軍至華山腳下之時,偶爾發現有墨雕出沒,老夫深知此物之珍貴,專程留下五百人馬,其中不乏武林高手,嚴令不得墨雕,不準回京。便是如此,也是足足折騰了半年時間,方得回幾隻幼雕。你若是有意,可往華山尋找便是。」

蕭晨風強忍住心中的興奮之意,臉上卻是微露難色,道:「華山幅員何止百里之遙?這……」

楊林怫然不悅,臉色一沉,道:「難道你還想讓老夫去幫你尋找不成?」

蕭晨風躬身道:「草民不敢。」

楊林哼了一聲,看到王府的下人們已是朝著大殿走了過來,心中自然不願再與這小子糾纏下去,道:「既然如此,老夫不送。」竟是極為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蕭晨風長揖作別,步履輕快。看他的樣子,似乎並不是適才不僅被別人羞辱一頓,而且失去了自己一生的前途,反而像是得到了想要得到的一切,十足表現的心滿意足,興奮之情難以抑制了…….

楊林看著蕭晨風幾乎是「歡欣鼓舞」,差不多要「手舞足蹈」的離去的背影,眼中滿是迷惑,半晌,低聲自言自語地道:「瘋子!」再也不去看他,負手走進了王府。

楊林當然不知道,墨雕對於蕭晨風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便是蕭晨風自己也是絕對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在楊林的府中發現了墨雕!

今日之行,無論在任何人眼中看來,蕭晨風從頭至尾都是沒有半點收穫!甚至最為嚴重的,卻是堵塞了自己的仕途,等於一生已經毀掉了。更兼尚受到宇文成都的羞辱,今日,足可說是一敗塗地!

但是對於蕭晨風本人來說,今日之行收穫之大,實在是不可想象,大大的出乎了自己的預料。一來,蕭晨風通過自己的示弱,巧妙編製情勢,利用宇文成都的草包脾氣,讓楊廣對宇文家族心生不滿。在朝堂之上,一個家族若是讓君主不滿,等於已是斷絕了這個家族的所有希望!經過今日之事,宇文家族的敗落已經是早晚間事。蕭晨風已經親手種下了宇文家族敗亡的種子!

二來,蕭晨風拒絕了楊廣的招攬,保持了自己的自由之身。這一點,對別人來說雖屬不可想象之事,但以蕭晨風的身份來說,卻是至關重要,甚至比之第一點更加讓蕭晨風如釋重負!

最重要的,便是臨去之時,蕭晨風竟然發現了墨雕!而且,從楊林的口中得知,墨雕是在華山一帶!這對於蕭晨風的歌舞簡直是不可想象!

若是單是墨雕也就罷了。但在墨雕的身後,卻有著蕭晨風現在極為需要的東西!

墨雕,俗稱黑燕,向喜群居。往來如電,在墨雕生長密集之處,必然相伴隨生長有墨雕的天敵,便是千節赤練蛇!

千節赤練蛇是一種奇怪的物種,行走速度奇快,奇毒無比!向來有天下第一毒物之稱!咬人一口,頃刻之間便會全身發黑,毒發身亡!絕無解藥。對普通人與對武林高手來說,千節赤練蛇的毒效一樣,只因為千節赤練蛇之毒,絕不可能被內力所能逼出!

千節赤練蛇整條蛇身便如蜈蚣一般,呈一節一節,似乎是斷斷續續。每過一年,便會蛻一次皮,每次蛻皮之後,便會生長出新的一節!節數越多,這條千節赤練蛇的年歲也就越大,毒性也就越強!

而墨雕,卻正是千毒赤練蛇最為喜愛的食物!墨雕那渾身酸澀的肉卻正迎合了千毒赤練蛇那獨特的胃口。

最為重要的是,每年千毒赤練蛇蛻皮生節之時,便是它最為虛弱的時候,渾身骨節等若是完全的斷裂開來,再重新組合一遍!痛楚之難當不言而喻。這個過程約為三天左右,視千毒赤練蛇年歲為定,年歲越久的,時間也就會短一些。

每在此時,千毒赤練蛇便必須藉助藥物之力,來縮短自己這個虛弱的時間。同時結束那種難當的痛楚!

所以,凡是有千毒赤練蛇之處,必有斷續存在!而千節赤練蛇對一般的斷續根本沒興趣,最少斷續的年限要在千年以上,方能對千節赤練蛇產生作用!

換句話說,有墨雕的地方,雖不一定有千節赤練蛇,但是可能性卻是達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但是,有千毒赤練蛇的地方,卻是絕對有斷續的存在!這一點,無可置疑!

而蕭晨風的全身經脈,卻是非萬年斷續不治!有千節赤練蛇之處,所產斷續雖不一定達到萬年之久,但卻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會是一般凡品!

這對於蕭晨風現在的情形來說,乃是拋卻一切也要首要辦到之事!蕭晨風的身體決定了他對於萬年斷續的迫切需要!獲得萬年斷續,等於是為蕭晨風開啟了一道另一個世界的大門!只要獲得了萬年斷續,蕭晨風的人生希望與目的才真正有了實現的希望!

蕭晨風師徒三人尋找這個消息已是尋找了十幾年之久!早已是望眼欲穿!而如今,就在師徒三人都已經陷入絕望的時候,已經放棄了尋找的努力的時候;蕭晨風卻意外的得到了墨雕的消息!

這個消息讓蕭晨風欣喜若狂!以他那沉穩內涵之極的性格,也出現了絕不應該有的失態!

蕭晨風幾欲仰天長嘯!
作者: ex320851    時間: 2019-5-25 11:33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三十三章 疑團重重

蕭晨風怎麼也沒有想到,今日這一場莫名其妙、宛若一場鬧劇的宴會,竟然讓自己發現了墨雕!

天色已晚,眼看已是接近三更。蕭晨風獨自走在空闊的大街上,只覺得雲淡風輕,渾身輕健,他在心裡已經暗暗決定,回到客棧會合了血泊,便立即離開京師,前往華山。眼下的季節,正是蛇類動物冬眠之時,大大利於自己行動。雖然千節赤練蛇並不一定會像普通蛇類般冬眠,但是氣候嚴寒對千節赤練蛇的行動必定大有影響!

此事宜早不宜遲!

天上陰雲密布,大街上空無一人;狂風急卷,颳得人臉上生痛。但在蕭晨風心裡,卻像是三月春風中置身於百花叢中,無比的適意,就連那狂風捲起的沙石,在蕭晨風的眼中也變得無比的可愛起來。

前方,洪福客棧的大紅燈籠斜斜挑起,在風中搖曳不停。

這段路並不短,但是蕭晨風覺得只是一霎那間便已經走完,而且絕無半點疲累。

掀起厚厚的棉布簾子,蕭晨風不由得大大一怔。

大廳上一片狼藉,幾張桌子破碎了一地,地下碗盤碎片比比皆是,便是櫃檯也被砸塌了半邊。小二猶自躲在砸塌的櫃檯下邊,簌簌發抖。

分明是有兩個人在此進行過一場大戰!蕭晨風注目地上,那裡,有兩個清晰地腳印!蕭晨風蹲了下去,細細的看著這兩個腳印,半晌不發一語。

良久,蕭晨風站了起來,把面色青白的小二從櫃檯下揪了出來,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蕭晨風心中有些急躁,他已經料到,廳中的打鬥定然與血泊有關係!但是來者卻是一個罕見的大高手!這一點,從那雙腳印便可以看出。

腳印清清楚楚,深深陷在堅硬的花崗岩製作的地面之中。兩隻腳印均是深有半分,顯然用力極為勻稱,而且腳印周邊乾乾淨淨,絕無半點石屑!這兩個腳印,便如是盤古開天以來便存在於這堅硬的花崗岩之上!足見留下這兩隻腳印的人內力已是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如果這個人的對手是血泊,那麼,血泊將是絕無幸理!想到這裡,蕭晨風游目四顧,卻未發現周圍有血跡,心中不由稍微一松。

店小二早已看到蕭晨風從門口走了進來,心中只是一個勁的叫苦,怕的便是蕭晨風回來追問他朋友的下落,沒想到那人剛走,蕭晨風便回來了。這….這也太巧了一點吧?我的大爺,哪怕你早回來一步啊!小二心中不禁想哭。

面前這位年紀輕輕的公子爺可是定國王府的貴賓啊!卻偏偏在自己的店中把他的朋友弄丟了!若是定國王爺怪罪下來,那便如何是好?

看到蕭晨風冷若冰霜的面容轉向自己,小二不由得心頭一緊,雙膝一軟,噗通跪了下去:「蕭公子…….貴友他…他...被人抓走了啊。」

蕭晨風心中稍安,只要血泊不是當場斃命,性命當可無礙。從這兩隻腳印便可看出,來人的功力比之血泊高出不是一星半點,兩個人全然沒有可比性!

來人若是想要血泊的性命,那是輕而易舉之事。而他既然寧可多費功夫也要將血泊生擒,當然也就更捨不得一刀殺掉了!

蕭晨風心中為之一寬,問道:「來的是什麼人?長得什麼樣子?」

小二看到蕭晨風似乎並不會責怪自己,不由得稍微放心,從地上爬了起來,皺著眉頭,苦苦思索,道:「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花白的頭髮……花白的山羊鬍子…….嗯…..身上背著一個大大的酒葫蘆………恩,一個酒糟鼻子………還有…..」

蕭晨風輕輕點頭,五六十歲,花白頭髮鬍子,山羊鬍子,酒葫蘆,酒糟鼻,這些已是足夠了,蕭晨風從小二的描述便可以肯定,只要自己與這個老者一旦碰面,便能夠在第一時間之內將他認了出來!

點點頭,蕭晨風沒抱多大希望的道:「為了何事,你可知道?」

小二有些畏縮的看著他,道:「那…老頭一進門便要找蕭公子你,貴友他……便在那時說他便是你……,然後兩個人便吵了起來,再然後……那人便與貴友打了起來…..再然後….就就……把他抓走了……」

蕭晨風費了好大的勁,才終於明白了眼前這個嚇壞了的傢伙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向來來人的目的定然是自己,血泊在側,聽到有人打聽自己,必會想到對方要對自己不利,便冒充了自己。在血泊想來,那人定是貪圖賞銀,前來殺自己,說不定將對方當成了一個殺手……

蕭晨風分析的一點沒錯。但血泊可以那樣想,蕭晨風卻絕不會認為那人是一個賞金殺手!若是殺手,恐怕蕭晨風現在只能見到血泊失去了腦袋的屍體!那人沒有殺血泊,而且是在以為對方便是自己的情況下沒有下殺手,這一點足以證明,對方不是一個殺手!

但蕭晨風卻又更加大惑不解起來,自己出道江湖以來,所遇到人和事寥寥可數,於自己有恩怨的更是不多,唯一的仇家好像只有天河幫與陳寒山等人,而這兩伙人無論哪一夥均是殺死自己而後快,絕無手下留情之理!更不要說是生擒而去!

從廳中情形看來,那人顯然對戰血泊並沒有使出全力,否則,店中的桌椅板凳絕無損毀的機會!以兩個人之間的差距,又怎麼會讓血泊有機會碰到身邊桌椅?恐怕一照面之間便已遭擒。

這又是另一點讓蕭晨風不解之處!種種跡象看來,那人實是沒有惡意,但卻為什麼將血泊生擒而去?

驀然想起了一點,急忙拉住正要悄悄退下的小二,問道:「那人將我朋友帶走時,是提著走的,還是拎著?或是….背著?」

小二努力地翻了半天白眼,遲遲疑疑的道:「小的……也沒怎麼看清楚…….好像是抱著走的……哦對了,就是抱著走的,就像…..抱孩子…….」

蕭晨風心懷大放,揮手道:「恩,好了,沒你的事了。」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塞進小二手裡。

小二雙手抱著那錠銀子,幾疑身在夢中。他本以為自己不受責罵已經是上上大吉,哪想到竟然得了這麼大一錠銀子!喜出望外之下,連聲道謝。

蕭晨風隨手拖過一把椅子,坐了下來。手支下頜,陷入了沉思。

據小二口中說來,那老者分明對自己並無半分敵意,就連帶走血泊的時候,也是小心翼翼,唯恐血泊會不舒服,竟然是抱著走的!

可是既然沒有敵意,卻為何要將血泊擄走?若是把血泊當作了自己,那這名老者是誰?是哪一方的人?他究竟將血泊帶去了何處?

蕭晨風長嘆一聲,心中千頭萬緒,疑團如麻,竟是絲毫沒有半點頭緒。

夜已深,蕭晨風卻無半點睡意。血泊被人擄走,縱然明知道他沒有性命之憂,但蕭晨風又怎麼可能拋下血泊自己一個人前去尋寶?以蕭晨風的性格,這種事情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思緒紛然之中,蕭晨風突地想起了自己剛剛見過的大仇人楊廣,一想之下,卻不由得悚然而驚!

自己與楊廣面對面的呆了幾乎一晚上,可是自己現在回想起來,竟然對楊廣的面貌絲毫記不清楚!似乎仍然是霧裡看花,朦朦朧朧。甚至連楊廣的五官究竟什麼樣子也是毫無印象!

怎麼會這樣?

蕭晨風想起楊廣進場中時,便已先聲奪人,隨後大家紛紛跪拜,自然是沒有機會看到他的臉龐。可是自己在於宇文成都比劍之時,曾有一段時間面對楊廣,那時自己便曾注目望去。當時好像看清了,卻又好像沒看清。總之自己的心神似乎一直被楊廣的動作所牽引,自己的所有的注意力均放在了楊廣所做出的每一個姿勢、每一個動作之中….

蕭晨風倒抽了一口涼氣!

能有此種情形發生,顯然絕對不是偶然!而是楊廣蓄意為之!也就是說,哪怕就是在楊廣的面前,但仍然是楊廣想讓人看自己哪裡,那人便唯有那一個選擇!而楊廣不想讓人看到的,哪怕就是面對面,近在咫尺,也是仍然看不到!

這種神功已是超出了武學的範疇!近乎邪術!

蕭晨風完全相信,若是楊廣將全部的精神力集中於一個人身上,絕對能夠操控那個人的思想,讓那人變成線在楊廣手中的一具木偶!

天下間竟有如此神功!
作者: ex320851    時間: 2019-5-25 11:35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三十四章 失望絕望

這裡是京城中一個毫不起眼的四合院,像這樣的小四合院在長安城之中比比皆是,一點也沒有出奇之處。

此刻,在四合院的堂屋之中,尚有點點的燈光隱隱透出,已近三更,竟然有人尚未入眠。

掠空聲起,一個人影身如飄絮般自高高的圍牆一飄而入,落地無聲。尤其難得的是,此人的懷中,竟然還抱有另外一人!身上抱著一個一百多斤重的身體,竟然還能夠身體輕盈如燕,幾丈高的圍牆如履平地,此人輕身功夫之佳,足見駭人聽聞。

仔細望去,此人不僅前面雙臂抱著一人,竟然在背後還負有一個碩大的酒葫蘆!看那酒葫蘆體積,恐怕最少也得有幾十斤重量了。

正是殘天盟聖主柳依寒之下的第一位人物,大長老魏無痕。

這個不起眼的小院子,正是殘天盟在京城長安的分舵之所在。眼下柳依寒等人盡皆在此落腳。

天色已晚!魏無痕一進入院子,便即更加放輕了腳步,躡手躡腳的向為自己安排的房間走去。

驀然,堂屋中傳出一個柔和的聲音:「大長老夤夜方歸,一夜辛苦了。」

魏無痕一震,嘿嘿苦笑,他雖知道聖主今夜必然難以安寢,卻也未想到現在已是三更了,柳依寒竟然尚未入睡。

「吱呀」一聲,堂屋緊密的房門緩緩打開一條線,登時一縷油燈的光芒透射出來,巧妙的是,光線透出所照射之處,正是大長老魏無痕所站立之處!

「稟聖主,屬下這次出去,給您帶回來一件禮物。」

「什麼禮物?啊……,你懷中抱的什麼人?」柳依寒心中已是隱隱猜到了什麼,禁不住語音有些緊張起來。

大長老魏無痕呵呵一笑,得意的道:「屬下這次出去,沒想到竟然能夠遇到這個小子,正是聖主要找的人,我就擅自做主,把他帶回來了。」

「啊?」一聲驚呼,緊接著人影一閃,魏無痕懷抱中的人已經消失了蹤影。

血泊閉著眼睛,躺在一張錦帳流蘇的床上,腦袋下面十分體貼的還墊上了一個枕頭。

柳依寒面紗后的雙眼僅僅盯在床上那張年輕的臉龐上,一雙眼睛之中已是湧出了淚花!不過,這淚花並不是找到兒子的喜極而泣,卻是充滿了失望,甚至是絕望……一個嬌弱的身子也漸漸的顫抖起來。

大長老魏無痕看出情況有些不大對頭,疑惑的問道:「聖主,這個少年……」

柳依寒直起身來,仰首向天,雙目緊閉,一行清淚從緊閉的雙目中緩緩流下,順著臉頰滴滴落到地上,幾乎是心喪若死地道:「他…….不是我的兒子…..」只是說完了這幾句話,柳依寒卻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整個身子軟軟的倒了下來。

魏無痕大吃一驚,急忙搶上一步,將她扶住,口中疑惑地道:「老夫找到了他下榻的客棧,他也曾當面承認自己便是蕭晨風,怎麼會……..」

柳依寒悲傷地道:「其一,此少年面貌與先夫毫無相像之處,其二,我兒晨風右眉眉心有一顆黑痣,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恐怕就是晨風自己也不知道,我兒的雙眉乃是兩道劍眉,斜指入鬢,這個少年卻是濃眉,而且這個少年面相寡絕,他,絕對不是我的兒子。」

柳依寒斜斜倒退幾步,軟倒在椅上,雙目無神,道:「我本以為,此番上天垂憐,能夠讓我們母子重逢,哪想到,卻是重名重姓……我的晨兒……恐怕早已經不在人世了…..」

十幾年來,柳依寒日盼夜盼,盼的便是自己兒子的消息,兒子也已經是柳依寒唯一的精神支柱,若是讓柳依寒在找回兒子與報仇之間只選一樣,柳依寒絕對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自己的兒子!

當聽到蕭晨風消息的那一刻,柳依寒心中的振奮已是到達了頂點,幾乎連身上的鮮血也沸騰了起來。幾日幾夜不眠不休的趕路,只是為了早一點見到自己分別了十四年的兒子!

在這幾天之中,柳依寒幻想了無數次與兒子重逢的場面,每次都想到自己熱淚盈眶尚不罷休。在她心中,這個叫做蕭晨風的少年一定便是自己的兒子!此事毋庸置疑!柳依寒從沒想過如果這個也叫做蕭晨風的少年不是自己的兒子,會怎麼樣!

如今,在一見到血泊的面龐的那一刻,柳依寒的一顆心,已是在那一瞬間被狠狠地從天堂打落進了地獄!這一刻,柳依寒痛不欲生!

大長老傻了眼,本以為自己找回了聖主的兒子,立了大大的一功,哪想到卻是粉碎了聖主最後一絲希望!

柳依寒呆了半晌,百無聊賴地道:「將他送回去吧,這少年與我的晨兒同名,不要傷害他;不過,以後我不希望再見到他。」

大長老魏無痕躬身答應,抱起血泊的身體,滿面無光地急急去了。發生了這樣的事,在柳依寒面前,他實在是已經無顏以對。

造化弄人便是這樣的無情而又可笑!若是柳依寒能夠將血泊救醒,一問之下便可以得知自己兒子的下落,也當然會明白眼前這個「蕭晨風」乃是個假貨!

可惜,柳依寒在甫見到血泊的那一刻便已經萬念俱灰,甚至覺得眼前這個少年竟然與自己的兒子重名,實在是可惡之極之事,當然也就更沒有興趣將他弄醒。母子分離十四年,好不容易能夠有一次相認的機會,卻這樣便輕輕錯過!

看到大長老提著那少年縱身而去,瞬間沒入深沉的夜色之中,柳依寒仍未從這重大的打擊中回過神來,滿心滿腦的皆是兒子晨風那可愛的笑臉,似乎就在自己的面前,仍然用那柳依寒熟悉的稚嫩的、糯糯甜甜的聲音叫著媽媽,張開一雙白白嫩嫩的小手撒嬌讓自己抱他……

想著想著,柳依寒悲從心起,忍不住痛哭失聲,「晨兒啊,我的兒子,你到底在哪裡啊?娘好想你、好想你啊…….」

夜風呼呼吹過,業已經掉落了全身樹葉的樹木枯枝在風中隨風顫抖,發出一陣陣「嗚嗚」的似乎哭泣的聲音,充滿了蒼涼與無奈…….

蕭晨風獨自坐在客棧的正堂之中,要了兩個小菜,一壺酒。說來好笑,參加了有皇上、親王、大將軍、丞相等這麼多的顯赫的大人物俱在的一場宴會,回來之後,蕭晨風竟然發現自己居然餓得要死!這不能不說是一個諷刺。

客棧中散落一地的桌椅碗碟碎片,早已收拾的乾乾淨淨。

已近四更了,東方天色已有微明,蕭晨風決定,喝完這壺酒,自己便要動身前去尋找血泊的下落。擄走血泊的那老者身上有這麼多可供記憶的特異體征,要想找到他恐怕並不是如何困難!

蕭晨風知道,若是對方對自己沒有惡意,那在血泊醒來之後,定然會自己回來,甚至帶人回來;但若是對方心存惡意,那麼,依血泊的性格,那是寧死也不肯說出他自己並不是蕭晨風本人的。

雖然蕭晨風現在推測對方並無惡意,但畢竟只是推測而已,沒有半點把握。萬一是敵人的話,那血泊現在就是危險之極!想到這裡,蕭晨風不由得心急如焚,恨不得那天色馬上就大亮起來。

便在此時,棉布簾子忽地掀了起來,顯然掀簾之人用力頗大,一張簾子幾乎掀到了天上去,差點扯落了下來…….一個老者,花白頭髮,山羊鬍子,背上背著一個碩大的酒葫蘆,面上一個紅紅的酒糟鼻子分外引人注目,懷中抱著一人,大踏步地走了進來。

蕭晨風眼前一亮,此人懷中抱的正是血泊!看此人的打扮,定然就是那擄走血泊的高手無疑。只見他滿臉的不高興,嘴裡嘟嘟囔囔的似乎是在罵人……

蕭晨風向他懷中抱著的血泊身上望去,只見血泊面色紅潤,胸口微微起伏,顯然是被點住了穴道!而且,血泊身上衣服整齊,顯然並沒有受苦。

蕭晨風寬心大放。只要血泊沒事,那其他的事情便都不重要!事情原由早晚有弄明白的一天。

魏無痕一踏進客棧大廳,便發現就在自己上次來時那冒充蕭晨風的少年自斟自飲喝酒的桌子位置上,赫然又擺著一張桌子,而桌子上的酒菜擺放也是與自己先前到來時一模一樣!桌子的旁邊,竟然也有一位十**歲的少年舉杯自斟自飲……

這一瞬間,魏無痕幾乎認為是時光倒流了…….下意識的舉手撓了撓頭,滿臉的疑惑與不解之色。

他這一鬆手,懷中抱著的血泊便「啪」地落了下來。這一聲響方讓他回過神來,納悶的自言自語道:「難道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午夜不睡覺自居一桌自斟自飲?我怎地沒聽說過?」
作者: ex320851    時間: 2019-5-25 11:38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三十五章 計騙長老

那邊,蕭晨風笑了:「這位老丈說話可真是有趣,那有人寧可不睡覺也要喝酒的?小生只不過在等人罷了。」

蕭晨風已經打定了主意,既然血泊已被對方送了回來,那接下來便是要問清楚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只有將這個老頭留了下來,方有可能將事情弄清楚,但此老武功驚人,自己是萬萬留他不下的。

蕭晨風一眼看到魏無痕背上那隻碩大無比的酒葫蘆,心中頓時有了主意。

伸手抄起酒壺,滿飲了一杯,湊到唇間,輕輕抿了一口,贊道:「好酒!果然不愧是五十年的杏花村!」

魏無痕將血泊放到椅上便已準備離去,哪知道身子剛要動彈,身後一股濃郁的酒香飄了過來,忍不住鼻頭聳動,大力呼吸了兩口。緊接著,身後便傳來了這一生讚歎!一聽得是五十年的杏花村,魏無痕兩隻腳不由得灌了鉛般再也挪不動了….

人生同好、酒國知音啊。

魏無痕剛才一聞到酒香,便知這酒絕不是凡品,再聽到竟然是五十年的杏花村陳酒,在饞涎欲滴的同時,對這個發出讚歎的小子忍不住生起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來:竟然能夠品出是五十年陳,可不簡單那。

霍地轉過身來,瞪眼瞧向桌上那把小小的酒壺,眼中忍不住露出艷慕之色,面上表情,更是饞涎欲滴。

蕭晨風心中暗笑,知道魚兒已經上鉤。招呼道:「這位老丈,一看您老的鼻子,便知定是酒中同好,長夜漫漫,一人獨飲未免無趣,老丈何不坐下共飲一杯?」

魏無痕大喜過望,正中下懷,忙不迭地道:「好好好!」連說三個好字,人已走到桌邊坐了下來。

蕭晨風喚道:「小二,再上兩個小菜,拿兩壺酒過來,還要這五十年的杏花村。」

小二遠遠地伸出頭來,應了一聲。腹中滿是疑惑不解。他當然記得這個老頭便是將蕭晨風的朋友抓走之人,在小二的心中,這兩個人當然就是敵人,哪知道竟然要同桌喝酒,而且言談甚歡的樣子,不僅大惑不解。

魏無痕老懷大樂,笑道:「小菜就不要了,喝酒吃菜,未免失去了酒的原味,倒是兩壺太少了點。不夠喝。」

蕭晨風呵呵一笑,喚道:「小二,酒給本公子多上幾壺……呃…..直接抱一壇過來吧。」

小二伸了伸舌頭,徑自去了。

魏無痕笑的兩隻眼睛也眯了起來,贊道:「你這娃兒挺有趣,挺投老夫胃口,呵呵呵呵….」

一語未盡,突地似是想起了什麼,雙眼一瞪,站起身來,喝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平白無辜的要請老夫喝酒?你到底有何用意?」竟是突然間疑心大起。

蕭晨風手執酒壺,慢條斯理的將酒注入杯中,頭也不抬地道:「老丈若有疑心,儘管請便,不送了。」

魏無痕哼了一聲,道:「你這點小伎倆,焉能騙得了老夫?定然是另有所圖,別有用心!」站起身來,幾步便走到了門口。棉布簾子已是伸手可及。只需一步便可跨出門去。

轉頭望去,卻見蕭晨風聲色不動,頭也不抬,似是對他的離去根本便是無動於衷,一點也不放在心上。不由得心頭疑惑頓消:看來這小子不是針對我的,也是,他怎會知道我凌晨之時尚來到這裡?定然是巧合偶遇了……

想到這裡,那一步便再也邁不出去。心中只是盼望那小子再開口呼喚自己回去,那便好了。

蕭晨風舉杯就唇,一飲而盡,贊道:「好酒!」抬起頭來,似是剛剛發現魏無痕一般,竟然怔了一怔:「老丈不是要走嗎?為何還在此處?」便在此時,小二吃力的抱著一大壇酒走了進來。魏無痕不僅兩眼一縮,酒糟鼻又是一陣聳動。

魏無痕怕的便是他不跟自己說話,此刻聽到蕭晨風一言出口,頓時三步並做兩步的走了回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涎著臉笑道:「老夫見你一人獨飲,身邊也沒個伴兒,不妨就陪小哥喝上兩盅。」

蕭晨風冷冷的道:「不敢!老丈事務繁忙,在下不敢相留;也不敢高攀;何況在下酒中有毒,老丈還是不喝為妙。您便自行請便吧。」

魏無痕滿臉尷尬,道:「呵呵呵呵……這個….小老弟,所謂四海之內皆兄弟也,這個….今日與小老弟相遇在此,也算緣分,何來見外之理?所謂相逢不飲空歸去,洞口桃花也笑人啊。」

他見蕭晨風一身讀書文士打扮,為了投其所好,竟然念起詩來。

蕭晨風幾乎為之失笑,道:「想不到老丈竟然是一位飽學大儒,失敬失敬。」

魏無痕得意的道:「那是自然,想老夫也是書香世家出身,老夫的曾祖,曾經是一位狀元公;老夫的祖父,也曾中過進士…..,」

蕭晨風幾乎爆笑出口,強行忍住,笑問道:「哦,既然如此,那不知老丈現在是何功名在身?」

魏無痕一滯:「呃…….這個..這個…..老夫現今在江湖上也是一流高手……若是與讀書人相比的話,也差不多算是個進士吧…呃…」

再也忍不住,含在口中的滿滿的一口酒頓時狂噴而出,一天酒雨,一地酒香,哈哈大笑。幸而蕭晨風及時偏過了頭,才沒有噴到魏無痕的身上。否則的話,恩,恐怕用這種極品的杏花村洗臉,這老頭說不定也是極為樂意..…

第一次聽說如此的進士身份,不由得蕭晨風不為此發噱了…

心痛地看著蕭晨風噴落一地的美酒,魏無痕搖頭嘆息:「可惜,可惜呀,一杯上好的杏花村……沒了…」

強行忍住即將再度爆發的笑意,蕭晨風指著血泊道:「貴友似乎身上染病,不如先將他安置好了,我們再痛痛快快的喝上一場,豈不是好?」

大大搖頭,魏無痕毫不猶豫的反對道:「這小子跟我全無半點關係,理他作甚,你我喝酒要緊。來來來,請請請。」

呵呵一笑,蕭晨風喚道:「小二,煩勞你將這位公子先扶到我房中休息,本公子重重有賞,莫要讓他打攪了我嘔這位老丈的酒興,我與這位老丈好好喝一頓酒。」

小二答應一聲,半拖半抱的將血泊架了上去。

蕭晨風回過頭時,卻見到酒罈泥封早已打開,魏無痕一手托著酒罈,一手端著酒杯,酒到杯乾,喝的爽快無比,看這情形,應該是早有四五杯酒下了肚了……

不由莞爾一笑,道:「老丈的酒量當真令人佩服之極。」

魏無痕哈哈大笑,自吹自擂地道:「現在老了,酒量也銳減,老夫像你這般大時,這種美酒,動輒喝他個三五十斤不在話下。」

蕭晨風臉露不信之色,撇撇嘴道:「您老就吹吧,三五十斤酒,便是一匹駱駝也喝醉了,我才不信。」

魏無痕哼哼兩聲,不悅地道:「你這小娃兒,忒看不起人,三五十斤酒算得了什麼?便是老夫現在,隨隨便便喝他個二三十斤也不在話下。」

蕭晨風哈哈大笑,道:「老丈醉了,說的儘是醉話了,哈哈……」凡是喝酒之人,最忌諱之事便是別人說自己喝醉了,蕭晨風這計激將法可謂正對胃口!

果然,魏無痕大怒,砰地一聲將酒罈放回桌上,酒也不喝了,雙眼圓睜,一部山羊鬍子吹得筆直,怒氣沖沖的道:「你不信麼?老夫現在就可喝給你看!」便如是小孩子鬥氣一般。

蕭晨風心中暗笑,道:「我信,我信,行了吧,不需要證明了,呵呵。」他嘴上說信,但是說話的語氣輕飄飄的、漫不經心,顯然心中是絕對不信的。

魏無痕一時間更是怒氣勃發,只覺得眼前這個少年太也瞧不起自己,一拍桌子,喝道:「小二,再上四壇酒過來!小子,今日老夫非要你見識見識,什麼才叫做酒量!」後面這句卻是對蕭晨風說的。

一壇酒足有五斤,再上四壇,那便是二十五斤酒了。

蕭晨風似乎是受激不過,也是一拍桌子,道:「好!若是老丈你果然喝得下二十斤酒,今日在下結賬,並全部用五十年陳的上好杏花村裝滿你這個酒葫蘆!」

雙目亮光大放,魏無痕緊跟而上:「此言當真?」

蕭晨風重重的點頭:「一言為定!」

眉花眼笑,魏無痕似乎臉上的褶子也笑開了花,心中暗暗得意:「小子,這下你可上了老夫的當了,哈哈。」

他卻不知道,此刻蕭晨風心中早已經樂開了花,正得意的想道:「哈哈,老不死的,這下你可上了少爺的大當了……」
作者: ex320851    時間: 2019-5-25 11:41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三十六章 酒醉遭擒

一老一少,兩個人同時心懷鬼胎,均是一樣的暗中得意。不由自主的兩人均是同時看向對方,眼神一對,都是滿眼的得意。

魏無痕得意的是,我那酒葫蘆裝滿了最少也得有六十斤酒,足夠自己省著喝上幾天了,更何況這可是上好的五十年陳的杏花村,而且自己還能夠白白的先喝上二十斤,這對於嗜酒如命的大長老來說,簡直是天上掉餡餅,正砸在我頭上。

蕭晨風當然知道,區區二十斤酒,對於大長老這種內力高絕的強者來說,那是絕對不在話下的,但是蕭晨風心中卻是另有打算。

蕭晨風出身於葯聖門下,不僅學了一身療傷治病的本領,而對於使毒下毒也是均為涉及;畢竟行走江湖,這也是防身的本錢。

眼前這位老頭雖然曾擄走了血泊,但卻是接著送了回來,蕭晨風要知道的,只是事情原由而已。當然不能毒死了他!

實際上,便是想要毒死他也是頗為困難,一般毒物,或許初始並不能令人察覺,但一旦毒性散開,卻是焚心蝕骨之痛!屆時一旦若是被他發覺,以他高絕的內力修為,拼著全身內力暫時壓制毒性,求個與蕭晨風二人同歸於盡卻是未嘗不能做到。

再來就是,經過短短的接觸,蕭晨風對這位性格直爽的老者心中也是頗有好感,自然也不捨得就此取了他的性命!

但是若是只想將他迷倒,對蕭晨風現在來說,卻是輕而易舉之事。孟文斗窮三年之功,採集天下靈藥,煉製了一味無色無味的迷藥,取名「神仙醉」,用時只需將藥丸的蠟皮捻破,迷藥的藥力便可無聲無息的散發出來,中者渾身無力,而且對於身懷武功之人更加有效,越是運功想把迷藥逼出體外,迷藥的藥力便也就滲透的格外快了一些。

蕭晨風此刻掌心握著的,便是這從未在江湖中出現過的迷藥,「神仙醉」。

酒桌之旁另行放了一張桌子,上面,五壇酒並排而放。

蕭晨風呵呵笑道:「老丈不必為難,之前只是玩笑而已,若是老丈現在放棄,還是來得及的,在下便將這四壇酒贈與老丈,也未嘗不可。免得老丈喝壞了身子,豈不是在下的罪過?」他知道,此刻此刻自己越是不讓他喝,他便愈要喝。

果然,魏無痕一聽這小子竟然有要賴賬的意思,不由心中大急,急忙道:「賭注已立,豈有不喝之理?此事毋庸商量。」

心中也是暗暗想道:「|老夫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肯為老夫買酒的冤大頭,如何肯輕易放過了?今日若不讓你小子把老夫的酒葫蘆裝滿五十年陳的杏花村,老夫也真是白白活了這大半輩子了…….

蕭晨風心中暗笑,臉上卻做出無奈之色:「既然老丈一意堅持,那在下便恭敬不如從命,不過,老丈若是實在喝不下去,也不用強行勉強自己,只需認輸一句,便可。」心中卻是暗暗道:說什麼賭注已立,這老傢伙還真不要臉,打賭的時候只是說我輸了如何如何,可沒說我贏了該當如何,這種單方面佔便宜的打賭,估計也就你這個老酒鬼能上我這個惡當。

魏無痕哈哈大笑:「我會喝不下去?我會認輸?你在做你的白日夢呢!哈哈哈,小子,你就等著往我的酒葫蘆裡面裝酒吧。」

此時魏無痕心中得意之極,再加上賭注已立,再無反悔,對於蕭晨風對自己的輕視心中又是大為不滿,稱呼也就稍微不客氣起來,一下子從「小老弟」變成了「小子」。落差之大,令人嘡目結舌。

蕭晨風面含微笑,不以為忤。

酒喝了尚沒半壇,魏無痕啪的一聲將酒杯放在桌上,大為不滿的道:「用這小小的酒杯如何喝的過癮?須得上大碗才是!這種小酒杯,二十斤酒要喝到什麼時候?」

蕭晨風哈哈一笑,招呼小二過來,吩咐拿客棧中最大的碗過來。待到小二拿來一看,蕭晨風幾乎暈倒:竟是一個盛魚湯的小盆!

魏無痕卻是大為高興,一把搶了過來,抱起酒罈,咕嘟咕嘟的向里倒酒,竟然足足倒了有小半壇出來,端將起來,猶如長鯨吸水,一仰脖子,竟不換氣,但見喉結咕嘟咕嘟上下滾動,一小盆酒須臾間便已下肚。

放下小盆,一抹嘴角,嘆道:「過癮呀!」

蕭晨風與侍立在一邊的小二均是目瞪口呆:酒,有這樣喝的?

三壇酒已下肚,魏無痕雙眼已是眯成了一條線,高呼暢飲,當真是意氣風發之極!只感覺一生之中從未像此刻這般風光,他一生好酒,卻被妻子管得死死的,生平之中能夠開懷暢飲的時候實在並沒有幾次。現在卻能夠盡情的大喝卻無人可以約束,不禁覺得痛快淋漓之極。

此刻,他並未刻意運起內力壓制體內酒性,只覺得整個身子飄飄然、熏熏然如上九天,快活之極,眼下此刻,面前這位請自己喝酒的年輕人在魏無痕的眼中,無疑已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人!

頓時覺得天下之大,捨我其誰?一時間志得意滿,大有「天若是老大,吾便是老二」的豪情從心底湧起。此時此刻,若是那位竟然膽敢阻止自己喝酒的老婆孫長老就在他的身邊,恐怕這位一向畏妻如虎的殘天盟第一大長老便能有足夠的勇氣將那惡婆娘掃地出門、兼且毒打一頓,以出出這些年來的惡氣…….

時機已到!

蕭晨風面含微笑,頻頻勸酒,口中不住稱讚對方酒量當真是寬宏之極….就在大長老魏無痕越發飄飄然之時,蕭晨風縮在桌下的右手悄悄捻動,早已藏在手掌之間的「神仙醉」藥丸外表那層密封的蠟皮悄然捻開…….

已是四壇酒下了肚!第五壇也已經拍開了泥封!天色早已大亮!

便在此時,魏無痕坐在椅上的身體突然便似是沒了骨頭一般,刷地從椅上滑了下去,爛泥般癱在了地上。

蕭晨風佯作大吃一驚之態,急忙俯下身子,問道:「啊?老丈你…..你這是怎麼了?你你……你別嚇我…..」

一直在櫃檯后看著這場好戲的小二不由得暗暗翹了下大拇指:這位公子的演技,當真是爐火純青之至!他不去梨園班子唱戲,倒當真是梨園的一大損失……

他一直冷眼旁觀,自然清楚明白蕭晨風到底要做什麼,此刻唯一擔心的是:這位蕭公子,可千萬不要在店裡搞出人命來才好。

魏無痕努力要從地下站起來,卻是始終不能如願,只覺得全身骨頭竟然沒有一根能夠聽得自己使喚,徒勞的掙扎半天,卻是一動也不能動……

魏無痕頓時心中竟然覺得大為羞慚,直至此刻,他仍沒想到是蕭晨風暗中動了手腳,只道是自己年歲大了,酒量銳減之故。再加上多年未曾如此豪飲,抵不住酒力也在情理之中。口中支支吾吾的道:「這酒…..他媽的…….後勁真大……不過….我老人家還…..還能…能…再喝…..三….三…壇……不…不在話下…….」終於頭一歪,嘹亮的鼾聲響起,手中猶自緊握的魚湯盆「當」的一聲掉在地上。

蕭晨風嘴角泛起一絲苦笑,臉上露出一絲歉意,迫不得已之下,以如此手段來對付這一位性情直爽,縱情可愛的老人家,蕭晨風心中覺得甚是不是滋味。尤其這老者對自己十分信任,直至最後也未曾有半點懷疑到自己!這一點,讓蕭晨風心中一想起來便覺得甚為內愧不已。

可是除此之外,卻是沒有任何辦法能夠讓這位武功高強之極的老人束手就擒!雖然心中抱歉,但若是要達到蕭晨風探詢緣由的目的,眼前卻只有這一個辦法可想。

忍下心中的負疚之意,蕭晨風轉過頭來,喚道:「小二,這位老人家醉了,你且過來,幫我將他扶到我房中,暫時休息片刻。」此時天已大亮,住宿的客人也紛紛下樓而來,門外更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小二應了一聲,疾步走了過來,與蕭晨風一左一右,攙起魏無痕的身體,向樓上而去。

終於,小二還是忍不住心中的恐懼,悄聲問道:「公子爺,您不會就在客棧中殺了他吧?」聲音極低。

蕭晨風臉色一沉,雙目一瞪。小二渾身激靈靈打了個哆嗦,急忙垂下頭去。良久,蕭晨風淡淡的道:「放心。」

小二身子一震,眼中露出感激之色。眼前這位公子乃是何等人物?竟然肯讓自己放心!雖只是兩個字,但小二卻感覺到了從所未有的信任與滿足!

客棧中人來人往,過客無數,又有哪一位客人將這些店小二真正的當做一個人來看過?更何況是如此的信任!一股暖流從小二心中升起,頓時覺得,哪怕這位公子真的就在店中殺了人,自己也一定要將此事幫他隱瞞到底!
作者: ex320851    時間: 2019-5-25 11:45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三十七章 為君解穴

推開房間門,蕭晨風終於把這位殘天盟的大長老挪到了自己的房間內,床上,血泊依舊是四仰八叉的躺著,不過身上卻是多了一床錦被。

把小二打發了出去,蕭晨風便將魏無痕擺了個靠坐在床前的姿勢。酒葫蘆碰到床沿,發出砰的一聲響。看著這位依然滿身酒氣,鼾聲如雷的老人,蕭晨風無奈的笑了笑,將他的酒葫蘆解了下來。直到現在,他還沒決定到底要將對方怎麼樣才好。

殺是殺不得的,蕭晨風也不忍心,可是要想讓他老老實實說出蕭晨風所想要知道的一切,顯然也是很不現實。

想了半天,還是先將血泊弄醒再說。

可這對蕭晨風來說,又是一個天大的難題!

穴道被封,對於一般的武林人物來說,根本不是大事,只需以內力刺激相應的穴道,就能夠令被制之人清醒過來,再不濟者,找不準穴道方位的,只需掌心蘊含內力,在被制之人身上進行一下短暫的推拿,也能夠解開穴道。當然,這兩種方法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點穴手法不是獨門手法或是一種陰邪的損毒手法。

血泊的穴道受制當然不是什麼陰毒手法,而是最為普通的制穴之法;要知道當時魏無痕擒拿血泊之時幾乎把他當作了寶貝,又豈敢使用別的能夠損害人身的邪毒點穴手法?

可是就是這麼普通的點穴手法,卻是讓蕭晨風頭痛萬分!蕭晨風自幼跟隨孟文斗學醫,對人身血脈穴道清楚無比,就算是再找出像他這樣清楚地一個人,也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偏偏這個最為熟悉人體穴道的人,卻偏偏身上沒有半點內力!

他當然知道血泊被點了什麼穴道,也很清楚要如何才能夠將他救醒;可若是實際操作起來,蕭晨風便一籌莫展!只因身上沒有半點內力可供利用。

獃獃的站在血泊床前,蕭晨風不由得哭笑不得。

算算時間,血泊穴道被封也已經有將近五個時辰,也到了快要自然解開穴道的時候,可問題是蕭晨風有些迫不及待了,自從得知墨雕的消息之後,蕭晨風早已是度日如年!

萬般無奈之下,蕭晨風無意中看到血泊身上懸掛的劍鞘,頓時目光一亮。

「噗!噗!…….」

「噗!噗噗噗…….」

鈍物撞擊人體的聲音不斷響起,卻是蕭晨風手持劍鞘,在為血泊「解穴」,此時,若是有一個武林人物在一邊瞧著,恐怕要生生笑掉了大牙!天下間竟然有這麼解穴的?當真是奇聞了……

窗子外面,便有一個夜行人伏在不遠處的屋頂瓦面之上,正目不轉睛的看著蕭晨風搞笑的動作。兩個肩膀一抽一抽的,渾身在劇烈的顫抖……天氣雖冷,卻也還沒能冷到這個地步,據夜行人路出面罩之外的兩隻眼睛蘊含的濃濃的笑意來看,與蕭晨風現在正滿頭大汗所要做的事情是有關的。

夜行人奉命前來盯著,在瓦面上呆了半夜,又冷又餓,肚子里早已罵翻了天;哪想到天亮之後竟然瞧見了如此奇異的解穴方法,豈能不讓他笑痛了肚皮?只笑的全身無力,差點控制不住身體從瓦面上滑了下去……..頓時,一晚上的怨氣消失無蹤,大感不虛此行!

「噗!……」

「哎呀………我靠,那個混賬王八蛋敢打老子?」

血泊剛剛從穴道被封的困境之中清醒過來,眼睛尚未來得及張開,便又結結實實的挨了一記劍鞘!頓時痛入骨髓。

再加上他清醒之前的記憶使自己落入了一個老怪物的手中,此刻理所當然的認為對方在對自己用刑,頓時一句咒罵聲脫口而出。

「你可算醒過來了。」蕭晨風氣喘吁吁的把劍鞘隨手一扔,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為了給你解穴,可累死我了。」

「你在給我解穴?」血泊已經看清楚自己已經又回到了客棧,雖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來了,但腦袋裡尚未來得及思考這個問題,所有的注意力便被蕭晨風這句話吸引了過去。

解開衣衫前襟,看到胸口青一塊紫一塊的慘樣,眼睛瞪得如銅鈴般大:「我的身上被打成這樣,全是因為你在給我…..呃……解穴?」

見到蕭晨風喘息著、帶著一股居功自傲的表情、肯定的點了點頭,血泊目瞪口呆之後,終於忍不住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怒吼一聲便撲了上去。「我*******,我讓你給我解穴!我讓你……..」

蕭晨風抱頭鼠竄,「我真的是為了給你解穴!你..你….停下……我靠!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你…..啊啊!…….」房間能有多大?轉了兩圈之後,蕭晨風終於無處可逃,被血泊摁在地上,一頓老拳伺候。

「你你,靠!快住手,嘶……..,疼死我了……你看那邊….是誰….」

血泊悻悻的又是狠狠兩拳下去,方轉過頭向蕭晨風所指方向看去。一看之下,頓時跳了起來,「哈哈哈,老不死的,原來是你!哈哈…..你也有落在小爺手裡的時候!」

放開蕭晨風,就要撲上前去。

遠處,那位正在爆笑的夜行人頓時一驚,忍不住便要長身而起,飛掠而進。

蕭晨風及時喝止:「慢!」

血泊身子從前沖之中停下,怒吼道:「為什麼喝止我?你知不知道,就是這個老不死的抓走的我?呃…..咦?….」剛說到這裡,才忽然想了起來:我….不是被這老頭抓走了麼?怎麼一覺醒來卻是在這裡?而且抓人的人反而被弄得昏迷不醒,扔在了地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頓時滿臉疑惑,一頭霧水,轉過身來,看向蕭晨風:「這….這是怎麼回事?」

蕭晨風哼哼唧唧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抱怨的道:「你就是他送回來的,少爺我費了老大的勁才把他弄倒,……他點了你的穴道,我….我…..幾乎累死,才為你解開了穴道我……」

他不提解穴還好,一提到,血泊頓時兩隻眼鏡又瞪了起來。

蕭晨風跳開一步,嘿嘿道:「你先把這傢伙點了穴道,我們要問問他,為什麼找我,有何企圖。」

血泊恍然道:「不錯,這老東西明顯不是為了那五十萬兩銀子而來,他將我當成了你,點倒了我,卻又沒有殺我,肯定另有企圖!」走上前去,並指點下,竟然將魏無痕渾身穴道點了個遍。

蕭晨風呻吟一聲:「你先將他啞穴解開啊,你…你怎麼連他的啞穴和昏睡穴也點住了?那還問什麼話?」

血泊尷尬的摸摸腦袋,嘿嘿乾笑兩聲,將兩處穴道解了開來。

蕭晨風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將瓶口拔開,頓時一股濃郁的清香味散出,他小心翼翼的將玉瓶瓶口湊到魏無痕鼻孔之下,一呼一吸之間,便接著將玉瓶收了起來,小心的收入了懷中。

一聲悶悶的咳嗽,魏無痕悠悠醒轉,口中猶自酒氣衝天,腦袋也仍是不清醒,尚處於混混沌沌之中。睜開眼睛看到蕭晨風的一張笑臉便晃在自己眼前,不由的老臉一熱,訕訕的道:「老了,不中用了,小兄弟,我賭輸了。」

蕭晨風一愕,沒想到他醒來后第一件想到的竟然不是自己的處境,而是兩人之間的堵約,面對這個耿直的老人,蕭晨風一時間也是訕訕的甚是不好意思!畢竟自己是利用了對方對自己的信任,再加以迷藥這種下作手段。方將對方擒獲。

魏無痕長長一嘆,便要一手撐地,站將起來。哪知道用力之下,卻覺得渾身上下竟然沒有一處能動,竟然全身穴道皆已被封!游目四顧之下,一眼看見血泊面含冷笑望著自己,自己的酒葫蘆卻被扔在一邊地下……

一時間便已明白,這分明是一個詭計、一個陷阱!可笑自己傻傻的鑽了進來,不由目光一冷,面無表情,嘿嘿冷笑道:「小兄弟好手段!佩服!」

蕭晨風歉然道:「冒犯老丈了,只因老丈武功驚天,在下遠遠不是老丈對手;卻有一十分要緊之事要請老丈賜教,不得已之下,出此下策,萬望見諒才是。」

魏無痕呵呵大笑,目中神情卻是冷若冰霜:「有趣!當真有趣!少年,你既已擒住了我,卻又為何如此客氣?」

蕭晨風微笑,道:「晚輩不過耍了些陰謀詭計,僥倖得逞而已,又豈敢再進一步冒犯前輩虎威?只要前輩不吝賜教,晚輩當然會恭送前輩離去。絕不敢有半分怠慢之處。」

魏無痕面上神情稍見緩和,問道:「你我素不相識,卻有何事情要問我?」

蕭晨風忽然目光冷凝,沉聲問道:「敢問前輩,尋找那蕭晨風究竟為了何事?」
作者: ex320851    時間: 2019-5-25 11:48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三十八章 脫身而去

魏無痕笑了,笑的還很歡暢,望向蕭晨風的眼神也變了,本來尚帶著一絲欣賞,現在,卻變成了失望!

畢竟,在如今的江湖,不管是純武力還是耍陰謀,能夠擒住自己的人已經是寥寥可數,可這個少年做到了,沖著這一點,魏無痕就對他很是欣賞。

呵呵笑著,魏無痕道:「我現在全身穴道被制,是也不是?」

蕭晨風道:「不錯!」

魏無痕緩緩道:「我已落到了你們的手裡,現在我的生命由你們做主,是也不是?」

蕭晨風道:「此話也不錯!」

魏無痕哈哈大笑,帶著濃濃的譏誚,道:「所以你們就想逼迫我說出一些什麼,或者你們感興趣的事情,是也不是?」

蕭晨風面容沉肅,緩緩的,似乎一邊思考著,道:「看來是我錯了。」

魏無痕嘿嘿冷笑:「不僅是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魏某何等樣人?豈是被人逼迫之輩?小子,你太也小瞧了老夫!」

頓了頓,又冷笑道:「你所想要知道的事,老夫全都知道,全部清楚!可是你以為,在如今這種情勢下,我會告訴你麼?笑話!哈哈哈,當真可笑!可笑之極!」

血泊冷冷道:「不管你是誰,不管你武功有多高,但是你不要忘記,此刻,你還在我們的手裡!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種辦法,可以令人吐露一些他原本不想說出的事情,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清楚?」

魏無痕冷笑,道:「你想用那些手段對付我?哈哈哈………」忽地狂笑起來,幾乎連眼淚也笑了出來,「你現在就可以試試,看看老夫是不是會說,哈哈…….」

蕭晨風沉默,良久,方深沉地道:「不錯,這件事情是我欠考慮了,在下不該以衡量一個普通江湖人的手法來衡量一位絕頂高手,在此,還請老丈恕過在下魯莽之罪。」

魏無痕目露奇光,看向蕭晨風,嘆道:「果然心智過人,絕非尋常之輩。」

蕭晨風笑了,「不敢當老丈如此過譽!只是現下在下有一種疑慮,有一件事情在小可心中左右為難,不知道如何是好,尚請老丈教我。」

魏無痕目光一閃,道:「不錯,這件事情當真是難以處理,左右為難。」

蕭晨風一嘆:「老丈已經知道小可為何為難了。」

魏無痕一曬,道:「這有什麼難猜?無非是為了老夫煩心罷了!殺之不忍,縱之後患無窮,哈哈……」

蕭晨風長嘆,道:「不錯!老丈功力驚人,一旦脫身出困,恐怕就算我兄弟二人聯手也不是老丈三招之敵!今番受辱我手,豈會善罷甘休?」

魏無痕嘿嘿笑道:「其實這事,好辦得很!」

蕭晨風目光一亮:「老丈請講。」

魏無痕目光閃動,道:「一劍殺之,斷絕後患,乃是最為穩妥之法。除此別無他途!」

蕭晨風愕然,血泊也是不由得哭笑不得。

血泊雖被魏無痕所擒,但魏無痕卻是沒有絲毫傷害到他,到後來更是將血泊送回,對魏無痕高絕的武功血泊早已心中欽佩,蕭晨風亦然。兩人均不想在如今的情況下便將如此一位武林高手毀於手下,依著兩個人高傲的性子,也絕不會做出此種事情!

可是現在,蕭晨風用計將魏無痕擒獲,這對於魏無痕這種武功高強的武林高手來說,無疑是難以忍受的奇恥大辱!一旦脫困而出,必會報復!而現在兩個人的實力,卻是根本沒有對抗魏無痕報復的能力!

蕭晨風之所以與魏無痕談到這件事情,便是暗示魏無痕,只要自己提出絕不傷害二人,不得對兩人進行報復,便可放他離去。

哪知道魏無痕卻是薑桂之性,老而彌辣!對蕭晨風話語中暗含的好意故作不知,明擺著不會放棄報復二人的想法!更提出了「一劍殺之,斷絕後患」的建議!這等於是告訴兩人,只要我不死,必不會放棄報復!

如此一來,蕭晨風真正的陷入了左右為難之中!蕭晨風自問對敵人完全可以做到冷血無情,但是對魏無痕這種甚至是不算敵人的敵人,卻是狠不下這份心腸!

魏無痕也是心中叫苦,無可奈何,依他的身份,若是對兩人提出不做報復作為脫身條件,那與屈服敵人又有何異?這叫他如何才能說得出口?

一時間三人面面相覷,均感無計可施。

「哈哈哈,你們三人既是如此為難,不如將此事交給我來做好了!」一聲長笑聲響起,一個人影鬼魅般從窗口掠了進來,聲音中尚有一絲壓抑不住的笑意!

兩人大吃一驚,血泊錯步後退,霎那間已拔劍在手!蕭晨風前邁一步,擋在了魏無痕之前。

在這一瞬間,兩個人均沒有注意到魏無痕的臉色已經是一片青一片白,臉上的憤怒、羞慚、無地自容之態,紛紛堆積到了這一張滿是褶子的老臉上,頓時精彩之極。

來人一陣風般從蕭晨風身邊穿過,待到二人發覺時,那人已是立到了魏無痕面前。

兩人心中同時一涼,適才那人從兩人身邊掠過,若是起意要斬殺二人,直是不費吹灰之力!

只聽得那人口中嘻嘻一笑,道:「談笑對敵,漠視生死,大哥,你今日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得很啊。」

魏無痕一張臉已是漲成了豬血般的顏色,吃吃道:「你…….你……何時來的?」

那人嘻嘻笑道:「小弟來的時間倒也不長,只不過小弟來的時候剛好看見大哥你大發神威,喝下了第二壇酒!大哥的酒量真是令小弟佩服之極!」

魏無痕大怒,道:「你……你既然來的如此之早,怎麼你你…….」氣憤之下,一時氣結,竟然說不出話來。

那人揶揄的一笑,道:「小弟豈敢打攪大哥的酒興?小弟可不想再被大哥狂揍一頓啊。前事未忘,後事之師,一次業已足矣。」

此人正是殘天盟第三長老「|千里獨行」馮煥章,一身輕身功夫冠絕天下!馮煥章在小谷之中曾經趁魏無痕半醉未醉之時出言調笑,卻被被打攪了酒興的魏無痕狠狠教訓一頓,足足有半月下不了床,成為整個殘天盟的笑柄!

今日夜間,無意中見到魏無痕歸而復出,頓時大起好奇之心,悄悄地跟了過來。此時見到魏無痕如此狼狽,豈會放過這種千載難得一遇的機會?冷嘲熱諷不住出口,,肆意調笑起來。

魏無痕又氣又急,又怕,一雙眼睛中好似要冒出火來!氣急的是自己的這幅狼狽的樣子竟然被別人看到了,而且看到的人還是一直想要看自己笑話的馮煥章!怕的是這小子回去難免不在山谷中亂說,萬一被老婆知道自己的這件醜事,那自己的好日子也就真正來臨了…….

馮煥章口中嘖嘖連聲,在魏無痕面前走來走去,卻不為他解開身上穴道。一雙眼睛上下打量著魏無痕,好似在鑒賞一件難得一見的藝術品…….

魏無痕的眼睛隨著他的身形轉來轉去,忍不住怒吼道:「你還不給我解開穴道,更待何時?」

蕭晨風得知此人竟然是魏無痕的同路之人,卻見兩人關係似是很不一般,一雙眼睛骨碌碌轉動,便想要為自己與血泊尋個脫身之計。

馮煥章絲毫不理魏無痕要求自己為他解開穴道的話語,轉頭看向蕭晨風,大拇指一翹,道:「好小子,竟然能令這老小子也上了你的當,真是後生可畏,佩服佩服。」

蕭晨風微笑道:「不敢!既然前輩已經來到,這位老丈也已經沒有生命之危,那在下二人也就放心了,兩位慢敘,在下兄弟二人就此告辭了。」

魏無痕幾乎氣炸了肚皮!聽他這樣一說,好像是他二人專程在此保護自己一般!說的這般大仁大義!

蕭晨風給血泊使個眼色,兩人同時躬身為禮,便要逃之夭夭。

馮煥章呵呵笑道:「兩個小傢伙放心,老夫是不會對付你們地。這個老匹夫的帳,要留給他自己來收,呵呵呵,兩個小傢伙儘管請便,老夫不送了。」

蕭晨風與血泊均是大出意料之外,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匆匆一禮,兩人推門而出,揚長而去!

馮煥章豈是不想對付二人?只是蕭晨風為他除了長久以來橫亙在心中的一口惡氣,心中委實是興奮之極,再加上看這兩個小子均是武功平平,便也就根本沒有將他們放在心上,更何況,放走此二人,還可以令眼前這個長期欺壓自己的老傢伙大大的生一頓氣,何樂而不為?

見兩人已經遠去,嘿嘿一笑,也不解開魏無痕身上穴道,就這麼將他一把拎了起來,另一隻手提起那個碩大的酒葫蘆,不顧魏無痕口中怒焰滔天的大罵,就此出門而去。

臨出門時,卻像是想起來什麼,喃喃道:「奇怪,我看剛才那個小傢伙怎地眉目間長得跟聖主如此一樣?」

魏無痕正在大罵,突然聽到他這句話,頓時大吃一驚,呆若木雞。
作者: ex320851    時間: 2019-5-25 11:51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三十九章 離開長安

蕭晨風與血泊二人牽馬走出客棧,一路上,兩人均是默默不語!

北風忽停,天空中飄飄揚揚下起雪來,雪花碎如飄絮,落地無蹤。

兩人對望一眼,均看出了對方眼中那一絲濃濃的羞辱與不甘!兩個人均是眼高於頂,心高氣傲之人,今日之事,若是對一般武林人物來說,能夠逃得性命,已是上上大吉!但對這兩個少年來說,卻無異是奇恥大辱!

蕭晨風仰首向天,任憑碎碎的雪花飄飄落在臉上,帶來一絲絲涼意,臉上毫無表情,似是在問血泊,又似乎是在問自己:「你說,那人為什麼要放我們走?如此深仇大恨,他卻抬抬手就放我們走路了,為什麼?」

血泊雙眼之中滿是憤怒,道:「因為我們在他眼裡根本不值得出手!因為他根本就不把我們二人看在眼裡!因為在他心裡,無論我們如何報復,以我們的力量,在他面前只是玩笑而已!因為…….」

他還要說下去,蕭晨風揮手打斷了他,「不錯,你說的這些全對!問題就在,他們就算這樣看我們,我們卻絲毫沒有辦法,我們只有灰溜溜的逃走,是也不是?」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蕭晨風的眼睛里突然射出刀鋒一般凌厲的光芒,似是暗夜中劃破蒼穹的閃電,一霎那間,流曳長空,照亮了整個天地!

血泊額頭青筋暴起,冷厲的道:「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們後悔今天對我的輕視!」語氣中滿是一往無回的決心!

這兩個心高氣傲的少年,他們不懼怕仇人滔天的實力,不將生死之事放在眼裡,但是,馮煥章這種徹頭徹尾的輕視卻徹底的激怒了二人!

蕭晨風翻身上馬,道:「走!」

血泊道:「去哪裡?」

蕭晨風眼神透過飛揚的落雪,沉沉的道:「去華山!」

血泊並沒有問為什麼,他信任蕭晨風的每一個決定!蕭晨風既然說去華山,那就一定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健馬一聲長嘶,放開四蹄,閃電般奔出!地下,剛剛融化的雪水四濺而起,風雪之中,兩人兩騎衝出長安東門,消失在一片茫茫之中!

蕭晨風此番離城,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任何人都沒有想到,蕭晨風來到仇人所居住的老巢,竟然就這麼離去了。

可他們卻不知道,蕭晨風來到長安的所有的心願均已經圓滿完成,不僅見到了最大的仇人楊廣,而且狠狠打擊了另一仇人宇文成都,更對仇人的真正勢力做到了更進一步的了解,而且最大的收穫,卻是得到了墨雕的消息!

便是沒有魏無痕與馮煥章這件事,蕭晨風今日離城也已經是早有打算!

蕭晨風二人前腳離開,魏無痕與馮煥章便緊跟著離去。與魏馮兩人前後腳之差,一隊娘子軍氣勢洶洶的來到了客棧之中,目標只有一個:蕭晨風。

楊廣回到宮中,迎面就遇上了妹妹楊凌兒;對於楊廣大肆設宴之事,楊凌兒豈有不知?早經一些貼身宮女傳到了耳朵裡面。楊凌兒畢竟只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一聞聽此事,頓時又羞又怒!暗暗責怪這位皇帝哥哥多管閑事,但畢竟掩不住心中的那一絲關切之情。不知道自己這位一向獨裁霸道的哥哥會不會給那個人受什麼委屈?

一想到這裡,在宮中再也坐不住。索性跑到楊廣這裡來,名義上是興師問罪,實則打探消息而來。

楊廣一路之上,對蕭晨風在宴會上的所作所為細細想了一遍,越想越覺得這個年輕人有些可怕起來!似乎有數不清的秘密隱藏在這個年輕人的淡然的眼神之後。對於他利用自己的皇權之力不露聲色的打壓了宇文世家一次,更是覺得這個少年心機之可怕。雖不知道他與宇文世家到底有何仇恨,但是,他肯定與宇文世家有嫌隙,這是無可質疑之事。另外,楊廣也隱約的從蕭晨風身上感到了一絲敵意!那絲敵意,分明是針對自己而來!楊廣相信自己的感覺決不會出錯!

如此一想,對於蕭晨風拒絕入朝為官便也就可以理解了。

目前,在楊廣心中,這個叫蕭晨風的少年雖然武功平平,毫無勢力;但卻不知為何,楊廣總感覺這個少年是一個極端危險的人物!在如今的情況下,既然蕭晨風不願意接受自己的招攬,他當然不願意自己的妹妹再與蕭晨風有過多的接觸!

另外就是,蕭晨風的姓讓楊廣很不舒服!這個「蕭」字幾乎就是楊廣的心病,楊廣甚至多疑的想到,這個蕭晨風會不會與當年的那個蕭家有什麼關係?這個念頭當然是轉瞬即逝。

楊廣卻不知道,他隨意猜測的、並且自己視為絕不可能的猜測,卻正是猜中了事實!

看到妹妹一臉的怒氣,楊廣呵呵一笑,道:「凌兒來了,有事嗎?」

楊凌兒怒氣沖沖的道:「誰要你多管閑事?」

楊廣無奈的聳聳肩,他雖貴為一國之君,但對自己這個妹妹卻是毫無辦法,道:「我倒是想管這閑事,可惜呀,現在想管也管不了嘍。」

楊凌兒頓時緊張起來,心中不由得浮起那人那張寵辱不驚的臉龐,想到那天塌下來也是渾不在意的淡淡神情,沒來由的心中一熱,道:「怎麼?」

楊廣把自己妹妹的神情早已看在眼裡,心中不由一嘆。看來自己這位風華絕代、艷冠京華的妹妹已是動了真情!想了一想,道:「我向他說明了你的身份,告訴他,只要他入朝為官,我可以大力扶持於他,並且瞅機會成全你們,可是那小子,委實是不識抬舉,竟然拒絕了!」

楊廣這番話當然是不盡不實,不過除此之外,他也別無他法!就算眼前將那小子偷偷的千刀萬剮,也已收不回妹妹已經付出的情愫。

楊凌兒大怒,道:「你這分明是以權力來壓人,他那麼心高氣傲的性子,怎麼會接受?」

楊廣攤攤手,道:「可是他也不該就這麼拒絕啊,一點也不顧忌你的感受,此事一旦傳出去,妹妹你被人拒絕婚事,可是成為全天下的笑柄了啊;如此無情之人,簡直是可惡之極!」

楊凌兒心中也是難免怨懟:「縱然你視功名若浮雲,富貴似塵土,難道你就不能為了我稍稍委屈一下麼?難道我楊凌兒就這麼不值得你一顧麼?」想到這裡,不由得黯然魂消,也不向楊廣告辭,就這麼轉頭便即離去,背影蕭索,心事沉沉。

人心便是這樣奇怪,若是蕭晨風很痛快的答應了楊廣的招攬,楊凌兒反而要懷疑是不是本來功名富貴就是他的真正目的了,但是蕭晨風現下拒絕了,卻是顯得如此的無情無義!畢竟楊凌兒身為一國公主,身份何等尊貴!更何況容顏美麗,風姿過人!如今竟然有人悍然拒絕!這不啻是在楊凌兒臉上響亮的摑了一個耳光!楊凌兒高傲的少女心性第一次嘗到被人拒絕的滋味。不由得惱怒之極。

楊廣與楊凌兒兄妹二人的談話,在楊廣或有心或無意的縱容之下,周圍侍立在一側的侍衛們聽到的著實不少,宮中傳遞消息何等之快,一夜時間,全宮盡知!

隨同楊凌兒的幾位貼身侍女受楊凌兒調教,個個都有一身不弱的修為,聽到這件事之後,不由得俱是心中不忿,怒火衝天,對那個不知進退的狂妄小子蕭晨風更是一個個恨之入骨!

四個人一商量之下,便於早晨宮門一開之時,便都悄悄溜了出來,帶著一肚子怒火,殺向蕭晨風所處客棧而去。誓要為楊凌兒出這一口惡氣!把那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不識抬舉的小子狠狠教訓一頓!

哪知道四人氣勢洶洶的到來時,蕭晨風卻早已離去,撲了一個空。四人怒火更盛!

與此同時,蕭晨風悍然拒絕皇家公主婚事,拒絕皇帝的封官進爵的行為也便如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傳遍了整個長安!引起了一片軒然大波!

人人都不相信,在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這麼傻的人,對於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傾國美色棄若敝履!人人都很好奇,這個蕭晨風,究竟是何等人也?
作者: ex320851    時間: 2019-5-25 11:54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四十章 京都傳聞

雪花依舊不知疲倦的無休無止的落下,整個長安城,這座千年古都,已是漸漸披上了白衣。一片靜謐。

殘天盟分舵之中。

大廳上,放了好大一個火盆。柳依寒依舊是一身黑衣,面罩薄紗,端坐在太師椅上,正以一種無奈之極的目光看著腳前。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赫然是殘天盟聖主之下第一高手,也就是第一大長老魏無痕,此刻正如一灘爛肉般蜷縮在地上……一張老臉掙得通紅,眼中直欲噴出火來。

馮煥章竟然一直到把他救回分舵也沒有給他解開穴道!這讓一向愛好面子的魏無痕憤怒之極,連珠炮般的怒罵聲綿綿不絕的不住脫口而出,用辭之激烈匪夷所思……..

柳依寒無奈的一聲輕笑,素手輕輕一揮,一股柔和的勁風發出,就在同時,魏無痕突然發現自己全身穴道盡數解開,回復了行動的能力。一聲怪叫,跳起身來,也不顧聖主就在眼前,轉身便向馮煥章撲了過去。

馮煥章正捧著肚子笑的淚水直流,對自己這次竟然能夠將魏無痕弄得如此狼狽,兀自在心底感到開心無比,突然發現這老傢伙竟然忽地從地上跳了起來,頓時亡魂皆冒,他可是知道自己這次算是將這個老傢伙徹底得罪苦了,本想趁著他穴道未解,趕緊向聖主討個令,遠遠的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哪知道,自己剛剛把他拎回來,聖主竟然第一件事就是解開了他的穴道!一聲驚呼,身子急劇後退,驚慌中身法已是來不及展開,索性身子後退,背脊轟然一聲撞到了牆上,頓時轟隆一聲,竟然撞出個大洞!

灰塵簌簌落下,鋪天蓋地!堂上眾人齊聲大罵!眾人均是不及防備,登時人人名副其實的灰頭土臉……待到塵埃稍散,眾人紛紛摩拳擦掌要找這傢伙算賬時,那被撞開的圓圓的洞口處早已不見了馮煥章的影子,唯有漫天的雪花攜裹著凜冽的北風呼嘯而進……再看庭上,魏無痕的身影也已經消失不見!想來定是追著教訓馮煥章去了………

眾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爆發出一陣大笑……..

好好的牆壁變成了斷壁,破了一個大洞,連帶的房頂也是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要塌了下來….眾人無可奈何之下,只好挪到了偏廳。將一個碩大的火盆也端了過去。

柳依寒嘆了口氣,自從他尋找兒子的心願破滅之後,便一直悶悶不樂。道:「隨他們去吧,最近長安城中,可有什麼動靜?」

火盆旁邊,一個富態的中年婦人欠了欠身子,恭謹的道:「今天一大早傳來消息,昨天晚上定國王爺楊林家中設宴,當朝皇帝楊廣曾親自到席,赴宴者有丞相宇文化及及其子宇文成都,鎮北侯韓擒虎、大將軍成子武,尚書令裴鉅等一干朝中大臣,御林軍戒嚴了半個城市,具體緣由范舵主已經出去打探,不過,據估計,恐怕與我們在南方的義軍沒有關係。」

柳依寒「哦」了一聲,便不再言語,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之中。良久,忽地想起了什麼,道:「可有建德的消息?」

下首一個面容清臒的中年文士微微欠身,道:「建德逃生后,率所部投入清河高士達麾下,現任參將之職,與總舵從未斷過聯繫,先下已是安定了下來。」

柳依寒微微頷首,問道:「高士達此人如何?」

那中年文士乃是殘天盟中謀士許文天,聽得柳依寒發問,想了一想,似在籌措言辭,道:「高士達此人無勇無謀,為人甚是莽撞,起兵以來,遇隋軍征討,鮮有不敗,然此人重言諾,講義氣,手下頗有幾員將才,方能勉強維持局面,從長遠看,卻是絕無希望的。」

柳依寒點點頭,思忖片刻,道:「派人告知建德,高士達既是如此之人,那他可便宜行事,無論什麼時候,以保存實力為主,拉攏人才良將為己用,若有機會,可取而代之。」

她說話時,旁邊一個中年漢子已是取出筆墨紙硯在旁伺候,將她所說之話一字不漏的記了下來,等她說完,書已擬就。中年人手法熟練地捲成一團,封入蠟丸。

柳依寒道:「此事體大,不能以飛鴿傳書,萬一落入高士達手中,建德便有殺身之禍,穩妥起見,便派個人跑一趟吧。」

火盆旁,一個一直未說話的半百老者開口道:「即使如此,聖主,我去如何?」

柳依寒看了他一眼,失笑道:「知道你與建德情誼深厚,定會假公濟私跑去見面,我也沒打算安排別人去,就你吧,不過,一路小心,快去快回。」

半百老者嘿嘿一笑。眾人都笑了起來。

三年之前,柳依寒遊歷江湖,行至貝州時,正遇見一群黑衣山賊圍攻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漢子,原來眾山賊打劫一富戶,那青年看不過眼,便拔刀相助,與山賊鬥了起來,但他孤身一人,寡不敵眾,豈是數十名山賊的對手。眼看便要被亂刀分屍。

柳依寒一時心軟,便出手驅散了山賊,救了他一命。得知這青年名叫竇建德,乃是本地人士,年紀輕輕,卻已是鄉中里長。

柳依寒見他身手頗為靈活,一時興緻所至,便傳了他幾招掌法腳法,竇建德感激至極,從此對柳依寒忠心不二。

隔了一年,竇建德被人陷害,向柳依寒求救,柳依寒當即派人前去救助,但其時竇建德的家人卻無一人倖免,均被處死。當時去的人便是眼前這位半百老者,殘天盟第七長老,搜魂手李逸空!李逸空與竇建德一見投緣,頗為喜歡這個性情直爽的漢子,便收了他做了徒弟。此時聽得柳依寒要派人去給竇建德送信,想到已是兩年未見到徒弟,便自告奮勇前去。

李逸空將蠟丸收入懷中,便要起身離去。便在此時,房門被人一下推開,一個高大的漢子一步邁了進來。正是殘天盟長安分舵舵主范鐵柱。

「老范回來了,老范,有啥新鮮消息?」李逸空首先招呼。他與范鐵柱本是素識,就連范鐵柱進入殘天盟,也是李逸空鎖引見,言談之間毫不見外。

范鐵柱嘿嘿的笑了笑,先向柳依寒行了一禮,再與眾人打個招呼,才找個座位坐了下來,厚厚的嘴唇憨厚的動了動,說道:「新鮮消息倒是沒有,不過卻有一件新鮮事請。」

李逸空感興趣的道:「什麼新鮮事?說說。」

「轟!」房門猛地被一東西砸開,那東西砸開門之後,絲毫不停,直直的往火盆中落去。李逸空大吃一驚,手掌運足了功力拍出,手到半途,才猛然發現那是一個人的身體,赫然竟是馮煥章!急忙收力,改拍為托,將他接了下來。

馮煥章一雙眼珠骨碌碌亂轉,卻是渾身動彈不得!顯然被點了穴道,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頭頂上本來整整齊齊的稀疏的頭髮蓬亂而起,明顯少了幾撮,身上更是滿身泥污,一件上好的錦袍這裡一個洞,那裡一個洞,已是不能看了…..虧了是在冬天,若是夏天,馮煥章現在的穿著便跟赤身**沒什麼兩樣了…….

一聲得意的笑聲傳來,魏無痕得意洋洋、志得意滿的走進門來,顯然,馮煥章身上的成績全是魏無痕的「傑作」無疑!

眾人哈哈大笑,急忙給馮煥章解了穴道,馮煥章剛剛站起身來,魏無痕重重一哼,馮煥章渾身一顫,怒目相視。

柳依寒無可奈何的看著這一對老活寶,說道:「行了,你二人也該鬧夠了,都一大把歲數了,還這麼為老不尊。」

兩人均是不由的老臉一紅,狠狠地對望一眼,乖乖坐了下來。

范鐵柱嘴角上翹,露出一個想笑卻又不敢笑的表情,接著道:「今早城中傳聞,昨夜當今皇上楊廣設宴定國王府,是為招待一名為蕭晨風的少年.....」柳依寒「啊」的一聲,眾人不由得齊向她看來。

柳依寒定定神,道:「沒事,你繼續說。」

范鐵柱應了一聲,道:「席間宇文成都向這名叫做蕭晨風的少年挑戰,卻不知為何,宇文成都與宇文化及父子黯然提前離席。其後,楊廣提出對這個少年的招攬,並提出將當朝百合公主下嫁於他,但不知何故,這名叫做蕭晨風的少年竟然拒絕了,皇上大怒,宴席不歡而散。」

李逸空一拍大腿,讚歎道:「有種!這叫蕭晨風的小子甚是有種!」

柳依寒看向魏無痕,魏無痕面上顯出古怪的神色。

柳依寒沉吟一下,道:「昨晚宴會進行到什麼時候?」

范鐵柱撓撓頭皮,道:「聽說皇上到的比較晚,再加上比武一事,約在二更之後便已結束。」

那富態的中年婦人笑道:「看來這叫蕭晨風的小夥子定然出身名門,只不知是何門何派,能夠讓當今皇上如此重視?」

范鐵柱嘿嘿笑道:「這個麼,卻是沒說,不過聽說這名蕭公子長相倒是很中看,跟大姑娘一般漂亮。」

李逸空哈哈大笑,道:「你這句話等於沒說,若是長的跟你似的,堂堂的百合公主能瞧得上眼?」眾人為之哈哈大笑。

柳依寒卻是身子劇烈的一震,似是想到了什麼,看向魏無痕。問道:「大長老昨夜到達那客棧的時候,是什麼時辰?」
作者: ex320851    時間: 2019-5-25 11:57 A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四十一章 殘天盟中

魏無痕皺著眉頭,道:「約在二更之前吧,聖主問此何意?」

柳依寒忍不住一嘆,心頭湧起一陣薄怒,口氣便稍微重了一些:「二更之前,那蕭晨風還在定國王府赴宴,那魏長老昨夜帶來的少年蕭晨風卻又是誰?」

魏無痕恍然大悟,想起自己找到那客棧時,那少年正在一個人自斟自飲,不由的臉色一白。

柳依寒緩緩道:「適才范舵主言道,那蕭晨風長的甚是中看,跟大姑娘一般漂亮,昨夜大長老帶來之人長相何來漂亮之說?」

魏無痕頭上大汗滾滾落下,吶吶道:「難道…….抓錯了人?」

柳依寒神情一下子振奮起來,道:「當然是抓錯了人!這個長安城中,怎地會突然出現兩個蕭晨風?定然有一個是假的!」

魏無痕張口結舌,強自道:「說不定….重名重姓…..這個….呃…也未可知。」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低,顯然對自己說的自己心中也不相信。

突然想起來什麼,脫口而出道:「對了,昨夜那使詭計將我抓住的那個小傢伙…….」說到這裡,突然醒悟說漏了嘴,急忙把嘴緊緊閉上。

眾人卻已聽得清清楚楚,均是不由得長長的「哦」了一聲,意味深長。

眾人均以為魏無痕被點住穴道定然是馮煥章與他開玩笑所為,此時聽得他這突然一說,才明白其中大有內情,均是伸長了耳朵。

魏無痕老臉一熱,登時把氣發到了馮煥章身上,狠狠一腳踢在他屁股上:「你今天早晨說什麼來?」

馮煥章捂著屁股跳了起來,活像一隻突然被燙到屁股的大蝦,怒沖沖的道:「我說什麼了?我就說了一句你很風光……」

魏無痕大喝一聲,鬚眉皆張,神情宛若要吃人:「混賬東西,你在出客棧的時候說什麼來?你說,這個小子長的跟我們聖主很像!是也不是?」

馮煥章登時想起,顧不得怪罪魏無痕,道:「不錯,我的確說過,那小白臉長得確實挺像聖主的。」

柳依寒登時神情一緊,道:「什麼小子?哪個小子?大長老,你將昨天晚上之事從頭到尾詳細說一遍。」

魏無痕期期艾艾的道:「這個…….這個…….」頓時窘的滿面通紅。若是詳細說一遍,那自己的醜事可就在殘天盟中逆風遠揚三千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但聖主交代,又豈能不說?

馮煥章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道:「老大,說說吧,說說你昨天晚上的豪情壯舉,也好讓這些沒見過的人緬懷一下。哈哈哈…..」

魏無痕面色又青又白,一臉為難。若是別的事,柳依寒見他如此為難,也就放過不問了,但這件事卻是柳依寒找到兒子的唯一線索,柳依寒又豈能不問?說道:「大長老儘管說就是,在座諸人聽過便算,人人均不可走漏半點消息,若有泄露,盟規伺候!」語氣甚是嚴厲!眾人一凜,紛紛起身接令。

魏無痕心下稍安,道:「即使如此,老夫也就顧不得這張老臉了。昨天晚上,老夫出去喝酒,順便打聽聖主公子的下落,打聽到一家客棧之時,發現一個青年在角落裡自斟自飲,那是已是二更天。老夫打聽蕭晨風下落時,那青年神情不對,小二也不敢說話,只是看向那青年,老夫疑心頓起,便問那青年:你便是蕭晨風?沒想到那青年自己親口承認了……」

在座眾人中,長安分舵眾人尚不知曉盟里這麼大張旗鼓的,這麼多重要人物紛紛下山,到底為了什麼,此刻方才知道,原來是為盟主尋找失散了十五年的兒子!原來盟主的兒子名字便叫做蕭晨風!頓時眾人都是恍然大悟!

魏無痕接著說了下去,當他說到將血泊送回客棧時,柳依寒突然問了一句:「那時候是幾更了?」

魏無痕道:「約是剛打三更吧。」

柳依寒點頭不語,心下暗暗盤算。

接下來魏無痕說道:「哪知道到了客棧,又有一個少年在那張桌子上自斟自飲……老夫奇怪之極,便上前問詢。」

「哈哈哈……」馮煥章大笑起來,前仰後合,眼淚也幾乎笑了出來;道:「剩下的事情我全看到了,我來替老大說,看他為難的,跟個小媳婦似的。」

眾人一樂;魏無痕本待發火,但接下來便是自己中計被擒之事,真要自己親口說出來,委實真開不了這口!既然馮煥章自告奮勇,那就由他去說吧。等自己找到機會再將這個多嘴婆狠狠教訓一頓便是。

馮煥章於是便將魏無痕遇到蕭晨風后,兩人越談越投機,終於開始打賭,然後魏無痕中計被擒之事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只將眾人笑得前仰後合,連肚皮也笑痛了!看向魏無痕的眼光也紛紛怪異起來。

魏無痕一張臉紅的如猴子屁股一般,幾乎便要當場挖個地洞鑽了進去。

柳依寒也是笑的甚是歡暢!十幾年來,她還是第一次如此開懷!自魏無痕與馮煥章二人描述之中看來,那個使巧計擒住魏無痕的少年,有九成像是自己的兒子!柳依寒此時心中的欣悅難以言表。

馮煥章連說帶笑一邊比劃,說完之後,兀自笑的直不起腰來。

柳依寒沉聲一咳,眾人登時鴉雀無聲。鳳目緩緩掃過眾人,最後落在馮煥章身上。上下審視。

馮煥章一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也順便將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番,沒發現什麼不對之處,正在詫異,聽得柳依寒問道:「馮長老昨夜自始至終一直在一側?看的清清楚楚吧?所述之事有無遺漏之處?」

馮煥章急忙肅容道:「絕無遺漏,千真萬確!」

「哦!」柳依寒緩緩點頭。魏無痕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哈的一聲笑了出來。

柳依寒橫他一眼,道:「殘天盟長老馮煥章接令!」

馮煥章一步邁出,身體挺得筆直,道:「馮煥章在!」

柳依寒道:「殘天盟長老馮煥章,眼見同盟弟子身陷險境,而不救助,圖令大長老被人所羞辱,此罪一也;眼見大長老被人逼供,自己卻在一邊看笑話,毫無互幫互助之心,此罪二也!責令馮煥章,回到總舵之後,自行去往刑堂領責!」

馮煥章嘴巴大張,一張嘴幾乎咧到了腮后;呆若木雞!頓時連眼球也不會轉動了,心中懊喪的幾欲碰頭而死:我…我我.怎地忘了這茬?

魏無痕忍俊不住,哈哈大笑:「真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哇。魏無痕多謝聖主!」

柳依寒眼睛一橫:「大長老貪杯誤事,致令被人所擒,大失本盟威儀,回到總舵,一併刑堂議處!」

笑聲戛然而止,魏無痕嘡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馮煥章哈哈大笑起來,「老鬼,這下可得意了吧,哈哈,咱哥倆席上地下,患難與共哇,哈哈哈……」

眾人均是忍俊不止。

柳依寒道:「如此說來,事情已是頗為明朗!據我們先前探查到之消息,與蕭晨風一路同行的,還有一名叫做血泊的年輕殺手,兩人感情甚好;大長老帶來的定然便是這名叫做血泊的殺手無疑!」

魏無痕道:「不錯,難怪那傢伙出手狠辣,招招奪人性命!」

柳依寒沒理他,接著道:「定然是蕭晨風自行去往定國王府赴宴,血泊在客棧等他歸來,聽得大長老打聽蕭晨風的名字,定然以為大長老是一名江湖上的賞金殺手,自然不肯告知實話,據我估計,在動手之前,那血泊說話定然是甚為不禮貌,是不是?」

魏無痕回想當時情景,心悅誠服的道:「不錯,確是如此!那小兔崽子說出話來陰損之極,幾乎便將老夫氣炸了肺!」

柳依寒莞爾一笑,道:「應該是如此。等到蕭晨風歸來,卻發現血泊已不在;被人擄走,問過小二后,當然就會確定血泊其實並無危險。知道我們一定會與他聯繫。所以在客棧中自斟自飲等待我們的消息。」

魏無痕撓撓頭,納悶地道:「他如何知道老夫沒有惡意?」

柳依寒一笑,道:「若是你找蕭晨風有惡意,早已將血泊殺死前去聆賞了,但是你沒有殺,而是生擒,這便說明你不是為了那五十萬兩花紅而來。」

魏無痕依然是一臉納悶:「那也不能就說我們沒有惡意啊.。」旁邊馮煥章也是一頭霧水,聞言也道:「是啊,如何確定我們沒有惡意?」

柳依寒搖頭失笑:「若是有惡意,能有什麼惡意?蕭晨風出道江湖一共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哪來的這許多仇家?笨啊!」

魏無痕恍然大悟,道:「不錯,因此他就不慌不忙,專程在那裡等著我前去自投羅網?」

柳依寒輕輕一笑,道:「不錯!至於針對你的計策,我估計他聽到你背上的酒葫蘆和你的酒糟鼻之後就已經有定計了,呵呵。」柳依寒心中歡喜之下,也開了魏無痕一個小小的玩笑。

眾人哄堂大笑。魏無痕老臉頓時紅如猴子屁股,恨恨地道:「這個小兔崽子!」

突然又想起一事,道:「可是我當時仔細觀察他,那少年身上並無絲毫內力修為,所以才放心的與他賭酒,這……是怎麼回事?」

柳依寒頓時一怔:「沒有絲毫內力修為?這怎麼可能?晨兒三歲時我已經教他峨眉心法,待到分別得那一年,他已經練成了峨眉心法第一層,怎麼會沒有內力修為?」

此時,在柳依寒心中已經確定了那個使計擒獲魏無痕的少年,必是自己的兒子蕭晨風無疑!此刻,聽到居然身上沒有半點內力修為,心中不由得又打起了鼓。

想到此處,當機立斷,道:「殘天盟屬下弟子聽令!馬上尋找蕭晨風二人下落,全員出動,務必在今天之內將他尋到!

柳依寒卻想不到,就在殘天盟眾人滿城尋找蕭晨風的時候,蕭晨風早已遠在長安城數十里之外了……..
作者: ex320851    時間: 2019-5-25 12:00 PM

第二卷 江湖行 第四十二章 如此下棋

風雪彌天!天地之間一片茫茫。

遠處偶有幾處炊煙裊裊升起,便是那炊煙,在這大雪之中,也是顯的那樣的虛幻,那樣的不真實了……

兩騎旋風般自荒野官道駛過,濺起一路雪塵,過後不久,在大雪飄飄的持續努力下,所有痕跡便都無影無蹤…….

「哈哈哈,雪中並騎,頂風沖寒,果然別有一番風味!」一個聲音哈哈大笑,似乎充滿了興奮。

「風味個屁!我都快凍死了。」一個聲音抱怨的道,說話間似乎牙關尚在打顫,咯咯作響。、

「我說雪兒停了再走吧,你偏偏不願意,自找苦吃,怪的誰來?」

「廢話!雪停了更冷!這鬼天氣,……」

「嘿嘿,反正不遠,華山與長安不過百里之遙,趕一趕也就到了。你且忍一忍。」聲音中頗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你暈吧!我們這一路趕,何止百里了?現在連華山的影子都沒見到!古人云:望山跑死馬!現在山還沒見,馬倒快跑死了。」

「你跑不死就好了,哈哈哈…….」

「血泊你去死!」

「哈哈哈……若是平日,我們早已見到華山輪廓,可今日大雪彌天,就算是身前三尺也是難以相見,何況是數十里之外?兄弟未免著急了吧!」

二人正是匆匆離開長安前往華山的蕭晨風與血泊,兩人頂風冒雪離開長安后,除了在路邊打了個尖,稍事休息以外,已經是馬不停蹄的疾奔了三四個時辰。一路上,血泊有內力護身,雖說尚達不到寒暑不侵的地步,但面對這小小的風雪卻是不在話下。

至於蕭晨風便慘了,他沒有內力護體,面對這天地之威,單薄的身體早已承受不住!雖然多裹了兩層熊皮大衣,仍是擋不住寒氣入侵,早已是凍得面容青紫、渾身僵木…..

驀地,血泊目光一亮,馬鞭前指,大聲道:「前面好似是一家酒肆,我們過去喝上幾碗熱酒,暖暖身子,順便也打聽一下路途。」

蕭晨風心中一喜,道:「不錯的主意。」

幾間茅屋,斜斜撐出一個酒招,好像最左邊那一間已經被大雪壓塌了……就這麼個所在,稱之為酒肆,實在是有點勉為其難。

蕭晨風與血泊下了馬,走近門前時,發現門前竟然有兩根楹柱,上面尚雕刻著楹聯……血泊湊前兩步,忽地哈的一聲笑了出來。蕭晨風上前一看,也是不禁為之莞爾;楹聯赫然是「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三江」。

血泊哈哈大笑,道:「就這麼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竟然刻著這樣的楹聯,哈哈,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三江,這不是逗樂麼?」

蕭晨風揉揉凍得發青的臉,剛要反駁兩句,目光不經意間再次落到楹聯上面,不由得大吃一驚!伸出手指,向楹聯上刻出的字跡摸去,竟然堪堪容納一根食指!毫無疑問,這幅楹聯是一個人用手指硬生生刻上去的!

字跡入木三分,筆跡勻稱,從上至下,恰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這人手指上的功夫簡直是匪夷所思!字跡圓潤,周邊更是絕無半點瑕疵,足見此人對於力道深淺的把握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血泊張狂的笑聲戛然而止!顯然在蕭晨風動作的提醒下,也發現了這一點!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掀開門扉,兩人舉步走進,神態間已是絕無半點輕狂之意;若是刻上這幅楹聯的便是這家小酒肆的主人,那此人的武功絕不是兩人所能匹敵!是以兩個人絕不敢有半點輕忽。

擺在茅屋中的,是幾張殘破已久,斷了幾條腿的桌椅板凳,紛紛用一塊塊青石撐著,不令其倒下去,卻也是看上去岌岌可危,似乎只需一碗酒稍稍放偏了地方,便能夠將這張桌子壓倒在地……

蕭晨風一路進來,顧不得寒冷,皺著眉頭苦苦思索,他始終感覺,那副楹聯尚有奇怪之處,卻是一時半會想不出來奇怪在何處。

櫃檯方向,正有兩個老頭,裹著破棉衣相對而坐,在二人中間,卻是一副棋盤!兩個人一執黑一執白,廝殺正酣,對於蕭晨風與血泊兩個人走進來,宛如視如不見。在二人身邊,有一個小小的火盆,裡面火光早滅,但二人眼睛盯在棋盤之上,對於火盆之事顯然也是毫無所知!

執黑老者一手捻著一枚黑子,一手托腮,雙眉間擰成了一個大大的「川」字,幾次舉手欲落,卻總是舉棋不定,拿不準主意。執白老者明顯是得意洋洋,顯然佔了優勢。

蕭晨風雙手連搓,跺跺腳,道:「兩位老丈……」

那執白老者頭也不抬,道:「酒在櫃上,肉在櫃里,要吃要喝,自己拿便是,吃飽喝足,將銀子扔在桌上,便可自行離去。」想了一想,又加上一句:「房後有柴,若要生火,可去拿來。」

蕭晨風與血泊相顧無語!如此懶惰的酒店老闆,倒也是少見!而自始至終,那執黑老者未出一言,一雙眼睛似乎長在了棋盤上面,竟然連眨也沒有眨動一下!似乎在他心裡,除了面前這盤棋,便再無他物!

「怪不得房子都被雪壓塌了!」血泊口中嘟囔了一句,自行去往屋后取柴,他雖不懼冷,但蕭晨風身子卻是甚是單薄,還是先將火堆升起為妙。

蕭晨風在山上陪伴師傅時,閑來無事,山居無聊,便也經常與孟文斗下棋為樂,十幾年熏陶下來,蕭晨風棋力已是頗為不弱!

此刻見這兩名老者如此痴迷,不由大起好奇之心,湊了過去觀戰。

一望之下,蕭晨風登時目瞪口呆!幾乎忍不住便要爆笑出口!

倒不是兩位對弈老者棋力高明到了讓蕭晨風目瞪口呆的地步,二是兩人棋力之粗淺讓蕭晨風嘡目以對!

兩人戰況之激烈一眼便知,從左上角第一個落子便已開始了互相糾纏廝殺,然後一步步擴展到了整個腹地!對於急需搶佔的另外三個角地與四大邊地竟然是不管不問!幾個地方竟然還是一片空白!

圍棋,素來有「金角銀邊草肚皮」的說法,但此二人卻下手便是大龍對殺,絲毫沒有開疆裂土的打算!這樣下圍棋,當真是匪夷所思!

蕭晨風看向二人的中場廝殺,更是忍俊不住起來!兩個人的棋均是一樣,縱觀整個棋盤,竟然沒有做成一眼!也就是說,兩個人的棋全是死棋!偏偏兩個人全神貫注,神情之認真均是如臨大敵,戰戰兢兢的樣子!

血泊已是抱了一堆松枝進來,自顧地放進火盆,晃燃火摺子,將火升了起來,頓時一股暖意充盈了茅屋之內。

執黑老者考慮半天,終於落子。卻是放在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位置,對於盤中敵人只要落一子便可令自己全軍覆沒的關鍵之處竟然沒有發現,不管不問!甚至在一子落下之後,神色間竟隱隱透出一股志得意滿、洋洋得意的樣子來……嘴角更是掛上了一絲等著看執白老者的好戲的神色。

執白老者面色慎重之極!左看右看,舉棋不定。

蕭晨風肚子里呻吟一聲,嘴角看的幾欲吐血!不會吧?這麼簡單就能全殲對手的棋路竟然沒看出來?

執白老者左思右想,不住盤算。想了半天,方下一子——跟執黑老者一樣,也是放在了無關痛癢的位置!

蕭晨風一陣無語。心中竟然湧起恨不得將這兩個老傢伙拖出去痛打一番的想法…….丟人啊………如此下棋……..蕭晨風甚至為這身在兩人手中的上好圍棋產生了一絲悲憤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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